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女儿血》内容简介 《女儿血》内容简介 自幼失去双亲的李秋霞中学毕业后,由于叔叔家境贫困,没钱上大学。因找不到工作,在人生的道路上,遇到重重挫折和磨难。其叔叔秉性耿直,对厂长张金河等人贪污受贿行为向上级举报,受到报复被解雇。他失业后,其家庭生活更加拮据。 妻子为了给丈夫治病,出卖乳汁换取药品;丈夫为了养家糊口中,卖血挣钱;女儿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做起了皮肉生意。后来,李秋霞因为在地下妓院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与厂长儿子张西民做爱,张西民怀恨在心,于是故意驾驶小轿车把秋霞撞伤致残。从此,她无法接“客”了。 李秋霞由于对现实生活的绝望,报复杀死张西民后,咬破手指,蘸着鲜血在墙壁上写下一行控诉腐败现象的血书,最后绝望自焚,血觞夤夜,上演了一幕人生悲剧…… 全书故事情节震撼人心,将令你掬泪于字里行间,唏嘘长叹。本书定于3月中旬开始发表,欢迎朋友们继续关注与支持春天的第三部新作。 这是一部总是关注现实,关注民生,关注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之作,虽然无法与总裁题材作品吸引读者眼球,却于无声处听惊雷! ********* 本书结局一睹为快 ********* 韦薇不顾劳累了一夜,赶回家把照相机拿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早出门赶路的市民经过广场时,听说有人自焚,纷纷围上去观看热闹。韦薇端起照相机,叫大伙让开,接连从不同的角度拍下好几个镜头。 突然,有人在喊:“喂,记者女士,快来拍摄这儿,上面有死者留下的血书!” 韦薇听说雕塑护栏基石上有李秋霞的血书,又立刻过去拍摄。果然,护栏基石上面血迹清晰,明显看得出是咬破手指写的血字。她似乎看见李秋霞临死前心中的仇恨的怒火在基石上面熊熊燃烧。于是,她怀着悲愤的心情,摁下了相机快门。 目睹死者的惨状,人们无不伤感叹息:“唉,太惨了!死得太惨了!” 韦薇拍完照片,不忍心让女友暴尸于街头,便脱下自己的一件外衣,轻轻地盖在尸骸上。 “嘀——”几辆警车鸣响刺耳的喇叭,急速地驶过来。 韦薇拍摄完照片,急忙叫吴昊文一起赶快离开原地。 跑出很远的一段路,韦薇才停下来。她回过头,只见警察拍摄完现场照片后,马上把李秋霞的尸骸拉走了。 一阵晨风,低咽着掠过韦薇的心头…… 作者有话说: 春天的第三部书开始闪亮登场,期待朋友们热心支持和给力 第1章 怀孕 每天,张巧丽挺着鼓沉沉的大肚子到医院去干活,拖地板、洗脏衣物、便盆,有时候累得她直冒虚汗。医院的护士很同情地劝她在家休息。她苦笑一下,说: “唉,眼下家里又要添嘴巴了,不忍着挺下去多干几天,多挣几块钱,到那一天坐月子了,吃得做不得,日子不是更艰难么?没法子啊,我想歇也不敢歇啊!……” 几个月前,张巧丽见每个月很正常地例假突然停止了,心里有点紧张。夜里,她惶惶不安地对丈夫说: “阿南,这个月我的那些脏东西不来了。” “不会吧,这段日子以来每次不是在安全期的时候,我们才同房的么,怎么会……” “哎呀,怎能算得那么准确呢!那些霉气很难说,你的身体健康原因,你的情绪稍有变化,它们随时都会因为受到影响而改变行经期的。”张巧丽面露难色地说,“阿南,要是又怀上了怎么办呀?” “怀上就怀上,把娃仔生下来呗!大不了往锅里添半瓢水罢。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养活不了孩子?”李炳南倜侃地安慰妻子道,“老婆,你放心,老人们都说,多仔多女多福禄,你能把娃仔生下来,也是咱们的福气!” 张巧丽心里一点也不轻松,她嗔怨道:“你们男人从来说话就好比吃灯芯草,你以为养个孩子那么轻松啊!” “那你想咋办?” “我想把它流掉算了。” “什么,把孩子流掉,你能忍心么?” “不这样,你有能力把孩子养大么?如今物价上涨,什么东西都比以前贵。我们每月的收入那么低,家里多一张嘴,不知道要带来多少麻烦、辛苦和艰难呢!” 李炳南哑了,他理解妻子的苦衷,更知道家中的拮据,加上自己身体不好,时常要买几服药调理身子,侄女秋霞中学快毕业了,她学习成绩优秀,如果能考上大学,还需要开支一大笔钱哪! 张巧丽见丈夫不吱声了,知道他默默地赞成自己的主意。于是,在一段日子里,她用一条布带在肚子紧紧地缠了又缠,想采用强迫的手段从外部施加压力,不让肚子隆起来。同时她每天早晚用云香精擦肚脐眼,到路边摆摊的医生开几服孕妇忌服的中草药拿回家熬汤吞服下去,千方百计想把尚未成形的胎胚引出体外。可是万万没想到,苦命的胎儿命不该绝,它不但没有被引流出母体外,相反一天比一天顽强地生长起来,丰隆的腹部再也无法隐住了。 有一天,外婆看见女儿如此无情,于心不忍地劝她说:“阿丽,既然孩子命大,你就把她生下来算了。修修阴功,积积阴德,好心有好报,让他平平安安地来到世间吧!” 张巧丽把布带解开,抚摸着自己的胀鼓鼓的肚皮,想到胎儿尚未出世就遭到生活的重重磨难,忍不住淌下两行泪珠,晶莹的泪水洒落在隆起的腹部上,泪水顺着光滑的肌肤滚下地,摔成碎片。 胎儿已经在她肚子里踢来踢去了,作为女人,张巧丽心中没有感到做母亲的欢愉,唯有的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绵绵忧愁。 外婆每天早晚总是少不了仔细观察女儿的体态,不时嘱咐她走路要走稳些,千万别跌着;干活小心点,千万别劳累过度。老人捏着手指比比算算,女儿身孕已经八个多月了,只觉得她隆起的肚子仿佛一座小山包,比以往她怀晓霞大得许多。看样子,沉甸甸的山包几乎要把她的腿压断了。 第2章 秋霞姑娘 第2章 秋霞姑娘 傍晚,外婆等巧丽洗完澡,叫她坐下歇歇,换身的衣服留给秋霞帮洗。 张巧丽感到两条腿酸困酸困的,便在床边坐下歇一会儿。确实,白天在医院里忙了一整天,由于身体行动不方便,本来一个钟头干它的活儿,现在差不多要干两个钟头。做完每件事,总要累得她大气喘不过来。 外婆在旁边坐下,关心地说:“阿丽,你的身孕好象比第一胎大,会不会是双胞胎啊?” 张巧丽轻轻地柔摸一下隆起的肚子:“我也不知道,如果家中一下子又添上两张嘴巴,日子就更紧张了。” “阿丽,明天你是不是跟院长讲一声,暂时请个假在家休息。不然,把身子累垮了,对大人胎儿都有影响啊!”外婆十分担忧她的身体,劝道。 张巧丽何曾不想在家歇呢,她推算了一下,预产期至少还有半个月时间。先前怀上晓霞,她都能支撑到最后一天。可是眼下,腹部如拖着一座小山包,实在难以挺下去。她也有这个打算,请假在家休息。今天早上,她跟王院长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可是刚开口说两句,王院长告诉她,下星期省卫生厅官员要来考核医院申报上甲级医院评定工作,全院要里里外外突击搞环境卫生。人手紧张,要她再坚持干完这个星期。听罢,她只好答应下来。 秋霞洗完衣裳晾好,回到房间,听婶娘正在诉说王院长的话,便插过嘴说: “婶娘,我干脆请三天假,到医院顶替你搞卫生,好吗?” 张巧丽说:“这怎么行!你现在正紧张复习功课,准备参加升学考试,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同意你的想法。再说,王院长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秋霞看见婶娘的肚子沉甸甸的,怕她吃不消,她知道,突击搞环境卫生任务是很繁重的。一个快要坐月子的女人,再干那样劳碌紧张的体力活,不要命么?她难过地说: “明天你就让我去试试吧。今天已经是星期三了,何况我白天干活,晚上还可以复习功课,不会影响考试的。” “别说了,即使王院长同意,学校也绝不会批准你擅自旷课到校外挣钱,你违反学校制度,校长会开除你的。”张巧丽恳求侄女打消那种念头,好好安心复习功课,争取考上大学。她又说,“秋霞,你父母生前就指望你好好读书。我们李家祖祖辈辈就你一个才女肯读书,又听话,不象你那不争气的弟弟,你要争一口气,别让你阿爸阿妈他们在天之灵失望了。” 李秋霞看见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的婶娘如此关心她,不好意思再打扰她的心绪。不让婶娘为自己的学业操心劳神,无疑也是从精神上对婶娘最大的安慰和关怀啊!因此,她不得不放开刚刚冒出的念头,说: “婶娘,我不说了,你放心吧。不过,侄女儿对你还有一个心愿,你实在支持不了,就在家里歇着,啊!” 张巧丽见秋霞这般体惜自己,内心感到十分欣慰。五年前,她父母因病先后猝死,留下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张巧丽看见这一对遗孤太可怜,便和丈夫商量,把他们抚养下来。如今,秋霞温柔文静,而她弟弟依群却流里流气,一天到晚在外面偷摸扒窃,游游荡荡,讲又讲不听,打又打不得,多次使张巧丽伤心得不想再管教他了,心想:反正依群又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如今,自己肚子又怀上了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下来从小就要严格管教,不能再让他走上邪门歪道,败坏李家的门风。 秋霞干完家务活,拿起课本在电灯下温习功课。晓霞懂事地坐在姐姐身旁,拿着铅笔在作业本上练习写字。在姐姐的指点下,小姑娘已经学会了好多字。 第3章 爱的压抑 第3章 爱的压抑 李炳南在厂里突击检修机械设备,很深夜才回来。回到家里的时候,晓霞已经上床睡着了。妻子在床上给将要出生的孩子缝衣裳,外婆翻出往年收藏的破旧的衣裳裤子,一块块剪开叠好,拿来做婴儿尿片。 “叔,这么夜才下班啊!”秋霞合上课本向李炳南打声招呼,然后到厨房为劳累了一天的叔父端饭菜回来,叫他吃晚饭。 李炳南叫家里人再吃一点,个个都说不饿。他也不勉强,坐下来便狼咽虎吞地吃饭。中午,他在厂里简简单单吃了一只馒头和一碗稀粥,连续干活到现在又过去了差不多十个钟头,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唤。也许吃得太急,被食物呛了一下,猛烈地咳起来。 妻子嗔怨他说:“你就不能慢点么,平时干活风风火火,吃饭也能象做工那样火急火燎的么,看不把你噎得够呛?” 秋霞连忙握住拳头,轻轻地给叔父捶背。好一会儿,李炳南才缓过气来。他嘘出一口气说:“好啦,胸口好受多了。” 秋霞说:“叔,以后你慢点吃嘛,又不是早上要赶路去上班。” 夜,全家人都睡了。李炳南紧紧地挨靠在妻子身边,两人似乎还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阿南,我这回的身孕这么大,阿妈说可能是双胞胎。”张巧丽的语调有些忧郁、哀愁。 李炳南则惊喜地说:“真的,我们家祖祖辈辈还没有谁一胎生下两个孩子呢!”于是,他趴起来,把耳朵贴在妻子那张白皙光滑的肚皮上,听一听里面的胎音。他听了一会儿,高兴地说,“老婆,如果是龙凤胎,那多好啊!” “瞧你美滋滋的,一下子又添两张嘴,拿什么给他们吃呀。”妻子用手支开他的脸半嗔半怨地说。 李炳南重新躺下,用手轻轻地抚捏妻子那一对丰满滚圆的乳房,倜侃地逗戏她说: “傻瓜,有你这两个圆溜溜、胀鼓鼓的大奶子,你还怕孩子没吃的么?” “嘘——小声点,不知秋霞睡着了没有?”张巧丽指了指用纸板墙隔着床铺的那边,担惊受怕地提醒丈夫道。 家里窄小,平时夫妻俩调情做爱也不敢放开心情,只能小心翼翼,缩手缩脚,弄得心里很有压抑感。李炳南曾经几次到外面想找一间宽敞些的房子,可是人家要租金太高,经济负担不起。 李秋霞见家中狭窄,每个星期总要在学校住两三个晚上。她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让叔父婶娘方便过夫妻生活。她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男女之间隐秘的事。叔父婶娘他们的床铺和自己的床铺只是用纸板相隔开,虽然看不见床铺那边的一切,毕竟距离太近了。半夜醒来听到那边叔父的喘息声和婶娘的呻吟以及木架床铺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总使她感到浑身赧热,热血奔涌。翌晨看见叔父婶娘他们时,她的脸庞还一阵阵臊红。 李炳南听到妻子的提醒,停止细语,随着转头向纸板糊墙那边看一眼,那边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然后又回过头来轻轻地叹一声气,露出沮丧却又无奈地神态,再没心思提起和妻子调嬉的情绪。 第4章 她在医院摔倒了 第4章 她在医院摔倒了 为了迎接上级领导的考核,三天来同仁医院总动员,除了少数主治医师外,医护工作者都参加搞环境卫生了。大伙儿擦洗窗户玻璃、拖涮地板、洗窗帘、撩天花板蜘蛛网、疏通暗水沟…… 王院长背着手,迈着步子,这儿走走,那边看看,认为需要继续洗涮的地方立刻咋咋呼呼叫人补火。他知道,省卫生厅官员下来考核评定工作,给上司留下一个好印象,对于今后自己被提拔、重用都有好处。 张巧丽叫化验室的一位护士帮忙抬一桶水上楼上病房,准备抹床铺、桌子。本来,楼上有卫生间,大概是自来水厂出了故障,水压太低自来水上不去。她干了大半天,觉得很累,提出歇歇手,刚把装满水的锑桶放下,王院长刚好来到楼梯口,看见两人停在这儿,问护士为什么不去化验室。护士正想解释,王院长挥挥手,催喊道: “去去,去忙你的事!这里的活儿让张巧丽自己干好了,用不着你在这磨洋工。” 护士走开后,王院长打量一下张巧丽,脸色沉下来,厉声说:“你如果连这桶水也要人帮抬上楼,干脆以后好好呆在家里算了!” 张巧丽明白他说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她急着解释道:“王院长,我的活儿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干完的,今天因为水压太低,三楼没水,所以……” “好好,别摆那么多理由了,无论如何你也要把今天安排的活儿做完,等下班前我再来检查一遍!”王院长嗡声嗡气丢下一句话,拂袖到别处去。 张巧丽累了大半天,腰肢几乎伸直不了,她的衣裳裤子被弄湿许多。她望着王院长离去的背影,狠狠地瞪他一眼,心中好不愤慨,可是她不敢当着他的面大声说半句话。她知道王院长的性格,只要谁让他感到不顺眼,他可以随时叫谁下岗。而自己只是医院打杂的临时工,他要解雇你还不是一句话。因此,张巧丽得随时小心翼翼地看王院长的眼色办事,甚至连说一句话也不敢喘大气。 腆着大肚子的张巧丽提着一桶水,吃力地一步步迈上台阶,鼓起的腹部挡住了她脚下的视线,一不小心一脚踩空,“哎呀”一声,她重重地摔倒了,从台阶滚下去。满桶冷水一下泼在地上,把她的身子全弄湿了。 张巧丽的右足踝扭了一下,她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稍会儿,她扶着栏杆想站起来,可是右足踝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忍受不住,只好坐在台阶歇一会儿。她的额头被台阶擦破了,渗出一丝丝血来。 这时,护士李亚娣经过这儿,连忙上前扶起她,关切地说:“巧丽,你怎么摔倒啦?” “哎哟!”张巧丽呻吟一声,紧皱眉头,扭伤的足踝痛得她的整张脸儿几乎变了形。 “嗨——你看你身孕这么大,都快要生了,还不在家歇歇。扭伤脚是小事,要是把孩子摔着了,可就危险啦!”李亚娣又是怜悯又是责怨她道。末了,她伸出搀住张巧丽的腋窝,说,“来,把手搭在我肩膀,我扶你去敷点药。” 张巧丽整个身体的重量如同一座山似的靠在李亚娣身上。她的脸色好苍白,额头冒出一颗颗黄豆般大的汗珠,右足每踮着一下地板,如同用锥子扎入她的心尖,痛得她不停地呻吟。 到了药房,李亚娣叫她把湿衣裳脱下来,先换穿值夜班的护士的白大褂。然后,帮她拧干衣裳内的水,晾晒在院内的竹篙架上。那里还晾晒着一堆早上张巧丽刚洗干净的床单、枕头巾。一阵风吹来,床单不停地飘动。 李亚娣是位心肠善良,态度和蔼的姑娘,到医院工作时间不长,扳手指算算,还不到一年。平时,她看到张巧丽一个人几乎包干完整个医院的洗洗涮涮,累得粗气都没空喘,很想帮一下她的忙。可是想起王院长那张堆满乌云的驴脸却使她心惊胆颤。她曾听同事告诫她道,王院长说如果她想干医院清洁工杂活的话,那就把张巧丽给辞了,让她去顶替。要她去夺张巧丽的饭碗,李亚娣于心不忍。再说,一个姑娘当护士毕竟比做杂工舒服、干净、自由,何必自讨苦吃呢!因此,每天当她看见张巧丽忙忙碌碌的身影,只能用善良的语言关照她注意休息一下。 张巧丽每回听到别人关照自己,哪怕片言只语她也就心满意足,感激涕零。俗话说,“良苦一句三冬暖’,这是实实在在的体验和感受啊!眼下,她在医院里做临时工,总感到自己低人一等,她从来不敢奢望别人过多的赐于自己什么。平时,只要能听到别人几句关心体贴自己的话语,她心里就甜丝丝的了。 李亚娣叫药剂师到药房品架上取下一瓶止痛灵药酒,用棉球蘸药酒为她擦伤处。张巧丽的右足踝已经瘀肿乌紫。她边擦边说: “你看看,脚眼肿得象个小馒头,眼下想不歇也不行了。等会儿我替你向王院长请个假。” 张巧丽十分感激地说:“亚娣,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你别跟王院长说了,前两天我已经向他提过了……” “他还不准许你休产假?” “不,同意了。只是要求我干完这三天的突击卫生,才准许我在家休息。唉——”张巧丽叹息道,“今天真倒霉,眼看只差最后两个病房的床铺、桌子就完成任务了,没想却把脚扭着了。” 李亚娣说:“你别着急,先在这儿歇一下,我去帮提水桶。”说着,她就要出门。 “嗳,你等等,”张巧丽扶着墙壁站起来,说,“我去三楼病房等着,你去帮我提水,免得让王院长看见我在这儿呆着,少不了又训斥一顿。” “好吧!”李亚娣飞快跑过走廊,下楼提水去了。 第5章 半路临产 第5章 半路临产 这天下午,张巧丽咬住牙关总算把活儿干完了。经过王院长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基本满意。下班前,张巧丽到院长办公室办理请假手续,她胆怯怯地走进门口,低声说: “王院长,从明天起我就让马露玉临时来顶替我的活儿,我的身体实在是挺不住了。” 王院长用手扶扶向鼻尖滑落的眼镜,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体,不知他的目光停落在她的丰满的乳房上还是隆突的腹部上,沉思半晌,好象在回忆什么。 张巧丽见他不吭声,心里好焦急,害怕他三天前的许诺又变挂,于是再次怏求道:“院长,我真的快要生了,你就答应让马露玉来顶替我,好吗?” 许久,他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哦,就是上星期你带来的那个女人,那个刚刚死了老公的马露玉?” “嗯,就是她!”张巧丽补充说,“她是个非常能干的女人,她的工作表现准能让您满意。” “唔,那就让她来试试吧。不过,我可有话在先的,”王院长阴冷冷的脸上刮过一股寒风,“如果你推荐的那个女人偷奸耍滑,那我就解雇她,解雇她就等于你也被解雇了,听清楚了没有,啊?还有,你告诉她,叫她那张脸要多展现笑颜,我不想看见哭丧妇似的面孔。” 张巧丽的心顿时深深地感到震慑。马露玉新寡不久,心情痛苦自然是愁容满面,不过她相信只要她跟她提醒一下,她会改变脸上的表情的,至少在表面上会装出一副笑脸来。 从王院长手中拿过他签发的休假单,张巧丽才拖着沉重的而且疼痛的右脚,一拐一拐地扶着墙壁走出院长办公室。这时,王院长也才刚刚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的脚受伤了,寻思道:“怪不得她额头也擦破了皮,她是什么时候跌跤的?没想到,跌了脚还能挺到搞完卫生,这个女人真是有一股骨气,真是叫人佩服!” 张巧丽重新穿回自己的还没有完全晾干的衣裳,硬着头皮一瘸一瘸地踮着足尖走回家。一连突击劳累三天,她浑身的劲儿几乎都耗尽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唤。怀孕期间,消化量大,肚子饿得特别快。临走前,李亚娣说扶她回去,她说不用,自己慢慢走就行了。 五里路远的路途,如果在平时张巧至多半个小时就走完了。可是今晚,这段路仿佛延长了十倍、二十倍。她的脚还痛疼得厉害,3个小时前她又从楼阶上重重地摔倒并滚下几级台阶,肚子里的胎儿受到了震动,结果要提前出生了。这时,她感到腹部有一种阻挡不住的力量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接着,肚子一阵疼过一阵,仿佛有刀子割裂一样。张巧丽忍不住双手抱紧肚子“哎哟!哎哟!”痛苦地呻吟起来。她明白自己要提前分娩了,现在怎么办啊?她东张西望,希望在半路上能够看到一个所熟悉的好心人。 就在她成分焦急的时候,一个女人急冲冲地从街道对面横跑过来。她一把扶住张巧丽问道: “阿丽,你……你怎么啦?” 张巧丽看清楚正是方才和王院长提到的马露玉,惊喜地催她:“快、快扶我回医院,我……我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 期待这部新书有一个好的局面,期待朋友多多给力支持哦! 第6章 让爱保持新鲜感 第6章 让爱保持新鲜感 本来,张巧丽不想再生育第二胎了。可是李炳南看到第一个女儿生下来后不久,就发现她右腿天生就有残疾,按计划生育政策可以申请生育第二胎。于是,他说服妻子,让妻子怀孕了。 没想到,妻子一下生下双胞胎,而且又是千金,真是喜忧交加。喜的是妻子女儿平安无事,多亏那天晚上遇到马露玉,不然,如果让妻子在路边分娩的话,那就难保平安了。忧的是家中一下子又增添两张嘴巴,虽然说现在还小,但是由于妻子营养不良,丰满的乳房缺乏让两个婴儿吮够的奶水。小宝贝每当吮不出乳汁,就哇哇大哭。他一听到孩子的啼哭,如一只老鼠在他心中窜上窜下,鼠爪把他心口抓得极为难受。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捏出血液来,给孩子吃得饱饱的。 每天清晨,张巧丽还未睡醒,两个小宝贝却饿醒了。她们一睁开小眼睛就哭喊不休,非要吃奶不可。她只得爬起床,把衣裳撩起来,露出又白又圆的乳房,塞入婴儿的嘴巴内。 每回让两个婴儿轮流吮奶,每个孩子只能嘬一边乳房。吮空乳汁饱亦罢,不饱亦罢,总是无奈地将婴儿嘬得红殷殷的乳房从她们的嘴巴扯出来。尽管孩子不舍得松开的嘴巴。孩子吮不过瘾,哭得哇哇叫。有时候,吵闹得她心烦了,将孩子往床上使劲一放,赌气嚷道: “哭,哭,就知道哭!谁让你们两个讨债鬼前世不修,非要跑来我们家这个穷窝窝!” 在厨房忙着做早餐的丈夫劝她道:“哎呀,你跟春霞、冬霞生什么气呀?你再喊再叫,她们还不是开眼就要吃奶,吃不饱就放声哭。” 双胞胎出世后,李炳南就和妻子一块商量,给先出世的女儿叫春霞,后出生的女儿叫冬霞。这样,他们三个女儿和大哥大嫂留下的女儿的名字都含有一个“霞”字。商量罢,妻子嫣然一笑:“你们李家女儿倒是全起了个吉祥的名字,就看她们长大以后的命运和福份能不能和天上的彩霞一般绚丽多姿、娇艳秀美了。” 李炳南笑道:“放心吧,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一个人的名字往往会对他本人未来的性格、事业和前程起到一定的作用。” 妻子又诘笑他一句:“如果真的应了这样的意愿,那敢情当然好。可是你大哥的儿子依群他为什么却变成了反骨仔。在家里丝毫不合群,甚至连我们的好言规劝半句话也听不进耳呢?” 他烦了,摆摆手,好象要驱赶忽然扑到鼻孔内的臭屁,说:“算了,别提那个不争气的混蛋!我没把他们的孩子管教好,如果到那一天我甩手也走了,我真的没脸去见大哥大嫂!” 张巧丽安慰他说:“阿南,你别这样说了,我们已经尽了能力。可是,他不学好而偏要学坏,有什么办法呢!” 做好早饭,李炳南端起饭碗,三扒两刮,一顿狼咽虎吞,就吃完早餐了。他放下饭碗,对妻子说:“老婆,我要去上班了,你在家里好好料理我们的宝贝千金哦!” 张巧丽笑道:“你快点走吧,不然要迟到了,厂长又会给你一副难看的脸色!” 李炳南到厨房漱一下口,临出门时,他轻轻地吻一下妻子。 张巧丽轻轻地推开他,微嗔道:“你呀,我们已经老夫老妻的了,你还是当初那样,每天出门都要亲我一下,快走你的吧!” “嘿嘿,上班前吻一下老婆你,我干一天的活儿都不觉得累呀!”李炳南笑道。 “好啦!好啦!真讨厌的!”这个女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在心里却感觉甜丝丝的。 是的,婚后夫妻的感情就需要在生活小事情中持久地培植起来,才会保持新鲜感。 作者有话说: 这部书从4月份起将正常更新,希望大家多多给力支持哦! 第7章 师徒情 第7章 师徒情 李炳南赶去上班了。 在前往皮鞋厂的路上,李炳南心情如布满忧郁的乌云,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心中太烦恼,他没有答理对方,只顾一个劲儿地低头赶路。 他确实要考虑许多烦恼的问题。前时候,妻子不幸扭伤脚 ,幸亏不怎么严重,敷了几天的草药就基本上消肿痊愈了。如果不是王院长那么狠心,妻子绝对不会摔跤的,他也绝对不会让她挺着那大大的肚子在街上走来走去赶去打工干重活,让人感到丢人现眼。如今,妻子的肚子扁下去了,可是家中却增添了两张嘴巴。唉——真是越穷越见鬼,越冷越翻风!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如此苦命啊? 方才,妻子在奶孩子的时候,他目睹妻子使劲地捏住她的乳房,挤啊,挤啊,想把乳房内最后一滴乳汁全部挤出来给春霞、冬霞嘬的情景,他觉得她仿佛是在用手挤捏他的心,他感到内疚、愧悔。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无能力挣更多的钱来抚养老婆孩子,真是羞为男人啊! 因此,他发誓从今天起打连班,争取多挣几十块钱来接济家庭的拮据。因为妻子坐月子,本来就少了一份收入,现在又多了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巴,家里的日子更加艰难了! 工厂任务很紧张。上个月,外地几家客商和厂方签订了一大批产品购销合同,原来每天只安排白班,张厂长为了按时供货,从本星期起厂里开足两个班,白天从早上七点到傍晚五点,夜班从五点到凌晨三点,每天干十个小时的,班中只允许30分钟吃饭时间。每人定额制作5双皮鞋,不完成任务的扣罚50%的日工资,到月底累计超额完成任务则按同等百分比增发奖金。 根据工序要求,两名工人作一个组,负责下料剪样、缝鞋帮、上鞋底、抛光面……车间的制鞋机器十分简陋,大部分工序全部依靠手工制作。每天,工人一来到车间,就象机器一般手脚不停地忙碌起来,没有谁敢偷闲,整个厂房几乎只听到单调的沉闷的“咔嚓咔嚓”的机械声。 厂长张金河和车间主任刘为林幽灵似的在车间里转来转去,若是发现谁在讲话不干活,轻刚厉声斥责,重则扣工资。 李炳南和覃陆民共一个小组,他俩曾是师徒关系。覃陆民自从进皮鞋厂做工,就一直和李炳南搭当。两人干活很合作、协调、默契,每个月完成的任务总是在全厂工人中名列前茅,很受大伙的敬佩和羡慕。 张金河多次在全厂工人面前给李炳南和覃陆民发奖金。李炳南制作出来的每一双皮鞋,再严厉的质量检验员也挑剔不出半点毛疵,连续3年没有发生过次品,更别说废品了。对于李炳南的技术才能,张金河挑剔不出任何问题,但使他恼怒的是李炳南爱在公开场合提他的意见,常常令他尴尬发窘,进退维谷。 有几次,张金河想借故把他解雇,但又感到厂里如果少了一名技术骨干,会给产品质量带来一带影响,甚至影响到企业的利润。因此,张金河反复权衡利弊,只好暂时放一放。 方才在上班的路上,李炳南碰到覃陆民。他对覃陆民说:“阿民,我老婆现在坐月子,家里一下子又多了两张嘴,我想从今天起加班,多挣点钱养家糊口。” 覃陆民说:“李师傅,加班就加班,你干到几点钟下班我就配合你干到几点钟,反正我年轻力壮,浑身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 “不过,今天早上你没跟你老婆商量过,怕夜里让她一个人在家里等急了不好。” “没关系,回去后跟她解释不就行了。” 其实,李炳南早上也没跟妻子商量过加班的事。他知道,自己的女人是不会同意他博命干活的,因为近两年来他身体越来越差劲,尤其是患了哮喘病后,一旦劳累过度就犯病,犯起病来又是咳又喘,连上班途中也要坐下来歇几遍才走进厂房大门。 作者有话说: 春天的第一部书《一个女人的华丽转身》已经完本,期待朋友们多多点击给力! 第8章 工作忙碌着 第8章 工作忙碌着 在这期间,他的工效最低的,幸得好友覃陆民和他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总是帮助他把每日的工作量干完才下班。每每看到覃陆民无声无怨地帮助自己,李炳南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月底领薪水的时候,他掏出几张钞票塞给他,覃陆民却又把钞票塞回他的口袋。 看到他如此慷慨大方,李炳南过意不去地说:“阿民,你不肯收我的钱,我心里……”覃陆民坦坦荡荡地打断他的话:“李师傅,你别说了!我想我有困难的时候,你也会伸出无私的手来拉我一把的。” 早上,他们二人来到车间工作台,就马上动手下料、画样、剪裁……李炳南拿起鞋帮模型放在一块平整的皮革上,瞄准位置后,又反复挪动几个地方,直到确实最佳的位置后,才从旁边拿起一支红蓝铅笔,熟练流利地画线条。画完,让覃陆民操切革刀按线条割下来。 李炳南善于最大限度地利用皮革面料,同样面积的面料他总能比别的工人多剪出两三双鞋帮。因此,张金河每个月都给他发节约奖。 正当李炳南聚精会神地握着锥子给鞋帮粘胶水的时候,车间主任悄然无声地走到他旁边,从工作台拿起一只已经完成每一道工序的皮鞋,这边瞧瞧,那边瞄瞄,总想挑点毛病。可是不管他怎么看,还是找不出问题,只好干笑两声: “嗨嗨!李师傅,你今天的动作好利索嘛,还没吃中午餐,你就差不多做好3双皮鞋。照这样干下去,到月底恐怕又捞到不少奖金啰!” 刘为林的话酸溜溜的,李炳南听得头皮发麻,然后放下手中的活计,从他手里拿过那只皮鞋,不卑不亢地说: “刘主任,捞不捞奖金还不是凭你和张厂长的一句话!” “噢,别这样说,别这样说嘛!”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多多超产,为厂里创造多多的利润,张厂长绝不会亏待你和大伙的!” 在旁边干活的覃陆民越听越烦,他觉得刘为林的话语总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用逐客令的口吻说: “刘主任,你快去忙你的吧,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干活。不然,到下班完不成任务你别叫厂长来找我们的茬!” 刘为林眨眨他的有些浮肿的眼睛,望着覃陆民那张冷冰冰,紧绷绷的脸和那副鄙夷的神态,心中好不恼怒。可是他找不到借口发作出来,只好不怀善意地重重地“哼”一声,意思是说“好小子,有本事你就来和我拗劲!” 车间主任离开那儿,李炳南一边粘鞋底一边说:“阿民,你刚进厂当学徒的时候,挺怕事的,从来不顶撞厂长、主任他们……” 覃陆民拎起油壶给机器加注润滑油,说:“嗨,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遭人欺’。对张厂长、刘主任他们,你越软弱,越受他们压榨。” “话是这样讲,不过他们有权有势,我们工人只能老老实实干活,多挣几块钱。实在看不过眼,就抗争几句。” 覃陆民给机器注好油,走到工作台,把早上割好的鞋样一块块叠放平整,搬到缝鞋机旁,坐下操作机器缝鞋面。“咔嚓、咔嚓”,车针连脚线快速而有节奏地一上一下,覃陆民的操作手艺娴熟老练。 不一会儿,李炳南又制作好一只皮鞋,他把先前做好的那只皮鞋和这只皮鞋平放在一起,左看看,右瞧瞧,接着拿起皮鞋凑近眼前从鞋头往鞋跟瞄过去,整个鞋子端端正正,有模有样。他发现左侧鞋帮有些不正,又把鞋楦塞入皮鞋肚内,用光滑的木棰轻轻敲击几下,然后又上下左右瞄几遍,直到完全满意为止。末了,他把蜡涂抹在皮鞋面上,用机器抛光。皮鞋泛起了一层铮亮的光泽。看到又做好一双皮鞋,他高兴了,情不自禁地吹起口哨。 乌亮的鞋面被车间窗外的太阳光线映照得泛起光闪闪的色泽。李炳南把皮鞋拿到覃陆民跟前,一本正经地说: “阿民,你检验检验这双皮鞋,看还有什么毛病没有?” 覃陆民接过皮鞋,同样以严谨的目光一丝不苟地检验审视一遍,从皮鞋的形状、鞋头的规格、鞋码的尺寸到产品的外观、手感等,实在挑不出半点毛病。末了,他高兴地说: “好,又是一双呱呱叫的优质品!” 随后,李炳南把皮鞋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等到傍晚下班前让厂长或者质检员来验收。 这天,他们几乎没歇过手,满打满算干了10个小时,连吃班中饭也是两个轮流错开,快下班的时候,已经按时完成日产定额,另外还有两双半成品。张金河来验收皮鞋,再严格的检验也挑不出毛病,满意地给他们的产品贴上了一枚枚合格品标签。然后由成品科科长卢开西给他们考勤,记下当天完成的任务。 张金河见李炳南忙着干活,装出热情的样子对他说:“听说你老婆坐月子了是不是,好好干,多挣几块奖金回去给老婆买营养吃。” 卢开西立刻附和说:“李师傅老婆可有本事,一胎生下两千金。” “哎呀,那我可得向你恭喜了!”张金河语顿一下,很快又换过另一副堆满阴森冷漠而又严酷表情的面孔说,“不过呢,你可要安守本份干活。工人嘛,多干活多挣钱就是了,别的闲事不要管!” 李炳南明白张金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一句充满恫吓、警告的话语。他刚想说些什么,站在旁边的覃陆民抢先把话说在他前面: “厂长,方才李师傅和我商定,从今晚起打连班,想多做几双皮鞋。” “好哇,这就对了嘛!”张金河似乎热情地拍拍李炳南的肩膀:“多多干活,多多挣钱回家养老婆孩子,这才是你们工人的本份。好!厂方同意你们加班。不过,加班只能发超产奖金,不给加班工资哟!”张金河笑了。说完,他去检验其他工人的产品。 深夜,车间光线比白天差些,自然影响大伙的工作效率。白天干了十个钟头的活,接着马上加班,李炳南感到挺累的。傍晚,他们在厂房外面简简单单吃盒饭,肚子早就饿得直发慌。 覃陆民制好一只皮鞋,眼皮直打架,他对李炳南说:“李师傅,我好打瞌睡……” 李炳南放下手中的活,关心地说:“你如果实在挺不住了,就伏在台上打盹片刻,合一下眼睛也好。” 覃陆民刚伏在工作台打盹,没料到,一个幽魂似的生产管理员不声不响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正在埋头干活的李炳南抬起眼睛看见时已经来不及提醒覃陆民,管理员一把揪起覃陆民的头发,厉声吼斥道: “快起来干活,要睡觉回家抱老婆去,别在这儿影响工作!” 覃陆民痛醒过来,他一把抓住管理员的手腕,愤怒地责问:“你为什么扯我的头发?” 管理员挣脱手腕,恶狠狠地说:“嗬,你嘴还硬哇?今晚不完成定额任务你就别下班!” 李炳南放下活儿,过来解释几句,管理员依然绷着面孔,强词夺理:“什么?打连班,打连班要有打连班的样子,熬不了夜干脆回家去抱老婆,别在这儿打瞌睡、磨洋工,影响大伙干活,这是工厂制度,谁也不能以任何借口违反厂规,懂吗?” 管理员训斥罢,继而转身走到别处,不知道又将轮到谁倒霉了。 覃陆民的瞌睡意被赶跑了,他自言自语地骂道: “他妈的!老子为厂里卖命卖力气,还遭受这份罪。要是能要找另一份工作,我的不想在这儿干了!” “阿民,别说这些气话了。如今的老板跟过去的资本家差不多,生产管理员就象以前的监工把头,只是手上少了一根皮鞭罢。再说,你以为找一份职业容易么,如今市场竞争激烈,好多企业效益不好,停工的停工,破产的破产,街上尽是找不到工作的失业者。”李炳南劝慰他说,“几个月前三星钟表厂破产后,刘路远师傅和厂里的工人连饭碗也丢掉了,现在他还没找到新的岗位呢!算了,如果实在支持不住,明晚你就别加班了!” 作者有话说: 本人的完本之作《一个女人的华丽转身》期待你的给力与点击! 第9章 语重心长 第9章 语重心长 李炳南连续十天都是这样,每天从早上七点一直干到次日凌晨三点才回去,仅睡三个多小时,又起床赶去上早班了。由于过度疲劳,使他的哮喘病渐渐严重起来。妻子看见他累出病来,心里十分痛苦。这天早上,丈夫正要出门,她急忙叫住他说: “阿南,你今天别加班了!你再这样玩命干活,会把身体彻底累垮下去的!” 李炳南扶住门框咳一阵,喘喘气,感到紧迫胸口好受些了,倔强地说: “老婆,你放心,这点小病我挺一挺就过去了。” 妻子走上前,抚摸他腮帮乱茬茬的胡子,看到他凹陷的眼睛布满了一道道血丝,怜惜地说: “你瞧你,每天连续干近二十个钟头的活,下班回来睡不够三个小时,即使你的意志受得了,眼睛也受不了啊!”说罢,她的眼里忍不住流淌出两行泪水。 看到妻子如此伤感,李炳南一阵心酸,点头答应道:“老婆,别说了,我听你的,今晚我就不加班了!”他用手替她抹掉泪水。 听到丈夫答应自己的恳求,张巧丽这才噙着泪花笑了。当然,这并不好看的笑颜充满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迸发出的苦涩酸楚的情感。他完全是为了支撑这个家啊!本来,她希望丈夫多干点活,多挣点钱。她知道,自己男人在工厂里是个非常能干的生产能手,每个月所挣的钱都比其他工人多几十块到一百来块。这些日子来,听他说,每天都超额一倍甚至一倍多完成产量定额,如果能干到月底,超码能挣到和月工资差不多的奖金。就是说,一个月能挣相当于两个月的收入。这样的话,多多少少能接济一下家中紧巴巴的日子。可是丈夫也是血肉之躯,这样没日没夜地劳累下去,怎能支持得住啊!就是一台机器也要停止运转,加油甚至拆卸下来维修。丈夫不是永动机器。万一他累倒了、累垮了,这个家谁来支撑啊!所以,她不忍心再让他加班,再一次情意绵绵地叮嘱他: “阿南,你今晚干完活要准时下班回家啊!” 张巧丽泪光点点,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男人,望着他那张瘦癯憔悴的面孔,望着他那过早花白的头发,望着他那因哮喘而急遽起伏的胸脯,她心中涌上一股痛楚。唉,十多年前,丈夫还是个身体魁梧,虎虎生威的男子汉,而今整个人儿犹如一枚干瘪萎缩的核桃,又黑又瘦,满额皱纹。昔日宏亮如钟的嗓音不知什么时候俏然被有气无力的语音所代替了。他是她的依靠,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不能倒下去啊!她想起马露玉和王凤梅这两个女人的遭遇,因为她们的男人不幸因工死亡的缘故,落到凄凉的困境。她害怕自己也会遭到如此的厄运。 李炳南本来想诓骗一下妻子,可是他触及到她那凄然怜悯的目光,便失去了晚上再加班的勇气,他理解的妻子的心情。平时,她就常常在他面前提到马露玉、王凤梅怎么怎么的可怜,一个再坚强的女人,如果失去男人的支撑,她也会轰然坍塌下去。丈夫的胸脯毕竟是妻人栖风避雨的港湾啊!于是,他讷讷地说: “老婆,今晚我……我保证按时回来!” 这时,刚从床上睁开睡眼的晓霞,自幼残疾的小姑娘跛着一条腿一拐一歪地过来,抓住他的手连连摇拽道: “爸爸,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回家!我已经好多天没见你了,我好想爸爸,阿妈说你天天晚上都在厂里加班,没空回家,是吗?” 李炳南看到女儿那张娇艳可爱的小脸蛋,心中涌上一股怜悯之情。于是,他双手抱起女儿,亲吻一下她的脸颊,亲昵地说: “晓霞,爸爸听你的,今晚我不加班了。” 李炳南的话让张巧丽听得好高兴,她对女儿说:“晓霞,快下来,让阿爸上班去,不然要迟到了。” 在妻子和女儿的目光送行下,李炳南匆匆撒开脚步向工厂赶去。清晨,淡淡的雾气弥罩在大街小巷,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巷中。 第10章 心中怒火 第10章 心中怒火 李炳南步履太急促,赶了一段路,感到胸膛有什么东西压住,几乎喘不过气,不得不扶住街道旁的电杆歇一下。 这时,从后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师傅,你怎么啦?” 问他的是覃陆民。李炳南等他走近,说:“阿民,你先走,我歇下喘过这口气就好受了,往日都是这样的。” 几乎每天,他俩都在这根电杆前前后后邂逅,然后一起作伴同行。覃陆民看见李炳南哮喘病一天严重过一天,关心地说: “李师傅,你的病情一天天恶化,今天就不加班了。还有你应该抓紧时间到医院看看,不然……” “没关系,以前都是这样,捱捱几天就挺过去了。如今医药费昂贵得惊人,看一次病差不多花一个星期的工资,我这副身板还值不了那几个工钱呢!”李炳南诙谐地苦笑一句。 前几天,覃陆民只陪李炳南加了三个夜班。他之所以不能坚持陪李师傅加班,是他老婆不准他在外面过夜,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 除非张厂长强迫非加班加点不可,否则必须经她同意。覃陆民向来是出了名的“气管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听老婆的。这也难怪,他三十好几了才找到那么一个漂亮的妻子,他不敢不听她的话么!不然,她赌气跑了,他又上哪儿再娶个美貌如花的女人。 这天的工作时间显得特别漫长,李炳南感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干一个班好象比平时加班还累。他脸上的气色煞是难看,连说一句说也非常吃力。 覃陆民看见他那副痛苦难受的样子,关切地说:“李师傅,你身体不行了,我去厂长办公室帮你请几天病假吧!” “阿民,别……别去,我……我能挺得住……”李炳南拉住覃陆民的手说。 快下班的时候,张金河和卢开西等人来验收皮鞋了。覃陆民把做好的8双皮鞋放在厂长面前,张金河见状,把脸皮拉长下来: “怎么,今天你们两人没完成任务?” 覃陆民解释道:“厂长,李师傅他这几天一直带病干活,快把身体累垮了,今天他是硬着头皮死撑住做工的,欠下的定额记在我头上好了。” 卢开西上前两步厉声说:“不行,厂规明文规定,每班的定额任务只能超额完成,不完成的就得加班加点,谁也不能以任何借口欠产!” “加班就加班!这几双皮鞋就算是李师傅的,欠下的5双到鞋我晚连夜给你干完!”覃陆民咽不下怨气,拍着胸口说。 “好哇!覃陆民,你这只闷头鸡现在也想在我面前充好汉,”张金河冷笑两声,阴阳怪气地说,“老实告诉你,厂里的规定是铁的,谁也不能打马虎眼!你们两个人为一个小组,不完成当天产量的,统统负有连裆责任。眼下任务重,时间紧,供贷合同快到期了,谁欠产都将挨扣罚50%的日工资!” “什么,扣50%的日工资,这不是变本加厉敲榨我们工人的骨髓吗?”李炳南气愤地说。因为一阵火气攻心,哮喘又发作了,他抚摸着心窝大口大口地呼吸。 张金河被李炳南的诘问噎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你、你别忘了……你们是工人,我是厂、厂长,一厂之长就是要对、对这个厂负责……” 覃陆民怕把事情弄僵,连忙挡在李炳南面前:“厂长,你说过,工人嘛就是老实实干活,我们保证完成今天的任务就是!” 张金河把覃陆民的话当作下台阶的楼梯:“好,你们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他验收完皮鞋,吩咐检验员贴上标签装入包装盒,接着到别的小组继续验收产品。 张金河走后,李炳南内心的怒火依然未消,他朝着厂长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一口:“去你妈的,欺人太甚!” “算啦!算啦!人家是厂长,厂长说一句顶你一百句,你能奈何他么?”覃陆民劝他道:“李师傅,你歇歇,剩下的活儿让我来干!” 作者有话说: 本书将从4月份起正常更新,期待红薯朋友给力再给力! 第11章 熬药 第11章 熬药 夜里加完班回来,李炳南疲惫不堪地瘫倒在工厂门口,覃陆民连夜扶他上医院看病。 半夜,张巧丽一直未睡,楞楞地坐在床头等待丈夫下班回家。她耳边许久还回响着早晨丈夫临出门前说的话语:“老婆,别说了,我听你的,今晚我就不加班了。”可他怎么又变卦了呢?是不是厂里又出了什么事,他的病情日益加重,再这样劳累下去,怎么受得住啊!她的心绪如翻江倒海一般,整个人儿仿佛被汹涌的牵挂托浮起来,时而又跌落谷底。 正当她焦灼不安的时候,覃陆民用一辆手推车把李炳南推回来了。看到丈夫一副昏睡不醒的样子,她心如刀割,急唤道: “阿南,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张巧丽的呼叫声把外婆、晓霞吵醒了。一家老小慌乱无主。覃陆民向她们简要地叙述李炳南病倒的经过。末了,他把两服药从口袋内掏出来,对张巧丽说: “嫂子,你别太着急,天亮后我去找厂长帮李师傅请病假,你让他在家安心休息几天。” 张巧丽送他出门,感激地说:“阿民,多谢你把我男人送回来。” “别说谢啦,明天李师傅醒来后,叫他不要惦记工作,在家养病要紧!”覃陆民临走时,再次叮嘱道。 病魔好似一条无形的毒蛇,死死地缠在李炳南的身体上,日夜折磨着,噬啃着他,由哮喘引起严重肺炎,继而引发高烧,周身发烫。他已经连续高烧了三天,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几乎没一粒米下肚。 看见爸爸病成这个样子,天真活泼的晓霞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她连门口也不出去,一直守在爸爸身边。外婆急坏了,在家中祭起神龛,点燃香烛,跪在观音像面前闭目合手,低声细语地祈祷: “神明的观音娘娘啊,保佑我的儿子吧,他是诚虔的孩子,祈求菩萨早日把他从魔鬼手中解脱出来,千万阻止您的孩子踏上那多灾多难的地狱之路!……” “妈,你又来这些了。”张巧丽从医院要丈夫的药回来,刚迈入屋里,看见老母亲跪观音面前闭目祈祷,把她拉起来说,“如果菩萨真的能解救阿南,阿南就不会生病了,快把这无聊的东西收起来,菩萨是救不了我们的,更治不好孩子他爸的病!那年晓霞的大姨是怎么死的你忘啦?” 外婆仍旧没有醒悟,继续喃喃:“观音娘娘,请求您饶恕她吧,她是个无知的女人,她的灵魂是纯洁的……” 张巧丽继续劝道:“妈,你每天清晨总是诚虔地做晨祷,可是几十年来没见观音菩萨来给你布施福音,你还不是辛辛苦苦活了一辈子。” “唉!你呀——”外婆叹息一声,继续叽哩咕噜祈祷。 晓霞挎着一只菜篮从外面回来,她刚刚从市场上买了一把老青菜、两把面条,还有几只鸡蛋。她走进屋里,看见母亲,放下篮子,高兴地仰起脸儿问道: “妈,你爸的药你给买回来啦?” 张巧丽指着桌子上几包用旧报纸包的草药,回答说:“喏,那不是。” “哎呀,这么多呀!”晓霞高兴地过去把其中一包药解开,见上面全是草根木片般的东西,和前几天覃叔叔拿来的不一样,感到奇怪,便问: “妈,怎么不是小粒白色的药呀?” “听人家说,阿爸患的是慢性哮喘支气管炎,服中草药比西药见效快,不仅中草药疗效好,相对来说,价钱也比西药便宜。” “妈,我去烧火给爸爸煎药。”晓霞抓起药要去厨房。 张巧丽蹲下身子,用手梳理一下女儿那零乱的头发,轻轻地吩咐她:“你去帮阿妈烧火吧,别把药弄散下地了。”说完,她弯腰拣起掉在地上的一块药片。 姑娘眨眨晶亮的大眼睛,又把药递给母亲。 “好乖!”张巧丽在女儿那张不怎么红润的脸蛋上慈爱地亲了亲。 聪明伶俐的晓霞从母亲怀中挣开身子,马上到厨房帮助架柴烧火。火苗,很快点着了,她欢快地叫道: “妈,快拿药来呀!” 张巧丽从床底寻出一只沙煲,拿到厨房洗刷一遍,然后倒药进去,加入适量的水,盖起盖子,将药煲稳稳当当地放在灶头。 一串串红黄相间的火苗悠悠地舔着沙煲。晓霞紧紧偎在母亲的怀里,定定地望着火苗,瞳孔内跳动着两点亮光,犹如两颗晶亮的星星。她笑了,面颊露出一对浅浅的笑窝。小姑娘笑得多么甜蜜啊!她仰起脸,看见妈妈也正在望着火苗出神,天真地问道: “妈,阿爸服完这几包药就能去上班了吧?” “嗯!”张巧丽轻轻地应一声。 第12章 私人诊所 第12章 私人诊所 张巧丽是个聪颖能干的女人,虽然生活贫困,但是造物主仍然赐予她一副漂亮秀丽的身躯,脸色白里透红,五官玲珑秀巧,端端正正。秀丽的眼睛蕴藏着一泓澄净透澈的湖水,两道纤细的眉毛似两片柳叶飘落在湖边,把她烘托得愈发秀美,尽管她已经生育过两胎,年过三十,仍然丰韵犹存,丝毫不减当年新婚芳龄时代的美貌,相反显得更加丰满、成熟。她静静地坐在药煲前面,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旺旺的火苗。“嗯”了许久没作声,仿佛一尊雕像似的,没动手,也没眨眼。女儿再问她什么也没吱声。原来,她的思绪回到方才买药时的情形—— 早晨,曙色刚刚映入窗户,张巧丽忙碌着给双胞婴孩喂饱奶后,从枕头底拿出丈夫的病历,跟外婆交待几句,就匆匆向私人诊所赶去,她要去给丈夫开几包中草药。 昨天,她和路边遇到的熟人闲聊,听一位老者介绍说,患慢性哮喘病,最好是服中药。后来那位老者还借给她一只沙煲,说是沙煲煎中草药性能好。 一阵阵和风,时而把街道旁的落叶卷扬起来,时而摔在地面。张巧丽分娩还未满月,为了防止风寒,紧紧地包扎着一条花头巾,她把露出耳边的鬓发全部掖进头巾里。为了赶路,她一步快过一步,早上赶去上班的,乘车外出的行人无不辍足观望这个行走匆匆的女人,不时听到有人议论她、评点她,她没时间理睬和搭讪那些人。 那家私人诊所离家约两公里多远,她急赶慢赶,浑身热乎乎的,鼻尖、额门、脊背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赶到诊所那里,有好些人在排队挂号。张巧丽不声不响地排在人群后面,她数了数,她前头约莫十来个人,不到一刻钟,她后面又站了好几个患者。虽然说看一次病要花许多钱,但是为了治病谁也得逼着上一趟医院。 这家诊所和同仁医院相隔三公里多,两家医院一东一西。张巧丽在同仁医院干活,从未到过这家诊所。因此,对里面的医生护士很陌生。她到挂号处窗口,缴费领取一本新的病历。 走过一条狭长的走廊,从前面不远的病房内传出一声长一声短的病人痛苦的呻吟,不时夹带几句愤怒的喊叫声、谩骂声。走廊外面的水葡萄树绿荫下,有几个病号围坐在一块闲聊,有的病人在草坪旁边散步…… 在一间洁白宽敞的诊室里,许多病人把病历放在大夫桌子旁排队,然后到诊室门口外长椅子坐下等候叫号。张巧丽心神不安地坐在那里,从她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上就使人看得出她心事重重,忧虑忡忡。病人之间默默无语,有的患者气色十分难看,根本没心思开谈,有的虽然是来陪人看病的家属,但是他们的脸上无不聚满憔悴、悒郁的神情,也没神气聊天。 给病人诊断开处方的大夫,大约40岁年纪,态度十分生硬粗暴,他给一个面容枯槁的媪妇号脉时怨恶地问: “钱带来了吗?” 媪妇抖抖颤颤地从口袋掏出个小布包,她解开布包,里面还有一层布包着,又解开了一层,里面仍然裹着一层脏兮兮的布。医生不耐烦地看着她把第三层布打开了,老人家指着那些零零碎碎的小面值角钞,惶惶地说: “大夫……就……就这些了……” “哪?就这么一点钱啊,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大夫说着,把她的病历本扔到门外。 “大夫,求求您……求求您啊!……”老媪哀声连连,令人心碎。 大夫发怒了,他推开老媪,拿起一块平时用来压处方的雨花石把桌子叩得笃笃响:“滚开!进门也不看外面挂的什么招牌。嗯?告诉你,这不是你祖宗开办的草药柜台!” 老人被推得踉踉跄跄,她急忙扶住门边,不使自己跌倒,喃喃地说: “这……这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啊!……” 在外面等待看病的患者无不同情媪妇的遭遇,心中愤愤不平,可是谁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帮助她,因为他们身上所带来看病的钱也少得可怜,万一不够支付药费岂不又遭到和眼前这个媪妇一样的厄运。 张巧丽把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捏住那些钱,她想帮助老人,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媪妇拖着抖颤不止的双腿走开后,她的心象被什么东西撕扯着。昨天下午,她用扫帚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希望侥幸地从角落扫出几张纸钞来,但是,除了床底的垃圾和瓦檐角落的蜘蛛网外,一无所获。没法子,忍忍心求东家找西家,好不容易才向别人借得20元钱。 丈夫厂里还未到发薪的日子,为了给他治病,前些日子已经把家里的钱花光了。这20元钱,方才挂号花了2块,剩下18元钱不知够不够取药,她心里没底。因此,她捏着那些剩下的钱,连手心都捏出了一层细汗,她陷入沉思中。 作者有话说: 本书将从4月份起,每天稳定更新2~3章,期待更多的朋友给力与支持! 第13章 医生提出馊主意 第13章 医生提出馊主意 “李炳南,下一个号,李炳南——”大夫呼号了。 “哎,来啦。”张巧丽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连忙起身走入诊室。 那医生抬起头,用惊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下遍张巧丽,顿时感到眼前放出一片光芒:“啊,你是李炳南?” “不!他是我丈夫,他病了不能来医院,我是来替他开药回去的。”她解释道。 “噢,你们两公婆好恩爱呀!”大夫阴阳怪气地说一声,然后,吩咐她坐下,说,“不过,你老公不来,我怎么给他摸脉诊病呢?这样吧,你来代替他让我摸摸脉。”说着,他握住张巧丽的手腕,又是摸又是捏,两只色迷迷的眼睛流淌出贪婪的目光。 张巧丽红着脸儿把手挣脱开来,她讨厌他那不安好心的举动。本想骂他几句,可是她忍住了,说: “大夫,不是我病了,我是来替我男人开药的。”她把随身带来的那本在同仁医院就诊的病历递给那医生看,接着把丈夫的病情复述一遍。 医生倒是认真地拿起李炳南的西医病历本看了一遍,继而有模有样地在本院的病历上记录下李炳南的病情,然后拿过一张处方单,开了十几味药名。他开好处方,叫她拿到药房划价交钱。 张巧丽暗喜医生没向她带没带钱来,她看一遍处方上的中药名,有的她认识,有的听说过,有的很陌生。她估计余下的18元开十几味药,大概够交药费了的。没料,她把处方递入药房窗口,药剂师拨拉几下算盘珠子,便甩出一句吓人的声音: “药品费20元,捡药手续费5元,合计25元。” 张巧丽一听,知道还差7元,顿时难为情地对药剂师说: “大夫,我带来的钱不够,求你先给我拣药,等会儿我拿钱来补上。” 唉,等一会儿又上哪儿去弄钱呢?上个月,在医院生孩子还欠下接生费。往月丈夫领到的工资除了交房租、水电费,所剩下的就不多了。穷点都不怕,就怕生病。一旦患大病重病,再多的钱财也会象流水似的流进无底洞。何况家境本来就十分拮据的李炳南,如今卧病在床,这边要花钱吃药,那边又不能上班,这真是雪上加霜哪!难怪社会上流行这么一句话:“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没病就是发财!”这句流行语确实在理! 张巧丽泪眼汪汪地看着药剂师,渴望他能怜悯自己。 “什么,钱不够?屁话!没钱也来看病,你以为我们诊所是慈善院啊!”药剂师冷冰冰地讥讽道。 “大夫,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男人吧!他患病多日,正躺在床上等待我拿药回家呢!”张巧丽凄楚地诉说着,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这时,药剂师从窗口凝视着眼前这位丰韵万般的泪美人,两只眼睛射出一道狡黠贪婪的目光,如饿狗伸出一条长长的红舌头,在张巧丽的身上舔来舔去。先是从她秀美的泪眼舔起,缓慢地舔到她的纤巧的鼻子、娇艳的嘴唇、欣长的颈项,最后停落在她胸前丰满浑圆的乳房上。他的那双贼溜溜的眼珠子仿佛被磁场牢牢地吸引住了,一动也不动,一眨也不眨。 他忍不住频咽喉结上下滚动的口水,在心里啧啧地叹道:这个女人长得多么妩媚漂亮啊!好似月宫中的嫦娥!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面容略显淡淡哀愁,却掩饰不住她那天然的美。包裹在她头上的那条深翠色的花头巾,象绿叶烘插红花一般把她的脸颊和眼睛衬得愈发窈窕、娉婷。尤其是当他注视着她那丰满高耸的胸脯时,想象着衣裳里面那对坚挺、浑圆的丰乳,浑身的血管膨胀起来,血液加快奔涌,几乎直往他脑门顶冲了上去。 药剂师不知欣赏了多长时间,直到听见窗外等待取药的病人乱嚷嚷的时候,他才从迷醉的遐思中回过神来。 他那双褐色的眼睛转了几转,突然冒出个主意,阴阳怪气地对张巧丽说:“唉,既然你男人等着药治病,你一下子也无法拿出那几块钱,我也爱莫能助啊!赊药给病人,如果让老板知道了,他要炒我的鱿鱼。不过,我倒是有个巧妙的主意,如果你愿意的话……” 作者有话说: 欢迎朋友们热心给力与支持,多多点击就是硬道理! 第14章 她无奈屈服了 第14章 她无奈屈服了 张巧丽不知药剂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怔怔地望着他。 药剂师转身从他的桌子上拿过一只玻璃杯,淫笑着说:“你进来挤一杯奶水给我,我给药你,咱俩来个平等交换。药费嘛,我给你垫上!”说完,他的嘴角淌出一丝涎水。 张巧丽的面颊和颈脖刷地绯红了,脸庞一阵羞赧发热,她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如果身后没人,倒没什么。可是站有好几个人,她觉得那些人仿佛在用锐利的目光从她脊梁骨后面穿透过来。她“啊——”的一声尖叫,捂住滚烫的面孔一头跑出诊所外面。 阵阵和风把白桦树吹得沙沙响,往日,风吹树叶的声音十分优美悦耳,张巧丽很爱欣赏这种声音。眼下,她好象听到风声在说: “唉,可怜的女人呀,你这一跑,又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呢?给你的男人取药治病要紧啊!……” 晨风把张巧丽的头巾吹得高高飞扬起来。她跑着、跑着,奔跑的脚步不由缓缓放慢下来。不一会儿,她停下来了,身子紧紧倚靠在一棵笔直高大的白桦树,双手无意地抚按急遽起伏的胸口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忽然,起伏的乳房如同两块磁铁吸引住她的双手,她思忖道: “奶水,多么宝贵的乳汁啊!这是自己体内的血液酿成的呀,它比蜜糖还甜,比美酒还醇,比大米还香,它的珍贵价值是世间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相比的,用这些香甜醇美的奶水可以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哺育成人啊!” 她的耳畔仿佛又响起双胞骨肉“哇哇”叫的哭喊声。乳房内有限的奶水从来没让宝贝女儿嘬饱过,她们时常被饥饿折磨得哭个不停,做母亲的哪能忍心把亲生女儿唯一少得可怜的养料送给一个大男人享受,送给人家品尝,这比用刀子剜她的心还要痛苦万分啊!张巧丽想到这里,毅然离开白桦树,打算回家去再想另外的办法。 可是,才走不远数十步,丈夫那副被病魔折磨得瘦陷、清癯、憔悴的面容又浮现在她眼前,他正在床上躺着,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睑,失神地怏求道:“药、药……”一声声呻吟如十八磅铁锤重重地敲击着她的心。 这时,张巧丽犹如万箭穿心,她犯愁极了,眼下就这两手空空地回去么,如果让丈夫看见她一点药也没拿回来,他不知有多难过啊!自己即使回到家中,又上哪儿去弄钱呢!该借的都去借过了,谁还会有钱借给她呢!覃陆民已经借了几次钱给她,为了这,他老婆和他争吵了几遍,罗玉佳是出名的吝啬鬼,她怕张巧丽还不起她男人的债,平时来往稍多的马露玉、王凤梅以及其他熟人她都先后伸手借过钱了,她不知道如何再向人家开口,再说人家也是愁吃愁穿的苦难人儿,也帮不了多大忙。 昨天早上,她到医院找院长求情,话没说完,王院长脸一沉,说她这个月的工钱还不够扣接生费呢。唉,难啊!没有药,男人的病就难以治好啊!如果让病情再恶化下,断了生活来源,今后家中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万一厂长借故解雇他…… 想到那可怕的情景,张巧丽象触电一样浑身神经痉挛了一下,她不敢再想象下去。 用奶水换药的念头,无意中又窜上了她的脑海中。于是,两条腿不由得渐渐地停下来,她犹豫、徘徊、踌躇,终于,这个念头完全占据了她的大脑。是的,如果丈夫没工作干,并且又严重病倒在床,她一个女人再能干也难以支撑起那间时常遭风雨侵袭的家啊!丈夫就是她的一切!丈夫就是孩子们的一切!婴儿没奶吃,就多磨点米浆喂她们吧,反正穷人的孩子生来就是苦命的,这不能责怪母亲啊! 思来想去,她感到很无奈,可是想到丈夫那双被病魔折磨得深深凹陷的可怜巴巴的眼睛,不得不屈服地折足返回去。 那家私人的诊所的门匾绷着冰块一般的苍白冷酷的面孔,望着这个女人从它身边重新迈入门口…… 作者有话说: 4月份,每天保证至少两更,期待诸位多多给力与支持! 第15章 苦涩的乳汁 第15章 苦涩的乳汁 “哇——”屋里又传来了宝贝女儿的哭声,把张巧丽从泪水和悲愤交织在一起的回忆唤醒过来。 晓霞从她的怀抱挣脱起来,说:“妈,妹妹又饿了,你快去给她们喂奶吧!我在这儿看火。” 喂奶,现在的乳房哪还能挤得出奶水啊!方才在诊所张巧丽已经把乳房都捏痛了,才勉强挤满药剂师递给她的那只玻璃杯,她用自己辛酸的泪水和心血换回了三包中草药,她不敢把这些告诉老母亲。如果让老人家知道,还不知她是要责骂她,还是怪罪于她呢?或许让老母亲更加悲伤,让丈夫更加难过。她决意一辈子都不说出来,不让丈夫知道,不让女儿知道,也不让母亲知道。内心的痛苦、悲伤和耻辱只能让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吧! 之后,每次服完中药,张巧丽又瞒着母亲和丈夫,偷偷去中医院找那个药剂师,头回羞,二回熟,再去三遍、四遍就心静如水了。 药剂师在医院里什么补肾、补血、补骨髓等名贵中药都吃过,可是那天当他看到张巧丽那对圆鼓鼓的丰乳,又看到她大热的天气还包扎着一条纱巾,就知道她正是月子期间的产妇,产妇的乳汁又白又稠,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想,她的奶水一定很美味芳香。突然,他萌发一种邪念,提出用她的乳汁换药。他为自己想出这个馊主感觉有一种兴奋感。起初,他看见她红着脸儿跑开,内心感到一阵懊丧。唉!多么可惜的机会啊!他哀叹道。 然而,他万万没料到,那位倔强而又柔弱的女人却返回来了。她站在窗口外面,脸儿红羞羞的,两张小巧的嘴唇微微嚅动,欲言又止。他把这一切全都收进眼帘,他估计她绝不会这么快就能弄到钱来取药。更加肯定她眼下一家子生活正处于十分困境的地步,她一定会答应给他以奶水换取药品的。他给窗外最后一个病人拣完药后,又淫笑着叫唤她: “嗳,怎么样,你不想取药吗?” 张巧丽低垂着脑袋,不好意思正视药剂师那双充满淫邪的目光,她害臊地抿着嘴唇。 药剂师完全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态,用不同寻常的口吻和蔼地说:“我给你开门,进来吧。” 张巧丽迈着铅一般沉重的脚步,蹀躞着,慢慢地走进了药房。随后,药剂师顺手把门关上,“砰”的一声门响,重重地震击着她忐忑不安的心。张巧丽既害羞,也有些慌乱。稍时她思忖道:在这大白天的公共场所,量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她努力稳住自己扑扑跳的心。 药剂师把玻璃杯递给他,说:“你感到害臊,就到屏风那边挤奶去。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的。” 张巧丽向窗外睨一眼,外面没人,她拿起透明光亮的玻璃杯,觉得沉甸甸的,她不敢再看药剂师那双得意的眼睛。她低下着脸,心事忡忡地躲到竖立在药房旁侧的屏风里边。那扇屏风绘有一幅绚丽的山水花鸟图画,欣赏一眼,令人赏心悦目。 先后几次,张巧丽躲进屏风后面挤奶倒也相安无事。药剂师只顾在外面划价、拣药。当她把自己的乳汁递给药剂师后,他二话没说,仰起长长的脖子一口气喝个精光,然后亮出杯底,把两块猪肝色的嘴唇皮咂得“啧啧”响: “好香啊,美人儿!你的奶水才真正是十全大补呀!这些天来我喝了你的奶,每天夜里都做美梦呢!” 他说着、说着,挤眉弄眼地对她笑。 张巧丽面红耳赤地避开他的邪恶的目光,嗫嚅着说:“大夫,快把药给我吧,我要回去了!” “好吧,希望今后我们继续合作愉快!” 张巧丽接过药,如窃儿一般飞快地离开那里。 自从李炳南连续服了十几包中药,哮喘病减轻了许多,再也没听见从胸口内部发出的“啾啾”响的喘鸣声音了。 作者有话说: 多多给力,多多更新! 第16章 她又去卖奶了 第16章 她又去卖奶了 大清早,张巧丽用钵子一下一下使劲地磨米浆。磨好后,放少许白糖,煮成两碗稀漂漂的糊糊,等春霞、冬霞醒过来就给她们喂吃。 外婆走进厨房,帮着张巧丽忙这忙那。她虽然已上花甲,却耳不聋,眼不花,心眼活得很。自从她察觉到张巧丽每次准备上医院取药的那天早上,总是不给孩子们喂奶就出门,起初她不理解,连续三四次后,她才渐渐猜测到张巧丽是不是去给人家当奶妈,用奶水换回中药,不然她上哪儿弄钱给丈夫买药呢!她想问张巧丽,又怕伤害了女儿的自尊心,对这件事只好装作不知道。唉,巧丽她如果真的是卖奶换药,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想不出办法的办法啊! 外婆在厨房忙了一会儿,便转回屋里,她走到床边,看见两个宝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抱起一个孩子,哄道: “哟,春霞冬霞,你们醒啦,好乖呀!呃,外婆抱你们起来尿尿罗。” 随后她解开尿片,鼓圆嘴唇,轻轻地发出“嘘——嘘——”声。 张巧丽听到老母亲的说话声,也赶忙过来抱起冬霞,解开尿片哄她撒尿。撒完尿,她微笑着逗孩子几句,接着叫外婆到厨房端糊糊回来喂孩子。 也许尚未吃惯略带甜味的米浆糊,两个孩子吮得很吃力。吮着吮着,不时把嘴努开,哇哇地哭喊起来。 外婆不忍心看着小外孙女儿哭的样子,怏求道:“阿丽,你睡了一个晚上,两只奶肯定胀嘛,你就撩衣裳让她们吸几口吧!” 张巧丽忍忍心说:“妈,先喂糊糊吧,糊糊耐饱,等我取药回来再给她们奶吃。”她知道,现在让孩子吸空了乳房,等会儿就无法挤满一杯乳汁给药剂师。 外婆盯着她的眼睛,张巧丽发现母亲的目光非同寻常,好象有些特别的东西,她害怕那异常的目光,忙避开她的眼睛低头喂孩子。老人早已把女儿慌乱的神色看在眼里,她想把话儿挑明,可是话儿刚刚涌上喉咙,又强忍着把想说的话咽下肚里。然而,忍住了话儿却忍不住泪儿,两行老泪止不住从眼眶涌出来,她赶紧用手背抹掉,不敢让巧丽发现她的伤心。若让女儿看见,又会深深触动隐藏在她内心的痛苦的神经,不然,说不出的痛楚和哀伤的情感必然会瞬间在她的体内膨胀、爆裂,她那颗承受着万般痛苦的心再也承受不了剧烈的震波。 好不容易喂饱了孩子,张巧丽把孩子放上床,对外婆说:“妈,我要去医院取药,免得出门晚了人太多。” 李炳南倚靠在床上,看到妻子忙忙碌碌的样子,说:“老婆,前天的那副药再煎一遍吧,等明天再去。” 张巧丽说:“这怎么行,前天那副药已经熬了两回,药味都没了。大夫说,服中药最讲究疗程,随意中断疗程势必影响疗效。你的病刚刚有点好转,不治彻底还不是给自己添苦加罪,到头来搞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老婆,你隔天去开一副药,你上哪儿弄的钱啊!”李炳南无意识地问她。 张巧丽耽心丈夫识破自己的行踪,继续撒谎诓骗他说:“我跟凤梅借的。” “唉,借那么多钱,往后拿什么还人家啊!”李炳南叹息道。 “阿南,治病要紧,欠下的债我们以后慢慢还呗!” 外婆听见夫妻俩的对话,内心一阵阵揪疼,她暗暗责怪女婿:你这个粗心的男人啊,你怎么就看不出老婆是用她的奶水换药啊!为了给你治病,阿丽把女人的尊严,女人的赤诚和女人的心血都豁出去了,把自己的骨肉也割舍出去了。如果你知道这些,你会怎么想呀?你会不会把她看成一个坏女人,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你就千错万错了,太对不起老婆那一片心、那一片情、那一片爱啊!老人完全理解自己的女儿,她相信她绝不会做出辱没女人尊严的丑事。因此,她对临要出门的女儿说: “阿丽,早去早回,啊!” “妈,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张巧丽拉长嗓音,装出一副孩提时期娇嗔的样子,尽量不让家人看得出她有心事。言毕,她走了。 第17章 屏风后面的耻辱 第17章 屏风后面的耻辱 药剂师连续品尝了几回张巧丽的乳汁,心中甜滋滋的,他觉得那尚有女人体温的乳汁太醇美了。喝下肚里,回味绵绵,余香久长,终日未消,浑身神经充满了快感。可是,他仍然不满足,昨天夜里,他被内心涌上来的欲念弄得想入非非,神魂颠倒。今天早上,他等张巧丽走到屏风后面时,早已按耐不住如岩浆一般奔突上头顶的滚烫的欲火,慑手慑脚走过去,饿狼一般的目光一下子把张巧丽撩起衣裳露出的那只浑圆高耸的乳房敛入眼里。他不断在嘴囊里翻转舌头,一条涎水如瀑布般从他两侧嘴角流淌下来。他忍不住了,猛地扑上去,一手向那只布满褐红色的乳头伸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正在专心挤奶汁的张巧丽吓了一大跳。她“啊——”的一声惊叫,慌乱把衣裳放下来,说: “你、你要干什么?……” 药剂师淫笑:“我……我不干什么,我只是想……想直接用嘴巴嘬你的奶水。” “你、你太过份了!”张巧丽交叉双手,紧紧地后住自己的胸脯,她感到胸口内有两只白兔在扑扑地奔跳。 “你就答应我吧!”他从口袋掏出一把钱,说:“除了给你丈夫药外,我还会给你额外的报酬。” 张巧丽盯着他手中的钱,顿时怔住了。那把钱,少说也抵得上她干一个星期的苦活。眼下,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她能不动心吗? 药剂师看得出她正在犹豫,继续撺掇她说:“你放心,只要你给我嘬一回,保证只嘬一回,这100元钱你就拿去。怕什么呢,我又不是老虎,难道还怕我把你吞食了么?嗨,干我们这一行的,人体的特征、人体的构造、人体的解剖见过多了。只因为你的乳房太美了,太富有魅力、太诱惑人了,我实在太想了。你又不是黄花闺女,还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答应我吧,只嘬一回,这钱、这药都是你的……” 仿佛鬼使神差似的,张巧丽果然动心了。她想:100元钱,比她干一个星期的收入还多啊!这些钱能够买好多营养品给春霞、冬霞吃,这半个月来,本来应该给她们吃的奶水却被眼前这个家伙享受去了。每天早上,每当看见宝贝女儿哇哇大哭,张开嘴巴一个劲地往她怀里寻吃的样子,几乎令她肝肠寸断。坐月子期间,她由于营养跟不上,奶水本来就少得可怜,唯有的一点奶水,也要留给药剂师换药。如果手头宽裕一些,说什么她也不会去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丑事啊!可是,家中的困境迫使她不得不这样做。 张巧丽盯着药剂师手上的钱,面红耳赤,她想答应他的要求却羞于启唇,她那双捂住胸口的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下来。她的脑海仿佛还有一个人在纵容着她:“阿丽,答应她吧!女人没结婚前,乳房好比金奶银奶,破瓜了就是猪奶狗奶。只要平心静气地看待这些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又不是卖淫,让他嘬几口奶水,挣下这钱,这样的交换虽然有些屈辱、卑贱,但女人天生就是供男人欣赏、享受的偶物。他虽然不是你的男人,但为了治你男人的病,作为妻子用自己的自尊作代价是值得的。我想,你男人会原谅你的。” 药剂师从她的神色看得出她有些动心了,欲擒故纵地说:“既然你不肯,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结束。以后你拿钱来,我才给药,谁也不占谁的便宜。”他挥挥手,“你出去吧。” 张巧丽好为难,她的面子始终拉扯不下来,她想走,可脚下重如千斤蠕不动。她知道,如果就这样走了,以后还能想出什么样更好的办法来呢。再说,丈夫的病还需要服两个疗程的药,既然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不如就答应他一次吧。这个念头刚刚爬上她心头,脸庞一阵阵发烫,她伸出手指叩住下嘴唇,嗫嚅道: “大夫,我……” “怎么,你想要药?”药剂师的语调冷冰冰的。 “我……我答应你……”张巧丽羞涩地低下头,声音轻微得差点儿连她自己也听不清楚。 然而,药剂师却听清楚了,他兴奋得眼睛都笑眯了:“这就对了嘛!其实,不论做什么交易,只要对双方有好处、有利益,合作就是愉快的。我只嘬几口奶,就你来说,身上又没掉块肉少块皮的,相反还得钱得药,这可是一桩双赢的好事哦!”他说罢,上前欲用手撩起妇人的衣裳。 “慢,我还有话要说。”张巧丽的话语轻盈而有力。药剂师望着她,他看见她面部表情冷峻威严,透出一种倨傲、坚毅的气质,只听见她说,“老实告诉你,我虽然是个弱小的女人,但只卖奶水,不卖身,如果你胆敢得陇望蜀,得寸进尺,我绝不会放过你,我男人更不会放过你!” 药剂师的色胆被女人的话震慑了,他诺诺连声:“我知道,我只嘬一次,只嘬一次。” “还有,你把眼睛闭住,让我放进你的嘴巴里。”张巧丽又补充一句。 药剂师为了满足欲望,一切听从张巧丽的吩咐。他坐下,闭上眼睛后,催她动作快点。张巧丽站在他面前,撩起衣裳,含着耻辱的泪水把乳头塞入那张臭烘烘的嘴囊。蓦然,她感到仿佛有一条饿狗在慢慢地噬啃着她的心,吸嘬她体内的血液。此时此刻,她几乎麻木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竟然瞒着丈夫把乳房送进别的男人的嘴巴里。 她的坚挺、丰满、高耸的乳房,这辈子以来只有她的三个女儿嘬过,当然,她的丈夫也嘬过。那是她和他调情的时候,丈夫提出要嘬她的奶,她兴奋地露出高翘的乳头让他吸入嘴里。在那幸福而充满快感意境的氛围,她轻轻地抚摸着丈夫的脑袋,抚摸着丈夫的耳朵,好象一位慈祥的母亲正在奶自己的孩子。有时候,丈夫故意嘬得“咂咂”介响,弄得她的乳头色泽更深褐、晶莹,如一颗透亮的琥珀。只有在这时候,她兴奋极了,浑身一阵潮热。 而眼下,同样是相似的吸嘬,同样是发出“咂咂”的声音,张巧丽却满腹苦水,她再也看不下去药剂师那副得意的动作和神态。她万分难受地闭上眼睛,痛苦的泪水忍不住簌簌流淌下来,滴在自己的乳房上…… 作者有话说: 多多点击啊,春天每天会保持更稳定更新! 第18章 药碗突然掉在地上 第18章 药碗突然掉在地上 张巧丽拎着三包药和几盒代乳品回来,浑身没劲了,软绵绵地倒在床上,脸色好难看。 李炳南能在屋里行走了。他从厨房回到房间,见妻子不声不响地躺在床上,关心地问: “老婆,你是不是累病了?” 他伸手探探她的额头,温冷,跟平常一样。他内疚地又说一句:“老婆,这些日子让你受累了。” 张巧丽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丈夫的眼睛,微弱地说:“阿南,去舀一碗粥给我吃,我肚子饿坏了!” 原来,她为了赶时间早一点到医院,早上什么东西也没吃。方才,药剂师又贪婪地吸干了她的乳汁。为了那三包药和100块钱,张巧丽内心再痛苦也无法悲伤,生活逼得她只能把痛苦和着泪水默默地吞咽下肚里。 回来的路上,她用那些血泪钱到商店选购了几盒代乳品。她感到自己太对不起双胞胎女儿了,当初怀孕时,她竭力想把她们打下来,本身就欠下了一笔偿还不清的良心债。女儿们顽强地来到人世间后,她又把少得可怜的奶水拿去换药了。将来她们长大成人后,如果有一天懂得母亲当年的狠心,不知她们是责备母亲无情无义还是怜悯母亲的无限悲哀…… 这时,张巧丽感到良心的内疚和自责,因此匆匆吃完一碗粥,就拿起一盒代乳品到厨房去烧开水冲好,然后灌入奶瓶内,返回房间轮流给孩子们嘬。 外婆和晓霞从菜市回来,看见张巧丽正在给春霞喂牛奶,外婆放下一篮青菜,又看见桌子上撂有几盒奶粉,便问: “阿丽,这些奶粉是你买的?你上哪儿借钱买这么贵的奶粉啊?” 张巧丽内心一阵隐痛,她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答非所问:“妈,你来喂春霞吧,冬霞已经吃饱了,我去厨房烧火熬药。” 半个多小时后,张巧丽端起沙煲,谨慎谨微地把药汁滗入碗中,一股浓郁扑鼻的药味漾溢在厨房空间,色泽深褐的药汁冒起一团团热气。其实,这哪是普通的中药和水熬制的药汁啊,而是从她身上挤出的奶,从她眼里淌下的泪,从她内坎流出的血呀! 张巧丽放下沙煲,双手捧起滚烫的药碗返回屋里。碗力很烫手,她坚持捧到丈夫的跟前,略带忧郁的心情说: “阿南,趁热喝吧。” 李炳南看见妻子为了医治他的病,不顾自己仍在月子里,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整个人儿都累瘦了。他很内疚、惭愧,轻轻地说: “老婆,等过些日子我的病好了,我一定加倍干活,多挣奖金回来给你。” “阿南,别说了,我不求你玩命做工,只希望你多多保重身体。如今社会上流行这么一句话说,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一个人无病无疾,就是最大的财富,最大的福气!” “老婆,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幸娶你做我的妻子。”李炳南一本正经地说,“说真的,这些年来如果没有你的温悠体贴,没有你的真情关照,兴许我这哮喘病根子早已把我折磨得卧床不起了。我今生今世就是把心掏出来,也无法报答你所付出的一腔纯洁的爱和情呀!” 听罢丈夫这番掏心亮腑的话语,张巧丽心里仿佛打翻了一盆五味瓶:甜、酸、苦、辣、涩。她既高兴,又更多的觉得对不住丈夫。因为他太珍惜她的纯洁的爱和情了。可是,眼前这碗药汁却玷污了一个妻子、一个女人纯真无瑕的感情呀!她好难过,好难受,好痛苦,却又不能在丈夫面前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相反有时候还得强作欢颜面对丈夫,这怎不叫她感到内心正在被一柄锋利的尖刀划下一道道看不见的暗伤呢?伤口的血不仅不能往外流,而且还要一点点、一点点地积压在胸腔内,这才是真正巨大的精神创伤啊! 张巧丽忍住心中急骤的感情变化,强装出一副微笑的脸庞说: “阿南,这些话我已经听你说过好多遍了,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夫妻嘛本来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恩爱,互相给予,哪能计较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她重新端起药碗,接着说:“来,我喂你喝。”李炳南没有推辞,顺着妻子的动作,一口一口喝药汁。药汁还有些烫,但他一口气喝完,顿时感到胃口内热乎乎的。他知道,这是妻子把真挚的爱心融入了药汁里面,才使他内心萌升起一团团暖流。 李炳南抹抹嘴角的药渍,感慨地说:“老婆,再服完这个星期的药,我就可以上班了。” 张巧丽正要说点什么,突然,覃陆民气喘喘地闯进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李师傅,厂……厂长把你解……解雇了!……” “砰啷!”张巧丽手中的药碗突然掉在地上摔碎了。一块尖砺的瓷片飞溅对她的脚背上,划破了口子,渗出殷殷血液来。 无疑是一个晴空霹雳炸响在这间屋里! “这……这是为什么?”李炳南受到极大的震惊,揪住覃陆民的衣领急问道。 “今天早上厂长在车间宣布的,同时被解雇的还有田师傅。”覃陆民接着说,“我趁方才到制革厂拉原料的空隙溜回来告诉你的。” 张巧丽抓住覃陆民的手,连连问:“阿民,快告诉我,厂长他为什么要解雇阿南啊?难道是因为他病了半个月就……” “我也不知道。”覃陆民安慰两句,忙说要赶回工厂,不然让厂长发现了,又挨扣工资,说罢转身就走。 李炳南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叫住覃陆民:“阿民,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要找厂长问个明白!”于是,他象只狮子冲出门外。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三更,期待朋友们多多点击和给力! 第19章 高考前夕 第19章 高考前夕 同学们进入了紧张的升学复习考试阶段。再有十来天时间,就将决定每个学生未来的前途命运了。 晚上,自习课下课铃响了,男同学和女同学各自怀着不同的心绪走出教室,返回寝室。不一会儿,男生宿舍响起了一片乱轰轰吵喳喳的喧哗。而女生寝室里不少女生继续在埋头复习功课,只有少数女生在低声交谈今后的去向。 为了迎接最后的升学冲刺,李秋霞这段时间的晚上都在学校住宿。她们这个寝室共有七名女生,她们是殷玉萍、韦薇、安娜华、雷美嘉、林丽、卢雅妮。这七名女生,除了李秋霞和殷玉萍家境比较困苦外,其余的家庭生活都比较富裕。韦薇的父亲在一家报社当总编,安娜华的父亲安仁班是食品站站长,林丽的父母分别是一家服装公司的经理和服装设计师,雷美嘉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市交通局局长,卢雅妮是皮鞋厂成品科科长卢开西的千金。富人家的子女和穷人家的子女在一起读书,学习态度、苦读精神自然大相径庭,学习成绩更是天壤之别。 殷玉萍回到宿舍,打回一盆水抹抹脸,洗洗手脚,就靠在床边捧着一本课本埋头看起来。而安娜华、林丽、雷美嘉、卢雅妮围在一块天宽海阔地谈论不休。韦薇既不复习功课,也不参与安娜华她们的闲聊,而是翻开一本戏剧杂志静静地欣赏明星剧照,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模仿明星的动作。 安娜华转头看见韦薇正在搔首抓发,大声嚷道:“哎哟哟!我们的舞蹈家,你明天毕业后真是去报考舞蹈艺术专业哪!” 韦薇放下剧照,说:“当然想报考艺术专业!不过,我爸爸叫我继承他的事业,要我当一名记者。娜华,你说,我是跳舞好,还是当记者好?” “依我说呀,还是跳舞好!”安娜华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娇声娇气地说:“凭你这副苗条修长的身段,如果不去跳舞,那就太可惜了。如果践踏了造物主恩赐于你这副如此娇俏的演戏肢体,简直是一种浪费和罪过呀!” 韦薇没有生气,平静地说:“听你夸的,那我就先去学跳舞,然后再去当记者。我认为记者这份职业颇好的,能够用自己的笔把社会上发生的事情报道出去,拓展读者的目光,激发他们对社会变化、发展的关注和责任感……” “哟!看不出你倒是一位具有丰富的社会忧患意识的政治宣传家。”安娜华惊叫起来。 对铺的林丽喊一声女伴:“娜华,快过来过来谈谈你今后的打算吧!” 安娜华转回过去。 李秋霞全神贯注地不知在思考什么问题,她手中的书滑落在一边。她默不作声,好象她不在现场似的,任寝室的几位女生谈论得天花乱坠,仿佛半句话也没传入她耳朵内。 许久,殷玉萍才记起坐在床边的李秋霞,她看见她痴呆呆地坐在床头那边,搁下书本,关切地问她: “秋霞,你想什么问题?” 李秋霞抬起疲惫的眼睛,无精打采地说:“玉萍,你看我叔叔家目前这样的困境,我能继续上大学读书么?即使我能考得上,又到哪儿去弄那一大笔学费呢?” 殷玉萍安慰她:“先别管那么多,到时候再说那时候的话。考得上是一回事,有没有钱缴学费是另一回事,反正先闯过升学考试这一关再说。” 星期天,李秋霞从学校回到家中,把自己想放弃继续升学考试的念头说出来。李炳南听罢,不高兴地责怪她说: “秋霞,你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呢?你想,我们李家祖祖辈辈就出你这么一个才女,你如果能考上大学,我就是不吃不喝也要想尽法子供你读书!” 李秋霞把叔父病怏怏的面容全部收敛入眸子里,心中难受地想:听你说的这么轻松,如今你又失业了,就是不吃不喝,你又能上哪儿去弄钱呢?甚至连看病也没有钱,何况上大学的花费不知要多少呢……她嗫嚅着嘴唇,想把内心的忧虑说出来,可是又怕伤透了叔伯和婶娘的心,只好缄默不语。 作者有话说: 期待着朋友多多给力,给春天更多的码字动力! 第20章  忧心忡忡 第20章  忧心忡忡 不知为什么,春霞、冬霞忽然在床上哇哇哭叫,外婆连忙抱起春霞,揭开尿片一看,原来是尿湿了。外婆轻声和气地哄婴儿: “噢,别哭,别哭,外婆给你们换好尿片,就给你们喝米汤……” 李秋霞见状,忙过去帮外婆为小妹换尿片。她换完尿片,问道: “外婆,我婶娘今早上哪啦?” “从昨天起,她就到医院干活去了。” 李秋霞说:“妹妹她们还未满月,婶娘怎么就去上班了呢?” “唉,你婶婶怕在家呆久了被院长解雇,所以……”外婆满面愁容地叹气说。 张巧丽产后还没有恢复体力,她就支撑着到医院去干活。原因是她考虑到医院每个月底都要大搞环境卫生,人手紧张,因此她不顾丈夫和外婆的劝阻就去上班了。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丈夫已经失业了,如果自己再被医院解雇,那家里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作为侄女,李秋霞理解婶娘的心情,而此时此刻她心中更是增添百般忧郁。方才,叔父劝她不要放弃升学考试的念头,说归说,事实归事实,眼下的生活困境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你想绕道避开是绝对不可能的。 “咳!咳咳……’厨房那边不时传来李炳南的咳嗽声。他正在烧火煎中草药。 李秋霞心情抑郁地走进厨房,她在叔父身旁蹲下,想开口说些什么,李炳南却先开口: “秋霞,你们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考试了吧?” “嗯!”李秋霞轻轻地应道。 李炳南又咳几下,吐出一口浓痰在火灶前。他用木棍拨一层柴屑掩盖住,然后再把沾满痰液的柴屑拨入灶膛内烧掉。顿时,火苗中弥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李秋霞目睹叔父喘气吃力的痛苦样子,内心一阵阵收缩。她握住拳头,轻轻地给叔父捶背。她边捶边说: “叔,你如今病得这样子,又没有工作,家中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婶娘一个人身上,我……” 她说不下去了,两行泪水忍不住滴在叔父的脊背上。 李炳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烂了一个洞儿的汗衫,侄女的泪珠刚巧滴在汗衫的破洞处,他感觉到脊背上有一股暖乎乎的液体在浸润着他的肌肤。他回过头来,看见侄女眼泪汪汪的,映照出灶膛内许多火星,惊异地开口问: “你怎么啦,秋霞?” 秋霞忙拭去泪水,掩饰说:“不小心被火烟熏着眼睛了。” 其实,李炳南已经明白她为何流泪,他知道她内心的苦楚,继续劝慰她说: “你还年轻,如果能考上大学,有了一张毕业文凭,将来出到社会上才能够找到一份好的职业。不仅对于你的未来前途带来无限的好处,而且对于我们一家子也带来无比的荣耀!我们家眼下的困难是暂时的,咬咬牙关就挺过去了。你千万别弃学,只有你能考上,叔叔我还是那句话,不吃不喝也要供你读书!”说罢,又是一阵猛咳。 李秋霞看着叔父病怏怏的样子,听完他的话,丝毫无法感到轻松,只觉得更难过,更沉重了。但是,为了让叔父的心情好受些,她强作欢颜地说: “叔,你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复习好功课,争取考出优异成绩报答你的殷切期望!” 李炳南笑了:“这就是了,你不能学你弟弟,有书都不想读,多读点书对你今后走到社会上有好处。好吧,你快去抓紧时间复习吧!” 李秋霞走出厨房时,感受到脊背承受着大山一般沉重的父爱,那是叔父把自己一生的梦和夙愿都寄托在她身上啊!他象一头耗尽体力的老牛那样,辛苦劳碌了半辈子,为的都是把李家的后代抚养成人有出息。虽然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叔父和婶娘已经把她和弟弟视为他们的亲身骨肉。谁知,依群不争气,变成家中的反骨仔,宁愿在街头浪荡,偷摸扒窃,也不回家。这样,她作为他的侄女,如果再不听话,那岂不是要把叔父婶娘的心捏碎吗?她一想到这些,内心就感到一阵震颤、痛楚、悲切。她不能让恩重如山的叔父对她失去希望啊!于是,她回到房间,跟外婆说要去学校看书,便匆匆忙忙出门。 作者有话说: 多多点击给力,每天保持稳定更新至少两章 第21章 他从后面追上她 第21章 他从后面追上她 李秋霞之所以要去学校看书,是因为学校教室比较安静。尤其是星期天,大多数同学都回家了,只有极少数同学留在校园,而且都是刻苦用功读书的尖子生。这时候,学校教室、操场、寝室等地方静悄悄的。安静的环境,往往容易调集大脑思维精心思考问题、分析问题,从而比在嘈杂的环境下取得明显的效果。 仲夏的骄阳如同火球一般,把无数束锋利的光芒针尖似的刺向大地。街道马路两旁的树荫下,摆卖西瓜的老汉不停地吆喝:“卖西瓜哩!保证又甜又沙!卖西——瓜——哩!” 几个小男孩在西瓜摊旁吃西瓜,一个个啃得津津有味。 “姑娘,尝一块西瓜吧!”李秋霞经过那里时,老汉对她打招呼道。 一块块红润欲滴的瓜瓤映入李秋霞的眼帘内,令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实在的,她好想吃一块西瓜,不是为了解渴,而是想尝尝鲜。可是,她把心头的欲望强压下去,摇摇头,走过去了。 她才离开西瓜摊不远,从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秋霞,等一下。” 她回过头,原来是刘夏急匆匆地跑上来,他手中正拿着两块西瓜。他小跑到李秋霞跟前,把一块西瓜递给她: “喏,快吃吧。” 姑娘没有推让,一口就把平整的瓜瓤咬了一个口子,一股甜润的流汁如清泉一般沁入她心田。 “秋霞,你去学校复习功课,是吧。”刘夏不等她回答,接着说,“我方才到你家找你,你外婆说你去学校了。我马上就追出来,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 李秋霞转脸看着和她并行的小伙子,说:“找我有事么?” “哦,有一道练习题我算来算去,总解答不了,我想叫你帮忙。” “你呀,真是书呆子!” 刘夏咧咧嘴傻乎乎地笑道:“有什么法子,不懂就是不懂,总不能在考场上光咬笔头呀!眼下升学考试快到了,再不抓紧时间不行啊!” 两人一边吃西瓜,一边行走。吃完西瓜,李秋霞把瓜皮扔掉,掏出手帕抹抹嘴巴、手指,然后把手帕递给刘夏。 刘夏抹嘴巴时,感到手帕散发出一股姑娘馨香的体息,他使劲地嗅了嗅。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将手帕交回姑娘。他看了看她,发觉她的神态、气色比几天前好多了,内心不免一阵高兴,说: “秋霞,上星期我看见你没心思看书复习,我真有些为你担心。” 李秋霞反问他:“有什么担心的?” “怕你考不上大学呗!” “唉——考不上倒也罢,就怕考上了,我们家又到哪儿去弄那么多的钱去缴学费啊!听说每年至少花费一万元呢!”她叹息道。接着,无可奈何地说,“本来,我想作罢,可是我叔叔非要我参加考试不可。我怕他为我操心操坏身体,所以只好打算到学校去。” 刘夏高兴地说:“秋霞,既然你叔叔这样关心你的升学问题,你就完完全全静下心来,抓紧这十来天的时间作最后的冲刺。一旦考上了,对你叔叔也是个安慰,免得他操心劳神。” “我想,作为侄女也只能从这方面尽孝心了。到时候如果没法子找到钱缴学费,叔父和婶娘也不能再怪我了。”李秋霞说。 学校草坪上,并非空无一人,不远处,三三两两勤奋好学的男生女生正在聚精会神地埋头看书。有两个一男一女的学生正在喁喁谈论练习题。 李秋霞和刘夏走过他俩身边,谁也没有惊动谁,他们径直向教室走去。 第22章 失 业 第22章 失 业 身体虚弱的李炳南完完全全把正在复习功课参加升学考试的侄女牵挂在心上。为了筹集到侄女的学费,他不顾病得不轻的身体,一步三摇地走到街上,想揽一份活儿挣几个小钱。 可是找了几天,根本无法寻找到活计。大街上,下岗的身强体壮的汉子和刚从大中专毕业的年轻人多的是,人家都无法找到工作。何况他一个病得风吹欲倒的人,对方一见他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早就摆手摇头,甚至拿起扫帚喝斥一顿把他赶开。 李炳南走困了,其实也饿极了。早晨,他只喝了一碗稀粥,奔波了几个钟头,早已饿得饥肠轱辘。他在路边树荫底的一块石头坐下歇一会儿。 火辣辣的太阳把马路暴晒得冒出一丝丝蓝烟,没有一丝风,李炳南口渴舌焦,他额头早出一层热汗,褪色的浅蓝工作服被脊背的汗珠子浸湿透了,满脸汗津津的、粘腻腻的。树荫把严炎的阳光遮住了,一抹绿荫罩在他身上。歇了好一阵子,他才感到身体凉爽了些,喉咙也没象方才那样焦燥干渴了。 前天,李秋霞考试结束了,她回家的那天晚上,作为叔父的他迫不及待地询问她考试的情况。秋霞很平静地说,感觉良好,估计不少于500分。听到秋霞的回答,他内心好兴奋、好欣慰啊!他相信自己的侄女,相信她的智商和能力。因此,他多日的愁眉苦脸第一次展现了笑容,高兴地说: “好哇!秋霞,你将是我们李家祖祖辈辈第一个大学生!你今后要好好学习,毕业后出到社会才会有更大的出息!” 李秋霞内心涌满苦涩,淡淡地说:“叔,你别太高兴过早,我的成绩恐怕没有自己估分的那么好。万一考不取大学,会令你失望的。这样的话,侄女恐怕要辜负叔叔和婶娘的一片期望了。” “会考取上的,会考取上的。”李炳南喋喋不休地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身上的哪一条经络叔叔我都清楚呢!”停一会儿,他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要在开学前到外面寻找到一份职业或是临时工,多挣几个钱送你上大学!” 要重新寻找到一份工作,谈何容易。在这个人满为患的小县城里,下岗工人比比皆是,在这些失业的人群当中,有因为工厂破产倒闭而丢了饭碗的;有的是因为工厂产品严重积压推销不出去,资金不能及时回笼,不能支付工人的工资而逼迫停产的;有的是因为违反了厂规被老板解雇的。李炳南就是由于违反皮鞋厂厂规,把厂长张金河贪污受贿的行为用书面向上方反映,结果被张金河查出,迁怒于他,便一句话将他赶出了工厂大门。 那天,李炳南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赶到厂长办公室。张金河正在审阅月度产品统计表,一眼见到他,阴冷冷地说: “噢,你来了。我正想叫刘主任上你家,通知你到厂财务部领取你最后半个月的工钱呢!” 李炳南似乎早就知道厂长会报复他,只是没料到事情的结局这么快,这么严重,要以失业的代价来换取举报信的后果。 上个月初,他把他所掌握的张金河一伙人贪污受贿的材料全部写出来,向县检察院反贪局举报,希望他反映的情况能够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即使上面不处理张金河,至少也能让他收敛一下贪婪无厌的行为。 可是,心地朴实的李炳南哪里会知道,改革开放后,从上到下的有为数不少的各级领导干部甚至高级领导干部蜕化腐败了,他们见钱眼开,贪得无厌,信奉的只是金钱、美色。不管是谁,只要向他们的口袋里塞入一把钱,什么党性原则、法律法规、人民利益等等都统统置之于脑后。 张金河接到反贪局的私下传讯后,虽然内心也曾经有些紧张,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他想,如今有钱能使鬼推磨,哪个田螺不吃泥!因此,他连夜登门把一大包钞票塞入反贪局局长的腰囊。结果反贪局长以证据不足,将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当然,张金河不会就此罢手,他羞恼成怒,当他调查清楚谁是举报人后,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他要报复了。张金河急遽地抖动李炳南用心血投寄出去而转到他手上的揭发材料,呲牙咧齿,恶狠狠地说:“好哇,李炳南啊李炳南,老子养条狗还会向主人摇尾巴呢!老子向来器重你的技术和本事,没想到却在背地里反咬我一口,看老子如何处罚你!” 李炳南愣怔一下,张金河把那几份举报材料狠狠地掷在他的面前,哼道: “胳膊也想和大腿拗劲,想得太天真了!有本事你再去告我呀!告诉你,李炳南,在这个皮鞋厂里,永远是我张金河的天下,你和厂部全体工人,只不过我花钱雇佣来的廉价的劳动力。你不想干,没关系,大街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失业者等着呢!” 目睹地上那一份份散落的举报材料,李炳南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不想解释这件事,也不打算向厂长哀求发慈悲。他当初把举报材料投入举报箱的时候,就知道可能会遭到打击报复,只是看到张厂长等人贪得无厌,咽不下那口鸟气。想不到反贪局局长竟然把他举报的材料转到张厂长的手里。他一时不清楚其中有什么奚侥。 眼下,厂长果然对他进行打击报复了,不是一般的扣工资,不是加重他的劳动定额,而是要解除他劳动合同,叫他失业,摔烂他的饭碗,这种报复手段才是真正的恶毒。 可是,他有骨气,他不想低声下气地夹着尾巴看厂长的眼色干活,让张金河等人肆无忌惮地敲榨和吸吮工人们的血汗和骨髓。他打定主意,替大伙出气,如果把事情弄糟了,自己一个人顶着,大不了解雇罢。 张金河本以为李炳南会哀声涕零地向他怏求,因为他病了这么长日子,身体虚弱得很,他老婆又在月子里,家里又添了两张嘴巴,正需要钱呢!他能不为自己失业感到着急么?于是,张金河静静地等待着李炳南的乞求,甚至希望看到他双膝跪倒在他面前哀号涕零的可怜相。 然而,出乎张金河的意料之外,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甩下一句什么话,转身就走出了厂长办公室。走出门口时的脚步声咚咚直响,他的举动竟使张金河发呆了。 做一个正直的汉子确实是需要有一点精神的! 李炳南没有哀求,没有争辩,更没有哭闹,就这样用无声的抗议从财务科领取了最后半个月的工钱,离开了他在这家工作了十几年的皮鞋厂。从此,走进了街头失业的人群中。 第23章 走进采血站 第23章 走进采血站 失业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尤其是李炳南这样一个肯干活、肯吃苦的汉子,他觉得失业简直是人生中最难熬的一种痛苦。如今,一家子老老少少全靠老婆一个人挣钱养活了,包括他这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也不得不靠老婆养活,无疑是一个男子汉的悲哀! 李炳南坐在树荫下歇了一会儿,等到浑身体内的热气消散些,重新站起来,毫无目标地向前面走去。他不知自己今天将会走到哪儿,他觉得眼下身处困境的自己如同一只无头的苍蝇四处乱飞。 走着、走着,他远远看见前面走廊有一排人群,他不知道那些人排队干什么,内心寻思道:莫不是那家工厂正在招工?于是,他加快脚步向前面赶去。 等他走到人群前头,看见一个汉子从房子里面走出来,汉子一边抹掉脸上的汗水,一边把钞票塞入口袋。李炳南拍拍那人的肩膀,问道: “喂,老哥,你们在这干什么?” 汉子被吓了一跳,恐恐惶惶地用手捂住口袋,生怕遇到了劫贼。待他听清楚李炳南的询问后,这才稍为放下心来。他叹了一口气,说: “唉,有什么好干的?还不是来卖血换点钱,没法子啊!” 噢,原来这帮人是来卖血的,李炳南明白了。他站在旁边,只见来这儿卖血的有男人,也有女人,也有十几岁的年轻人。目睹这场面,倒是挑动了李炳南的心思。他暗忖道:“卖血,倒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前些日子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于是,他不再多想,立刻排在队伍后面。他站在那儿还不到十分钟,他的身后又来了几个人。 “喂,老师傅,你今天是第几次来卖血了?”站在李炳南身后的一位中年人和他寒喧起来。 李炳南回过头,打量对方,只见他的年纪个子跟自己差不多。从外表看去,看得出是外地来的民工。听他的语气,倒象是这儿的常客了。 “我今天才头一次来这儿。”李炳南淡淡地说。 中年人说:“我已经连续几个月都是来这儿挣钱的。没法子啊,老婆病倒在床上,孩子一大串,读书的读书,一个个张着嘴巴等着要吃饭、交学费。”说着,他把手臂伸到李炳南面前,上面果然有好几个针孔的疤痂。 李炳南内心掠过一抹凄凉,同情地说:“你经常来这儿抽血,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唉,受不了就一个月来一次呗。生活没有着落了,不来这儿卖血挣钱拿什么给老婆治病,拿什么养孩子啊?”中年人长吁短叹,每一声都是那样如刀尖般剜心。 李炳南问他抽一次血能挣多少钱?中年人告诉他,抽100cc血可以卖得60块钱的收入。听罢,李炳南内心一阵痉挛,这么宝贵的鲜血,100cc才卖得60块钱!但生活处境逼到了这地步,你还能怜惜什么呢?如果一个月能坚持来一次,每次抽200cc血,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一百多块钱。这样,连续挺住几个月,那侄女的学费不就慢慢攒够了吗? 想到秋霞的学费从此有了着落,李炳南的心稍稍宽慰下来,并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时候想到这个主意。如果几个月前自己没病,别说每次抽200cc血液,就是300cc血液也没问题,至多休息一个星期体力又恢复了。不过,眼下虽然有些虚弱,他想,起初抽两三回血液,还是能熬得住的。 卖血的人群缓缓向前蠕动,李炳南看到有好几个卖血的人从采血站出来后,他们的脸色如同蜡纸般苍黄,走起路来头重脚轻,无不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歇好一阵子,然后才摇摇晃晃地离开那里。李炳同还看到有一个体质非常羸弱的老媪被采血站的护士拒绝了,老媪怏求着不肯走开,最后被一位大夫推出门外,同时还扔下一顿训斥: “他妈的,病成了这副样子,还来卖血,你不想要命我们还承担不起媒介的舆论和职业道德呢!” 李炳南排到窗口处,把胳膊伸进玻璃窗孔里面,里面的护士淡淡地说: “你的采血证呢?” 他愣怔住了,解释道:“护士小姐,我……我还没有办理采血证,我今天是第一次来这儿的。” “什么,没有采血证?”护士指了指左边,“那你先到那边化验室验血,血液合格我们才能为你采血。” 李炳南只好老老实实地听从护士小姐的吩咐,离开窗口,向走廊尽头走去。他看见尽头处门口上挂着一块“化验室”的木牌子,便走进去,向穿着白大衣的化验员说明来意。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三更完毕,期待朋友多多点击,多多给力,春天保证每天正常更新精彩内容! 第24章 卖 血 第24章 卖 血 李炳南看见尽头处门口上挂着一块“化验室”的木牌子,便走进去,向穿着白大衣的化验员说明来意。 化验员吩咐他坐下,伸平手臂,然后用镊子夹起一只棉球浸泡一下酒精,在他的中指肚来回擦拭两遍消毒。化验员是个年轻女子,李炳南打量她一遍,觉得她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只见她拿去一枚刀尖,左手捏紧他的手指肚,便用刀尖轻轻地扎下去。 很快,一股殷红的血液涌上来。她放下刀尖,用管筒把血液吸起来。化验员做完这些活儿,然后仔细询问李炳南的姓名、年龄、住址以及简要病历,她一边问,一边填写表格。 末了,她说:“好啦,你今天先回家,明天早上你再来看化验结果,同时带身份证和一张相片来。” 翌晨,李炳南赶个大早来到采血站。他急于知道自己的血液化验结果。万一不合格,那就糟透了。昨天,他看见有几个病怏怏的人因为血液化验不合格,护士拒绝采集他们的血。不管他们如何怏求也没用,这样,卖血养命的唯一之路也被他们自己堵住了,那才是真正的苦命人儿啊! 李炳南不相信自己会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虽然自己眼下哮喘病尚未治愈,但他认为自己的血液不会有问题。过去,自己熊腰虎背,站起来如同一座大山般的魁梧,谁会说他是个染疾在身的病夫呢。 可是,时过境迁,岁月不饶人,病魔更是欺负人。象他这样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病了一个多月时间,身体上的肌肉几乎象用刀子削去了一层。如果当初他不是一副熊腰虎背的大汉子,恐怕仅剩下一块皮包裹着骨架了。 化验员把血液化验结果告诉了他,谢天谢地,总算天遂人愿,他的血液合格,符合采血标准。他接过化验员递给他的一本小长方形的采血证,本子上贴着他从家中翻找出来的相片,这相片是几年前照的。 李炳南兴冲冲地来到采血室外面排队。不多时,轮到他了,他把采血证递进去,护士小姐认真查看本子上的相片,又仔细端详一下他,看看是不是冒名顶替者。她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叫他把胳膊伸入窗口,开始娴熟地做好抽血准备工作。 不一会儿,一股红殷殷的血液顺着针孔缓缓地流入了半透明的血浆袋内,流量渐渐增多,100cc,一只采血袋装满血浆了,护士准备拆卸输血胶管。 李炳南见状,怏求道:“护士小姐,我才第一次抽血,你就再抽100cc吧。” 护士犹豫道:“你身体不好,瞧你脸上血色欠佳,我不能再采了!”说着,她欲把针头拔出来。 “啊,别、别拔针头,我求求你,再采一袋吧!”李炳南拍拍胸口,说,“你别看我身体虚弱,可是我的块头比许多人高大。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就放心抽吧,保证没事!” 护士被他的话说动心了。于是,又连接上另一只采血袋。护士采完血浆,在采血证上作了记录,注明所抽采的血量、血型和时间,然后盖上印章,叫他持采血证到隔壁财务科领取卖血钱。 这些年来,尽管国家大力提倡公民义务献血,然而,由于相当一部分市民对献血存在疑虑,不轻易将自己身体内的血液无偿地献出来。因此,在小县城医院,有时候血浆库存量十分紧张。为了保证在危急的情况下,有足够的血液抢救危急伤病患者,采血站有时候不得不拿出一笔经费采血。 第25章 晕 倒 第25章 晕 倒 李炳南从血站出来,手里握着一张面值100元的钞票,内心未免涌上一阵狂喜的感觉。他想,天无绝人之路,总算找到一条挣钱的去处,如果今后找不到职业,就来这里卖血挣钱吧。无论如何,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总不能只依靠老婆养活,何况侄女要读书交学费,三个小女儿要吃要穿,家里每个月还有交水电费、房租,这一切都需要钱啊! 突然,他感到一阵晕眩,身子轻飘飘的。他急忙在旁边的台阶坐下歇一会儿。他知道,方才抽出那么多的血,身体总会一下子适应不了的。歇了十几分钟后,他才重新站起来回家。 行走路上,李炳南寻思道:自己卖血的事,千万不能让家里的人知道,尤其不能让妻子和秋霞知道。不然,那会更伤透她们的心的。因为自己的体质太差了,哮喘病没见好转,现在又去卖血,当然会影响到身体的康复。 他回到家里,偷偷把采血证和卖血钱收藏在床底的一只瓦罐内。这只瓦罐原是用来装黄豆花生的,已经有两年时间没用了,外面积满一层尘埃。他想,这些钱只能赞给秋霞作学费,不到迫不得已的紧张情况下,绝不能挪作别的用途。既然自己已经跟女儿许了愿,就不能让她伤心、失望。 半个月后,李炳南又到采血站一趟卖血。起初,护士小姐还听从他的恳求,抽了100cc血浆。前天早上,他又赶到采血站,护士小姐见他日益消瘦下去,不肯再抽他的血,并劝阻他说: “李先生,你这个月已经抽过两次血了,你不能再这样玩命啊!不然会把你的身体彻底搞垮的。那样的话,你的卖血钱还不够给你治病呢!我劝你还是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补充点营养,玩命卖血对你对你的家人都没有好处啊!” 李炳南久久不肯把伸入窗口的胳膊收回来。他再三恳求说:“护士小姐,不管怎么样,求求你今天下下狠心,再给我抽100cc血吧!我老婆上星期重病卧床,今天要等着我买药回去呀!”为了说服护士,他编出谎话来。 护士还是摇摇头:“你快走吧,如果你的身体也垮了,你老婆就没人照顾了!再说我们采血站也有规定,要对每个抽血的人的身体健康负责,你快走吧。” 排在后面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催叫他快点让开。李炳南回过头来,对大伙说:“伙计们,老哥们,我们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如果不生活所逼,谁愿意上这儿来出卖自己宝贵的血液呀?请各位耐心等一下,我就走。” 后面的人听罢,无不产生一种凄楚、怜悯、苦涩的恻隐之心。是啊,来这儿拥挤排队,就是为了卖血换钱糊口,不然,谁愿意走这条路呢?于是,队伍中有人帮着李炳南说话了: “护士小姐,你就可怜可怜他吧!抽100cc不行,那就抽50cc吧,别让他白来排队呀!” “是呀,护士小姐,你就快点给我抽50cc吧,我会挺得住的。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李炳南再次怏求道。 护士小姐拗不过他,只好昧着医德良心又为李炳南抽了50cc的血。末了,她用加重的语气警告他说: “李先生,你一定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哟!下星期你再来的话,我就把你的采血证没收作废了,我们要对你的生命和健康负责任!” 李炳南第一次看见她扳着面孔说话,他相信她说得到也做得到。任何一个讲人道主义的医生、护士都会对平民百姓的健康和生命负责。 回到家中,李炳南仿佛感到体内的血液全部抽干了,眼前一阵发黑,他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 多多点击,多多给力啊!! 第26章 妻子的疑虑 第26章 妻子的疑虑 两个月后,张巧丽看到丈夫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蜡黄,而且还经常差点晕倒,心中很焦急。她每天晚上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探一下丈夫的额门,看他是不是发烧。 “阿南,你身体怎么啦?好象比上个月前瘦陷了许多,是不是感到哪儿不舒服?”她关心而怜惜地问。 李炳南把妻子的手移开,强作欢颜说:“老婆,你放心吧,我没什么大病,只不过有时候感到气紧些,这已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我看不象。听阿妈说,这段时间来你经常发头晕,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我真替你耽心!”说着,她走进厨房,拍碎姜末,拿出前几天买的仅剩下的一只鸡蛋,煮了一碗姜汤,端进屋里,叫丈夫喝下。 李炳南哪能独自喝得下呢,他捧着鸡蛋姜汤,望着妻子那双曾经娇美俏丽而今已经开始布上皱纹的眼睛,他的瞳孔忍不住濡湿了。妻子的脸型在他的泪眼里模糊起来。他的爱妻多么娴慧和善良啊!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为了孩子,坐月子还不满月,就挣扎着上医院干活了。 他勉强喝了几口蛋汤,剩下的半碗汤他再也喝不下去。他把汤碗递给妻子,叫她喝一点。 张巧丽还是推回给他:“这点蛋汤你就快点喝吧,我的身体比你好,只要你的身体康复了比什么都强。” 妻子的一片深情重重地叩击着李炳南的心,他再也无法拒绝她的满腔情意。于是,他抑起头颅,一口气把半碗姜蛋汤喝完。妇人看着他那副吃相,心中不知是感到欢愉还是忧伤。丈夫的体质一日不如一日,这是最糟、最令人忧郁的问题啊! 张巧丽好不容易捱到休息的日子。这天清晨,她早早就起来,一来磨米浆煮糕喂两个婴儿,二来收拾一下屋内乱糟糟的家什。秋霞放假了,上星期和殷玉萍、韦薇一起乘火车到省城打短工挣钱去了。是韦薇的父亲通过他的记者同事在省城帮她们找到一份临时工,为省城图书馆整理书籍。秋霞不在家,家中的衣物乱糟糟的,两个婴孩的尿片如破破烂烂的万国旗东挂一片西晾一块。平时,外婆忙碌不过来,李炳南因为身虚体弱,没有精力拾掇。再说,穷人的家庭都是这副零零乱乱的样子,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张巧丽磨好米浆,刚刚煮熟米糕,春霞和冬霞就手舞足蹈地醒过来了。她和外婆急忙一人抱一个婴孩,换尿片、喂米糕。两个孩子今天好乖,没有哭叫,大概是她们刚刚睁开眼睛就感受到母爱的温情。母爱是世界上最富有魅力的感情。喂完米糕,张巧丽用手揉动一下丰满的乳房,轮流给宝贝们吮几口奶过过嘴瘾。吃饱后,她把她们放在床上躺着,开始忙碌家务活。她劳碌惯了,两只手总不想歇一下。 浑身又困又乏的李炳南还没睡醒,他的胳膊搁放在床头,张巧丽走到他的床边,收拾搭在床头的尿片。她抬起他的手,忽然发现丈夫的手肘部位有好几个尚未脱痂的红点。她对这些红点太熟悉了,早些年,她当过护士,帮病人打针注射时就留有这样的针眼。 难道阿南这段时间来他去打针了,他到底患的什么病。妇人的内心悠然间掠过一丝惶惑不安的念头。她沉不住气了,急忙摇动丈夫的手臂,唤叫道: “阿南,你醒醒,你醒醒!” 李炳南被摇醒了,他睁开眼,莫明其妙地问:“老婆,怎么啦?” “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李炳南坐起来,说:“什么事呀,看你说话急吁吁的。” 张巧丽抓起他的手肘,指着上面的针孔疤痂说:“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炳南一听,内心咯噔不安起来。但是,他很快作出平平常常的样子,不以为然地说: “噢,还不是被蚊子叮的。” 张巧丽一眼就明辩出他手肘上的疤点绝对不是蚊子叮的,他不过编造假话诓塞她罢。她猜测出丈夫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瞒着她。她明白,他不想让她忧虑、焦急。既然丈夫不肯告诉她,她只好不想点穿他的假话,她决意先把这件事搁下来,免得让他伤心、难堪。因此,她顺着他的话音半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噢,我还以为你瞒着我去打杜冷丁呢!” “我的好老婆耶……你就是把我这把骨头榨出骨髓、榨出油来,也无法换得几个钱去享受那些毒品啊!”李炳南挣开手肘,亲昵地捏一把妻子的脸颊,温情地说,“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扔下你和孩子不管,去干那种坏事。”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阿南,你继续睡你的觉吧,我先到厨房洗衣服。”张巧丽话音落罢,转身忙碌活儿去了。 作者有话说: 真诚感谢前来看春天的书,留下评点的都将会回访给力! 第27章 巧丽脸色骤变 第27章 巧丽脸色骤变 李炳南的睡意早就被妻子方才的询问驱赶跑开了。他没有下床,也没有躺下,仍是久久地坐在床边发楞。这两个月来,前前后后卖了四次血,虽然换得几百块钱,但身体也因此被噬啃得精疲力尽,更严重的是眩晕症时常发生。有时候即使静静地盘坐在床铺上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流萤乱舞。每回妻子见状,总是忧心忡忡地问他:“阿南,过去你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啦?……” 他装作没事的样子,安慰妻子说:“老婆,这点小毛病捱捱就过去了。一个人久病初愈,头脑总时而眩晕,可能是体质太虚弱吧。” 妻子嗔怨他:“平时有点好吃的,叫你多吃点,补补身子,你也舍不得吃,总要让给我、让给晓霞、让给阿妈。你看你,现在病得弱不禁风了吧!” 李炳南听罢,苦涩的内心感到一阵欣慰,因为他卖血的事情至今还没引起妻子的猜疑,只要能把卖血的事瞒下去,挣够钱给秋霞交学费,自己就是再受苦受罪,也心甘情愿。然而,要在短时间内靠卖血攒够交秋霞上大学的学费是不可能的了,另一方面,采血站也不会允许他经常卖血。 方才妻子的询问却象一根锋利的针尖,猛地刺中了他的神经,他暗暗叫苦:“糟糕!我怎么就没想到手肘上的针孔会引起她的警觉呢。虽然自己信口雌黄敷衍过去。但是,妻子从前在医院曾经从事过打针注射工作,她绝不会相信手肘上留下的针孔痂是蚊子叮的。她不是三岁的孩子,一句谎话怎么会骗得了她的眼睛呢!”李炳南拍拍脑门,叹气道:“嗨,都怪自己粗心大意,早知自己穿件长袖衣睡觉就好啦!” 厨房那边传来妻子搓洗衣物的声音,她每天早出晚归,在医院洗啊、涮啊。回到家里还是涮啊、洗啊,一年到头忙忙碌碌,苦难的生活把她昔日姣俏的身段、面容磨砺得苍老了许多。首先是双手的皮肤由原先的细嫩光滑变得粗糙了。六月天还不紧要,到了寒冬腊月,天天洗洗刷刷,她的手背被冰冷的水咬得皲裂开一道道的血口子。 李炳南听着那一阵阵有节奏的搓洗声,感到妻子仿佛在用木棒一下一下地叩击着他的心。方才张巧丽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他的话,而且还故意当着他的面开那种玩笑,他觉得妻子是怀着满腹的苦郁强装作出来的欢颜。在他看来,这样的欢颜比哭脸还难看、还绞心。他想:妻子这些违背她意愿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我呀!老婆,如果你发觉我是卖血的话,你就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顿,狠狠地揍我一身吧。只有能把这些年来你所承受不了的苦罪、怨恨、恼怒,统统在我身上发泄出来,我也绝不会争辩半句,唯有老老实实听从你的训斥、打骂啊! 想法归想法,李炳南最终还是希望妻子没有察觉他卖血的事情。他思忖道,今后还是要注意点,能继续瞒下去的还是要瞒下去,她为我着想,我也得为她着想呀! 为了防止妻子在暗中注意观察他的行踪,李炳南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走出门口,老老实实地躺在家中休息。当然,还有另外的因素,那位护士小姐曾经警告过他,他不能不听。休息半个月后,他脸上的气色渐渐有所好转起来。 张巧丽自从那天怀疑丈夫手肘上针孔的事情后,虽然一时还猜不透针孔背后的秘密,但是她始终肯定丈夫有重要的事情隐瞒着她。在没有弄清事情真象之前,她觉得没有必要和男人大吵大闹。当然,她相信自己的男人,他绝对不会去吸毒,去注射杜冷丁。如果以后发现他手肘上再没有出现新的针孔,这件事也就算了,她没有必要去追根寻底。因此,她暗中交待女儿晓霞,阿爸白天出门后,偷偷跟在他后面,看他到哪去,晚上再告诉她。晓霞很听母亲的话,白天一直呆在父亲身边,邻居的小朋友叫她出去玩她也不去。 张巧丽未能从女儿的嘴中探到别的消息,自然感到庆幸。但是,心中仍然不会由此平静下来,相反,她感到丈夫的变化骤然异常,怎么会连续10多天不出门呢?他又不是走不了路,平时,他是闲不住的,几乎一刻钟也闲坐不住,自从失业后,还天天出去找工作。而今,一改常规,除了去挑煤球回来外,几乎门口没迈出半步,那才是反常的怪事。虽然,他连续10多天在家休息,对保养身体有好处,只是前些日子他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事,她总感到心中有一块解不开的疙瘩。 有一天,张巧丽拿一点钱去还给马露玉,顺便提起丈夫的事:“阿玉,你说,我男人他会不会背着我干些什么事呀?” 马露玉沉思一下,说:“阿南他是不是去采血站卖血了?前些日子我经过那里,发现有好多人排队卖血……” 张巧丽没听完马露玉的话,顿时吃惊得脸色骤变:“啊呀,我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十有八九他是去卖血了,要不然,怎么会经常发头晕?” 于是,她急冲冲地赶回家。 第28章 再三叮嘱 第28章 再三叮嘱 李炳南正在逗婴儿。他抬头看见妻子从外面回来,脸色一片苍白,直喘粗气,诧异地问: “老婆,你怎么啦?” “我怎么啦?你……你还来问我!”张巧丽发觉自己的语气太冲,尽力平静一下急遽起伏的胸膛,把口气缓和下来,“我问你,你不是不去采血站卖血了?” 突如其来的发问,犹似一阵暴风骤雨降临在李炳南的头上,使他蓦然怔住了。他两眼发直,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妻子那张布满愠怒的脸,一下子哑了。 他盯视着妻子,脑子里急速地寻思:怎么办,难道她真的知道我去卖血了?不,不可能!我每次去采血站,没碰见过一个熟人,老婆她绝不可能察觉出我卖血的事,她只是推测。 或许是谁跟她提起采血站的什么事,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当然会敏感地把我和采血站联系起来。我今天不能承认卖血的事,因为她还没有拿到我的证据。如果承认了的话,那将会给她造成精神上极大的打击和创伤,自己将一辈子都对不住她,对不住她那一片温柔的情,对不住她那一片真挚的爱呀! 李炳南决意把事情继续瞒下去,于是,他装出傻乎乎的样子,苦涩地笑道: “老婆,你听谁胡诌啦?你看我这副病得黄泡绿菽的样子,就是去了采血站,人家也不会抽我的血呀!” 这回倒是真的把张巧丽说哑了。她把丈夫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说真的,医生恐怕也不会从他的肌体内采出血浆来。当年自己还做护士的时候,有一回要抢救一位重伤员,需要输血,恰巧血库没血浆了,只好找人来输血,结果还七检查、八化验呢。体弱的、有病的、血型不符合的、血液有病毒的等等,一律严禁采血。这么一想,她觉得丈夫说的在理。半晌,她才讷讷地说: “阿南,你不去卖血就好,不去卖血就好!你体质太差了,我真怕你身体垮下去呀!” “老婆,你放心吧!过去我一直听你的话,以后我还是象过去那样听你的话。”李炳南见这场即将降临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突兀乱跳的心绪也随之松缓下来。 张巧丽毕竟多了个心眼,她不想在没凭没据的情况下对丈夫穷追不舍,强迫他承认卖血的事。她方才已经从丈夫突然发怔的眼神看得出他在撒谎。当然,他说的话也有道理。 她已经不相信丈夫的话。近段时间他为什么不出门,无非是怕我对他怀疑,为了不让我发现他的秘密,故意在家中呆着,让我放松警觉。干脆,我就来个外松内紧,让他以为我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总有一天能抓住他的把柄的。 张巧丽暗暗地寻思。她认为,丈夫去卖血绝不会是一次两次、三次五次,而每次卖血挣到的钱至今未见他拿出半个铜板儿,不知他收藏在哪里,他一定留着用在十分必要的地方。 张巧丽不加多想,就断定丈夫是为了给秋霞念大学交学费的事。两个月前,他曾三番五次要秋霞参加升学考试,他明明就知道家中没有余钱送侄女继续升学,可还是逼侄女非考试不可。说什么不吃不喝也要供她读书,说起来容易,屙屁最轻松,可是到时候拿什么给侄女交学费呀,况且还要交伙食费、住宿费呢!为了解决这个摆在眼前的实际困难,看来丈夫他真的豁出老命去卖血挣钱了。 张巧丽想竭力劝阻丈夫别走上那条悲惨的路,可是她理解自己男人的性格,向来硬梆梆、直楞楞的,只要认定了的事就拚老命去做,即使撞对南墙也不肯回头。 比如两个多月前,她怏求他不要去捅张厂长的马蜂窝,免得惹祸上身。可是他说他受不了那口鸟气,看不惯张厂长那贪得无厌的嘴脸,他宁愿被马蜂蜇几下,也要把马蜂窝捅穿几个洞。结果真的惹火烧身,人家厂长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连半根汗毛也没损伤。 如今在这件事上,张巧丽决意不管怎么样,也要阻止丈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男人在家庭里毕竟是一根顶梁柱啊!她想,自己说服不了,就叫秋霞帮忙。秋霞绝不会拿叔父的卖血钱去上学,她相信侄女的孝顺之心。 之后,张巧丽不再当着丈夫的面唠叨卖血的事,只是叮嘱他在家里好好调养身体,尽快恢复健康。 第29章 怜悯地哭诉 第29章 怜悯地哭诉 李炳南感到身体精神了许多,又偷偷去采血站。中午,他把卖血钱悄悄地藏在床底里面的瓦罐时,仔细看了看积在瓦罐表面上的尘埃,没有动过的痕迹。接着,他又数了一遍里面的钱,一张也不少。他放心了,说明家里人还没有谁发现他的秘密。 上一回,妻子问他去采血站的事,不过是怀疑而已。幸亏自己脸不变色心不跳,平平常常的三言两语就把即将露馅的事情掩饰过去。为了老婆孩子,他不能不这样啊!管它说假话也好,做假事也好,只要心地不霉变,i不背着老婆在外面沾花惹草,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就是好的。 任何一件隐秘的事情总有暴露的时候,只是迟早而已。当然,李炳南也无法侥幸地避开这一厄运。 不几日,又轮到张巧丽休息在家的那天,李炳南上街走一走,看能不能找到临时工。他不想长期卖血换钱,那是一条死路,他不能扔下老婆孩子不管啊! 就在他出门不久的时候,李秋霞从省城打工回来了。她这次在省城最大的图书馆干活,每天修补古书籍、分类归档,辛辛苦苦干了两个月余,除了吃的,还挣了数百块钱。 她这是头一回挣得这么多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特意从省城买了几包代乳粉,那是给两个小妹妹吃的。为晓霞买了一条短裙、一包水果糖,还分别给父母亲和外婆买了滋补身体的补品,另外还买了几斤黑豆,而她自己的东西什么也没买。她盘算好了,余下的五百多块钱,如果能录取上大学,就留来交学费。 李秋霞一迈入家门口,张巧丽、晓霞和外婆三个人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张巧丽上下打量一番看看侄女是瘦了还是胖了,外婆拉起秋霞的手,抚摸过不停,好象分别了很久。 而晓霞则喜孜孜地打开姐姐的行李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她拿出一样东西就兴奋地叫唤一声。末了,她拿出绣花短裙,更是欢喜万分。她在自己身上比试一下,乐颠颠地大声喊起来: “哎呀,多漂亮的裙子!” 说罢,她一把拉住秋霞的手,连声说:“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我都7多岁了,还没穿过这样好看的裙子呢!” 张巧丽腰际系着一条围裙,准备做家务。她看见桌子上摆满好象东西,说: “秋霞,你这次出去,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李秋霞以为婶娘怪她乱花钱,解释说:“婶娘,平时你们没钱,舍不得买这些滋补品,所以我……” “婶婶不是怪你,”张巧丽说,“好啦,以后能省就省点。你要继续上学,还要交学费呢!” “你别说了,这些我知道。”李秋霞拿起一袋黑豆,问道:“婶娘,这几斤黑豆放在哪?” 张巧丽对晓霞说:“晓霞,你钻进床底,把那只瓦罐搬出来给姐姐装黑豆。” 晓霞机灵地俯下身,小狗似的钻入低矮的床底,很快把瓦罐蠕移出来。她的两腿膝盖和巴掌沾满了灰尘,她拍拍巴掌,又拍拍膝盖,屋里顿时扬满尘埃。 李秋霞蹲下身,轻轻揭开瓦罐的盖子,然后双手把罐子掉过头来,想把里面的什么东西倒出来。 “哗啦——”一声,一叠钞票散乱地撒在地上,跟着掉出来的还有一本封面印着红十字的小本子。 这情形,顿时把她们几个人惊呆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瓦罐里面是什么时候藏有这么多的钱。 张巧丽只是愣怔稍会儿,很快想起是怎么回事。丈夫的秘密行踪一直萦绕着她的心。于是,她急急忙忙拾起那个本子,只见上面印着三个大字:“采血证”,字体殷红如血,仿佛渗出沥沥的鲜血来。 这时,妇人的脸色骇然骤变。 李秋霞见状,诧异道:“婶娘,这是什么?”她没等母亲回答,一把夺过小本子,翻开内页一看,顿时惊叫起来: “啊,是叔叔的卖血证!” 张巧丽震呆了。半晌,她自言自语地念叨:“阿南,你……你果然是去卖血了呀!你为什么……为什么三番五次对我说假话、说假话呀?……” 她说着、诉着,两只手不停地颤抖,眼泪簌簌而流,一颗颗泪水“叭嗒、叭嗒”地掉在地下的钞票上。 第30章 重病卧床 第30章 重病卧床 高考成绩公榜了。李秋霞和刘夏两人双双超过了录取分数线。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他俩要好的同学殷玉萍、韦薇、安娜华、华家立等却落榜了,更别提张西民、雷美嘉、徐立夫等贵族纨绔弟子了。 望着那优秀的升学成绩,李秋霞又是欢喜又是忧郁。喜的是自己没有辜负叔父的期望,她成为李家祖祖辈辈第一个能够跳进龙门的才女;忧的是由于叔父连续卖了好几次血,身子完全虚亏下去了,再加上哮喘病的折磨,时常咳嗽,说一句话也要费尽好大的力气。她实在不忍心将叔父卖血换来的那些钱拿去缴学费啊!那笔钱简直是叔父的心、叔父的性命啊! 李炳南重病卧床了10多天。本来,他的病情没有发展到这么严重,原因是他瞒着妻子女儿出去卖血,极大地伤透了她们的心。而她们的悲楚又使他的精神受到巨大创伤,他终于支持不住倒下去了。 那天,他从街上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妻子和秋霞两人互相抱头恸哭。侄女一边哭一边说: “婶娘,我不读书了,我再也不去读书了!我不忍心让叔叔为了我一个人去卖血啊!……” 李炳南看见地上零零乱乱的撒落许多钱,还有他的采血证,那只瓦罐歪倒在一旁。目睹这情形,他终于明白自己卖血的事情已经让妻子知道了。他再也无法找其他借口诓骗她们,安慰她们。一刹那,他发楞了,发傻了,木鸡般地呆站在旁边。 李秋霞高高兴兴地从省城打工回来,本想把她两个月时间在省城的所见所闻讲给家人听,把她和殷玉萍、韦薇三个打工的经历一一叙说出来。讲一讲她在外面如何生活、打工、玩耍;讲一讲她和殷玉萍、韦薇三人有一天晚上上街玩耍如何摆脱几个小流氓纠缠的遭遇;讲一讲她身在异乡如何想念叔叔、婶娘、外婆和妹妹们;讲一讲她领到工钱后心情如何愉悦、如何归心似箭…… 总之,想说的话儿很多很多。然而,这一切都还来不及痛快舒畅地表述出来,就被眼前残酷悲切的事实所粉碎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叔父为了让她能够继续升学,竟然不顾体弱多病,玩命去卖血。从采血证上的记录就可以知道,他体内的血液都快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副瘦骨嶙嶙的躯体。 她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是,这些年来叔父和婶娘对她的抚养之恩胜似亲生父母。此时此刻,姑娘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趴在婶娘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张巧丽再也支持不住自己伤心的感情,因此,她也紧紧抱住侄女的头,不停地抽咽着,她俩的哭声,惊吓了熟睡的春霞、冬霞,她们幼嫩的心灵不知家里发生什么事,也跟着哭喊起来。晓霞完全被母亲和姐姐的哭泣吓慌了。她不知所措地拉拉姐姐的手,又扯扯妈妈的衣裳,怏求说: “妈、姐姐,你们别哭了。我怕,我好怕啊!……” 年迈的外婆见一家人乱糟糟的哭成一团,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她用手背拭去苦涩的泪水,怕两个小宝贝被吓着,连忙俯身去哄孩子。 李炳南站在侄女身后,久久地发呆。半晌,他才开口喃喃地说: “秋霞,你……你回来啦。……” 听到叔父那熟悉而变调的声音,李秋霞转过身头,攥着拳头不停地捶打他。她不知道自己的拳头是落在叔父的胸膛还是落在胳膊、肋间……她一边捶打一边诉怨道: “我恨你!恨你!恨你!……” 仿佛是一阵狂风向一棵枯槁的老树扑过去。李炳南摇摇晃晃,差点儿被捶倒。他顽强地支撑住身体,经受住侄女那雨点般的拳头。她太伤心、太痛苦了,就让她把内心的怨恨苦楚一个劲儿地在他身上发泄吧。 张巧丽见丈夫回来了,转过身,拾起地上的采血证,使劲地把它撕碎。接着,她将手中的碎纸片狠狠地向丈夫脸上掷去,白色的纸屑如飞蛾一般扑在李炳南的脸上、肩头、衣裳,然后象失去生命的死蛾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地上。 “我让你卖血!我让你卖血!……”张巧丽大声叫骂,“你最好把老婆卖掉,把孩子们也卖掉!这样,你就遂心如意了,你就发大财了!……” 李炳南象一个知错的孩子,默默地听着妻子的斥责、训骂。他耷拉着脑袋,惶惶不安地瞟一眼妻子,只见她愤怒得五官几乎都扭曲变形了,她脸色铁青。他从未看见过她这样愤怒,完全失去了昔日温柔、娴慧的形象。 这时他才明白,女人发起怒来简直象一条母狼。她虽然没有呲牙咧嘴,但是她的举动,她的叫骂,实实在在地震慑了他的心。 常言道: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张巧丽和李秋霞两人对李炳南的责骂,重重地摧断了他的精神支柱。终于,他再次病倒在床上了,连续三天粒米未食,滴水未沾,身体日渐消瘦下去。 李秋霞见状,又怜又怕,她冲好从省城买回来的滋补品,用匙更舀一勺,轻轻地递到叔父嘴唇边,想喂他吃。可是李炳南紧闭双眼,似乎没有反应。 “叔叔,你吃点东西吧。侄女儿不再怪你,不再恨你,你吃点东西吧!要不然,你病成这样子,叫我怎么能安心上学读书啊!”秋霞伤心欲碎,悲咽着说。 也许是侄女的孝顺之心感动了上苍,病得昏昏沉沉的李炳南微微睁开一道眼缝,有气无力地嚅动嘴唇,让秋霞将流汁流入他的口内。他只吃了小半碗,脑袋便歪侧一边,再也不想多吃东西。 李秋霞用湿毛巾替叔父擦干净嘴巴后,打算出去一下,清醒清醒脑子。这几天在家里守着病怏怏的叔父,连她也感觉到自己几乎要病倒了。 叔父为了筹集她上学的费用,竟然连续去卖血,叫她怎能不难过、不痛苦啊!本来,叔父就被病魔折磨得半条命了,眼下更是形销骨立、干瘦如柴,更令她肝肠寸断。正如她方才所说的,看到叔父病成那副样子,她哪还有心思继续升学读书呢! 第31章 妻子愧疚 第31章 妻子愧疚 外婆见李炳南整日不思饮食,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病得如此严重。除了体质虚亏外,更主要的是心病。而这心病跟巧丽有很大关系。她趁孙女秋霞出门的时候,打算跟巧丽说说。 张巧丽从外面挑蜂窝煤回来,外婆跟着走进厨房。她以一个老人特有的目光盯视着自己唯一养大的亲生女儿。张巧丽转身发现母亲的眼睛泛着异常的光泽,那光泽尽管灰黯、浑浊,但她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官,敏锐地感受到老母亲有话要跟她说。于是,她挂好扁担,说: “妈,你好象有话对说,是么?” 外婆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阿丽,阿南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你就好好向他赔个不是。好叫他知道,你已经原谅他了,心里好受些,对恢复身体有益处。” 张巧丽固执地说:“我责备阿南几句总没过份吧。” “怎么没过份?阿南卖血挣钱,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我知道,他是为了这个家。可是,我看见他身子一天天消瘦下去,怀疑他是不是瞒着我去打杜冷丁,是不是去卖血。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说假话,这叫我怎不生气和痛心呢?两公婆,本来就应该心心相印,做什么事都要有商有量,‘夫唱妻和’嘛。” “是啊,你说的没错,是应该有商有量,不过——”外婆接过张巧丽的语音,话中有话地反问女儿,“你自己又做得怎么样呢?你前些日子,不也是瞒着阿南,隔三差五的上诊所……” 张巧丽明白母亲想说什么了。她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妈,你别说了。”她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发现她的秘密行踪的,她本以为自己卖奶换药的事一直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最终还是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不过,她从内心深深感谢母亲一直替她保密,没有让丈夫和秋霞知道那件事。眼下,母亲却要把她的隐私挑明,生怕让屋里躺着的丈夫听见,她怎能不着急呢! 外婆见女儿已经明白她要讲的什么,也就收敛住没有说完的话。末了,她重新提起开头的话题。“所以嘛,做妻子的也应该理解自己男人的一番苦心,原谅他的过错。等会儿,你要好好向阿南承认自己的不是,啊!” 外婆返回房间后,张巧丽把脏衣物泡在木盆里,也跟着转身回房间。她知道母亲并不是要她跟阿南讲自己卖奶换药的事。她相信她还会继续替自己保密,女人的心思是相通的。何况自己是从老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她能不理解女儿的苦衷吗? 她回想起那天她向丈夫发火的情景,确实,自从她和他结婚以来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大声责骂他,她想象不出当时自己的尊容因发怒变成了什么的模样。 她暗暗思忖,那一定是很难看、很丑陋、很可怕的脸,她斥责他的声音一定是变了调的,甚至很凶恶的。不然,丈夫在精神上决不会受到如此重创、损害。看来,真的要象老母亲所说的那样,该好好向丈夫赔个不是。 就在张巧丽向丈夫赔不是的时候,李秋霞在路上正好碰见刘路远师傅和儿子刘夏。刘路远提着十几个鸡蛋,还有两袋麦片、芝麻糊,他有差不多半年时间没到过李炳南家了。 昨天,刘夏去找李秋霞商量什么事,见李师傅重病卧床,两天没进食了,心里好痛苦。他回家后告诉其父亲,刘师傅这才知道李炳南的病情是那样的严重。于是,今天一大早特地到街上买一些鸡蛋和营养品等,和儿子一块去探望他。 “秋霞姑娘,你叔叔今天吃点东西了没有?”刘路远走到李秋霞跟前,关心地问。 李秋霞心情沉郁地说:“只吃了小半碗流食,他刚又睡着了,我就出来走趟,想散散心。” 他们寒喧几句,便分头走了。 作者有话说: 每天至少坚持两更,有时间就三更,码字真的很累,不挑担子不知重啊,亲们多多给力,别让担子把春天压垮了!! 第32章 工友情 第32章 工友情 李秋霞走出不远,又折足返回追上刘路远父子。她觉得刘师傅的修理活儿那么忙,还挤空去看望自己叔父,我不陪他们同行,太过意不去。 回到家中,李秋霞一踏入家中门坎就高兴地对母亲说:“婶娘,刘师傅来了。” 张巧丽打声招呼后,走近丈夫跟前,轻轻地说:“阿南,刘师傅看望你来啦!” 李炳南迷迷糊糊中听到妻子和刘路远的说话声,吃边地睁开眼睛,想挣扎爬起来坐着。刘路远连忙扶他一把半坐半躺地倚靠在床边。他看见桌子上放着鸡蛋、芝麻糊、麦片,知道是刘路远送来的,过意不去地说: “刘师傅,你来看我就行了,不该花费买这些东西来,太给你添……添麻……咳!咳咳!……” 李炳南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干咳。咳罢,他吃力地喘气。李秋霞见状,急忙给叔父轻轻捶背。 “阿南,你身体这么差,干嘛还要去卖血啊?”刘路远责备他道。 李炳南缓过气后,才缓缓地说:“唉,没法子啊!秋霞要上大学……” “要上大学,也不能不顾老命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丢下老婆孩子一大帮,你叫她们怎么办呀?”刘路远又怜悯又责怪地说,“阿南,你往后千万别干傻事了!你没钱给秋霞姑娘交学费,我和儿子商量好,宁愿让他辍学跟我学手艺,也要资助一点给秋霞姑娘。” 刘夏马上接过叔父的话,说:“是啊,叔叔,我是个男子汉,我找工作比秋霞容易些。等到我有了一份职业,挣到了钱,我也帮她一把,让秋霞安心读好书。” 他们父子俩的话语,如一把火温暖着李炳南的心,他既感动又难过,连忙摆摆手:“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呢!” 李秋霞说:“大叔,阿夏,你们的一片情意我领受了。可是你们千万别这样呀!不然,我也会于心不安的!” 刘路远从身上掏出一叠钱,塞在李炳南手中,说:“喏,先拿去买些药,买些营养吃,把身体调理好要紧!” 李炳南推辞道:“刘师傅,我怎么好……好用你的辛苦钱哪!……” 张巧丽在旁边把钱塞回给刘路远。他们推来塞去,一脱手把钱全部撒落地下。李秋霞躬下身体,把那一张张小面值的钱捡起来,她望着那些皱巴巴的钱,内心感慨不已。她捧着那些钱,双手不由颤抖起来,思肘道:这些钱是刘大叔一天到晚在大街上摆摊修钟表、补皮鞋挣来的零星碎钞啊!他们父子俩手头本来就拮据,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如今却慷慨解囊相助我们这一家子,真是世上的好人啊! 她思着想着,眼泪不禁流下来,滴在钞票上面。 张巧丽更是激动万分。前些日子,她为了给丈夫治病,曾经好几次找到刘师傅。每一回,他总是有求必应,乐意帮助,名义上说是暂时借给张巧丽,可是张巧丽拿钱还给他的时候,他就是不肯收下。说等到以后再还也不迟,反正眼下不等着急用。现在,刘路远又一次热心解囊相助,令这位妇人双目濡润起来。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泪声涟涟地说: “刘师傅,你待我们一家太好啦,我们一家子哪年哪月才能偿还你的大恩大德啊!” 刘路远乐呵呵地笑道:“哎呀,别老是把什么大恩大德挂在嘴上了!咱们工人不互相帮助,你难道还想巴望反贪局长、张厂长那些黑了心肝的官老爷们开恩哪?好啦,钱财是身外物,阿南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他们相互间叙谈了半晌。临走时,刘路远对李炳南说,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去找他,别太客气。 刘路远父子出门后,这家子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第33章 同学来信 第33章 同学来信 半个月之后,李秋霞看到上了录取分数线的同学陆陆续续到外地学校报名去了,而她仍然呆在家中傻楞楞地等待录取通知书。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复杂、矛盾。她既希望早日收到录取通知书,但又希望自己落榜,了结一桩桩心事。 心事之一:她叔父的病情没有好转,他所患的哮喘根深蒂固,没经一年半载的医治,是不可能治愈的,并且要花好一大笔钱。对于叔父的病情,她日日夜夜牵挂着,怎好放心远出家门到外面读书呢!她虽然不是他的女儿,但她早已把叔父和婶娘看成了自己的再生父母。虽然说家中有婶娘,有外婆,但是婶娘每天早出晚归,而外婆上了年纪,风烛残灯,家里少不了需要一个人帮忙啊!如果弟弟肯听话,肯在家里帮助干活,多少都可以减轻她的牵挂。可是,弟弟至今一直在外面浪荡,他对叔父的家半点感情也没有了,甚至也似乎忘记了还有她这个姐姐。 心事之二:刘夏为了帮助她交学费,决定不再升学了。前两天,他已经收到入学录取通知书。从录取简章知道,大学的学费高得惊人,他父亲从牙缝节省下来的钱根本不够交一个学期的学费,何况还要交住宿费、伙食费、军训费、课本费等等。想来想去,他决意放弃继续读书的愿望,帮李秋霞一把。 秋霞看到他们父子俩如此热心相助,感到得泪花盈眶。可是,无缘无故地花人家的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虽然说她和刘夏正在处于恋爱阶段,但毕竟还是两家人。何况他们的钱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不是从河边捞来的,他们的家境也很贫寒,比自己家好不了多少。 李秋霞眼下的心境度日如年,她既盼望收到入学通知书,又害怕收到入学通知书。 终于有一天清晨,李秋霞起床不久,她拿起梳子准备梳头发,只听门外有邮递员叫唤: “李秋霞,有信件!” 躺在床上的李炳南的耳朵似乎比女儿还尖,他高兴地催道:“秋霞,快,你的入学通知书来啦!” 李秋霞连忙走到门外,接过邮递员递给的信。她一眼看见信封上的字体娟巧秀丽,感到这字体很熟悉,这是谁寄来的呢?她疑虑重重,急不可待地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飞快地游览下去。不看便罢,看完信,她内心仿佛打翻了一盆五味汁,甜酸苦辣涩,一古脑儿地侵蚀着她的几多感慨。 “秋霞,快拿来给我看,是不是你……你的入学通知书呀!……”李炳南挣扎着爬起床倚在床边坐着。几天来,因为妻子和女儿原谅了他,使他在精神上感到轻松了,心里再没有那种负罪感的沉重包袱,从而脸上的气色好转了许多。 李秋霞听到叔父的催促,心里一阵犹豫。这封信,也许对他又是一次巨大的精神打击,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原来,这封信不是入学通知书,而是已到省城大学报到了的林丽同学写给她的。林丽告诉她一个令人吃惊和愤恨的消息:听说有一个当官的通过关系,他儿子很可能挤掉了李秋霞的录取名额。李秋霞万万没想到,自己升学考试竟落到如此可悲可恨的结局。 李炳南看见女儿久久地呆在屋外,不知发生什么,再次催问她道:“秋霞,不是学校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么?” 李秋霞犹豫片刻,决定不把这事再瞒着叔父了。他也和自己一样,日盼夜盼,现在让他知道这件事的结局也好,免得让他盼得心焦。因此,她缓缓地移步进屋,来到叔父的床前,双手微微抖动地把信递给他,说: “叔叔,你看完信后,别太难过啊!” 听到侄女这话,把没有心理准备的李炳南吓了一跳,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把视线投放在信笺上。 姑娘低垂着头,象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正在惶惶不安地等待着叔父那顿暴风骤雨似的训斥。 然而,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直盼望李家第一个才女能进入龙门的李炳南看完信,象一头负重已久的老牛,卸下套在颈背上的木轭后,深深地嘘出一口无可奈何的粗气:“唉——”接着,拿信的手无力地低垂下来。 白色的信笺如秋风卷落叶那样,飘然落到地下…… 第34章 寻找工作 第34章 寻找工作 被狠心厂长张金河解雇职业的李炳南,因先前劳累过度,积劳成疾,患了严重的哮喘病。这种慢性病的确折磨人,白天还好受些,到了夜里就咳得特别厉害,一咳起来就连续不停,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嘴巴张得大大的,有时候直到咳出带着血丝的浓痰才觉得身体稍为舒服些。他这老病今年春复发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前段日子时好时坏,进入9月份后显得日愈加重。 为了家庭生活,他只要感到精神好些,就到外面去找工作。不知求了多少人情,讲了几多好话,对方报之以答的或者是白眼冷待,或是训斥驱逐。失业后要想再找到一份职业,恐怕比登天还难了,尤其是象他这副病怏怏的汉子。 张巧丽日夜东奔西颠,好不容易弄到几服中草药给丈夫熬汤喝。十几碗药水下肚后,病情比前几天好多了。 然而,原先一个熊腰虎背的、身板硬朗的铁骨汉子被病魔折磨成这副模样,古铜色的面孔呈现菜色,一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瞳孔不时含着呆滞的神情,颚骨、颧骨、颌骨很明显地凸出来。他在为家庭的负担忧愁,为独挑家庭生活重担而被压得几乎直不起腰杆的妻子忧愁,为无法继续升学的侄女李秋霞忧愁。他多么希望自己变成一盆炭火,使整个家庭都得到温暖、幸福,他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啊! 升不了学的李秋霞,没有心思继续复习补考大学。她觉得眼下需要的是快点找到工作,为家里分忧解难。她看到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全部落在婶娘身上,心里感到无比的痛苦。 她弯弯的嘴角边那颗好象音符活跃在生活五线谱上的美人痣,失去了往日的快乐,有时候竟然连动也不动一下。她一个人独自在街头上蹙紧双眉,深沉地想心事:唉,要是找到一份工作,有了收入,就能多买几副药给叔父治病。他的病好了,身体康复了,凭着他那精湛的手艺,一定能够重新找到工作的! 她整天在大街上四处奔走,注意看街头巷尾的广告。凡是招工广告,看到有合适她的干的,她都前往应聘。 街头张贴那些花花绿绿的广告不是商品大拍卖、大出血、大跳楼,就是祖传秘方专医男女性病;不是介绍色情录相故事情节,就是某歌星、演员日常生活的风韵艳事;不是铺面出租、转让,就是某某商店开业。 当然,也有招聘的,只是限于男性如某舞厅特招男性保镖若干名,这样的招工对于李秋霞来说自然无能为力。昨天,她还看到一幅内容比较新奇的,上面写道:男女婚姻介绍所近日开张,欢迎广大孤男寡女前来登记,自我推荐形象、气质、爱好以及要求对象条件,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金玉良缘,万勿错失机遇! 李秋霞也曾经通过职业中介所介绍工作,没料到白交了几十块钱的中介费。职业介绍所叫她到那家单位报到,却碰了钉子,原因是她没有文凭,这家单位只招聘有大专以上学历的高级人才。当时她气愤得啐了几口唾沫,骂道:“什么‘职业介绍所’,妈的,骗钱介绍所还差不多!我如果有那文凭,还用来求你们,屁!” 一天黄昏,又为寻找工作而奔波整日的李秋霞,心情烦闷地往回走。经过一条街道的广告栏,她无意识地随便看一眼,突然发现一张纸张褪色剥落的广告,上面的内容引起她的注意,她立即停下浏览上面的广告内容: “新时代剧团计划招收文艺演员若干名,欢迎貌质亮丽,有一定艺术技巧的女性青年报名。报名日期本月7日至9日,考试日期本月10日至13日,地址凤凰路102号新时代剧院。” 难道这是真的?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李秋霞再揉揉有些困倦的眼皮,那几行字虽然被风吹雨淋日晒而显得模糊不清,但她还是辩认清了上面的内容。她想了想,今天已经是12号了,报名日期都过去了,不知还能不能参加考试,不管是真是假,她决定明天去碰碰运气。也许上帝开恩,帮她找到一份职业。哎,要是梦想成真,该多好哇! 她想着想着,忧闷的心事象吹进一股凉丝丝的晚风,脚步也轻快多了。她发现有不少街人都用惊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她低头瞅一眼自己的裙子,裙子被轻快的脚步鼓荡得飘飘拂拂,响起柔和的声音。 蓦地,又一个忧虑的念头冲击着姑娘的头脑:这家剧团自贴出广告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少得可怜的几个名额恐怕早就招满了,还会有我的份吗?她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下来,双手捏着一根垂在胸前的辫子,低头沉默地思索…… 第35章 普通人家 第35章 普通人家 在医院洗杂物的张巧丽还没有回来。这两个月来,她为了担负起一家人生活的负担,每天不得不加班加点,找一些微薄的额外收入。这样,早上7点钟出门,一直干到晚上8点甚至9点钟以后才回家。 李秋霞踏入家门,妹妹晓霞迎上来,亲切地喊道:“姐姐,你回来啦?” “嗯!”李秋霞应一声。 外婆正蹲在厨房给李炳南熬中草药。那副药已经煎了三回,外婆还不肯倒掉药渣。因为她觉得药渣里多少还有一点药味。小小的火苗舔着沙煲底,倾入了老人家许多忧郁。 外婆双手支撑着膝盖,慢慢地直立起衰弱困乏的躯体,从厨房走出来回到房间。李秋霞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外婆静静地揣测一下外孙女那张没有笑容的脸,难受地发出一声叹气。然后,她走到床看看熟睡了的两个小宝贝。 一会儿,李炳南艰辛地从外面挑一担煤球进屋。他放下担子后,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坐在板凳上歇了好一阵子,瘦陷的胸脯仍在急遽地起伏,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李秋霞心中非常难过,她走到叔父面前,低声地说:“叔,你以后别再挑了,看你累成这样子!” “不要紧……我喘一下气就好……好了”。李炳南说话的时候,吸一口气说一句话,十分吃力。 外婆埋怨他说:“我叫你等一会儿秋霞回来了再让她挑,可你就是不听,看看你自己的身体,虚弱成什么样子!” 李炳南执拗地说:“放心吧,我没事……” 早已沸腾的药从沙煲咀“卟卟卟”地冒起蒸汽,淡淡的药味弥漫在整个厨房。外婆看看时间返回厨房熄掉火,拿起药煲,把药汁滗进碗里凉着。 又一个白天过去了,迎来了满天星斗的晴夜。弯弯的月儿倾泻惨白的光,给整个市区披上一层轻轻的银纱。白天喧嚣的都市到了晚上依然是不平静的夜—— 一对对亲密的情侣在大街上狂热地拥抱接吻后,手挽手嘻嘻哈哈往他们约定的地方去; 剧院里,精彩的现代新潮舞搏得观众的高声喝采; 酒吧内,缠意绵绵的轻音乐好比麻醉剂似的,叫人听得如痴如醉; 舞池内,一对对男女踏着精美的舞曲,如疯似地跳着慢四步、快三步、伦巴、探戈、恰恰、桑巴…… 闹市区广场上,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和部份青年男女正在跟随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汉子练习一种刚刚从外地传入的“香功”; 在一家舞厅门口,有一个老汉蹲在那里给出出入入的红男绿女擦皮鞋…… 让我们把目光收敛回来,重新放在这户普通家庭吧—— 李秋霞洗过澡后,换穿一条漂亮的连衣裙,裙子衬托她愈发亮丽。她坐在门口旁乘凉,晓霞偎在她身旁,叫姐姐重新讲一遍牛郎织女的故事。她望着天空,正在思考明天的事。晓霞看姐姐那副专注的神情,就指着遥远的天空,好奇地问: “姐姐,你说,天上的星星为什么会眨眼睛呀?……姐姐,你告诉我,天空上面有没有神仙啊?外婆说,上帝在天上,你说,是不是真是这样啊?” 小妹问得多么天真,她盯着镰刀形的月亮,多么渴望知道天上的奥秘。有一天晚上,她梦见自己长着一副翅膀,飞到天上呢。她感到奇怪的是,她看见遥远的天边,云彩彤红,霞光万道。当时她摇动翅膀,想飞向云彩绚丽的地方。突然,一阵狂风吹来,紧接轰隆一声雷击,把她惊醒了。原来屋外下起了大雷雨,她多么气愤和遗憾啊! 李秋霞没有听清楚妹妹问些什么,等晓霞摇拽她的肩膀再问一遍时,她才给晓霞一个失望的回答: “哦,天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不一会儿,在屋外乘凉闲聊的人家陆陆续续回去看电视播放的晚间新闻。这些年来,人们的夜生活比以前丰富多彩 ,每天晚上很难安谧宁静下来,尤其是仲秋之夜,街上那些人更是折腾到半夜三更。 约莫10点半钟,在医院干了一整天活儿的张巧丽回来了,晓霞一见,高兴地迎上前: “妈,今天怎么又忙到这时候才回来?” 张巧丽抚摸着女儿的头,轻轻地问道:“你还未瞌睡呀?” “我和姐姐在等你哪!” 她们回到屋里,外婆马上端出饭菜叫张巧丽快点吃,关切地说:“累了一整天,饿坏了吧?” “没关系。”张巧丽解释说,今天跟她一起干活的另一个女工因无故被院长解雇了,全部的杂活一起压在她一个人身上,洗衣物、涮皿器,擦地板,忙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张巧丽身材秀巧、苗条,看去挺文静的样子,但是干起活来风风火火,手脚麻利。她凭着顽强的毅力和能干的本事,一个人总算把两个人的活儿差不多干完了。傍晚6点钟的时候,她路过医院内的小吃店,想买点东西填填饿扁了的肚子,但是她考虑到家里人的饥饿,又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重新塞回去。 张巧丽倒一杯开水喝。坐下后二话没说,端起饭就吃。 第36章 前往应聘 第36章 前往应聘 在床上半躺半坐的李炳南看见妻子比前些日子消瘦了许多,心里感到被什么东西揪得紧紧的,挺不好受。他觉得自己连累了她,可恨的病魔死死地缠住他不放,使他无法找到工作,他喃喃地对妻子说: “老婆,白天别干那么多活了,院长看见你一个人能够顶俩的话,就会永远让你一个人长期包干完全院的杂活,这样下去,你怎么消受得了啊!你看你,比几个月前瘦多了。你要注意爱惜身体,千万别累垮啊!” 听了丈夫的劝说,张巧丽不由用手摸摸自己的腮帮,的确,她也觉得面颊是凹陷了。这不是她的手感触觉到的,而是牵动内心的那根神经触觉到的。她苦笑一下,象是自言自语: “真的比以前瘦了么?” 末了,她又象是安慰丈夫说:“没有哇,我怎么就摸不出感觉来呢?” 李秋霞见婶娘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心中一阵苦涩,仿佛有一股酸水涌上喉咙。她忽然想起什么,便说: “婶娘,你明天跟院长说,叫他雇用我,即使做十天、半个月的短工也好,你看行不……” “唉,难啊!今天我已经央求过院长了,说什么他也不肯。他还吓唬我说,你如果干不了,他就找别人干!”张巧丽说不下去了,狠狠地扒了一口饭。 李炳南听妻子说罢,胸中升腾起一团火气,他刚想开口骂几句,却被火气激得猛烈地咳起来。他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咳得泪水直淌,嗓带沙哑,紧接着双手抚住胸口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嘘喘着。 李炳南的每一声咳嗽,每一声喘息,都象十八磅大锤重重地砸在一家人的心坎上。年幼的晓霞忙紧给他捶背,外婆去端来已是第七次滤过药水的药煲,斟出半碗淡黄的药水给他喝。李炳南喝在嘴里,药味淡淡的,跟喝白开水没多大差别。 李秋霞见状,紧抿着嘴唇,一句话再也没有说,苦郁的胸口翻滚着一层浪潮。深夜,这股浪潮久久地拍击着她的胸口,几乎整夜睡不好。婶娘的过度劳累,叔父的痛苦样子,一直浮现在她胸海中。 第二天,天蒙蒙亮,李秋霞就起床了,她手脚麻利地做好早餐,抓紧时间早点儿赶到新时代剧团。 动身前,她对着镜子精心细神地打扮一番。她手持牛骨梳子,把那柔柔亮亮的黑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十分娴熟地编辫子,几只纤巧灵活的手指尖穿梭一般。编好辫子,还是同往日一样,在辫梢上扎一对凌空欲飞的红绸蝴蝶结。 接着,她在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淡淡地抹了一层粉蜜露。两片红涧的嘴唇似刚刚初绽的喇叭花,微笑时,两排洁牙皓齿,犹如镶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玉,一般大小,一般齐整。嘴角那颗小小的美人痣今天也象透明晶亮的玛瑙那样美丽诱人,仿佛富有强盛的生命力。 李秋霞从镜子里欣尝自己的艳容,她感到惊讶,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的脸儿怎么比往日漂亮、俏丽了许多!昨晚她想好了,今天去新时代剧团报名寻求一份职业,衣着都要讲究,尤其是艺术舞蹈这一职业,人家首先要看中你的外表和脸蛋,否则就会把你放到一旁去,让你坐冷板凳、吃“闭门羹” 。 李秋霞这番打扮,花了十几分钟,家人无不感到诧异。张巧丽不解地打量着她,好奇地问: “秋霞,今天一大早你要上哪啊?” 姑娘把两条辫子用力甩到背后,转过身说:“婶娘,听说新时代剧团招收演员,我想去试一试,兴许能够……” “那就去吧,”张巧丽嘱咐她说,“早去早回,不行就算了,别讴气,啊!” “嗯,你们放心吧!” 李秋霞吃过早餐,出门了。 外婆面向李秋霞的背影,拊掌念道:“菩萨——你显显灵吧,怜悯怜悯我们的孩子!”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街道上四处是响个不停地汽车喇叭声,当然,还夹杂着单调的自行车铃声和收垃圾的摇铃声。之外的嗓音中,不时还听到卖早点的吆喝声,以及报童喊喳喳的卖报声。 李秋霞没有坐车赶路,虽然搭市内交通车才1元钱,但她觉得能省就省些,她什么东西也没携带,估计走得快一点,半个钟头也可以赶到剧团那里。此时此刻,她的脚步是轻松快捷的,而心情却是沉重忧郁的。她感到此行十有八九是白跑一圈。因为人家的报名时间已截止了,一方面名额有限,兴许走后门就已经走完了,你还在这儿傻等;另一方面,新时代剧团是城东县比较有名的,老板招收的肯定是百里挑一,人材超众的演员,身段、相貌、技巧等方面都必须十全十美。李秋霞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参加全县中学生文艺舞蹈汇演时,曾经多次获得“优秀演员”、“舞蹈新星”等奖励,但谁知道剧团老板会如何在鸡蛋里挑骨头呢? 一辆出租车从她身边奔驶过去,她的思绪被滚动的气流带去遥远的地方。姑娘渴望今天能够走运,今天的事情也许将会决定着她自己未来的命运,决定着全家的命运。小时候,她也曾经有过美好的理想,当一名演员,当一名优秀的舞蹈家。 天空的云彩啊,你是否理解姑娘此时此刻的心情,和熙的晨风哟,你如果有情的话,就请快点扑入姑娘的胸膛,吹开她那美丽的青春花蕾,让她展开理想的翅膀,自由而快乐地翱翔…… 第37章 走进剧团 第37章 走进剧团 江红玲老师和几位舞蹈家正在舞厅里,对前来报考的年轻女子进行严格认真的考试。江红玲是这家剧团著名的舞蹈明星,在国内享受着崇高的声誉。舞厅左侧,立着一架豪华的西洋钢琴,一位年过半百的琴师娴熟自如地弹着黑白相间的琴键,整个身体随着舞曲旋律的高低快慢不住地左右摆动,好象不知觉累似的。那钢琴的韵律清脆悦耳,放若飞瀑,收似悠泉,时而激越,时而忧伤,悠扬的舞曲久久萦绕在舞厅内。 江老师和其余的考官全神贯注地盯着每个考生的每一个细腻的舞姿造型动作。逢到精彩处,不时流露出让人察觉不到的笑意。然而,接至而来的就是蹙眉的神态,三天来,她对一批又一批的考生感到失望,认为这些年轻人对艺术的真谛还没有真正理解,不是过于轻佻,就是过于浅薄。挑来挑去,真正让她和考官们欣心满意的没有几个。 今天只剩下最后一天了,她不由得扭过头去;向等候在旁边的二十余名考生扫视一眼,只见一个个姑娘裙裾旖旎,身段匀称,手足修长,五官玲珑,肤色娇嫩,形态洒脱,从外表看去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妙龄少女。可是,能不能从她们当中选拔出完善无缺的舞蹈人才呢?江老师在心中暗暗自问。 这些考生,年纪都在18岁上下,绝大多数都是从学校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她们抱着侥幸的心理,紧张而又害怕地赶来这儿,以博一逞。现在,她们有的在旁边练习,有的在互相交谈,有的伫立着认真地观看竞争对手的表演。每个考生都流露出复杂的表情,即希望同伴“栽”了,又希望自己的表演能征服冷漠无情的考官。 钢琴声停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去,原来是又一名考生考完了。江老师从桌面上拿起花名册,大声地点名: “殷玉萍——” 殷玉萍正在和李秋霞交谈,没有听清楚自己的名字。李秋霞提醒她说: “轮到你上场啦!” “殷玉萍来了吗?”江老师又喊一声。 “哦,来啦!”殷玉萍答应道。 李秋霞安慰她说:“别慌张,啊,愿上帝保佑你考个优秀,获得招聘。” 殷玉萍抖抖飘动的百褶裙,双手扪着胸口,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感到心里在格登格登的跳,好象揣进了一只小白兔。” 在学校里,殷玉萍也是一名爱跳舞的女生,她曾经和李秋霞合作演双人舞,荣获了优秀奖。她母亲原是新时代剧团的优秀演员,因一次演出中发生意外,扭伤了腰椎骨,留下了严重残疾。剧团借口说照顾她的身体,名义上叫她在家好好疗养,其实是借机解雇了她,每个月只能领到微薄的生活补贴。 殷玉萍看到家里生活困难,母亲无能力支付她继续上大学的费用,因此在升学考试中分心走神,结果落榜,上学无望。她也就心甘情愿别无它求了。这样,她和许多年轻人一样老老实实寻找工作。她是截止报名的那天匆匆忙忙赶到剧团报名的。 江老师打量一遍站在自己面前的殷玉萍,又仔细认真地对照一下考生登记表上的照片,生怕弄错了考生对象。认为准确无误后,她再次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殷玉萍,心想:这姑娘长的不错,苗条、秀美,亮丽,可以说在相貌方面是这批考生中的皎皎者,就是不知道她的舞蹈技能如何? “开始吧,你就自编自演舞蹈小品《春姑娘》。”江老师象是对殷玉萍又象是对钢琴师下令道。 身轻如巧燕的殷玉萍在钢琴的伴奏下,技巧精湛地跳起来。时而双足尖立地,两臂舒展,飞快地旋转;时而来一个掀身探海的优美造型,或是来一个飞腿跳。 江老师和考官们看得忘却了时间的过去,一个个频频点头,报以赞许的笑容。 舞蹈结束了,江老师感到兴致未尽,叫殷玉萍再跳一遍。末了,她在殷玉萍的考分表上写上:“舞蹈基本功不错,有一定的表演技巧,可以招聘。” 殷玉萍如释重负,走到旁边。李秋霞高兴地迎上前去:“玉萍,你跳得真好!” “别提了啦,我的心情太紧张了,”她红着脸双手按住胸口说,“方才差一点就搞乱了动作。” 李秋霞紧紧地握住同伴的手,说真的,她的神经也触觉到殷玉萍的脉搏在急遽地跳动。她知道,过去在舞台上跳舞,虽然每场都有上千名观众,大伙儿的眼睛如利箭般地射过来,但她们仍然神态自如。因为那是一般的演出,即使在舞台上演“砸”了,至多不要获奖名次而已。而今天,考官不过六、七人,可是这几个人却掌握她们的命运,谁能不忐忑不安呢! 方才,有一位考生走下考场后,对旁边的人说:“还没有点到我的名字之前,倒没感觉到什么。一听到江老师念到我的名字,我顿时觉得仿佛听到死神在喊我,双腿发抖不停,我心头扑扑地跳,紧张得连手也不知道往那儿放才好……” 又一位姑娘考完了。 李秋霞对殷玉萍说:“你回去吧,还有那么多人才轮到我。” “不,现在回家也没事,我等你。”殷玉萍说。稍会儿,她问李秋霞怎么也报名这么晚。原来,这几天的考试顺序是按报名先后上场的。 李秋霞说:“我昨天下午才知道这消息,今天一大早就匆匆忙忙赶来的。” “哎呀,这么说,你还没有报名哪!江老师和其他考官会允许你考试吗?”殷玉萍焦急地说。 李秋霞说:“我不知道,我想等大伙都走了,我再跟他们说说。” “我陪你一块说,补个报名手续有什么呢!”殷玉萍安慰道。 因为心中惦记着求情的事,李秋霞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那悠扬的钢琴声音飘入她耳朵内,她觉得又累赘又冗长,希望舞曲早些结束。陡然,她发现那些考生在钢琴伴奏下,舞蹈动作是那样软绵绵的,迟迟表演不完一个动作,好象知道了她的心事,故意磨时间。她只好按耐住心情等待。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更,欢迎多多给力! 第38章 姑娘的明星梦 第38章 姑娘的明星梦 早上过去了,舞厅里只剩下最后一名考生。等她跳完舞后,快到中午12点了。江老师和考官们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站起来,准备要走,李秋霞壮着胆子迎上前说: “老师——” “啊,你俩有事么?” 殷玉萍说:“她想报名考试。” 江老师惊讶地问:“怎么,你还没考吗?叫什么名字哪?” “李秋霞。” 江老师翻了翻花名册,说:“没有你的名字哇!” “我今天早晨才赶来的,还没来得及报名。”李秋霞流露出渴望的目光,喃喃地说,“老师,让我考吧,求求你们了!” 琴师合上钢琴,不耐烦地说:“什么考不考的,考试已经全部结束,再说,未经得剧团吴院长签发的报名表,考也没用!” 殷玉萍着急地为她的好朋友求情道:“江老师,你就答应让她考吧!秋霞在学校是一名优秀的舞蹈演员,有出色的表演艺术天赋。前年还荣获过全省中学生文艺汇演颁发的‘舞蹈新星’的最佳奖……” “老师,你看,”李秋霞从怀里拿出一枚镀金奖章,上边铸着凸体的“舞蹈新星”文字,还有一本奖给她的袖珍缎面纪念证书,里面嵌有全体获奖演员和著名舞蹈家江红玲的合影相片。 江老师一看,两年前那次全省中学生文艺汇演的一幕幕镜头顿时浮现在她脑海中—— 那天晚上,省剧院水银灯大放光华,观众喧哗不息,剧场两千多个座位竟无虚席。大家望着舞台,等待演出。一阵电铃响过之后,剧场内的灯光渐渐黯然下来,只剩舞蹈台前几盏大灯。稍时,紫红色的绒幕徐徐拉开了。在一阵娓娓动听的钢琴音乐伴奏下,一个体态妩媚窈窕少女翩翩起舞,一束明亮的光柱从舞台上射下来,随着她优美精湛的舞姿缓缓地移动。 那时,李秋霞穿着又薄又透明的浅绿色的短裙,急速地旋转身体时,飞旋的气流使裙子向上飘升起来。两条皎洁的纤纤玉腿象在烘托着一片初露湖面的荷叶。她时而向后弯腰,使观众仿佛看到一道绚丽的彩虹,瞬间,彩虹又化为一朵云彩升腾起来。 在观众席前排观摩的江玉玲看得啧啧称赞,她是这次文艺汇演的评委之一。当李彩霞身轻自如地跳完舞蹈,亮出最后一个优美飘逸的造型时,观众中爆发出长时间的掌声。许多人把手拍痛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谢幕。 此后,李秋霞的影子许久时间仍然印在江玉玲的脑海里…… “噢,你就是那个表演《采莲少女》舞蹈的李秋霞。”江玉玲终于记起来了。 李秋霞点点头:“嗯。” “那好吧,现在该休息了,下午3点钟你到院长办公室那里报个名,我也跟吴院长说说。”看来,江老师对李秋霞有很好的印象,只因为她一个人不能作主,不敢擅自批准让她考试。 李秋霞听了这话,心里很高兴,向江老师鞠个躬,感激地说:“谢谢老师!”说毕,她拉起殷玉萍的手,飞快地跑出剧院练舞厅。 一对年轻的姑娘有说有笑,她们来到剧团外面的宣传橱窗前,认真欣赏文艺节目的剧照,特别是芭蕾舞剧的剧照更是引起她们的兴趣。说实在话,李秋霞很长时间没心思浏览这些剧照了,因为目前找不到工作,哪有闲心欣赏这些剧照呢? 殷玉萍天真浪漫地说:“秋霞,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两人的剧照也张贴在上边,那该多好啊!” 李秋霞轻轻地拧一下同伴的面颊,说:“哼,别想得太美啦,我现在连报考还没份呢,不知吴院长肯不肯网开一面啊!” “秋霞,你跳得比我好,如果吴院长有眼无珠,那太可惜你这身艺术细胞了!” “可惜不可惜我倒没想过,现在能找到一份职业即使扫大街,我也心满意足了。为了工作,我日夜发愁,吃睡不香,度日如年。” 殷玉萍怕她陷入伤感的情绪中,给下午的考试带来影响,便拉一下同伴的裙子,说: “我们到那边吃点东西吧,今早上我什么也没吃就赶来了,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响了。” 她们简单地吃过午餐后,就到公园去玩,以打发中午的时光。两人坐在绿荫下的石凳喋喋不休地交谈。自从到省城打工回来,她们二人还没有在一起尽心倾情地玩耍过。 正午,骄阳当空,秋天气候的特点就是白天热,夜里凉。秋阳如火,天气很热,公园里到处是游玩的人们,湖面上,划船的划船,戏水的戏水,尖声怪气的笑声在湖面荡漾开来。 中天的太阳象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系住似的,很长时间才让地上的树影艰难地蠕动一点。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秋霞指着身边歪斜的树影说: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去吧。” 第39章 填写应聘表 第39章 填写应聘表 两人离开柳丛绿荫,走出公园,向剧院走去。殷玉萍告诉李秋霞说,报名的手续很简单,只填一张表格,付20块钱的报考费和几张相片。考试过关后,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发招聘通知书。她还告诉秋霞说,上午吴院长到政府汇报请示这次招聘演员的事情了。末了,殷玉萍问她带相片来了没有。 李秋霞回答说带来了。 在吴院长办公室里,江红玲正在向吴院长汇报这几天考试的情况。她说:“吴院长,这两三天的考试你也亲临现场看过了。你对哪些考生的表演有什么看法?” 吴院长摸摸秃顶,说:“嗯,这个嘛,根据这三天的观摩,感觉没发现特别的尖子,如果实在选拔不出优秀苗子,那就少招几个名额吧!” “吴院长,眼下倒是有一位女生,人材出众,舞技超群,只是她没来得及报名。” “她是谁?” “李秋霞。” “李秋霞。”他反问道,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是的,两年前她曾获得过全省中学生文艺汇演‘舞蹈新星’奖,是我县唯一获奖的女学生演员,这是一个很有艺术表演才华的苗子呀!”江红玲加重语气说,“招用她,我敢肯定她以后一定成为红得发紫的大明星,将会给我们的剧团带来更大的名气、声誉和经济收入!” “恐怕你说的太过于自信了吧。”吴院长将信将疑。 “你放心吧,我敢拿我的公职作押注,如果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就让我打杂、拉大幕。” 吴院长看她说的那么一板正经的,正想开口说的什么,李秋霞和殷玉萍来了。她们有礼貌地打个招呼。 经江老师介绍,他看见李秋霞果然是个窈窕亮丽的少女,看她那苗条匀称的身段,白皙娇嫩的泛着红润的瓜子脸,充满了青春活力。瞧她四肢修长,腰细胸高,呈现出优美的曲线。确实是跳舞的好苗子,好人才。 他一生招聘过不少女演员,也未曾见过象她长得这般秀美。仅看一眼,心里就有几分好感。不过,他不轻易让表情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 李秋霞被他那副矜持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慌,她鼓起勇气,低声地说:“吴院长,让我报考吧!” 殷玉萍也帮说几句好话。 吴院长蠕动一下微微发福的躯体,叹出一口长气,拖着长长的怪腔说:“哦,你怎么不早点报名呢?” 听其口气,看来是要有点麻烦。李秋霞急了,紧忙解释原因。江红玲老师也捉摸不透吴院长是什么态度,她听李秋霞说的很动人心,不由产生几分同情感,插过话说: “吴院长,你就破个例,给她报个名。若是你信不过的话,就叫她在这跳个舞给你看。” 江红玲出身于艺人世家,平时待人和蔼、平易近人,艺术造诣很深,因此在剧团里很得威信,是个说话铮铮响的女人。 吴院长站起来,打开旁边的文件柜,从里面拿出招聘报名表,懒洋洋地递过去,脸部表情不冷不热,好象一块砧板,说: “好吧,既然江老师一再推荐你,我就破例让你报个名,填表吧!” 李秋霞接过表格,从桌面上取过吴院长插在笔筒内的水性笔,伏在桌子填写内容。 不一会儿,她把填好的报名表交给了吴院长。吴院长收下表格后,叫她交报名费和相片。 李秋霞小心翼翼地付钱后,从自己的手拎袋里取出几张相片放在桌面上。 作者有话说: 每天2~3更,期待亲们多多给力哦! 第40章 色鬼看得流口水 第40章 色鬼看得流口水 吴院长把她的正面照、侧面照插入考生相片集内。末了,他冷漠地说: “还要一张裸体相片,这是最重要的报名照。嗯,没……没有?没有就马上去照一张,不然上面通不过……” 什么,报名还要裸体照,这是哪家的规矩啊!李秋霞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她再次听清楚后,顿时感到是一种耻辱。天啊,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照那种裸体相片,她的面孔马上涌来了一股迅猛的羞郝的红潮,扭头就跑出办公室。 殷玉萍追上去,劝慰她说:“秋霞,别害羞,学艺都要这样的。如今开放了,外面跳裸体舞的已经不鲜见了呢!”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照那种相片没脸见人。”李秋霞腼腆地说。 吴院长走出来,怪里怪气地说:“哼!连裸体相片也不敢拍,还能献身艺术么,你害羞就走人!” 殷玉萍又说:“哎呀,生活已经逼我们到了这地步,还讲什么要脸不要脸的。何况又不止你一个人,这几天来考试的女生,谁不交一张裸体相片呢?艺术是一种美,人体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的精华。你如果害臊,就是远离艺术,这是对每个从艺者的要求。” “秋霞姑娘,殷玉萍说得对。我们每位从事艺术的演员,就是要把生活中最美的东西奉献给观众,奉献给广大群众。”不知什么时候,江老师已经来到她们身边,她鼓励李秋霞说,“别怕,起初谁都会为展示自己的玉体感到羞涩、畏惧,因为中国传统的封建意识太根深蒂固,一下子要从这个桎梏挣脱开来,是很以接受的。当初我也是象你一样,听到叫我拍裸照,害得我半个月不抬头见人,如今就习惯了。能够在观众面前表现出你的美,让他们从精神上、感官上获得满足,这就是你的本钱。再说,如今市场经济竞争激烈,人们的思想观念已经更新,更需要我们开放一点,在观众面前大胆表演出人体的美,就能获取可观的票房率。票房率高,收入就高。你想想,你要找一份职业安生,你的父母正等待着你拿钱回去,你难道忍心叫他们失望吗?” 向来自尊心很强的李秋霞,这时候她红着脸,低着头,感到江老师的一番话犹似一只只毛毛虫,硬是爬进了自己的耳朵内,爬进了自己的胸口内,她觉得心里痒痒的,想把毛毛虫驱赶出来,却无法对付它们的进攻。她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嘴唇啃着。 精明的江老师知道,这是每一个正直的少女持有的羞耻心在支配着自己的心理,她们是愿意尊重和珍惜自己的人格的。但是,她认为,在今天开放的年代,人们的审美观念、道德观念和传统观念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人格的砝码再也不象以前那么重了,有时候甚至渗入了某些虚伪和欺骗的东西。如果把它太过于看重、单纯,你就很难在现实生活中生存、拼搏,甚至会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看得出,眼前这个少女心里有些活动了,于是,她再次鼓励她说:“你想,黄金够珍贵了吧?可是如果把它埋没在泥土里,还不如一块砖头有用途!所以,希望你打消思想顾虑,让你敢于把潜藏在身上的青春美和上帝赐予你的精华放出光彩来,让世界知道你存在的价值,让你也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你想想,难道你愿意让你的命运遭到蹂躪吗?如果错失良机,恐怕会后悔一辈子哟!……” 李秋霞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殷玉萍,嘴唇动着,可是不知说什么才好。随后,她又低下头,两眼直盯着遮到膝盖的裙子和下面藕节般粉白的小腿,还有一双穿着皮鞋的脚。 殷玉萍看得出她的心里有所活动了,就拽一把她的腰肢,半嗔道:“哎呀,看你真是……” “照吧,就在院里照一照,我来为你拍摄。”江老师说,“在这儿照相可以免费,嗯,别不好意思,到街上相馆还是男摄影师拍的呢!走吧!羞羞答答就找不到饭碗,我已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唉,照就照一张吧,为了生活,不这样又怎么办呢!”李秋霞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打定主意罢,她感到浑身发烧,她把脸扭到一边,偷偷拭去挂在眼眶外面的耻辱的泪水。说真的,她是多么不愿意这样做呀!……当她再次抬头看见殷玉萍那双勉励她的眼睛时,很没有勇气地缓缓地蠕动双脚,跟在江红玲老师后面。 照完相出来,好象久病初愈的李秋霞感到浑身疲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和江老师、吴院长一块走进舞厅,进舞厅考核的还有别的考官。 临出场时,殷玉萍轻轻地鼓励李秋霞说:“沉着点,跳好点,啊!要不,就白费心了!” 李秋霞默默地点点头,她努力把心境平静下来。于是,她脱下奶油色皮鞋,换上剧团事先准备好的舞鞋。 这次对李秋霞进行单独考试,江红玲亲自演奏钢琴,由吴院长亲自进行严格的考核。因为他还没有目睹过李秋霞的舞技,是不是象江老师所说的那样表演技巧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李秋霞亭亭玉立地站在枣红色的地毯中央,婉如一尊表情严肃的雕像。琴声一响,她轻舒两臂,轻轻抬起头,一个优美的转身,又微微低垂,好象一个羞怯的少女含情脉脉。随着音乐旋律加快,李秋霞象一只奋翮展翅的轻燕,跳了一个凌空越,接着是鹤立式旋转,一只脚尖竖立在地毯上,支着旋转的身体,仿佛是一只急旋的砣螺,裙子高高地飘浮起来。最后,她以连续几个又高又飘的倒踢紫金冠动作,飘逸落地,浑身轻盈盈的象一片羽毛落得又自然、又稳当,整套舞姿戛然而止,使考官们仿佛又看到一尊一动也不动的雕像。 殷玉萍为自己的好友表演出优美、精湛的舞蹈技巧感到万分高兴。李秋霞下场后,她张开双臂奔上前去,一把抱住李秋霞,在她颀秀的脖子上,面颊上热烈地吻着。 李秋霞被同伴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满脸窘红。殷玉萍连连赞叹说:“秋霞,你今天跳得太美太绝了!真的,上帝有眼,让新时代剧团一下子选中你!” 吴院长更是看得出神了,一丝口水不由流淌下来。李秋霞是如何下场的他也不知道,直到江老师过来问他怎么样,他才发觉舞蹈已经结束了。 方才,他仿佛觉得自己在欣赏一位天仙在翩翩起舞,他已经完完全全沉醉在美的享受之中。他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 “好!好!好……” 第41章 浮躁的青春 第41章 浮躁的青春 第三天早上,李秋霞到街上买了小半篮青菜、西红柿、辣椒干,还有一小扎葱花。她买好菜,顺便拿到河边洗干净。 她回到家,把菜篮挂在厨房墙钉上,等到晚上再煮。接着,她开始动手搞家里的清洁卫生。 这间普普通通的屋子,从年初到现在,好长时间没仔细搞室内卫生了。家什放得零零乱乱,屋顶结了蜘蛛网,因为家里挨近厨房,墙壁被熏黑了,窗台积满了尘埃。 李秋霞中学毕业回来,早就想收拾整理一下乱七八糟的房间。可是,为了寻求工作,终日不得安闲,也没有闲心搞家务。 从剧团面试回来,李秋霞感觉心情舒畅了好多。那天,她从江老师和吴院长以及全体考官的表情上看得出,他们对自己的考试是赞赏的,尤其是吴院长惊叹不绝的叫好,令她欣慰。假如没有什么枝节,她相信自己会被招聘的。 昨天,她在家里忙碌了一天,拆蚊帐拿到河里洗了一通。晾干后,她又把蚊帐上的破孔一一补好。今天,她决意把家里打扫一遍,她拣拾好家什,将桌子、板凳、门窗统统擦洗一遍。锑盆内的水脏得如墨汁一般黑。忙碌了大半天,房间变得宽敞明净了许多,桌子、板凳、坛坛罐罐等摆放整齐了。当然,妹妹晓霞也帮助姐姐干这干那的。 忙了两天,累得李秋霞腰酸背痛,她联系起在医院干卫生杂活的婶娘,一天到晚干十多个钟头,真是够辛苦的。对比之下,太难为婶娘了。她不由感慨万千。 第四天,李秋霞仍然呆在家里,忙碌了两天家务活,她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她打开装书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本没有封面,书角又卷又皱的长篇小说,随便翻开中间看几行内容,知道是她非常喜欢的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于是,她便坐在门口旁的小方凳上侥有兴趣地选看其中的章节。 这部激越肺腑的世界名著,李秋霞已经浏览过好几遍。每次看完,她总是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息,她完全被小说中的保尔·柯察金的英雄形象感染了。“这是一位多么勇敢的高大的青年啊!他的道路应该是我们每一个青年必须走的道路!”她曾经在小说的扉页上写下这行字句。 她也曾暗暗下决心,向保尔学习,做一名有志向有作为的青年。可是,严峻的现实给她的打击不止一次、两次,每次人们对她的歧视和讽刺,都象一块石头重重地投入她年轻的胸膛内,激起一层层波澜…… 记得一年前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一天课余时间,十几个男女同学围在一起谈论今后自己志愿: “未来,我要争取当一手拿大学文凭、一手拿金钱的大款,用上帝赐予我的聪明才智,再造福于我漂亮的妻子和孩子……” “走上社会后,我要把自己的一生安排得美美滋滋的,购置小轿车、小别墅,这些都是我的奋斗目标。当然,首先要找到一个沉鱼落雁、美貌如花的老婆……” “呃,你们的目光太短浅,胸怀太狭窄,我想,何不去踢足球。将来成为明星后,带上老婆、孩子搭飞机到国外旅游,开开眼界……” “……” 扑入李秋霞耳朵内的尽是这些庸俗、萎靡的话语。和她来往要好的刘夏、安娜华、殷玉萍、华家卡等,他们所议论的也离不开家庭、婚姻、金钱、地位等话题。 而安娜华谈的更是古怪离奇。她说:“我愿变成一只自由神,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上飞翔,如果翅膀折断了,我也要跌落在自由神的墓坑里,让我的灵魂按照上帝的诣意自由自在地在天堂游荡。” 男生和女生为这些问题争论得面红耳赤,没有谁不发表自己的高见,侃侃而谈。大伙发表完意见了,只剩下李秋霞没有开口。她静静地听着各人的志愿,心中感慨不已。 安娜华大声催她道:“秋霞,你有什么想法,快点说给我们听听哇!” 十几个同学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到她身上,她面对十几双亮晶晶的眼睛,想了想,神情严肃地说:“我说的,和你们的不同。不知你们看过《雷锋的故事》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两本书没有?雷锋和保尔为了祖国的事业,为了人民的利益,把自己一生壮丽的青春全部贡献出来了,他们丝毫没有考虑自己,这是多么伟大崇高的精神啊!我想,我、还有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应该要把他们的精神接过来,发扬光大!……” “轰——”的一阵大笑,李秋霞的话被同学们的哄笑声冲断了,大家讥笑她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冲着她笑得这么厉害,安娜华竟笑得泪水鼻涕一块流,吃吃地说不出话来。 林丽忍住笑,好心地劝她说:“秋霞,尽早丢弃你那个雷锋吧!平时人们都说雷锋没户口,三月来了四月走。再说,如今不是保尔和雷锋所处的那个时代,他们的精神在今天的开放年代已经不吃香啰,如今谁不为自己着想呢?你看那些当官的,谁不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呢!人家高级领导干部都不去学雷锋,更没有孀居一个当官的去学一个外国人,你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百姓学他们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还要学保尔做残废,学雷锋做傻子吗?” 当时,李秋霞反驳林丽说:“当然,我们不是学保尔残废,谁说雷锋是傻子,英雄的事迹永远是我们学习的的楷模!我们应该学习他们的思想,学习他们的意志,学习他们的品质,学习他们的精神……” 大伙笑得更起劲了。此后,只要她一提起保尔、雷锋的名字,总少不了招人取笑。她实在想不明白,是不是自己真的好高鹜远,太脱离实际,夸夸其谈呢?她实在想不明白,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人生观价值取向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李秋霞看了几页小说,不知不觉地把当初自己的远大志向和目前的处境联系起来。是呀,自己连一份工作都没找到,一天到黑奔波浪荡,又怎么谈得起有所作为,又如何去开发尚未被开垦的荒地,在人生的土地上耕耘、播种、收获,将劳动果实奉献给社会、奉献给人类呢? 想到这里,她反思自己以前的想法感到确实有些天真,学生时代的书生气确实与现实格格不入。目前首先要紧的问题是要找到工作,找到饭碗,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如果一个人连肚子都填不饱,什么理想啊、人生目标啊都是假的。 第42章 喜 悦 第42章 喜 悦 外婆正在厨房烧火准备煮中午粥。这时候,在床上睡觉的一对婴儿醒了,她们睁开眼睛,左顾右盼一会儿,见没人理睬,就哇哇吵嚷起来。 李秋霞放下小说,连忙把其中一个小妹抱起来哄她撒尿。尿完,放下,又抱起另一个小妹。因延误了时间,小妹已把布片尿湿了,只好换下湿布片。料理双胞胎,真是忙得团团转,平时也不知道外婆一个人如何应付过来。她一边忙碌一边寻思道。接着,她又到厨房去拿来一碗米糕,一口一口地轮流给春霞、冬霞喂食。 今天早上,李炳南仍旧支撑着病怏怏的身体,出门找零星短工。他对再谋求到一份安稳的职业不抱希望了。他明白,如今失业人员多,市场劳力竞争激烈,再傻瓜的老板也不会雇用他这样明显患哮喘病的人。做零工,按钟点获取报酬,能挣多少是多少,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你不干人家干,反正那碗饭总不会白白倒掉。所以,那些老板把零工的工钱压得特别低,狠心地在李炳南这样的失业者身上剥掉一层皮。 快到中午12点的时候,李炳南突然喜孜孜地回来了。由于赶得太急,他一屁股坐下,胸口急遽地起伏不停。他张大嘴巴,想说些什么,却久久说不出来,脸上现出难看的苦笑。 李秋霞一时被叔父的表情弄得莫明其妙。平时,他总是早出晚归,今天中午就提前回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但她很快就从叔父那张漾溢兴奋的瘦陷的脸和有神的目光看得出,爸爸一定是找到了工作,几个月来从未见到他象今天这样高兴。她轻轻地问: “叔,你找到工作了吗?” “不!秋霞,我亲爱的孩子,你……你被招聘啦!”李炳南心情十分激动,连话儿也说不清楚。 她望着吃力地露出笑脸的叔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止不住兴奋地连忙问道: “你看见通知书啦?叔,你快说呀,是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李炳南从身上掏出信封,扬起来,“你看,这……这是什么?” 李秋霞忙夺过手,飞快地从信封内掏出一张印制精致的请贴模样的纸片——啊,招聘通知书!是新时代剧团发来的。 李炳南告诉她说,他路过新时代剧团附近的邮电所,是一个认识他的邮差交给他的。他展开一看,兴冲冲地赶回家向侄女报告喜讯。 李秋霞很快就把招聘通知书的内容看完了,她激动不已,又反复看了三遍。此时此刻,她仿佛感到微微颤抖的双手,拿着的不是招聘通知书,而是一份盼穿双眼的工作证,是今后每个月领到的辛苦钱,甚至是自己毕生沉甸甸的生命符! 她觉得通知书的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如一滴滴甜蜜的甘泉,无声无息地滋润着她快要涸竭的心田。你看,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双眼含着兴奋的泪花,盼望了多少天哇!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扑在叔父的肩膀上,喊道:“叔——” 李炳南爱抚地摸着侄女乌黑油亮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秋霞,进了剧团后,要好好学艺、跳舞,千万不要惹事生非,骄傲自大。要不然,他们也会象张厂长那样随时解雇你的。听见了么,啊!” “这些我都知道。”李秋霞渐渐地抬起头,答应道。 外婆从厨房回来,李秋霞欢欢喜喜地走到她面前,说:“外婆,我被招聘了!” 年迈的外婆耳朵有点背,没听清楚外孙女的话,反问她:“你说什么呀?” “外婆,你看——”她把招聘通知书递到外婆眼前,大声说: 外婆虽然认识几个字,因年迈眼花,未能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她有些愣怔。 李炳南高兴地把嗓门提得更高:“妈,秋霞找到工作啦,过几天就去演戏啦!” 外婆终于听清楚了,她惊喜地叫道:“真的?我心爱的乖孙女,你真的考进剧团啦?” 李秋霞说:“外婆,是真的!” “哎呀,快给我看看。”外婆眼睛一亮,双手拭擦一下衣裳,拿过外孙女手中的招聘通知书,反复端详着、抚摸着,禁不住合掌放在激动的心口前,连连说:“感谢菩萨!总算让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 外婆满额皱纹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菊花,慈祥可掬。 坐在坐栏玩耍的春霞、冬霞见到爸爸回来了,早就喳喳嚷嚷地要爸爸抱。后来看到一家人有说有笑,似乎懂得大人在说些什么,双手不停地舞动,好象也在为姐姐找到一份工作,喊叫得更欢了。 李炳南忍不住抱起一个孩子,亲亲她的小脸蛋,放下,又抱起另一个孩子,同样在小女儿的脸上嘬了一口。 稍会儿,晓霞从外面玩回来了,她举起手中的一块鹅卵石,说:“爸爸,姐姐,我捡得一块好好看的石头!” 外婆用手帮晓霞抹去额头津津汗水,接着,她低声地对外孙女说:“晓霞,你知道吗,你姐姐要当演员演戏啦!” “外婆,你说什么,是真的吗?”小姑娘将信将疑。 “真的,这是真的!你姐姐刚刚收到了新时代剧团发来的通知书。” “哎呀,这太好啦!我姐姐这回演戏给我们看啰!”小姑娘把石头放下桌子,拍着手欢叫道。这时,她拽住姐姐的裙子,连声问,“姐姐,你的通知书呢,快给我看看呀!” 这户普普通通的人家,几个月来,第一次充满着如此愉快欢乐的气氛,空气被一家人的谈笑声鼓荡着、激越着,久久不能平静。 特别是晓霞高兴得唱起歌来。这时候,她多么想立即把这件喜讯讲给妈妈听。要是她知道了,她该是多么高兴啊!她干活的疲惫肯定马上会消失,让她精神振奋、精力充沛。 晓霞望着桌上的小闹钟,感到讨厌的时间过得太慢了,老半天不肯移动一点。她好想用手把时针拨傍晚6 点钟以后。她想了想,决定到医院去找妈妈,让她早一点享受喜悦。 第43章 医院水笼头处 第43章 医院水笼头处 晓霞要出门,爸爸和姐姐劝她别去,她不肯,非要快一点把姐姐得到进剧团当演员的好消息告诉妈妈不可。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晓霞戴着一顶布帽,短短的身影随着她的脚步向前移动。到了医院,她一眼看见妈妈正在水笼头下洗刷一大堆痰皿、药瓶、病人的床单…… 小姑娘走到母亲跟前,轻轻地喊一声:“妈——” 张巧丽从熟悉的喊声中缓缓地直起又累又酸的腰,用手拨一拨被细汗浸湿的一绺儿鬓发,望着女儿那张喜盈盈的好似一只苹果的脸蛋,亲昵地说: “晓霞,你这是怎么啦,好象捡得金元宝一样?” 晓霞天真地而又装出神秘的样子,闪动着水汪汪的眼睛反问道:“妈,你猜,我们家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是不是修钟大叔给你买了一个会笑的布娃娃?” “不是。” “是不是姐姐和你上街买了一双新鞋子?” “也不是。” “那……”张巧丽蹙紧一下眉头,“唔,我猜不着啦!” “你再猜猜嘛!”人小鬼大的小姑娘有自个打算,先让妈妈猜猜,如果妈妈猜不出,她就出其不意说出姐姐的喜讯,保证叫妈妈惊喜万分。 张巧丽刷干净一只痰皿,把它放出旁边。小女儿又催问她想出了没有,她摇摇头,然后说:“别淘气啦,快告诉妈妈吧,妈没空!” 小姑娘立刻象一只蝴蝶那样附在母亲耳边,用清晰娇嗔的童音说:“姐姐找到工作啦!” 宛如一股涓涓溪水在张巧丽耳畔流淌,声音是那样的娓娓动听,叫人顿感舒展万根神经。张巧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姐姐她?……” “是真的,”晓霞一本正经地说,“再过几天,姐姐就去剧团跳舞啰!” 啊!莫非是自己处在梦境中,莫非是自己听错了?不是!挂在天上的太阳是那般的耀眼、明亮,飘在天上的白云仍在缓缓地移动,眼前小女儿的脸颊上盈满了天真烂漫的笑靥。她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感到皮肤一阵生疼,这是真的。不是梦境,不是幻觉,她的眼眶涌出了激动的泪水。 晓霞惊愕了:“妈,你怎么哭了?” “乖,妈不是哭,而是在高兴哪,我多么希望这是真的!” “妈,瞧你说的,剧团发来了盖有大红印章的招聘通知书,还会有假的吗?”小姑娘不解地问。她歪侧着脸望着妈妈,太阳把布帽遮住光线的阴影投到她的半边脸上。 张巧丽注视着女儿那张可爱的脸,怜爱地说:“晓霞,你快回去吧,太阳那么大。妈妈还要洗一大堆东西。” 晓霞想了想,蹲,从大锑盆捞起一只瓶子,说:“妈,我来帮你洗。” 张巧丽忙叫女儿放下瓶子。 “为什么呢,难道怕我洗不干净?” “不是怕你洗不干净。因为妈妈是医院的杂工,你还小,他们又没雇用你。你快走吧,不然等会儿让院长看见了,妈又遭他训斥了!” 小姑娘看着妈妈紧张而惶恐的眼睛,心里难过极了。可是,那个王院长太狠心,女儿帮妈妈干活也不允许,而且还要克扣工钱,任意训斥,真是蛮不讲理。她越想越气愤,说: “妈,等姐姐当上了演员,听说主角演员每月都能挣好多钱。到那时候,你就不用帮他洗这么多拉拉杂杂的东西了。每天多休息一会儿,直直腰,喘喘气,养足精神。” 听女儿说得这么幼稚,做母亲的叹了一口气:“唉——别想得那么天真了,眼前你爸爸有病,还要花好多钱给他买药哪!” 张巧丽那张刚刚高兴的脸庞,瞬时又堆满了愁容。她想,即使秋霞找到工作,家庭的生活负担也不会比这之前减轻多少。自己男人先前不是在皮鞋厂做工吗,结果又怎样呢?眼下,一家人的处境就好比池塘里的浮萍,稍微遇到一点风浪,就漂漂游游、晃晃荡荡,这辈子都难以安定。 小姑娘高兴而来,忧郁地回去。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央求说: “妈,晚上下班后早点回家!” 多好多乖的孩子啊!张巧丽望着小女儿的背影,胸膛内泛起一团母爱之情的浪花,手脚不由更利索了。 第44章 邂逅欢笑声 第44章 邂逅欢笑声 往往有这样的情形,由于等待迫切的心理状态,高兴的事情离自己越近就感到等待的时间越漫长。似乎觉得那件事儿会生出一双翅膀,朝着自己相反的方向飞向遥远的地方,因而等得心中越焦急,越不耐烦。 李秋霞此刻的心里正是这样。这两天来,她在家里不知做些什么好。除了洗洗衣物、买买菜、煮煮饭外,其余时间她感到很无聊。当然,做完家务活后她也没剩下多少时空闲了。平时没听见家庭主妇常说么,家务活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做起来无法轻松。 早上,她做完家务活,闲着无聊,便找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小说,可是翻了几页,也静不下心来浏览下去。因为小说中的每一个章节的故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如发生在自己身边那样难以忘却。 不知谁家传来影碟歌曲,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几句歌儿,可没唱完又停住了。想来想去,她决定去殷玉萍家玩玩。她肯定殷玉萍也会被招聘的。 殷玉萍的家离她的家较远,住在火车站数百米远的地方。从李秋霞家徒步行走至少要花40多分钟。由于路途远,平时没什么事,因此朋友之间来往也不密切。 出门后,李秋霞想乘一辆三轮车,后来想了想,反正没什么急事,慢慢走路当作游玩算啦,也好消磨时间。 李秋霞经过一条胡同,她知道刘夏家就在前面不远,小伙子的身影又浮现在她眼前。上个月初她自从与他吵了一次嘴后,已经一个多月时间没有见过他。 当然,她也知道他为了寻求工作整日外出奔波,常常不在家。她很想找他谈谈,解释那回吵嘴的原因,但她感到有些难为情,因为自己那次赌气骂了他几句,肯定深深地刺激了他的自尊心。要不然,在这么长的日子里,他为什么不上我们家来玩了呢?过去,他可不是这样的,每个星期天至少来找她一次。 李秋霞一边走,一边想,“我应该去告诉他,让他知道我找到工作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走了几步,转眼间又徘徊了,暗忖道:“刘夏他现在一定正在为无法找到工作而发愁,我现在去告诉他,会不会以为我有意嘲弄他、挖苦他呢?他会为此更加苦闷、烦恼的。算了吧,等到以后再找个机会跟他解释清楚。”想到这里,她转过身来,从另一条巷道向殷玉萍家方向走去。 街道两旁,绿荫蔽日。夏蝉在树上不知困倦地鸣叫。李秋霞在树下轻快地走着,时而有几片枯黄的落叶飘落在她的头发上。她没有发觉。她用一只手钩住搭在背后的布帽的纱带,另一只手不停地前后摆动。她那窈窕颀长的身态,走起路来特别好看,不时招徕路边男人滴溜溜的目光。 走到半路,李秋霞远远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女子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她再仔细看一下,是她!裹在殷玉萍腰肢上的那条浅绿色、深红点和黄方格的花裙子,好似一只硕大的花蝴蝶飘移过来。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百褶裙下边,镶着一道星星点点的金边,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烁烁,格外绚丽。 李秋霞知道这条裙子的来历,那是殷玉萍的母亲以前在剧团跳舞穿的,后来她留给了自己的女儿。殷玉萍非常喜欢这条裙子,平时总是舍不得穿。她若是遇到高兴的事儿就拿出来穿一下。那天到剧院考试,她就是穿这条裙子跳舞的,显得特别好看,衬托得整个人儿都亮丽起来。 她想张嘴喊一声,蓦地,一个鬼主意窜进她头脑中:“唔,趁玉萍未发现我,我何不躲起来,等到她走近这儿,我偷偷地往她背后双手就……”她想着,不由为自己的鬼点子乐了。 她躲在路旁广告牌后面,不时探出脑袋,观察殷玉萍走近了没有,生怕她拐弯从旁侧的胡同走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起捉弄一下女友的主意的,也许是心情高兴的缘故罢。 殊不知,精灵的殷玉萍早就发现了李秋霞,她正想喊的时候,忽然看见朋友快速溜到路边广告牌躲起来,还不时探出脑袋看自己。 她当即识破李秋霞的诡计,心里不由发出一声得意的诘笑:“嘿嘿,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等一会儿看到底是谁捉弄谁!” 她打定主意,装着没发现李秋霞的样子,慢悠悠地往前走。突然,她趁李秋霞缩回脑袋之机,一闪身就钻进旁边的商店。 李秋霞再次探出头来,她担心长长的辫子垂吊出去给殷玉萍发现,就用手握住。“呃,人呢?”她左顾右盼。正想着这到底怎么回事,忽然两只娇嫩的巴掌从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她很快明白是谁在恶作剧了。于是,她反过右手就挠殷玉萍的胳肢窝。 殷玉萍忍不住痒,“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她松开手,说:“调皮鬼,想来捉弄我!” 李秋霞停住笑,说:“精灵鬼,谁捉弄你呀?一转眼就让你蒙住了眼睛。” “好啦,谁也别说谁了。”殷玉萍问她准备上哪儿。 “那你呢?”李秋霞反问道,不等朋友回答,她又说,“唔,不用你告诉我,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去找我。” 殷玉萍扯一把李秋霞乌黑的辫子,“鬼精灵,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秋霞笑道:“怎么不知?你瞧你打扮得多漂亮,好象天底下最美丽的花儿都在你身上开放哩!” “哟,瞧你说的。” 两人挽着手,走到一丛树荫坐下,面对面亲密无间地交谈着: “玉萍,你被招聘了吧?” “你呢?” “我的通知书是前天收到的。” “我也是。” 李秋霞听罢,一反平时那种文静的神态,高兴地一把拥抱住女友的脖子,第一次吻了一下她的面颊。末了,她激动地说: “玉萍,太好啦!我们能在一块跳舞演戏,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天大好事呀。想当年,我们在学生时代跳《双人舞》,曾经获得优秀奖。我想,今后我们珠联璧合,一定会以精湛的舞技轰动舞蹈界!” “秋霞,你说得太好啦!”殷玉萍第一次被女友吻了一下,起初有些发懵了。后来,听到李秋霞说的那样沁入肺腑,也就理解她为什么如此激动了。 两位姑娘在原地谈得很投机。后来,李秋霞情迫切地说:“玉萍,我们明天就去报到吧!” “提前去,能行吗?”殷玉萍说。 “我实在等不及了,我的心早就飞到剧团去啦!” 殷玉萍劝她说:“再等两天吧,恐怕去早了吴院长不高兴。” 李秋霞抬头望望天上的太阳,茂密的树叶透射下一束阳光照在她的眼睛上,好象自言自语道:“唉,这些日子太长了……” 她们闲谈差不多两个小时,分手时,李秋霞反复交待朋友说:“别忘啦,后天早上8点钟我在红豆影楼门口等你。” 殷玉萍说:“好的,我一定准时来!” “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期待亲们多多给力,这部书基本保证每天早中晚稳定更新! 第45章 曼妙的憧憬 第45章 曼妙的憧憬 又过了两天。早上,李秋霞一家人起个大早,连平时好睡的双胞婴儿也早早睁开眼睛,非要父母亲抱起来不可,她们似乎也知道姐姐马上要去剧团当演员,高兴得喳喳叫嚷。 李炳南感到身体好了许多,喜气洋洋。外婆见外孙女编好了发辫,穿着漂亮的裙子,白净的短袖衬衣,笑得合不拢嘴,残缺几颗牙齿的牙龈直露出来。张巧丽不知从哪儿弄来半瓶香水,洒几滴在女儿的头发上和衣裙上,满屋顿时漾溢馨馥的香味。 即将出门的李秋霞也觉得第一天前往剧团报到,是应该精心打扮漂亮一些,不能让吴院长和剧组同事们寒碜她。于是,她从抽屉内拿出化妆底粉和口红,对着镜子轻轻地打个淡妆。打扮毕,她笑了笑,皎洁的玉齿衬托着腥红的嘴唇,粉白的脸透出淡淡的红晕,一双美丽的眸子睛如点漆,流盼生辉。整个人儿显得分外秀美、亮丽。 天真活泼的晓霞看见姐姐打扮得这般美,俏皮地说:“哎哟,姐姐真象是七仙女下凡,好比要去参加盛大的婚礼一样!” 李秋霞脸上泛起一抹红云,她用手拧一下妹妹的嘴角,羞怯怯地说:“你再胡说,看看姐姐拧扁你的小嘴巴不!” 晓霞咯咯放声大笑,父母亲和外婆也跟着笑了。这笑声,是甜蜜的、快乐的、幸福的,它孕育着一家三代人对李秋霞的无限期望。 是呀,秋霞马上就当演员了,很快就能用自己辛勤的劳动换回报酬。她要把那些钱拿回家中给叔父治病,给妹妹们买几件新衣裳,给年迈的老外婆买些滋补品,给婶娘减轻精神压力和生活负担。总之,还要拿那些每月辛苦挣来的血汗钱买米、买菜、买衣物,还要节省些还清所欠下别人的债。 张巧丽抚摸一下侄女的头发,扯一扯她的裙子,叮嘱她说:“好好跟老师学艺,不管是练舞还是演出,千万别把吴院长得罪了。说每一句话要想一想该不该说,做每一件事时要想一想该不该做,千万要谨慎、持重。总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顺从吴院长的心。你知道,找一份工作不容易啊!” 李秋霞点头应道:“婶娘,你们放心吧!” 晓霞想起什么,认真而狡诘地说:“姐姐,等到你第一次上台演出的时候,我和爸爸、妈妈、外婆、妹妹一块去看你跳舞,你说好吗?” 李秋霞笑道:“你呀,人小鬼大!” 她出门了,一家人都送她出门。张巧丽要到医院干活,刚好和侄女同行一段路。习习晨风吹拂着她的鬓发,吹拂着她的衣裳和裙袂,吹拂着她的心。 两人要分手了,张巧丽再三叮嘱秋霞,要好好做人,好好演戏。声声嘱咐,语重心长,叩击得李秋霞心头阵阵发热。 她渐渐走远了,不时回过头来,发现婶娘还在原地看她,倍使她感到此次到剧团报到牵挂着叔父婶娘多少期望啊!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拜师学艺,将来用自己的精湛艺术多挣钱,早日改变目前家庭生活的窘境。 在红豆影楼门口旁,李秋霞等了一会儿,殷玉萍就来了,她也打扮得非常漂亮。于是,两位姑娘步履轻盈地向剧团走去。 运送垃圾的冯老六开着农用车,把收集的垃圾拉到郊外卸掉后。他从后面赶来上了。 李秋霞转头看,见是冯老六,有礼貌地打声招呼:“冯大叔,你早!” 冯老六说:“一大早你们上哪儿去呀?” “我们到新时代剧团去。” “噢,你们是去报到的吧!”冯老六羡慕地说,“嗨,感谢菩萨,总算给你们赐予一份美好的职业,这可叫你叔父少操心啦!……唉,如果我也是个女的,也象你们这样漂亮、年轻,那多好,如今我起早睡晚开车收垃圾,真叫人瞧不起……” 冯老六喋喋不休,偶然发觉殷玉萍的脸上流露出厌烦的神情,只好敛住没完没了的话头,抱歉地说:“哎呀,你们看,我一说就是老半天,好吧,我不说了,愿菩萨给你们送来光明和福音!”说完,他向她们投一眼青睐的目光,加档把农用车开走了。 冯老六走后,殷玉萍讨厌地说:“这个老头真罗嗦,开口就东一鎯头西一棒,没完没了的。” 李秋霞很同情地说:“他是个鳏夫,什么亲人也没有,每个月少得可怜的收入还不够他上几天酒馆,一点也不知道安排生活。你看他穿的衣裳,皱皱巴巴,邋邋遢遢。” “你对他挺熟悉的?” “他常到我们那里收垃圾。” 她们边走边聊,一会儿谈起在学校读书的往事,一会儿又谈到当演员后如何跳好舞,怎样多挣钱。在谈到演戏挣钱的时候,她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剧院里,灯光耀眼,音乐优美,自己在娓娓动听的旋律下翩翩起舞。座无虚席的观众屏息凝神,欣赏着她们的舞姿。不久,报纸上刊登出她们的彩色剧照,人们评头论足,赞不绝口。而剧院售票口,更是人头攒动,观众们涌跃购卖入场券。哟,观众越多,票房越高,每月的收入就越丰厚。她们越想,心里越甜滋滋的。 她们谈着、谈着,对未来心旷神怡,遐思联翩,兴致盎然,不由得从手腕上拎着的小坤包内取出剧团发来的招聘通知书,反复摩挲着、品味着,无不感受到这薄薄的一张纸片将会产生巨大的迷人的魔力。有了它,自己再用不着为令人忧愁的职业而四处奔波,再用不着为饥肠辘辘的肚子而发愁,而自己的命运将不会再那么孤苦伶仃,处处受人的白眼、歧视!这是她们向往幸福、美好未来的通行证啊! 天真无瑕的两位姑娘啊,她们把未来的一切都想象得太美好、太容易了。可是,她们为什么就想不到等待她们的却是沉重的意外打击呢!—— 第46章 风雨骤变 第46章 风雨骤变 新时代剧院门口,掀起一场怒不可遏的轩然大波。十几个穿着旖旎绚丽服装的姑娘,站在一张黄纸黑字的告示前,一边看,一边骂,有的姑娘忍不住伤心地哭泣起来。她们都是获得招聘后赶来报到的。谁料想,满腔的希望陡然被一盆冷水泼下,希望的火焰熄灭了,谁能不愤慨万分呢?! 李秋霞和殷下萍来到剧院不远的地方,看见两个无精打采的姑娘迎面走来,其中一个骂声不绝,怒发冲冠,而另一个则低声啜泣,不停地抽咽。殷玉萍认得出她们那天也参加了考试,而且跳得也不错,见她们这般表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于是问道: “呃,你们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把招聘通知书弄丢啦?” 满肚子火气的那个女子嗔怒地说:“哼,别提啦,什么招聘通知书,还不如一包卫生纸!” 李秋霞惊异地说:“怎么啦?” “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剧团的吴院长昨天从县政府开会回来,说主管领导强调,剧团招用的新考生,必须是戏剧系专业的才能招聘,否则一律作废!” “什么,要戏剧专业文凭?”李秋霞简直惊呆了,她怎能相信这是事实呀! 那个稍矮的少女止住哭声,说:“我们家太穷,高中最末一个学期,因交不起学费就辍学了,哪有钱去读戏剧系专业啊!……呜呜!”她说着,又伤感地啜泣几声。 多么冷酷!多么气愤!一片阴沉沉的乌云从远处飘移过来,遮住了刚刚从东边升起的太阳。李秋霞的心顿时冰冷了。难道命运中的嫩苗总是这般地遭到冰雹无情地打击摧残么?难道即将在命运的大海里扬帆启程的舟橹马上又被突然袭来的狂风暴雨掀翻么?她实在不敢相信啊,她多么希望眼前的两位姑娘说的是谎话。可是,这并非梦境,而是冷冰冰的现实! 李秋霞和殷玉萍怀着不可言状的心情匆匆赶到剧团门口,大门外面果然张贴一张告示,上面写道—— 告 示 奉上级主管部门指示,今天前来本团报到的考生,必须持有戏剧系专业毕业证书,方可办理招聘手续。否则,先前所发的招聘通知书一律作废!望所周知。 城东县新时代剧团(印章) 10月20日 “必须持有戏剧系专业毕业证书……”李秋霞在心中轻轻地默念这行字。她看完告示后,一股怒火从心头呼啸腾地,她上前两步,想把它撕下来。当她的手接触到告示的下角时,殷玉萍担心她惹事生非,便阻止她说: “秋霞,别鲁莽!” “有什么鲁莽不鲁莽的,简直欺人太甚!”她说完,象扯鬼符一样把告示扯得稀巴烂。 “扯得好!” “是啊,既然我们面试获得合格,又给我们发了招聘通知书,现在却说作废,出尔反尔,简直太糊弄人了!” “……” 李秋霞的行为受到大家喝采,她们七嘴八舌叫嚷道,一个个群情激愤,好比一串鞭炮炸响在铁桶内,噼哩叭啦响个不停。 李秋霞拿着招聘通知书,挥手向大伙喊道:“走吧,我们一起找吴院长说理去,他凭什么要用专业证书卡我们!” 姑娘们在李秋霞的带领下,簇拥着向剧团办公室走去。 殷玉萍感到诧异,李秋霞她向来温柔文静,今天一下子就变成了性格洒脱、泼辣的野姑娘?也许是冷酷无情的现实、苦难的命运改变了她的性格吧。 第47章 她抢过自己的裸照 第47章 她抢过自己的裸照 办公室里,吴院长正在欣赏考生的裸体相片。他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抿一下嘴唇,自言自语道: “唔,这小妞照得真靓水!这两团柔软的奶子好丰满、坚挺哟!腰细胸高、臀部丰腴,还有这双雪白的大腿和纯玉般的胳膊多么匀称、多么诱人……”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咂咂叹道。原来他欣赏的正是李秋霞的相片。这时候,女秘书从外面进来,报告说: “吴院长,一大群考生都来了,她们嚷着非要见你不可!” 吴院长站起来,说:“快、快拦住她们!” 但是,他的话音未落,门口就被推开了。一大群姑娘喳喳嚷嚷地涌进来了。 “啊,你们进来干什么?”吴院长有些慌了手脚,离开座位,迎上前去。 李秋霞说:“我们是来报到的。” “当演员?好哇,”吴院长伸出手去,“不过,你们把戏剧专业毕业证书都带来了吗……没有?那就请回去吧!” 殷玉萍指着招聘通知书,理直气壮地问:“你们评定的考试成绩,白纸黑字,还盖了大印章,为什么不算数呢?” 李秋霞接着追问道:“吴院长,我们既然都获得招聘通知书,政府官员一句话就宣布作废,这太不讲信用了吧!” 吴院长两手一摊,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有什么法子,上头作出的规定,我一个小小的院长敢不执行么?” 大伙七嘴八舌,把办公室吵嚷得乱轰轰的,吴院长一张嘴巴应付不了十几张嘴,他在大伙中央转了一圈,挥手道:“出去,统统给我出去!你们把我吵嚷得脑壳都快爆炸了!再不走开,我就打电话叫110来抓你们!” 吴院长想去打电话,李秋霞抢先一步,她打算把电话线扯掉,当她走近办公桌时,一眼瞧见她的裸体照片放在桌面上,感到怒不可遏,一把拿起自己的相片,心里骂道: “妈的,你这个臭流氓!” 李秋霞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相片,找不到。 这时,江红玲老师走进来了,她大声说:“请大家静一静,我有话给你们说。” 不知什么原因,大伙顿时安静下来,听江老师说些什么。 “各位同学,关于招聘你们当演员的问题,我们正在和市政府主管领导协商,争取破格招聘你们,所以请各位耐心再等待几天,如果进展新的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们的!” 李秋霞觉得不能把事情闹大了,兴许还有一丝希望。她收好自己的那张裸照,走到江老师身旁,心情复杂地望着她,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江老师对她说:“李秋霞,关于凭专业证书招聘你们的事,不但你们想不通,我也想不通。不过,你们着急也没有用,我也和你们一样焦急呢!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大伙儿围着江老师诉说自己酷爱艺术的迫切心情,江老师说她理解同学们的心情。 这时,一胖一瘦两个女孩子兴致冲冲地走进来,她们见到吴院长,把专业证书递过去。吴院长验明她们的戏剧系毕业证书后,给她们办理了招聘手续。末了,他说道: “好啦,明天你们按时来上班吧!” 胖女子得意洋洋地乜视李秋霞一眼,挑衅地说:“秋霞,你跳得好,学习好又怎么样,还不如我的一张专业文凭呢!” 这可使李秋霞和殷玉萍傻眼了,原来,这胖女孩是刘雅妮,瘦女孩不知是谁家的女孩。 李秋霞忍不住了,气恼地说:“吴院长,卢雅妮去年才和我们一块高中毕业,她根本就没进过戏剧学院进修过,那张专业证书是假的!” “什么,是假的?”卢雅妮高傲地说,“有本事你去弄一张来给我看看,别在这儿眼红我!” “你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靠你老子手伸得长一点!”李秋霞挖苦地说。 站在旁边的女孩脸盘一阵绯红,她觉得李秋霞的话仿佛也是冲着她来的。她想跟李秋霞解释几句什么,可是不好意思开口。 殷玉萍见事情已经如此,讲多也不济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弄到一份文凭,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只要能招聘就行。眼下,街头巷尾到处用油漆喷涂办理各类证件的广告,想必卢雅妮的文凭就是花钱从那些人手上弄来的。于是,她拉一把同伴,叫她回去算了。 走出剧院门口外面,江老师走出来了,她很婉惜李秋霞和殷玉萍这两位优秀的苗子不能当演员,虽然她表示再到政府找主管领导争取破格招聘,但所抱的希望是十分涉茫的。因此,她叫李秋霞和殷玉萍留步,上前安慰她们说: “如今市场上有假文凭出卖,你们抓紧时间弄到一份,我一定说服院长让你们进剧团跳舞,你们二位姑娘的舞蹈技巧、才华是很有希望、很有前途的,千万别错过了机会哟!” 李秋霞望着热心肠的江红玲老师,不觉感到十分委屈,眼睛里噙满酸楚的泪水,难过地叫一声:“老师……”喉咙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作者有话说: 点击啊,点击啊,每天耕耘不止,一更二更再三更,盼望亲们给力不停!! 第48章 公园湖畔 第48章 公园湖畔 “姐姐,你回来啦!”一直站在街上等待李秋霞回家的晓霞,在傍晚的灯光下远远看见姐姐熟悉的身影,走到姐姐跟前,她一个劲地拽着她的衣裳,连连问道: “姐姐,今天你真的当上演员了吗?” 李秋霞强忍着心中的激愤,轻声地“嗯”一声。 小姑娘马上拍着手嚷道:“噢,姐姐当演员喽,姐姐当演员喽!”接着她又问,“姐姐,你们什么时候上台演出啊?” “以后再告诉你吧,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心情郁闷得很。 早上,李秋霞和殷玉萍从新时代剧团出来,不知不觉地来到公园。此刻,她们没有心思去欣赏各种美丽的花卉,也没有心思去看动物园的猴子、长颈鹿、大蟒蛇以及其它禽鸟。她们向柳丝袅袅的湖边走去。 平静的湖面如光洁的镜子一样,清晰地倒映出两个妩媚的身影,她们出神地瞅了一会儿漂浮在水面的两朵鲜花一般娇艳的容颜。 这时,殷玉萍用手高高地撩起裙子,坐在倚近在水边的石凳,把两条白嫩嫩的腿泡在水中,一片片涟漪渐渐在向外扩散开去。她转脸叫李秋霞坐下。 李秋霞也学着她的样子坐下来。 她们环视一下湖边,有不少男女青年也象她们的一样,用脚戏玩湖水,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她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末了,李秋霞心情郁郁地说: “我回家后,真不知道对叔叔和婶娘说些什么才好。这些天来,他们听说我找到工作,心里多高兴啊!我叔叔自从失业后,每天东奔西跑,身体一天天消瘦,还不是为了要找到一份工作。 “那天,他接到剧团发来的招聘通知书后,双手久久地抚摸着,总舍不得放下来。说实在的,我从来也没见他流过一滴眼泪,可是那天,我却见他流泪了,那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兴奋的泪水。他是为我找到工作而感到万分的高兴啊! “今天一大早,一家人都满怀希望地送我出门。婶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我要好好学艺,好好做人。怎么想到,一家人望眼欲穿,到头来还是一场梦。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他们该多难受啊!尤其是我叔父,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她伤感得说不下去了。 殷玉萍叹息地说:“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爸爸过早地病死了,身患疾病的母亲眼巴巴地指望着我早日能挣点钱回去,可是,上帝不怜悯我们,有什么办法呀?” “是呀,有什么法子呢!”李秋霞抚弄着自己的辫子,两只眸子凝视着天上漂泊的流云,多么希望那些云彩向自己这边飘过来,降落在巴掌上,化作一份戏剧系专业文凭。 天上的流云怎能理解少女的心呢?它无牵无挂地、自由自在地移动。烈日下,它只能在经过的地方投下一抹阴影,眨眼间就匆匆地向远方溜走了。 湖畔的柳丝绿茵茵,几乎垂到水面,象一位美丽的少女对着大镜子梳妆。鸟儿在树上啾啁地叫着。有一只蝉得意地躲藏在树上无忧无虑地鸣唱:“知了、知了……” “啐!你知了什么,难道你此刻能懂得我苦闷的心情吗?真烦!”李秋霞拾起一颗小石子,朝柳枝上扔去。知了受到突然袭击,马上停止吟唱。等一会儿,它见没动静了,又“知了、知了”地欢叫起来。 殷玉萍无聊地折断湖边的一根草茎,用尖尖的指甲一节一节地捏断它,然后又用牙齿咬着,咬断一节又吐下湖水中。末了,她不知怎的,想起了快嘴利舌、性情泼辣的安娜华,便说: “这两个月来,我一直没有碰见过安娜华,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一个月前的月夜,我在大街上见过她一眼,自从那回起,我再没见过她啦!” “她是不是找到工作了呢?” “谁知道,整天整日跟她的男朋友华家卡迷在一块,形影不离,好象没有他就象掉了魂似的。” 一谈到这方面的话题,殷玉萍的话头活跃起来了。她用脚踢踢李秋霞的脚,逗闹她说: “你不是跟刘夏谈得颇亲热的吗,怎么好久不见你跟他玩啦?” 李秋霞腼腆地一笑:“谁知道他,上回跟他吵了一次嘴,把他气跑了……” “怕是他想和你亲吻,你不给他吻,把他气跑的吧!” “别逗了好不好,我心里烦极啦!”李秋霞郁郁不欢地说,“如今连工作都找不到,谁还有心思考虑那些卿卿我我、小资情调啊!” 第49章 她往小巷走去 第49章 她往小巷走去 殷玉萍一时找不出什么话题,把挂在胸口里面的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香功”徽章掏出来,很不是滋味地瞧来瞧去,似乎想从上面找出她的命运今后将向何方的答案。 李秋霞见她那副颇有饶味,细心观察的神态,逗说一句:“还瞧什么呀,快问问你的鲁大师吧,不是说他的气功好灵验的么,他为什么不肯给你显显灵呢?” 殷玉萍说:“啊,这枚徽章是人家送给我带在身上玩玩的,对‘香功’到底讲些什么我还不太清楚。” 吴院长那副冷酷的形象又浮现在她们眼前,李秋霞心中窝着一股愤慨的火气:“什么‘香功’不‘香功’的,还不是骗人的鬼话!连饭都没得吃,光练功能练饱肚子吗?如果这次能进剧团,有了稳定的工作和生活,比修炼什么狗屁功都强。” 殷玉萍重新把徽章收藏好,说:“哎,练这个功,练那个功,其实也是一种信仰,你只要信,只要心诚,它就灵验。” “算了,那些都是不实际的东西,我们还是讲点实际的吧。”李秋霞打断女友的话说。一会儿,她气愤地说道,“如今就是怪,什么工作、什么部门招聘都要大专以上文凭,简直是乱弹琴!” “有什么办法,如今失业的人太多,每年毕业的大中专生多如牛毛。有的部门就是要把竞争上岗的门坎弄得高高的,”殷玉萍越说越气愤,“这回我算看透了,要不是上面用专业文凭证书来卡我们,我们就已经进剧团了。唉,如果我母亲没有被剧院老板借故赶出去,我根本不会因家庭生活困难而失学。真想不到,读了十几年的书,连一份普通的工作也找不到。”她想起卢雅妮,不服气地又说下去,“卢雅妮凭什么搞到一张戏剧系毕业证书,身子胖鲁鲁的,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要舞技没舞技,我看断了一条腿的癞蛤蟆跳起来还比她好看。吴院长竟让她当上了演员!” “嗨,还不是倚靠着她爸爸在皮鞋厂当工会主席,手中有钱送礼呗。”李秋霞说。 “我偏不信,我不能弄到一份戏剧系毕业证书。”殷玉萍加重语气说,“我绝不能让卢雅妮小看我们!” “你说的不是气话么,你上哪儿去弄呢?” “上哪儿去弄?哼!如今假的东西满天飞!假烟、假酒、假公章、假名牌、甚至连假党员、假干部也时有传闻。总有一天我也要弄一份假文凭,不然,老老实实在这个世界上就难于混下去。” 李秋霞马上接过她的话说:“玉萍,刚出学校没几天,你就看破红尘了哇?”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搞的,有时候我觉得很矛盾。本来我对生活是很抱有希望的,可是……”殷玉萍话没说完,脸上流露出有些恢心的神情。 再多的话也有说完的时候,再好的朋友也有分手的时候。她们临别时,李秋霞叮嘱一句:“玉萍,如果你找到了工作,千万告诉我啊!” “嗯,我不会忘记告诉你的!” “还有一点,今天我们当演员的希望又落空了,我想,我们不要让家人知道,免得让他们太伤心了。” “那月底我们没钱交给家里,如何瞒得下去呢?”殷玉萍有些为难地说。 李秋霞说:“这些先别管它吧!我们尽一切办法在这两个月内找到一份工作,不管如何低贱的工作也要做!”…… 心情忧郁的李秋霞与殷玉萍分手后,她没有马上回家,怕回去太早,让家里的人知道她今天的事情。所以,她在街上到处走,看看别的招工广告。可是人家声称要招聘持有大专以上文凭的,或者会操作电脑的,不然就是男人从事的保安工作等。这天中午,她什么东西也没有吃,一直空着肚子熬到路灯亮了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 这时候,晓霞迈着不很大的步子,和姐姐一块并排走,她看见姐姐走得这样缓慢,侧头便问: “姐姐,你今天练了一整天的舞,是不是把双脚都跳困啦?” 李秋霞微微地苦笑一下:“没有,快走吧!” “没有?我不信!你向来走路都没象今天这样慢慢吞吞,连脚也差点儿抬不起来。” 小妹的话,挑起了李秋霞心头的苦楚,也让她暗暗吃惊,妹妹怎么观察得这么细心?可是,她怎么能够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呢!一家人对她满怀希望,一下子让他们掉进冰窟窿,于心不忍呀!她不能让家里人失望。因此,她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决心强忍着悲愤把这件事隐瞒下去,让家里人心中那一点希望的火苗不再熄灭于凄风冷雨之中。一盏盏路灯,默默地送着两条一长一短的身影往小巷里走去。 作者有话说: 只要时间允许,每天基本上保持早中晚更新,期待亲们多多支持给力! 第50章 深夜惊梦 第50章 深夜惊梦 李炳南和妻子坐在家门口,外婆拿着一把葵扇不停地驱赶蚊子,嘴里正在骂那些肆意叮人的蚊虫。秋季的蚊子叮人很厉害。他们都在等待秋霞回来。 李晓霞从远处喊道:“爸、妈——姐姐回来啦!” 李秋霞和父母亲、外婆打招呼,外婆拉过她的手关切地问:“今天这么晚才回来,饿坏了吧?” “第一天去报到,又是开会集训,又是搞剧院卫生,整七整八的……”从来没说过半句谎话的李秋霞,说完话后,心里扑通通地跳。 回到屋里,张巧丽叫秋霞到厨房洗洗手,大家一块吃饭。李秋霞洗净手走近饭桌前坐下,看见桌面上摆了好几样香喷喷的菜:一碟韭菜炒鸭蛋、一碟花生、一盘粉丝炒猪杂、葱花煮豆腐、一碗青菜汤。她愣怔地望着,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叔父满面笑容地说: “秋霞,快吃吧!今天你当上了演员,我们高兴哪!正巧你婶娘今天上午又领了这个月的额外奖金,这真是喜上加喜,我们就特别买些菜回来,不算是饱饱地吃一顿,也算是为你找到工作庆贺庆贺吧!” 李炳南说罢,拿起半瓶酒,揭开盖子,凑着瓶口就咕噜咕噜饮下两口。不知是喝得太急的缘故,或是哮喘病发作,他又一阵猛烈地咳几下,连吞到肚子内的酒液也咳出星沫来。 李秋霞听了叔父的话,又见他咳得厉害,心如刀绞,鼻子一酸,不禁流出了几滴泪水。她赶紧扭过身偷偷抹掉泪珠。不料,却让张巧丽看到了,她忙问: “秋霞,你怎么啦?” “婶娘,没啥。”她尽力掩饰自己的心情说。 “那你为什么又想哭呢?” “我见叔叔的病尚未好,应该多买些药治病,看见他咳嗽,我心里就难受……” 小妹扒了一口饭,咽下后,说:“姐姐,等下个月你领到了钱,爸爸的病就会好得更快啦!” 李炳南止住咳嗽,说:“晓霞说的是,你有了工作,去掉了我的心头病,比服药还好呀!快、快吃饭,别为我的身子操心,这种老毛病,操碎心也没用。秋霞,以后好好跳舞,啊!” 这样,李炳南、张巧丽、晓霞、外婆四个人有说有笑地吃饭,双胞小女儿在旁边的坐栏里叽哩呱啦地嚷。唯有心情忧郁的李秋霞极力地忍住凄楚,有时候,不得不敷衍几句,脸上浮现出苦涩的、伤感的笑容。她觉得今晚的饭菜一点味道也没有,仿佛象啃木糠那样难吞。肚子虽然饿得很,但还没有吃饱就把碗筷放下了。 细心的张巧丽想从侄女脸上察看点什么,却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秋霞掩饰得跟平常没什么异样。 李炳南喝得满脸通红,时而又说,时而又笑,心情特别痛快、爽朗。如果有外人进到这屋子,要不是目睹他那双凹陷眼睛和高凸的颚骨,在黯淡的灯光下又怎能看得出他是个病汉呢? 日出月落,一连十几天,李秋霞总是早上出门,晚上回家。家人都认为她白天是在剧院里学艺跳舞,所以每天晚上回到家里,无不关心地问长问短: “学艺累不累呀,能吃得消吗?” “吴院长对你态度好吗,他恶不恶、凶不凶呀?” “秋霞,看你这些天瘦了许多,练功好辛苦,是不是?” 如果李秋霞睡晚一点,家人又叫她早点休息,明天好去上班。外婆还特意烧热水,往水里加点盐,让她洗盐水澡,说洗了加盐的热水澡,筋骨轻松些,好驱除疲劳,练功不吃力。而每当听到这些,秋霞的心如同锥子刺一般疼痛。 晚上睡觉时,她想起白天的事情脸色很苍白,浑身冰凉,一阵悲哀压住她的心头,她支持不住,就扑倒在枕头上偷偷地流眼泪,不多时枕巾就弄湿了一片。但她还是强忍住不使自己哭出声来。她知道,如果让叔父婶娘懂得这件事情的根底,他们的心一定会比她的心更痛苦。 这位向来诚实、温柔、文静的姑娘,被生活累成了这个样子,谁敢相信啊!她竟会对自己的叔父、婶娘、妹妹、外婆撒起弥天大谎,而且一天又一天这样诓骗下去。每说一次谎话,她的心就象被锥子深深地扎一下,她的神经随之剧痛地抽搐。 有时候,好象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响在她的耳边:“……不修练‘宇宙玄功’的人头脑里就会充满欺骗和邪恶,而修炼‘宇宙玄功’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去骗人……”据说这句话是宇宙玄功大师鲁大洪讲法的时候说的。好多参加修炼“宇宙玄功”的人也跟着这样鹦鹉学舌。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曾经常对她说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对谁都不要撒谎,尤其是对爸爸妈妈更应该这样,心里连想也不要想一想。她又想起自己是怎样教导晓霞妹妹要做一个诚实的好孩子,反复对她说撒谎的人是可耻的、鄙夷的、可恨的。想不到,今天自己竟然骗起叔父一家子来。她越想越伤心,难道这一切都是由于不修炼“宇宙玄功”的缘故而坠落成这样的吗?她否定自己的想法,继而又否定先前的想法,内心很复杂。对叔父婶娘撒谎固然是可耻可恶的,但是生活逼迫她不得不如此。 一天夜里,她正躺在枕边上,两只眼睛被泪水浸模糊了……忽然间,她听见婶娘在喊她:“秋霞!”张巧丽走过来了,她的脸容憔悴,她向秋霞伸出了一只因涮洗衣物过多而被水泡得惨白的手掌,五只手指瘦骨嶙嶙,好似是用一块粗糙的木板削成的,一点血色也没有。她心情郁郁地说:“你进剧团那么长时间了,怎么都不给家里一个钱呀?你看,你叔叔身体病得弱兮兮的,快给我几个钱吧,我要给你叔父买药啊!”婶娘的声音充满凄凉、悲哀。她抬起拘束不安的眼眼,望着婶娘那张憔悴的脸又转头看看正躺在床上吃力喘大气的叔父,心肝欲碎。外婆和小妹眼睁睁地望着她,多么希望她从身上掏出钱来啊!她嗫嚅地说:“婶娘,这个月的钱……钱花光了……等下个月吧,啊……” “什么,还等下个月,你怎么搞的,光顾自己一个人吃喝花费,你难道不知道家里生活困难么?你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叔叔的病不管吗?你、你……”张巧丽抽泣了,秀巧的鼻翼挂满了汪汪泪水,脸色更苍白了。 外婆也在旁边悲伤地呜咽起来。小妹好象不认识她似的,用愤然的目光直盯着她,半句话也不说。 李秋霞木鸡似地愣怔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一会儿,她心如刀绞地用手解开系在辫稍的绸带。蓦地,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惶惶恐恐地说:“我……我……”喉咙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李秋霞被自己的哭声惊醒了,原来自己还扑在枕头上,抹眼泪的手全被浸湿 。醒后,她还抽噎了几声。她的心里多么难受、多么委屈啊! 睡在对铺的外婆醒了,忙问道:“秋霞,你好象哭啦,有什么伤心事么?” 李秋霞心中一惊,解释道:“外婆,没什么,刚才我做了个恶梦。” 第51章 老板娘骂她是野鸡 第51章 老板娘骂她是野鸡 “唉——真是的,白天辛辛苦苦学艺跳舞,晚上菩萨也不给你个好梦,尽是操心的怪事。”外婆在床上唠唠叨叨地说。 李秋霞低声地劝外婆别说了,免得又吵醒睡在隔墙那边的叔父和婶娘。末了,她翻过身来,觉得眼眶还挂着泪水,悄悄地用枕巾角抹掉。悲伤地思绪象潮水般地袭来,她再也睡不着了,一双失神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蚊帐顶。 窗口泻入淡淡的月光。附近,一片寂寞宁静。远处不时缓缓传来一阵阵轻音乐,那些歌舞厅的小姐还在舞厅里熬夜呢! 睡着了的小妹调皮地把一条腿搭在李秋霞的身上,她轻轻地把它移开。她重新躺下来,觉得后脑勺和脖子枕着两根粗辫子不舒服,把它拿起来,放在胸脯上,双手交叉按着辫子,头脑里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明天、后天以至以后的事情。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到最后如果家里人知道了,该怎样解释呢? 她侧过身,辫子滑落下来,她将另一根辫子甩到脑后,继续烦恼地想那些无边无际的事。成群的蚊子在蚊帐外面哼哼地叫喊,它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蚊帐发动冲击,但还是被挡住了它们的进攻。夜,难熬的夜,难眠的夜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朦朦胧胧地进入梦境…… 天亮了,李秋霞简单地梳理好头发,编好辫子,吃过早餐,又出门了。 小妹望着姐姐的背影,多么想跟她一起去剧院一趟,看看姐姐跳舞。她想着、想着,便大声地喊: “姐姐——” 清晰的童音甜润润的,李秋霞回过头来,只见妹妹已经气吁吁地追上来了。晓霞的小胸脯急遽地起伏,脸蛋泛红得分外娇美和可爱,一双明亮的眸子把她衬托得更加天真、伶俐、烂漫。 “你跑来做什么?” “姐姐,你带我去一趟剧院,看你们练舞,好吗?”晓霞渴望地说。 “傻小妹,那儿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在家好好看书、识字,啊!” “不嘛!整天呆在家里闷死了,你今天带我去嘛,就一次,啊?”晓霞恳求道。 李秋霞蹲下身来,连哄带骗地吓唬她说:“好妹妹,听姐姐的话,啊!剧团的院长凶巴巴的,那里面除了演员、老师外,外人一个也不准进去。院长要是发现我随便带你进去,免不了又遭训斥,你快回去吧,啊!” 小妹妹把嘴唇撅得老高,不高兴地低声嘟哝,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副想哭的样子,眶眶里滚动着汪汪泪水。 “好妹妹,不是姐姐不让你去,而是剧团里管得太严格了,我不能不听院长的规定啊!”李秋霞满怀苦衷地说。 很不是滋味的李秋霞心中千头万绪,她看见妹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很难受,可是她怎能答应她的恳求呢!当然,她也有很长时间没带晓霞上街去玩了,谁家的妹妹不喜欢姐姐带自己上街玩呀?可是,为了寻找工作,没有时间啊。她迟疑一会儿,又说: “你先回去,等到星期天我带你上公园,好吗?”她边说,边抹掉小妹面颊上的眼泪。接着,她站起来走了。 李晓霞失望地站在原地看着姐姐离去。她还在想,如果我的脚没有跛,将来也能跟姐姐一起跳舞,让爸爸妈妈、外婆、还有两个小妹妹在剧院里欣赏我和姐姐跳双人舞,那是多么愉快的事啊!……她天真地想着,恨不得踮起脚尖,让个子长得更快些。 李秋霞走远了,她满腹心事地回过头来,看见身穿枣红色旧衣裳的妹妹还伫立在那里。晨风吹拂着她的衣裳,好似一枝小小的玫瑰花在迎风抖动。我要尽快地找到工作,要让小妹这朵花儿生长得更鲜艳美丽。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这天,李秋霞来到火车站附近,发现小胡同张贴有一份引人注目的广告,万利旅馆要招聘若干名女服务员。看罢招聘广告,她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旅馆服务员的工作尽是扫地、洗被褥、蚊帐等之类的杂活,用不着很高的文化水平,看来自己的条件完全合格。于是,她根据广告标明的地址走去,她还打算跟旅馆的经理怏求一下,允许她帮殷玉萍报个名,兴许她还没看到这份广告呢! 找到万利宾馆,她见到这家旅馆的经理老板娘。这是一个相貌很凶的女人,看样子胆怯三分。李秋霞壮着胆子说: “老板娘,我是来报名应聘的。” 老板娘冷酷地瞟一眼李秋霞,她觉得眼前顿时荜蓬生辉,心想,这姑娘太漂亮娇媚了,万一招聘了她,让我那好色的男人看到了,我就会遭到冷落,不行,这种招蜂若蝶的美人儿绝对不能聘用!于是,她态度生硬地说: “小姐,你这漂亮的脸蛋太能勾引男人了,我这儿不是女,你快滚吧!” 那女人用鼻子一哼,从黄丝丝的牙缝里吐出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使李秋霞感到受了极大的人格侮辱,她气愤得脸色铁青,连话儿也差点说不出来,许久才回骂对方一句: “你、你……你才是老鸨婆!” 骂完,她连头也不回转身就跑,肩后两条长长的辫子高高地飞扬起来。 作者有话说: 码字真的好累啊! 第52章 姐姐你骗人 第52章 姐姐你骗人 李秋霞不明不白地遭到人格侮辱,她跑了好长一段路,才渐渐放慢脚步。她走到一棵绿荫浓浓的树木下面才停下来。 她背靠树木喘息,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眨眼功夫的情景,好象一场恶梦似的还萦绕在脑海中,老板娘那恶毒的声音似乎还响在她耳畔。 羸弱的姑娘实在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被那女人骂得如此下流,难道一个姑娘长得漂亮也是罪过么?不然,她为什么要嫉妒我的容貌呢?我是一个安份守己的姑娘,我是一个为了生活到处奔波找工作的工人家庭的女儿,难道我的人格就这般任人侮辱、蹂躏吗? 不!除非苦难的命运把我折磨屈服,不然我绝不会低头,绝不会允许现实生活把脏水泼在我身上。现在还未到山穷水尽的绝路,天还是那么高,地还是那么宽,难道我就没有地方去了么?大海是辽阔的,但是我命运中的在风浪里颠簸、挣扎的舟橹还没有翻覆、沉没……我为什么非要乞求那些人发慈悲呢?不,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李秋霞感慨万千,她咬着牙,坚定自己的信念,又支撑起人生的苦舟,毫无目标地向前划去。这只可怜的孤舟独浆啊,海阔水宽,哪儿才是她的彼岸呢?…… 毫无收获的一天又过去了。傍晚,残阳给万物抹上一层淡黄色的光采。奔波了一整天,双腿走得又酸又困的李秋霞,被黄昏的余辉映照得好象患了一场重病,脸色蜡黄,毫无血气。 她无精打采地往回走,每抬一次腿都费很大的劲。街道的每根电杆、每棵绿树、每栋楼房、每扇窗口,重现在她眼前,她对这些物体是多么的熟悉。早上,她从这儿经过,傍晚,她又经过这里。可是,这些没有生命力的物体不能为她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不能为她流下一滴同情的眼泪,不能给她投以一缕温和的目光。 只有脚下这条街道,真实地记录着她那一步步痛苦而艰难的脚印和她淌下的那一滴滴伤心的泪水。她默默地走着、走着,快到家的时候,她又强打起精神,不愿让家人看出一点破绽。 晓霞还是象往常一样,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等着姐姐回来。她非常爱自己的姐姐,她爱姐姐对她好,她爱姐姐会唱歌,她爱姐姐会跳舞。总之,姐姐说的话儿特别好听。晓霞从不与姐姐拌过一句嘴,吵过一次架。她向远处跳望一下,见姐姐没回来,就蹲在地上玩石子。 “晓霞——” 姐姐那熟悉的声音亲切地响在她耳边,她马上站起来,欢快雀跃地迎上前,喊道: “姐姐,这么晚才回来呀?” “嗯。”李秋霞抚摸一下小妹的头发,问,“阿妈下班了吗?” “还没有。”这时,晓霞想起了什么,脸上漾溢着光采,高兴地说,“姐姐,你们剧团明天晚上有演出,你有节目登台吗?” 小姑娘没等姐姐回答,闪着眼睛又兴致勃勃地说下去:“今天,爸爸在街上看到你们剧团张贴的演出广告,他说明天晚上带我去看你跳舞,叫妈妈也一块去。她还不知道你有演出呢,等一会儿阿妈回来了我就告诉她。”她拉起姐姐的手,天真地问,“姐姐,我们一家人去看你跳舞,你说好不好呀?” 怎么回答呢?李秋霞这回可犯愁了,她静静地听着妹妹的话,心里涌起凄楚的浪涛。许久,她没有作声,小妹再三问她,她只好找一个借口搪塞道: “明天晚上没有我的演出,你回去告诉爸爸。” “我不信,你跳舞跳得那么好,怎能不让你登台呢?你骗人,你骗人!” “不!是真的,因为我们刚当演员不久,目前主要还是继续练基本功。” 晓霞一怔,惊讶地说:“什么,你去剧团都差不多一个月了,还不能上台演戏么?” 李秋霞点点头:“嗯,一般新演员至少要练两个月的基本功,院长才允许我们上台演出。” 小妹望着姐姐那张比一个月前癯瘦许多的脸庞,半信半疑,心想,姐姐学艺练功太辛苦了,每天早出晚归。她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53章 撒 谎 第53章 撒 谎 李秋霞把自己的遭遇瞒住家人一个月了,一天晚上,她回到家里,心情沉重得愁眉不展。李炳南见状,关心地问: “秋霞,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双手紧紧握着垂在胸前的辫子,心事沉沉,令她欲语难言。 “那你怎么啦?” 半晌,她含着欲哭无声的泪水,从身上掏出十几元钱,难过地说:“叔,我、我不小心把这个月的工资搞丢了,只还剩、剩下这些……”语调低得连她自己几乎也听不清楚。 在床边缝衣裳的张巧丽放下手中的针线,埋怨道:“唉,你怎么不小心点,辛辛苦苦领得的一点儿也弄丢。在哪儿搞丢的,你找过吗?” 李秋霞解释说:“我本想到济仁堂给叔父买一剂中草药,没料,准备付钱时才发觉钱不见了。” 外婆叹息说:“恐怕是给小偷扒走的吧?唉,如今的小偷特别猖獗,你稍不小心,他的手指尖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入你的口袋。” 张巧丽用手掠一下额前的头发,说:“真是越穷越倒霉!” 屋里,瞬时宁静下来,仿佛听得见张巧丽穿针走线的声音。李炳南不时咳喘几下,给屋内的气氛增添几分凝重深沉的感觉。 李秋霞发傻地呆坐在床边。 李炳南见侄女太难过,轻轻地劝慰她说:“丢掉就丢掉了,有什么法子!难道你痛哭一场那些钱就会长翅膀飞回来吗?”他用手抹掉挂在她面颊上的点点泪珠。末了,他又重复说一句,“别难过啦!你这个月能拿回十几块钱回来,我已经高兴死了,往后多加小心就是,啊!” 李秋霞回顾起一个月来自己强忍着悲愤,一次又一次地诓骗家人,心里充满了苦涩和辛酸,不禁难过得又涌出一串串泪水,低声啜泣起来。 昨天夜里,李秋霞躺在床上,反复苦思冥想,从去新时代剧团报到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了。如果我拿不出钱交给叔父和婶娘,他们就会产生怀疑,继而发觉我一直在欺骗家人。即使他们不责怪我,但也一定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痛苦和忧愁。叔父和婶娘扶养我这么多年,不能给家里减轻负担,他们就已经够难受的了。弟弟依群不争气以至离家出走,曾经深深地刺伤了叔父和婶娘的心。如今,我要把最大的悲伤、忧愁、痛苦全部担当在自己的身上。 于是,今天一大早,她就偷偷把自己的一条新的连衣裙折好,拿到街上托小店铺帮卖掉,得了20元钱,她忍了忍,留下两元钱自己零花,把余下的全部交给叔父,同时编造了以上的谎话。 李炳南夫妇相信侄女的话,他们相信她不会撒谎,更不会把那些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自己一个人任意花费掉。她向来很懂事,很能理解家人的一片心,宁愿自己多吃苦,也不肯叫他们操心。她不像有些人家的女孩子,不顾父母亲辛苦劳作得来的血汗钱,花起来大手大脚。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相信自己的侄女是个善于当家理财的人,是个诚实听话的女孩子,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女孩子。 李炳南啊、张巧丽,是什么东西遮住了你们的眼睛,你们这时候为什么还没看得出自己侄女的心——这是一颗强忍了一次又一次痛苦、撒了一次又一次谎言的心呀?!这是一颗受尽创伤的心、受尽凌辱的心啊! 夜里,李秋霞躺在床上,不尽的忧虑不停地袭上她的头脑。她思忖道:这个月总算满过了叔父和婶娘一回,多少都给他们带来了一点欢欣和慰藉。可是,如果在下个月内再找不到工作,又该怎么办呢?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啊!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这时候,她发觉自己的心和性情已经开始变化了,变化得如此之大、如此之快,她不敢相信。但这是确确实实的事实。 本来,姑娘的心是诚实的、活泼的、善良的,逐渐变得沉闷、欺世、秃萎。她觉得是一种无形的而又可怕的怪物在支配着她的心,她无法摆脱也没有能力摆脱那个无形的怪物,它已经牢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心。谁能知道李秋霞的心以后还将会变成什么样的呢?…… 第54章 观看演出 第54章 观看演出 第二天,李秋霞感到头重脚轻,她终于病倒了。幸巧这天是星期天,李炳南说要去新时代剧团向吴院长给她请个病假。她忙解释说,今天是星期天,剧团人员全部休息,用不着白跑一趟。她明白自己的病是由于操心过度造成的,所以她强打精神对叔父说: “你们放心吧,明天我的病就会好的。” 迷信思想十分严重的外婆,点燃香火,面对神龛上的菩萨,双掌拊胸,喃喃祈祷。默默念完她心中的许愿,她把李炳南以前吃剩下的退烧药片拿出来,倒一杯水给外孙女儿吞服下去。 到了下午,李秋霞果然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便爬起床,用冷水抹一下脸,头脑清醒了些。她从镜子看到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好象一堆乱草丛,便对着挂在墙上的镜子梳理起来。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才在床上躺了半天功夫,面颊怎么就瘦陷了许多,而且带着黯黄黯黄的肤色,乌黑晶莹的瞳仁不仅失去了往日强烈的光芒,并且还流露出呆滞的表情。她苦笑一下,嘴唇边的黑痣怎么也跳跃不起来。 小妹在旁边说:“姐姐,你比以前瘦了。” “是吗?”她嘴角勉强做出凄然的苦笑,“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真的,不然你用手摸摸两边脸颊。” …… 又过去两个星期。这天晚上,李晓霞兴高采烈地跟着叔父去看戏——他们要去看李秋霞的演出。白天,李炳南在街上看见新时代剧团贴出的演出广告,便回来告诉妻子和小女儿。张巧丽想了想,说:“你们父女俩先去看吧,下回我再去。” 路上,李晓霞拉着父亲的手说:“爸爸,姐姐以前获得过全省中学生文艺汇演优秀新星奖,如今又在剧团里练了差不多两个月的舞功,今晚她一定跳得更好看!” 李炳南“嗯”一声,说:“如果不是为了看看你姐姐的演出,我哪舍得掏钱和你一块看戏啊!两张入场券够我们几天的伙食费开支了。” 下午4点多钟,李秋霞准备出门,她知道只有这样避开家人才能把事情隐瞒过去。小妹拽着她的衣裳,问她: “姐姐,今晚上我和爸爸去看你跳舞,你高兴不高兴呀?” 她苦楚地笑了笑:“当然高兴呀!”说完,她感到内心涌上一股酸涩的滋味,赶紧转身出去。她如果再对视一会儿妹妹那双天真幼稚的眼睛,感情就再忍受不了。 剧院售票处,观众买好入场券,陆陆续续走进剧场内。李炳南牵着小女儿的手,找到座位坐下。 一刻钟后,演出铃声在观众们的等待中急促地响了。剧场内的灯光熄灭了,只还剩下几盏舞台专用灯光照射着,紫红色的帷幕徐徐往舞台两侧拉开,接着响起低沉、悠绵的管弦乐。 首先演出的是青年男女集体现代舞。男演员穿的一色短裤、赤裸着上身,露出一条条发达结实的肌肉;女演员穿的是一条露出裤丫的超短裙,上身袒胸露背,胸脯戴着两只金黄色的薄绡乳罩,肩上披着一块透明的轻纱。 他们在音乐和鼓点的伴奏下,舞手蹈足,不时表现出狂劲的动作。男的张开手臂,把女的紧紧地搂在怀里,飞快地旋转,时而又上下奔跳。那些女演员胸前两团柔软丰满的乳峰遽烈地弹动,好似两只白兔欢快地在青草地上跳跃着…… 这情景,李晓霞见太难看了,便用手蒙着眼睛,羞怯地说:“咦,羞羞羞!幸得姐姐没有演这个羞死人的舞蹈!” 一会儿,音乐嘎然而止,一群年轻人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采声。 小姑娘松开蒙住眼睛的手,才知道第一个节目演出结束了。瞬时,周围的人们在低声交谈,议论刚才的观后感慨—— “哎呀,现代舞真够味,比看那些京剧刺激,刚才为了看那些演员的优美舞技,差点被烟头烫痛了手指。” “最诱人的是那群美妞胸前高挺出来的肉团团,简直是吊在我眼前的香喷喷的精神佳肴,我恨不得一口把这两团肥突突的肉给吞啦!” “当我看到男人和女人互相狂吻对方的嘴唇、面颊、耳垂、鼻子、额头、手背时,我都快要发疯了,我真想冲上舞台,抱住那些靓妹狠狠吻几下。” “……”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如一群群哼哼叫的蚊子从厕所里一轰而起。李晓霞感到十分难听,不由又用手捂住耳朵,她怕那些污秽的语言弄脏了她的耳朵。她觉得看这场戏简直是受罪,恨不得从座位站起来,拔腿就走。可是,为了欣赏姐姐的演出,她皱紧眉头忍住了。 每场开幕后,小姑娘全神贯注地观看舞台上面的演员看看自己的姐姐出场不出场。她对姐姐那瓜子型的脸盘记得非常清晰,她一闭上眼睛,姐姐那副娇美亮丽的容貌就清晰地浮现出来,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明眸浸着一汪晶莹透澈的秋水,微笑时显露出嘴唇边的牙齿如同两行纯洁的白玉,脸盘白里透红,那颗长在嘴角边的美人痣也衬托出天生的靓丽秀美。 好几个节目结束了,总不见姐姐的身影,小姑娘着急地问:“爸爸,怎么还不见姐姐上台跳舞哇?” 其实,李炳南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呢?他按耐自己有些的心情说:“再等下个节目,你姐姐就出来了。” 自然,李炳南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舞台,他渴望刚当演员的侄女尽早出场,即使她不能当主角,但只要看见她在舞台上转一圈,也是给他最大的欣慰。做长辈的能亲眼欣赏自己侄女在舞台上演出,怎能不高兴和激动呢! 剧院的空气显得很窒息,里面的空气与烟味、观众中的酒味浑浊混杂在一起,令人难闻。不知是谁还连连放了几个又长又臭的屁,惹得不少人连忙掏手帕捂住鼻子,骂声不绝。 真难受啊!李炳南蠕动一下身体,真想马上离开这叫人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剧院。 演出快两个小时了,忽儿,一个失望的想法窜入李炳南的脑海中:“难道秋霞她没当上演员?要不然,怎么会没有她的节目呢?从小时候起,她就多么善于跳舞啊!…… 作者有话说: 每天码字很累,看到可怜的点击量更累! 第55章 秋霞扭伤脚 第55章 秋霞扭伤脚 就在李炳南和小女儿观看演出的时候,李秋霞正背着他们孤寂地在大街上蹀躞。剧院里的音乐时而隐若地飘入她的耳际,把她那忧乱如麻的心搅得更烦恼了。此时此刻,谁能来安慰一下她的心啊!她脚步沉缓地往前走,剧院已经离她很远了。 她回过头来望一眼剧院建筑物,似乎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叔父和妹妹正在前排座位,聚神凝视着舞台上面的演出,期望自己出现在演员中间,可是他们没想到,他们的愿望在自己的诓骗之下如泡影一样无情地遭到了破灭。回到家里,叔父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她竭力地为叔父假设下各种各样的提问,以便回家后给予解释—— 于是,她孤独地在街上痴痴呆呆地自问自答起来: “秋霞,今晚怎么没有你的节目呢?” “哦,叔,我不是说过吗,我目前还在练基本功。” “那么,有些跟你一块读中学的姑娘都出场了呢。比如卢雅妮、韦薇……” “爸,因为我的基本功太差,所以院长不安排我上台。” “你这是撒谎吧!分明卢雅妮的舞蹈技巧比你还差,院长为什么让她上场而不让你上场呢?” “……” 李秋霞一时噎住了,想了好一会儿,不知找什么样的词句搪塞,才能打消叔父的猜疑。她望着远处漆黑的天空,不厌其烦地叨念着: “我怎么回答呀?我怎么回答呀?……” 从她身边经过的行人,以为碰上了一个精神病人,但看见她衣冠楚楚,梳着两条漂亮的辫子,又觉得她不太象是个精神失常者。大伙无不用惘然疑惑的目光反复打量着她。 李秋霞念着、走着,一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她“哎哟!”一声痛苦地叫唤起来。可怜的左脚被扭着了,痛得她站不住,只好蹲在地上呻吟。映着黯淡的路灯,她低头看看被扭伤的足踝,伤势部位渐渐地肿起来。 她吐几口唾沫在掌心,抹抹又肿又发热的伤势,轻轻地摩挲着,减缓揪心的疼痛感。幸巧扭的还不很严重,她摩挲一会儿,感觉好受了,才缓缓地站起来。她忍住疼痛,一拐一拐地往回走……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把商店外面橱窗内摆设的商品图案映照得眼花缭乱,街道上的广告灯光闪闪烁烁,不断反复地变换文字、花纹、图案。酒吧传出酒徒们猜码行令声,汽车、出租车来回穿梭。这个小县城的夜生活,每天晚上喧闹不息。 艰难吃力地行走的李秋霞,低头看看自己的足踝,不知不觉地重新回到方才的思绪中。看罢伤势,不禁暗暗高兴起来。随着心情的兴奋,顿时也觉得伤势没有起初那么灼痛了。行走的姿势虽然一拐一拐的,但她暗暗失笑起来,“兴许上帝安排我非继续撒谎不可!” “秋霞——”到了十字路口,好象有人喊她。 李秋霞回头四下张望一下,没见人,她又继续慢慢吞吞地蠕动受伤的脚。 “秋霞!”一个粗壮熟悉的声音又从左侧传呼过来。 她顺着呼声望去,只见大街中心驶过两辆汽车后,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从对面快步横越过来。惨淡的路灯没法使她看清楚来人的面孔,但她从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可以认清是谁在叫她。 “刘大叔!”李秋霞喊声未停,刘路远已经匆匆来到她跟前。他俯身看看她的脚,关心地问: “你的脚怎么啦?” 李秋霞说:“方才不小心被扭了一下。” 刘路远说:“我在马路对面看见你走路一拐一拐的,就知道你扭伤了脚,所以过来看看。” “谢谢大叔的关心,不要紧的。”姑娘装作轻松的样子,不以为然地说。 “到我家去,我泡有一瓶跌打药酒,擦几天就消肿了。” “不用麻烦你啦,大叔!”她听见刘路远叫她到他家,不觉有些为难。她想,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刘夏了,不知道他对我还生不生气。也许他还把上回争吵的事情积怨在心里,我怎么好意思到他家呢? “呃,你的脚都肿成了小馒头,要不是擦药酒的话,别说明天后天,也许一个星期也消不了。走吧!” 李秋霞没法子拒绝刘路远的一番好心意,只好跟他缓缓而行。她心里有些不自在,暗暗叹气:“唉,真倒霉,上回气跑了刘夏,今晚又到他家去,见了他多不好意思,说不定他说我是厚脸皮呢!”她低头不语,默默行走。 “秋霞姑娘,你好象有心事,是么?”刘路远人粗心细,似乎得出她的心思。 李秋霞抬起头,作出无事的样子,淡淡地一笑:“我什么也没想。” 刘路远看见她走路时不时苦皱眉头,怜惜地问:“很疼,是吗?” “比刚才扭着的时候好受多了!” 作者有话说: 每天早、中、晚各一更,期待喜欢看这部书的亲们多多给力~~~~ 第56章 姐弟相遇 第56章 姐弟相遇 一对男女互相调情从对面追逐跑过来,一下撞倒李秋霞,她痛苦地叫唤一声:“哎哟!” 刘路远见状,追上几步一把揪住那个穿花格衣裳的长发小伙子,严厉地说: “你撞倒姑娘,为什么不把人扶起来道歉一声?” 小伙子嘻皮笑脸地说:“嘻嘻,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的小蜜撞倒了,对不起!嘻嘻……” 李秋霞唰地脸红了,浑身赧热得似火烤。想不到这家伙用皮鞭似的话语抽打她那颗腼腆的心。 “啪!”刘路远气愤地给年轻人掴了一个耳光,在夜空里显得格外响亮。他之所以给对方一巴掌,是因为他不仅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更严重的是李秋霞受到侮辱后不知怎么想的,一位漂亮的姑娘无缘无故被说是他的情人,她能承受得了么? 对方用手捂住嗡嗡响的耳朵,痛咧咧地说:“你……你凭什么打人?你这个七老八十的老家伙,找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做二奶,你才是真正的‘花心’老牛吃嫩草……” 李秋霞听出是谁的话音了,她厉声斥喝道:“依群,是你,你胡说什么?” 原来这个年轻人竟是李依群,他一看,“哎呀”喊出声,没想又一次碰上他姐姐。感到事情不妙,拉起他的女朋友飞快地跑了。一男一女的身影迅速淹没在茫茫夜色中。 “依群,你别跑,你快回家呀!依群!……”李秋霞在后面急切地呼喊。 虽然李依群六亲不认,离家出走,但毕竟是同母所生,姐弟之血缘还是难以分割开的。 李依群那副丑恶的流里流气的形象在姑娘的脑海里刻印太深了。想不到,他恶语伤人,更想不到在这种场合下碰见他,并被他说自己是刘路远大叔的情人,姐姐受到弟弟的侮辱,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受的啊! 她的心痛苦得如刀绞、如锥扎、如箭穿…… 没想到,自从父母亲病故后,叔父和婶娘收养她姐弟俩,而放荡不羁的弟弟却听不进叔父和婶娘的教诲,宁愿跑出社会上游手好闲,浪浪荡荡,也不愿意被叔叔婶婶管教。甚至连他亲姐姐的话也听不进耳了。 李秋霞想,自己的弟弟是彻底地蜕化变质了,如今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小流氓。虽然自己也在变,但她相信自己绝不会变成象弟弟那副令人讨厌的样子。 李依群跑远后,她仍呆在原地痛心疾首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怒目圆睁。她恨不得撕碎黑暗的夜幕,把弟弟拉回来。 刘路远惊颚地说:“什么,刚才那个年轻人就是你弟弟依群?” “嗯!” “嗨,看他那副披肩长发的样子,谁认得出是他,起初我还以为是个女的呢!”刘路远婉惜地说,“要是知道是他,我不该一巴掌把他打跑,应该好好教育他一顿才是。” “不,打得好!他品德太卑劣,恶语伤人,太不象话了!别说你才掴他一个耳光,我还想扇他几巴掌嘴巴呢!”李秋霞气愤地说。 “依群他现在还回家吗?” “别提这个不争气的混帐了,已经快一年时间不见他的影子了。上回他离开家时就发誓永世不再踏进家门,爸爸不在了,谁也管不了他。” “难道他连叔父和婶娘也不认了吗?” “如果他还认亲,就不会跑出去这么长时间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李秋霞沮丧地说,“唉,有这种弟弟的姐姐真没脸见人。别提他了,越提到他我的心就越难受!” 刘路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唉—— ,如今有不少年轻人由于找不到工作,精神颓废,虚度日子。如果在社会上沾染上毒瘾,那就更糟了!” “有什么办法,社会风气都是这样腐败,许多大学生毕业后都找不到工作,何况弟弟文化水平那么低,什么技术也没有,更别指望找到工作了。他不愿意回家过清贫的苦日子,我和叔叔、婶婶简直拿他没法子!” 两人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走着。 作者有话说: 中午二更,晚上继续第三更,加快速度,早一点完本罢! 第57章 恋人家中 第57章 恋人家中 缄默了一会儿,李秋霞转过话题,问起刘夏找没找到工作。刘路远叹息道: “唉——如今要找到一份稳定的职业,比在大海捞针还难啊!”他指着街道上一些穿工作服的中年汉子说,“你看,他们都是失业的工人,夜晚还在街上走来走去。前不久,一家油漆厂要招聘学徒工,刘夏去报名,谁知道,厂方要交2000元进厂押金,如果持有一份大学化工专业文凭可以少交一半,这叫我们上哪儿去弄那么多的钱啊?他失望了。 “有一个星期,他大门不出,整日呆在家里捧一部小说看来看去,我恼火得把那书卷扔进火灶内烧啦!他妈的,光读死书就能拯救自己的命运么?如今那么多的大中专毕业生还不是跟我们失业工人一样到处找工作。你不去找工作,人家上门来求你呀!” 刘路远越说越激怒,尽管夜色朦朦,但在街灯映照下,李秋霞看得出他气恼得脖子都涨红了,露出一条条青筋。他那两道浓眉下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焰来,她感觉到他的胸膛里装着一座灼灼沸腾的火山。 到刘路远家了。屋内,一支40瓦的电灯泡发出昏惨惨的光,照在四壁光秃秃的墙上。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的刘夏坐在电灯下,正捧着一部破皱不堪的书籍看得十分入迷,连有人进屋也不知道。 直到刘路远唤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来,轻声地说:“爸,你回来啦!” 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李秋霞以为他不理睬她,觉得很窘。她动了动嘴唇,话刚想说出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楞楞地站在那里。 刘路远艴然生气了,喝斥道:“阿夏,你怎么这样不懂礼貌?秋霞姑娘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叫人家坐下,倒杯开水,”他一把夺下他的书,大声哼道,“你又看什么书?” 刘夏急忙抢过自己的书,解释说:“不,是借人家的小说。”他看见李秋霞仍站在旁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许两个月赌气不见面的缘故,仿佛有一道墙隔在他们之间,一下子似乎变得陌生了,小伙子神态有些不自然地说: “你、你来啦……” 他一时也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发烫了,站在他面前的好象不是他相知相爱的女朋友,而是第一次来约会的陌生姑娘。 李秋霞看见他站不是、坐不是,一副尴尬的窘相,感到好笑,忍不住“扑嗤”一声笑出口。慌忙中,她又把脸转过另一边,用手捂住直发笑的樱桃小嘴。一会儿,她不用招呼,自己移动脚步在一张凳子坐下,而刘夏仍木纳纳地站着。 刘路远在床前躬着身子,寻找片刻,从床底搬出一只积满尘埃的玻璃瓶,里面泡着半瓶黄澄澄的药酒。他用一块破布抹掉瓶颈上的尘埃,然后从木箱取出一团药棉,捏成团,凑近瓶口,略略倾出药酒浸湿棉球,一股馨香的酒气味在屋里散发开来。他走到李秋霞跟前蹲下来,用浸过药酒的棉球帮她擦扭伤的足踝。 刘夏起初不解其故,他对父亲搬出药酒来不知想干什么,还以为他上回被流氓仔踢伤的胸口又发作疼痛了,想擦一擦。这时候,他才发现秋霞的足踝骨眼处肿起一个大包,紫乌紫乌的挺吓人。顿时,他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跟着疼痛起来。 他多么想接过父亲手中的棉球,帮她擦一下药酒。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只是把自己怜惜的目光全部投在她的足踝上,似乎觉得这样也能减轻一下她的痛苦。 李秋霞一动不动,象病人给医生号脉膊一样乖乖地由刘路远擦拭伤处。被药酒擦拭过的皮肤微微发热,这种温热感传到了她心里。她想起小妹告诉过她的一件往事—— 有一次,自己叔父在皮鞋厂上班,因劳累过度,深夜回家昏倒在街道路旁,被大雨淋湿身,就是刘大叔把他背回这家中,给叔父换上干衣服,喂姜糖水,抵御了风寒的侵袭。今天晚上,他又如慈父般地关照自己。 想到这,她情不自禁地涌出了眼泪,还来不及抹掉,早有一颗暖呼呼的泪珠滴落在刘路远那只正为她擦药酒的手背上。 刘路远抬起头,爱抚地问:“怎么,很痛吗?” “大叔……”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三更完毕,期待亲们多多给力,给力啊! 第58章 一瞥秋波 第58章 一瞥秋波 刘夏在旁边睁睁地望着她,思绪纷乱,心里直埋怨自己说:“多好的姑娘,你为什么要跟她讴气呢?我说你呀,别那么鸡肠小肚啦,快跟她认错吧,把你那颗对她的爱心端出来,叫她多投几瞥深情的眼光吧!” 他好几次噏动嘴唇,想鼓起勇气对她说:“亲爱的霞,我错了,我不该生你的气,我情愿给你打一顿,只要你不恨我不恼我……” 可是,当他看到其父亲那张严肃的面孔,他知道现在不是向她表明心迹的时候。因此,他把刚刚萌起的一丝勇气重新吞下肚里。 刘夏和李秋霞吵嘴讴气的事情,刘路远一直蒙在鼓里。你看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问道: “秋霞,这段时间好象都不见你到我家来玩了?阿夏说,你来过好几次,只是我白天在外面揽点小生意,没碰着你。” 听了这话,李秋霞向刘夏望了一眼,只见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顿时脸红地低下来。因为他在说谎,恰巧又是当着她的面提出,他心里嘀咕一句:“糟啦!”若是她马上在这件事上点穿,他免不了挨父亲训斥一顿。 因为他知道父亲的性格,向来就痛恨不说实话、做假事的人。当初他就是因为对厂长搞劣质产品的行径提意见,结果遭到解雇,刘夏对这些记忆犹深。 他悄悄抬起眼睛,觑视一下李秋霞的表情,看她如何反应。当他向她望过去的时候,她也向他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如针锋一般,不偏不歪,正巧碰在一块。他发现她那锐利的眼睛和往日不一样,闪烁着一种慧诘的东西,仿佛要看穿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如小伙子所想的那样,聪明的李秋霞当然能够从刘夏方才那一瞥惶恐的目光里看出他正在想些什么,担忧些什么。她觉得那一瞥目光充满了顾虑、乞求和期冀。 于是,她又迅速地向他投去一个挑衅的眼波,好象是说:“哦!你以前不是说爱说假话是人生的邪恶吗?你说你要做世界上最老实的人,保证一辈子也不说假话,不做假事,你现在怎么也跟自己爸爸撒起谎来呀?……” 刘夏马上领会她投来的目光的含意,尴尬地耷拉下脑袋,准备等待一场苛薄的风暴把这段时间他对父亲所说的谎话吹掉。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放在膝腿上的两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不料,传入他耳内的却是姑娘那温馨甜润的声音:“大叔,我确实来过你们家几次,前天中午我还在这张凳子坐了一个多钟头呢!” 李秋霞说完,微笑着向刘夏望去,又一次碰上他那懊悔的、感激的目光。 这时候,刘夏真想把两条垂落在膝腿旁边的胳膊抬起来,把姑娘揽抱在怀里,久久地吻住她那两张红润的甜蜜的嘴唇。他暗忖道:“她对我没有生气,她还是爱我的。她虽然也是在对我爸爸说谎,但她是为了我好,为了维护我的面子呀!” 他在心里一阵嫉妒自己,“你有什么值得居傲的呢,为什么要和她讴气呀,你实在是对不住姑娘的一片痴情啊!刘夏,难道你没有胆量向她道歉,向她认错吗?……” 刘路远给李秋霞擦了好一阵药酒,药力浸入了她的肌肤,浸入了她的筋骨,浸入了她的心坎。脚上的疼痛确实比擦药酒前减轻了许多。她轻轻地抖一抖那条受伤的腿,站起来,活动几下,笑道: “大叔,好多了。” 屋内,熏满了馥郁浓烈的药酒味。李秋霞感到这气味很香,贪婪地呼吸着。 刘路远把药酒瓶盖牢,把它放在桌子上。 刘夏倒了一杯热开水,递到李秋霞面前,腼腆地说:“秋霞,你喝杯茶。” 李秋霞望着他,微微启唇,嫣然一笑,露出两排皎洁的白玉般的牙齿,伸出双手接过茶杯就喝。开水温热,正适合口感。 刘夏感到浑身一阵欣快。 桌面上的闹钟嘀嗒嘀嗒地响。李秋霞看一眼时间,知道剧院演出早已结束了,便说:“哎呀,快11点了,我得回家了。” 刘夏远说:“这么深夜了,不妨在这儿过宿吧!” 刘夏当然很希望她留在他家,所以迫不及待地接过父亲的话说:“我可以和我爸爸共铺,你自己睡一张床。” “谢谢啦!叔叔和婶娘不知道我在你们家过夜,他们会担心的。”李秋霞心情平淡地说,她不是害怕刘路远父子会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刘路远想了想,叫儿子送她回去。她谢绝说不用麻烦了,自己不会迷路的。 “还是要送好,从这儿到你家尽是小巷,晚上坏人多,容易发生意外。”刘路远坚持说。 刘夏听见父亲叫他送李秋霞回去,心里很乐意。于是低声地对她说:“秋霞,走吧!” 她当然十分理解小伙子这时候的心情,她知道他想在路上要对她说些什么。因为她看见他刚才几次欲言而止,大概是其父亲在场,他不好意思开口罢。 两人出到门外,刘路远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拿起桌面的药酒瓶,快步追出去,交给李秋霞: “拿回去擦,伤势三两天内还会肿痛的。” 李秋霞感激地接过来,有礼貌地说:“大叔,回去休息吧,晚安!” 刘路远站在门口,目送一对年轻人渐渐走远,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但他一想到他们目前的处境,自言自语叹道:“唉——可惜他们都没有找到工作,美好的青春白白浪费了……” 第59章 两颗年轻的心 第59章 两颗年轻的心 刘夏和李秋霞默默地行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姑娘左脚一落地就觉得一阵疼痛,但她没有呻吟。她转脸看看刘夏,本想让他先开口说话,却见他心事沉沉,欲言而止。没斗嘴讴气之前,两人见面都是李秋霞先说话,何况现在吵了一架,又讴气了好些日子,怎么不叫腼腆的小伙子心慌意乱? 姑娘理解小伙子这时候的心情,于是,她有意地逗弄他说:“呃,你怎么不敢说话啦?” 刘夏一只手挠挠头皮,腼腆地笑了笑,第一句话的词儿没想好,嘴巴又卡壳了。 “你不会说话啦,还是哑巴?”姑娘再次挑起她的话题。她那闪动的眸子,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简直是两颗晶莹的夜明珠镶在玉盘上,在小伙子的面前不断放出光采。这是一双多么动人妩媚的杏眼啊! 刘夏越想越内疚,终于鼓起胆量,嗫嚅道:“秋霞,我、我……”他脸红了,夜色朦胧,我们看不清楚小伙子的面孔和脖子是不是涨红了,但他自己感觉出来。脸越红话越说不顺口。幸得路灯黯淡,不然让她看见自己的脸色,他更感到不好意思了。 “我什么,快说哇!”李秋霞催问道。 “我……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和你讴气!” 李秋霞莞尔一笑:“你这个人真象个头一回上轿出嫁的新娘,说话忸忸怩怩,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约会。” 听她说的话丝毫没有埋怨、责怪的语气,相反,她对他仍然充满爱慕的神情,小伙子心中甜蜜蜜的。顿时,他如释重负,浑身轻松、自然、愉快。于是,他故意靠近她身边,羞怯地说: “秋霞,你不记恨我吧?” 姑娘顺势地一把拧住他的耳朵,佯嗔地说:“你自己说,我恨不恨你?嗯,你说呀,不说我就不放手。” 刘夏“哎唷呀唷”地叫唤起来,想挣扎脱开而被她拧得越紧、越疼。他不得不壮说胆子说出他一直不敢说的话: “秋霞,你真好,我怎么舍得恨你呢?我说爱你还来不及呢!” 他的话音很轻,却一字不漏地飘入姑娘的耳朵内。 “刘夏——”她冲动地喊了一声,继而敛住话音,不知下面说些什么。她觉得其余的话语都是多余的。于是两人不由自主地辍步停下来,互相深情地对视了一会儿甜蜜的目光,两道目光如焊枪火花一样把他们的心牢牢地焊接在一起了。 刘夏见她走路很吃力,关心地说:“你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搀扶着你走,好吗?” 李秋霞很乐意地伸出右手,胳臂绕过小伙子的颈后,然后勾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偎依在一起,两颗年轻的心合在一块跳。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幸福、欣慰的暖流。 许久,谁也不愿意再开口说话,生怕话语会扰乱他们宁静的心境。因为从这样宁静的心境完全可以听得出对方的心音,心音比话音更能交流情感啊! 快到家了,姑娘才对小伙子说:“我自己可以行走了。”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温柔的身躯,顿时觉得自己身上好象缺少了什么,轻飘飘的。他深情地拉起她的一只手,凑近嘴唇吻了一下,说: “秋霞,祝你晚安!” 她也恋恋不舍地说:“晚安,明天见!” 姑娘美丽的倩影离他而去。走到自家门口,她回过头来,看见刘夏还站在那里。她挥手示意他快点回去。小伙子这才转身缓缓走了。 李秋霞惘然地楞了一会儿,忽而,又一团忧虑驱跑了方才的欢愉。这时候,她思忖道:“等一下叔父会如何问自己呢?他会相信我的话吗?如果他看到我的脚被扭伤了,心里该多难过啊!” “笃笃!”她轻轻地敲响自家的门。 第60章 跟 踪 第60章 跟 踪 一个星期后,李秋霞刚出门不久,李炳南也眼着出门了。昨天,他在街上听了刘路远的话,心里感到一阵震颤。他半信半疑,想不到这么长时间来,侄女对自己的遭遇竟然一字不吐,却一直说谎来隐瞒家里,使一家人都以为她真的当上了演员,无不感到兴奋万分。 谁料想她会那样做呢,宁愿把所有痛苦压在她身上心上,也不让家人失望,这需要承受多大的精神痛苦和压力啊! 他决定今天要好好跟在她后面仔细观察,看她白天到哪儿。他多么不希望她会忍心欺骗自己和她婶娘、外婆、还有妹妹。以前她从来不撒过一次谎的呀! 李秋霞走在前面,李炳南就在后面隐蔽地跟踪着。她扭伤的脚基本上好了。她没有发现叔父,起初脚步走得很快,好象要赶时间去新时代剧团。后来,就逐渐慢了下来。 她走走停停,抬头看着街道上张贴的五花八门的大幅广告或者巴掌大的小纸片。 到了剧院附近的十字路口,李炳南看见她向右拐,走进了另一条繁华闹热的街道。他暗暗自语:“唔,看来真的是这么一回事。”顿时,他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涩,味味俱全。 当时,他想立刻追上去把近两个月来的事情问个明白。可是很快又被另外的想法代替了。他决定还是暂时不让她发现自己,看她到底去哪儿,每天在外面干些什么。 李炳南想起昨天碰对刘路远的情景—— 昨天,他出去外面寻找零工。走到一家“职业介绍所”门口,他看见许多穿着和他差不多的中年汉子、老年人、还有年轻男女,进进出出,熙熙攘攘。 一个满腮短扎扎胡子的中年汉子出来后,眉目带着一丝凄楚的笑容,自言自语地说:“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疏通下水道的活儿,磨烂了多少层脚板皮,跑遍了多少条街道,踏凹了多少家职业介绍所的门坎啊!” 哦,这不是刘路远吗?李炳南兴奋地喊一声:“刘师傅,我的老伙计!” 刘路远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拿在手中的职业介绍证明,听到有人喊他,惘然地抬起头来,看是谁在叫他。他感到声音好象很熟,却又有点陌生、低沉、沙哑、疲惫,还夹着喘息。 李炳南又在背后唤了一声,他才看清楚是一个多月未见的李炳南。 刘路远觉得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弱多了,说话的嗓音也变调了。以前,李炳南的喉咙是铜锣嗓门,说起话来嗡嗡响,又粗犷又雄浑,眼下从他的话音里差点辩别不出是他,他的身被病魔折磨得多么严重啊!刘路远想到这儿,诙谐地说: “哎呀,原来是你这条老病虫啊,我还以为老天爷把你叫去了呢,这么长日子都没见你,忙什么呀?” “说什么呀,老天爷嫌我这把骨头太硬了,不肯收留我呢!”李炳南说罢,两人都互相笑了起来。 稍时,刘路远又关切地问他:“近来身体好点了吧?” “好是好些了,不过,老病根了,一时也对付不了。”李炳南说道,转过话题问他,“怎么,你找到工作了么?” 刘路远将手中的职业介绍证递给他看,还是愤慨地说:“真不容易啊,我东凑西借了100块钱,悄悄给这家所长送红包,他才肯给我介绍这份工作,虽然暂时雇用一年,也比在街上摆摊强,有一日没一日的。” 刘路远的话给李炳南带来一丝希望,他问:“这家职业介绍所还有职业安排吗?” “现在只有金钱才能使鬼推磨。你暗地里给他多送十几瓶国内外名酒、高级香烟、或者其他名贵商品,兴许才能行得通。” 李炳南气愤地说:“他妈的,如今的世道,不管你走到哪儿,都充满行贿、腐化、堕落、贪污、欺诈,尽是乌七八糟的风气,政府也不管一管!” 刘路远反讥道:“怎么不管,目前党中央不是正在加大反腐败力度吗?可是,治标不治本,做做表面文章而已。如今从上到下的领导包括中央高官层,腐败现象前赴后继,政府想管也管不过来!” “这样的腐败再泛滥下去,我们的国家怎么还得了,想起以前毛泽东年代,贪污一万元就毙了。如今……”李炳南无可奈可地摇了摇头。 “嘘——别说了,有警察来啦!”刘路远做个手势,制止李炳南继续说下去。 待警察走过去,刘路远问李秋霞的脚好了没有,李炳南感到惊讶,说: “你怎么知道她的脚被扭伤的,她告诉你?” “她没告诉我,而是我在街上看见她扭伤的。” “什么?你看见她在街上扭伤的,什么时候?” 刘路远想了一下,说:“一个星期前的晚上,哦,也就是剧院演出现代舞的那天晚上,大约是10点钟的时候。当时我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突然看见街道对面有一个姑娘摔倒在地,我见身影很熟悉,拭目待望一会儿,原来是秋霞姑娘。我看见她走路一拐一拐的,就走到她跟前,叫她到家里用药酒擦伤脚……” “天啊!这么说她一直在骗我们全家人了!”刘路远的话还没说完,李炳南晃然大悟,如梦中惊醒地叫起来,“刘师傅,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怎么啦?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吗?这是实实在在的。”刘路远转问道,“老朋友,姑娘她撒什么谎啦?” 作者有话说: 都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4月份至今天,每天坚持2~3更。可事与愿违,每天可怜的点击量,看来本月的低保又落空了,很无奈,真的很无奈! 第61章 百思不解 第61章 百思不解 李炳南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从头到尾给刘路远叙述起侄女的事情,讲起她如何去新时代剧团报考,后来剧院给她寄来了聘用通知书。这一个多月来除了星期天外,她早出晚归,总是说在剧院里练基本功。当讲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后,他心情难受地说: “那天,新时代剧团在剧院演出,我想,秋霞她当演员这么长时间了,总该轮到她出场跳舞了吧。于是,我就带小女儿晓霞去看了。吃过晚饭不久,秋霞对妹妹说了句什么,就匆匆出去了。 “我以为她是要赶时间到剧团做演出前的准备。看完戏后,谁知在舞台上连她的影子也没见着,当时我感到很纳闷,她怎么没能上舞台演出呢?难道她在剧团里做杂差?但我很快把猜测推翻了,因为她在学校跳舞很出色,曾荣获全省中学生文艺汇演最佳舞蹈奖,她有那样优美的舞姿是绝对不会做幕后杂活的。 “晚上11点钟她回到家中,我就问她为什么没有节目,你猜她说什么来着?”李炳南停了一下,接着说下去,“她说,‘爸爸,快轮到我的节目的时候,我不小心在幕后扭伤了脚,吴院长见我实在不能上场了,临时取消了我的舞蹈,并叫我在家休息几天。’ “我看见她的脚肿得厉害,很替她担心,她却安慰我,不要紧,院里的一位同事送给了半瓶跌打药酒,用不了三五天就会好的。当时,她说的很自然,我们信以为真。谁知道,她说的这些全是假的!” 李炳南一口气说完事情的经过,眼睛都睁大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侄女秋霞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谎话,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连对亲人也撒起谎来? 刘路远听罢,说:“我在街上碰见她几回,可是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她当演员的事。就在她扭伤脚的那天晚上,她也没有向我透露出半句话。她为什么要骗你们,说自己当演员了呢?那么,月末她没有拿钱回家,你们都不问一声吗?” “上个月底她是拿了十几块钱回来。她说刚领了当月的薪水,一不小心,也不知道是被弄掉了还是被小偷扒走了。当时我也相信了。她没有进剧团,这钱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今晚她回家了,你就仔仔细细地问问她吧。既然收到了剧团发来的聘用通知书,为什么又落空了呢?”刘路远说。 “是呀,我也搞不明白,我亲眼看到了聘书,上面还有新时代剧团的大红印章呢,不可能是假的吧!”李炳南心事重重地说。 刘路远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提醒李炳南道:“噢,对啦!大约上个月底的前一天,我在街上碰见秋霞手中拿有一包东西,我问她是什么,她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是裙子。后来她似乎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又补充说是同学的,上次觉得式样新颖美观,就借回家照样子剪裁,现在拿去还给人家。你想想,最近她是不是裁了新裙子,或许她是拿自己的裙子去变卖了呢?” 李炳南马上意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和刘路远分手后,没有心思再到街上寻找什么工作。 他赶回家里翻箱倒柜,寻找李秋霞的裙子。侄女有几条夏季穿的裙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她其中有一条是枣红色的、一条鹅黄色的和墨绿色的,另外还有一条是男朋友送给她的印花裙子。 他也曾认为,女儿长大了,穿些漂亮的裙子打扮打扮自己,也是有必要的。但是基于目前家里的生活状况,他相信她不会随便花费去买布料又缝一条新裙子,那四条裙子也够她换身了嘛! 倒可能象刘路远说的那样,偷偷拿裙子去卖了。怪不得那天她把钱交给我的时候,伤心地哭了。 他又想起侄女第一天高高兴兴地去剧院报到的情景,当晚为了庆贺她找到工作,家里特地多炒两碟菜,而她当时啜泣起来,好象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可是她却说是因为高兴而忍不住流泪的,而一家人都相信了她的话。 李炳南越想越感到揪心,很多现象都表明,侄女真的没有进剧团当演员。可是,她为什么不能进剧团呢?难道剧院院长出尔反尔,或是一场骗局,侄女来个假戏真做?或是她把聘用通知书搞丢了。 唉,多可惜!她为什么不愿告诉我们呢?是害怕我们骂她,还是什么别的?咳!这孩子真是,让一家人白白高兴了这么久的日子,而自己却背着家里忍受了这偌大的痛苦……李炳南的脑海里翻腾着各种各样的思绪。 中午,张巧丽回来了,她看见丈夫正在屋里翻箱倒柜,觉得奇怪,便问: “什么东西不见啦,看你把家里翻得乱糟糟的?” 李炳南从木箱里搬出侄女的衣服,把几条裙子抖开看了看,听见妻子问他,说: “噢!我想找秋霞的裙子看看。” 妻子走近他身旁,顺手迭好被他抖乱的裙子,冲着他笑一句:“秋霞的衣裳你也想穿的吗,真是,越老越不正经!” 李炳南正经地说:“你别逗我啦,我问你,近来秋霞她买有衣料回来做裙子吗?” 张巧丽怔住了,说:“没有哇,你问这干嘛?” 李炳南把早上在街上刘路远对他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妻子听,接着说:“秋霞她不是还有一条鹅黄色的裙子吗?你看,我就是找不见。” 脸部带着不知所措神色的妻子心神不安地说:“阿南,这……这些都会是真的吗?……啊,天哪!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哄我们呀,这难道是真的吗?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做的呀!” 后来,他和妻子、外婆商量好,晚上秋霞回来后,先不要问她,明天他好在她后面跟踪,观察她白天到哪儿,做些什么?明晚再好好问一问她。 第62章 苦苦哀求 第62章 苦苦哀求 晓霞去找小朋友玩耍没有回家,自然不知道姐姐的事。 这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久久没有说一句话,使屋里的空气有些沉闷。李炳南看看侄女,转而又看看妻子。张巧丽看看秋霞,又看看丈夫。夫妻俩各怀心事。 李秋霞如果注意到这些,肯定会察觉出叔父和婶娘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是异样的,只是她也心事重重,没有看到这些,默默地呆坐在旁边。看上去,似乎白天练舞练得太累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稍会儿,晓霞撒娇地趴在姐姐的膝盖上,侧着脸袋问:“姐姐,你什么时候能演戏啊?我好想看你跳舞呢!” 李秋霞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微微地笑。 “姐姐,你告诉我嘛!” 张巧丽坐在旁边轻轻拍着在怀里睡觉的婴孩,理解侄女的心情,对晓霞说: “晓霞,你别问姐姐好不好,姐姐累了。” 李秋霞呆滞的眼睛望着屋外的夜空,转而把目光收敛回来,轻轻地对小妹说: “晓霞,再过些日子,姐姐脚伤好了,就能上台演戏了。” 听她说的好轻松、随和,可是李炳南却感到秋霞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割痛了他的心。他把痛楚的目光投在侄女那消瘦了的但仍然俊美苗条的身上,内心发出一声嘘叹…… 突然,一阵吵吵嚷嚷的叫卖声把李炳南的思绪打断了,原来他来到了热闹异常的露天商场—— “来啊,标准的巴黎睡衣!标准的巴黎睡衣,快来买呀!” “美国摇摆舞音乐vcd影碟,20元一张!” “法国香水,最近进口的法国百日香紫罗兰!” “……” 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拉住李炳南的手,笑咪咪地指着一条系着项链的卷毛小狗: “喂,买上一条吧,波斯品种的!”他把叉开五只手指的巴掌伸在李炳南的鼻尖前连续翻了几遍,“不多不少,5000元……” 李炳南甩脱开对方的手,向前走了,那讨厌的卖主又嘻皮笑脸地拖着“汪汪”叫的小狗挡住他的去路,“来吧,这只宝贝……” “滚开,老子连肚皮都填不饱,还顾得上养你这条狗!”李炳南火了,把卖主喝开。 又一个猴腮鼠眼的贩子拿着一小瓶的东西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喂,祖传十八代的灵丹妙药,廉价卖给你,包你医治百病,返老还童……” 他连看也没看清楚贩子祖传的灵丹妙药到底是粉状物还是颗粒物,一手把对方推开。他在心里愤愤地骂道:“妈的,这年头卖什么狗屁的都有,越来越乱了!” 他看见侄女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道她跑来这地方干什么。所以,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的背影上。 李秋霞来这儿,目的是看看一些商贩摆放在地上的广告有没有她所企盼的招聘的内容。她转转这里,转转那里,不知道她的行人,以为她要挑买些适合她心意的手工小饰品或者跑来寻找一个人。 一个身穿黑白线条衣衫裤子的流氓走近李秋霞身边,突然朝她的脸上吐一口浓烟,然后用手打个飞吻,嘻笑地溜进人群中。 李炳南见状,真想冲过去,一把揪住那家伙的脖子,狠狠地痛揍一顿。但是,他忍住了。 转了半天,李秋霞失望地离开了马蜂窝似的露天商场。太阳移到了人们的头顶。她觉得肚饥口渴,走到一家酒店门口,犹豫一下,踟蹰地走进去。 “她进去干什么,难道她有钱买饭吃?或许捡别人吃剩下的残汤剩菜?”李炳南的心“格登”地一跳,悄悄跟着她走上饭店的二楼上。 餐厅内,桌子上摆满乱七八糟的碗碟杯筷,桌下扔满骨头、纸屑、烟蒂、果皮,苍蝇嗡嗡地乱飞,也没有人来收拾打扫一下。一个端盘子的女服务员忙得团团转。她把饭菜端到几个等得不耐烦的顾客而前,其中一个顾客拍赶苍蝇讨厌地说: “小姐,你们能不能快一点,吃顿饭太受罪了,时间又久,苍蝇又多,你们怎么不腾出几个人手来,把这些碗碗碟碟拾掇一下,太不卫生了!” 女服务员淡淡地说:“你爱吃就耐心等一下,等不了就走。我们酒店人手少,上哪儿腾出人来捡掇这些?有意见你去叫我们老板多雇几个人来,你以为我不高兴吗?”她说完,匆匆忙忙地把一碗汤水放在餐桌上,不小心弄泼了些,她陪着笑脸说:“忙得我脑袋都晕厥了,抱歉!抱歉!” 这几句话一字不漏地传入李秋霞的耳朵内,她环顾一眼餐厅,确实只有四、五名女服务员手脚不停地忙碌着。李炳南在人堆里,没有被她发现。等了一会儿,方才那个小姐又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了。李秋霞等她转回头后,走到她面前,流露出渴望的眼光,胆怯地问道: “小姐,你们酒店需要人……是吗?” 女服务员打量一下李秋霞,惊异地反问:“你想来这儿干活?” “是的,行吗?” “你去问老板,我们的确很需要人。” “老板在哪?” “喏,那个矮矮胖胖的不就是!” 李秋霞顺着小姐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个身体胖得似肥猪的老板正持一根鞭子,声严色厉地驱赶那些拣吃的乞丐儿。那些从外地来的流浪儿一个个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去,生怕老板的鞭子抽打在他们的头上、脸上、手上。 李秋霞迎上前去,怏求道:“老板,听说你这儿人手不够,求求你招聘我吧,我可以帮你们洗碗碟、抹桌子、打扫餐厅……” 她的声音充满怜悯、痛苦,没有力量。可是那老板高昂着又油又亮的秃顶脑袋,没吱声就向他的办公室走去。他每天碰到向他求职的人太多了,他不想雇用那么多的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开支。再说,酒店里营业不是每时每刻都是这样顾客盈门,只是每日三餐的时候人手才显得紧张些。 李秋霞跟着走进去,苦苦地哀求:“雇用我吧,老板,我爸爸失业半年多了,现在又没有钱给他治病……老板,我好好地给你们干活,星期天不休息也行!” “我这儿不是职业安置所,给我滚开!”老板一挥手,冷冰冰地吼道。 站在窗外偷偷窥觑的李炳南心里痛苦极了,真没想到啊,侄女她整日奔波,为的是求人给一份职业,她不知道遭到了多少人的白眼、斥责、讥讽,不知受了多少窝囊气,可是她却把自己的痛苦隐瞒住,忍气吞声地在街头奔波、求情,就象一个乞丐女一样伸出脏兮兮的手低声下气地向路人乞讨一口饭吃 。 作者有话说: 也不想喊,也不想吼了,浪费口水~~~~ 第63章 调 情 第63章 调 情 李炳南看着、听着、想着,眼睛模糊了,胸口象被一团烂棉絮堵住。后来,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但他更没勇气立刻叫唤她出来。他知道,若是当场叫她,会把侄女那颗隐藏在胸中的浸满悲伤、苦楚泪水的年轻的心刺激得更加痛苦,精神上遭受更惨重的打击,他不忍心这样做啊! 不远一张餐桌上,围坐着两男两女,男的穿着笔挺华丽,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他们一边吃,一边嘻嘻哈哈,眉来眼去,互相调情。 李炳南看清楚了,男的是皮鞋厂厂长张金河的儿子张西民和百货商场经理徐克的儿子徐立夫,一个女的是卢开西的女儿卢雅妮,另一个姑娘是谁他不认识。徐立夫夹起一块酸排骨,眨眨他诡黠的眼睛说: “西民,你们一对小情人敢在这儿同时用嘴巴啃这块骨头么?” 喝了几口酒的张西民放下酒杯,抿一抿油亮的嘴辱,得意洋洋地唤他的女朋友: “雅妮,来,我们就表演表演给立夫看看!” 卢雅妮娇滴滴地说:“难看死啦!那么多人在这儿。” “怕什么呢?如今年轻男女搂哇、抱哇、亲哇、摸哇还不是正常得很,”张西民说,“要不上这儿寻找点刺激,还有什么乐趣?来吧!” 说着,他伸长醉得粗红的脖子,张开嘴巴,准备要咬徐立夫夹起的那块递在他们之间的骨头肉。那他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实足一条伸出长舌头等主子喂食的饿狗。 徐立夫催道:“雅妮,快点啊!” 卢雅妮进剧院当演员后,在练基本功时,笨手呆脚的,江老师在旁边指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示范辅导,她仍然学不了。 有一天,江老师忍不住白了她一句:“真是笨到兜了!别人起床伸个懒腰都比你的动作还好看!” 她听,脸一红,就跑出来了,再也不好意思听大伙们的热嘲冷讽了。自从她和张西民混得火热后,几乎每天形影不离。这时候,她听到徐立夫催唤,不服气地说: “来就来,你以为我才是头一回吻你们男人的嘴唇么!” 她把嘴巴伸过去,看准排骨一口咬住。 两张嘴唇面对面紧贴在一块,腮帮不停地活动着,半晌也无法把骨头咬脱。徐立夫松开筷子,他和他的女朋友尽情发出笑声。张西民和卢雅妮时而你拉过来,她又拉过去,就如两条饿狗在为一块骨头争斗。忽然,骨头掉下地,徐立夫看看那骨头,说: “还没啃干净,重新表演一次。” 卢雅妮说:“我们已经表演过了,这回该轮到你们两人了。” 于是,徐立夫也学着张西民的样子,和他的女朋友进行一次表演。 李炳南目睹这嘻闹的情景,真想走过去掀翻他们的酒席。突然,他听见办公室里面的老板说: “我们酒店是缺人手,不过,我不能无缘无故雇佣你。你不会不知道,多雇你一个人,我饭店每月就少收入一笔钱哪!” 好象有人用刀剜了酒店老板身上的一块肉一样令他心痛、婉惜。 李秋霞还在苦苦地怏求道:“老板,可怜可怜我生病的叔叔和年迈体弱的外婆吧!我每天凭着我的双手,给你洗干净这层饭厅的碗碟、筷子、酒杯,抹干净这里的桌子、板凳,每天晚上还拖洗一遍地板,每个月给我一百几十块钱我也不会有怨言了……” 老板似乎发出了怜悯的叹息,他放软口气说:“雇用你可以,不过——”他把字音拖得老长,伸了伸腰,眼珠转溜溜地在李秋霞那张漂亮的脸上打主意,手指不停地弹着挺凸的肚皮,然后阴阳怪气地说,“如果你愿意嫁给我儿子做老婆的话,我让你掌管酒店财会账目……” 李秋霞气得浑身发抖,二话没说,转身就跑出了办公室。李炳南想躲避都来不及,因她冲出来太快,没有看见叔父就站在窗口旁边。 老板在办公室哼一声冷笑道:“笨驴!白捡一份工作也不干!……”原来,他有个智商低得可怜的儿子,今年都三十多岁了,一直找不到老婆。 张西民端起酒杯,正想仰起脖子喝酒,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倩影从旁边不远冲过去,他一眼看清是当初他们公认的“校花”李秋霞,刚想大声喊她的名字,她已经“噌噌噌”跑下楼了。望着她慌恐奔跑的身影,许多顾客无不投出惊疑的目光:“这姑娘怎么啦?” 张西民还在傻痴痴望着楼梯口的方向,忘记了手中倾斜的酒杯,杯中的酒出口杯口,不偏不倚,酒液正巧淋在他自己的裤档上。 他不由“啊!”一失声叫出口,随即站起来,用手扯住裤裆猛劲地抖掉上面的酒液。然而,裤裆已经淋湿了一大片。他的伙伴们瞧见他这副难堪的窘相,忍不住捧腹大笑。 徐立夫哈哈笑道:“西民,你、你对当初的校花真是爱之难忘啊,一见到她连尿也流出来了……”他说完,笑得更厉害了。 卢雅妮娇声浪地说:“你呀,一见着李秋霞眼睛就发直!” “她长得太漂亮了!”张西民惊叹地说,“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我经常想她、追求她,每次她总是给我啐沫。虽然她恨我,看不上我,可是她一直是我的精神佳肴,梦中情人……” “不,我不许你心里有她的影子,不然,我就不和你玩了!”卢雅妮用一只嫩白的手不地拍打着张西民的肩膀,娇嗔地说。 张西民捏了捏她的盈盈地面颊,说:“亲爱的,你别吃醋嘛!我的心爱你,也在爱她,而且梦幻着有一天晚上我把你和她两个美女一起搂入怀里。” 作者有话说: 汽油涨价了,只能为自己码好这部书多吼几声:加水!再加水! 第64章 痛苦的心 第64章 痛苦的心 徐立夫在旁边搭讪道:“雅妮,你不理解我们男人的心,谁不是嘴里吃着一个,眼睛又盯着另一个呀……” “啊,原来你也是一个多心的花花公子呀!”坐在他身边的姑娘没等他说完话,气恼地站起来欲走。 “呃,你、你别走嘛!我只是打个比方。”徐立夫忙拉住自己的女友坐下。 张西民解释道:“立夫的意思是说,男的想找一个漂亮的老婆,就象你们女人拼命追求一个俊美的白马王子一样。” 卢雅妮撒的更娇更嗲了,她扭捏着腰肢说:“难道我不漂亮么?红润的嘴唇,长长的睫毛,亮亮的瞳孔,还有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只是鼻子大了一点,嘴唇厚了一点,不过这也很性感的呀!李秋霞算什么叫,绣花枕头罢,光有张好看的脸蛋,可惜她不知道向男人求爱。唔,我不许你想她,我不许你爱她!……”她把自己的骚情全部从娇滴滴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两只手不停地揉着张西民的脖子和胸口。 张西民把卢雅妮拉近跟前,吻一下她的额门,刚想说些什么,一声雷吼似的声音炸响在他们耳边: “住口!不许你们这样放肆地污辱秋霞!” 两对男女同时惊愕地抬起头来,只见李炳南怒目圆睁地警告他们说,“你们这些调情弄骚的家伙,小心有一天尝尝我的拳头!” 他说话时,把两道闪着寒光剑一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然后,攥紧拳头,抿着嘴巴,大步向楼阶口走去。 卢雅妮吓得脸色一阵苍白,许久才愣怔地问道:“他……他是谁?” 张西民缓过一口气,鄙视地说:“哼!李秋霞的叔叔,今年初被我老爸解雇了,有什么了不起!” 气得欲昏的李炳南下楼后,扪住胸口,忍不住遽烈地咳嗽起来。他扶着楼阶旁的扶手,咳了好一阵功夫,直到把一团带有血丝的浓痰吐在墙角,才缓缓地喘过了一口气。 酒店里,楼上楼下,许多人上上下下,进进出出。穿着华丽的客商大款们尽情地大吃大喝,不断响起觞觚叮当的声音。有的人喝得醉醉醺醺,不时津津有味地说起黄段子,逗得女人们发出一阵阵尖笑声,给男人们激起更厉害更疯狂的欢乐…… 李炳南忍着饥饿悲伤和愤慨,迈着铅一般沉重的双腿,走出了喧闹的酒店…… 晚上,李秋霞回家了。她郁郁不欢地吃晚餐时,李炳南望着她那张瘦陷下去的脸庞,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忍了忍,还是让她吃饱饭洗过澡后再说吧。 这一天,张巧丽回来得比秋霞早些,她已经听到丈夫给她讲了白天的事情,心里也很痛苦。晚餐后,她看见侄女拿起扁担要去挑煤球,就把扁担拿过来说: “秋霞,你白天太累了,让我去挑。” 李秋霞洗过澡后准备搓洗自己换下的脏衣裳和小妹的脏衣裳,张巧丽又把装着脏衣裳的木盆端过来,说: “秋霞,你休息一下,我来洗。” “婶娘,我不累,我的脏衣裳怎么好让你洗呢!”李秋霞觉得有些奇怪,婶娘这是怎么啦? “别犯傻啦,”张巧丽拖过一张板凳,把洗衣板架在盆子,哗啦哗啦搓洗起来。 李秋霞坐在婶娘旁边,愣愣地望着她的脊梁背随着双臂搓洗衣物的动作,一屈一伸地前后活动。她不时用手背掠一把挡住视线的头发。 李炳南坐在侄女对面,一双眼睛目不转眼地望着她。张巧丽停住手中的活,也把目光投在侄女的脸上。夫妻俩凝望着有些发楞的侄女,心里象被什么揪住似的。 姑娘见叔父盯着自己,目光久久地停在她脸上,表情有些异常。她转头看看婶娘,婶娘的眼神也是如此,他们的目光就好象第一次见到陌生人一样,仔仔细细地揣测她的脸、她的眼睛。聪慧的姑娘迅速联想到方才婶娘不给她挑煤、不给她洗衣服的情景,瞬时敏感地意识到叔父和婶娘的神情很异常,她思忖道:“难道他们知道了我的事情了吗?” 不多时,李秋霞惴惴不安地探问道:“叔,你们今晚这是怎么啦,一直静静地看着我?” 李炳南终于忍不住内心压抑的激动的感情,难过地开口了:“秋霞,你不该瞒住我们啊——” 这个倔强的汉子刚说一句,哽住的心头再也说不出声了,他一把拉住侄女,双手颤粟地抚摸着她的面孔,反复掠动她的鬓发,簌簌淌下的泪水代替了他心中许许多多的话语。 “叔——”李秋霞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唤了一声,便扑在叔父的肩头难过地抽动喉咙。 许久,李炳南吃力地把话说下去:“孩子,你不该对叔叔和婶娘撒谎啊!他们不给当演员就算了,为什么要对家人说假话呀!……” “叔,你、你别说了……”李秋霞一声高一声低地啜泣着说。 李炳南用手支起侄女瓜子型的下巴,轻轻地拭掉她脸上的泪水,劝慰道: “好孩子,别哭了,叔叔不会怪你,婶娘也不会责怪你……” 两行止不住的泪水仍然象喷泉那样,簌簌地从姑娘那双充满忧伤凄楚的眼睛里涌出来。 妹妹晓霞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满脸欲哭的样子,低咽着喊一声: “姐姐——” 第65章 困 惑 第65章 困 惑 春去秋来。转眼间,一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李秋霞一直在寻找工作。她是在公园附近碰上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的同学——安娜华和她的男朋友华家卡的。朋友邂逅,自然很高兴。 安娜华的个子比在学校读书时长高了许多,身体的各个部位已经发育成熟了,是一个很标准的姑娘。她妩媚的眼睛依然象以前那样,十分敏慧、活跃、机灵,鼻子纤细秀巧。不过,她的发型和过去不相同了,由过去用辫子卷成的一个圆圈高耸在额端前改为蓬松的马鬃头,脚上穿的轻巧的、奶黄色的高跟皮鞋擦得发亮,半透明的薄纱衬衣把贴体的乳罩明显地衬托出来,十分引人注目。还是象在学校一样,她一见到李秋霞,就免不了一番不正经的逗闹。她开口就问: “秋霞,你和你的白马王子结婚了吗?” 李秋霞面颊蓦地泛起一阵桃花似的赧颜,嗔怪她说:“你真是,一开口就问这些。” 安娜华咯咯地笑起来。 华家卡的衣着令人吃惊。在学生时代的他,穿着方面还比较随和。而现在,上身是一件大花格衬衣,下身是黑白线条的灯笼裤,脖子挂着一条银质手项链,手中拎着两只胀鼓鼓的纸袋,里面装着面包,香蕉、饼干、香烟、包装精美的奶糖…… 起初,李秋霞无意瞟他一眼,只见他的头发又乱又长,曲卷的头发几乎把耳朵遮盖住了,如盛开一朵黑菊花。倘若从背后看去还以为是个姑娘。他戴着一副浅蓝色的眼镜,鼻子很大,嘴唇上端留着一撮胡髭。她觉得他好象有点熟悉,就附在安娜华的耳边问: “娜华,他是……” “怎么,他不认识我啦?”华家卡摘下眼镜,打断李秋霞的话说。 “哎呀,原来你就是华家卡呀!”李秋霞聊博一哂,“看你这副时髦前卫的派头,我哪还敢认啊?” 安娜华说:“走到社会上,我们的思想、意识和生活方式都改变了,而你呢,还是同过去那样。” 李秋霞沉默着。 一会儿,安娜华又说:“秋霞,我们好不容易碰到一块,今天又是礼拜天,我们不妨到公园玩玩吧!” 星期天的公园,游人如织。绿荫蔽日的柳树下,有打牌的、下棋的、闲聊的,一对对伉俪坐在石椅上交谈、接吻,有的青年在拉小提琴,有的在弹吉它,有的看书,有的干脆叉开腿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在动物园这边,许多夫妇牵着孩子,观赏活蹦乱跳的猴子,看它们做出各种怪异的动作,不时惹人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来。 李秋霞他们来到一处花圃旁边,附近的石椅坐着谈情说爱的年轻人。三人正要找个地方坐下,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对年轻人离开走了,他们很高兴,就到那儿坐下。 柔和的轻风里,弥漫着一阵阵清新馥郁的花香。 花圃里盛开着千姿百态的奇葩——红色的洋芍药、紫色的郁金香、黄色的西蕃莲,白色的玉簪花…… 华家卡从纸袋内取出一串香蕉。他们边吃边聊。 “秋霞,上次我听说你考上了剧团,我真替你高兴。”安娜华剥掉香蕉皮,说道。 安娜华的话再次挑起李秋霞内心的苦楚,她愤愤地说:“别提那件事啦,真叫人气死!” “怎么,没考上?” “考上又有什么用?主管部门要凭一份艺术学院的专业证书才能招聘,结果被取消了。” “那你现在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吗?” “没有。你不知道,如今我为这事苦恼极了。” 安娜华这才注意起李秋霞的容颜来,她确实比在学校时消瘦了许多,面颊上的娇颜有点象在病态中的血色,眼睛虽然还有些光泽却缺少神采、灵气,仔细看得出,她的心事很沉郁。 安娜华从手碗上取下精制的鳄鱼皮抻包,拉开链扣,取出100元递给她,说: “秋霞,拿去买些营养品吃,看你苦恼得把身体都弄垮了。” 李秋霞双手推辞道:“这、这怎么行呢?” “怎么啦,我们在学校时是一对要好的朋友,你嫌少吗?” 华家卡说:“你拿下吧,我们俩每个月都能挣工资,反正手头稍有宽余。” 李秋霞拗不过他们的真诚情意,只得感激地接过来。她思忖道:“以后找到工作了,再想法子还给他们吧,反正不能白花朋友的。”随后,她问他们找到了什么职业。 安娜华说:“不瞒你说,我最近在市内一所小学当老师,干这行业真有意思,每天早上带领一群小学生读书呀、唱歌呀、做游戏呀,工作挺轻松的。家卡他在一家工厂里当描图员,一天到晚和铅笔、图纸、圆规、尺子、三角板打交道,活儿也够轻松的。” 华家卡接过她的话说:“轻松是轻松,就是薪水太少了。照目前的收入,想攒钱买辆小轿车至少要奋斗一百年。每回发行彩票,我们都去博彩,可惜上帝总是不开眼!” “算了吧,靠彩票做幸福梦是十分渺茫的,如今能找到一份工作挣已经算幸运了呢,你看秋霞……” 李秋霞打断安娜华的话,问她道:“娜华,你们是怎样找到工作的,难道你们不用大学毕业文凭么?前不久,火车站附近的宾馆招雇服务员,人家也要问我有没有大学文凭,气得我……” “呃,现在要找一份好一点的职业,没有人事关系,没有钱作靠山、没有专业文凭的确不容易,我的这份职业……”安娜华想起她前段日子的所作所为,难以启齿。 华家卡不知道她的隐私,就替她说:“你不知道,她向别人借了2000块钱,买了一张师范毕业文凭。到现在还未还清所欠下的债。如果不这样下狠心,也许还象你现在这样四处奔波呢!” 李秋霞惊讶地说:“这么说,你是在市场上买了一份假文凭呀!” 象窃贼似的,安娜华慌忙“嘘——”一声,压低嗓音说:“别说那么大声,让人家听见就麻烦了,这是走后门买的,要犯法的!” “真是不可思议的怪现象啊!”李秋霞困惑地想。 第66章 结婚的话题 第66章 结婚的话题 不远处,在湖里划船的年轻人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彼起此伏。华家卡看见湖面上的游客玩得那么欢,心里活动了,就提议去划一会儿船。安娜华和李秋霞乐意地答应了。 他们交了租金,就愉快地上了船。小船在平静澄蓝的湖面上,宛如一只大鸭子,在一声声轻悠脆响地“矣乃”声中,缓缓地离开岸边。 李秋霞和安娜华慢悠悠地划浆。她们仿佛是用两把锋利的剪刀剪碎湖面,湖面泛起的一片片小涟漪在阳光映照下,粼粼闪闪,象无数的碎银,好看极了。柔和的击水声有节奏地响着。 她们每划一下浆,湖面飞溅起星星点点的小浪花,有几颗水珠溅湿了李秋霞的裙子,这样充满诗情画意的娱乐她是很少享受到的。此刻,她仍在为寻找工作苦思冥想着。 天边,迤逦地飘挂着几片皑白如棉的云彩,有一只鸟儿在自由地飞翔,她多么渴望和羡慕那只飞鸟啊! 上回,她蒙骗家里的事被家人察觉后,当夜她躺在床上几乎流干了泪水。翌日清早她起床时,眼睛又红又肿,一口饭也咽不下,半天没说一句说。 当时,张巧丽多么害怕自己的侄女从此会变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姑娘、傻姑娘啊!不知对她说了多少劝慰话、宽心话,才使精神受到打击的她渐渐地缓过魂魄来。为了这,李炳南的病情又犯了,尤其到了夜里咳喘得厉害。好心的刘路远送来几服中药才止住一下。 有一天,李秋霞在大街上碰见江老师,她从江老师的口中知道,又笨又蠢的卢雅妮颤自离开剧团不干了。原因是她根本就不是跳舞的料子,常常在排练中出乱子,不是摔跤就是跳错动作,害得大伙无法正常排练。尽管卢雅妮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混下去。 江老师为了让李秋霞能够重新当上演员,多次跟吴院长说,竟被诬为不服从领导,想凌驾在院长头上,并且还警告她如果再这样固执己见,就把她解雇掉。 末了,她告诉秋霞,如果拿出2000元钱,她有办法帮弄到一份艺术学院的专业文凭,她一再叮嘱秋霞心眼要灵活点,为长远前途打算。可是,从哪儿才能借到这儿多钱呢?谁又有那么多的余钱肯借给她呢?…… 小船划到湖泊中央,他们停下手中的浆,让船儿自由自在地随水漂逐荡漾。 安娜华又跟李秋霞谈论起某某同学结婚,某某同学又离婚的话题。显然她对这些个人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她侃侃而谈,喋喋不休。 “你知道吗,秋霞,卢雅妮上个礼拜天和一个司机的儿子结婚啦,徐立夫也和雷嘉举行了婚礼。据我所知,我们班的五十位同学,已经有几个人结婚了。不过,听说有三人结婚不到两个月又离婚了,离婚似乎成了一种现代派时髦,好象谁离婚的次数越多越有本事。”安娜华一只手伸进湖面把水撩拨弄得哗哗响,然后继续说下去。 她将她在元旦那天晚上与华家卡举行婚礼的经过描述得有声有色,说说又笑笑。她讲完自己的婚礼场面的事后,一只手搭在李秋霞的肩上,眨着善良的眼眼,揶揄地问: “你还不想尽快点建起个幸福的小家庭么?” 李秋霞为难地说:“目前我和他连饭碗都找不到,结什么婚啊,啃泥巴过日子么?” 华家卡转过脸来,对她说:“你呀,你恐怕不知道我们男人的心理,刘夏他恐怕等你等得心都快焦碎了!” “他要急就让他急呗!” “你不怕他变心?”安娜华侧着脑袋笑问道。 “变心?……”李秋霞字音一顿,随之爽快地说,“恋爱自由,谁也不能强迫谁。人家既然都可以随时离婚,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目前我为自己的生活命运想都想不过来呢,哪还有心思考虑婚事呀!再说,你们现在就成了家,未免太早了吧,我们都还年轻啊!” 安娜华劝她说:“呃,你呀,只要双方相爱了,感情上的事实在熬不住,总想早点在一起生活,享受人生快乐嘛!” 李秋霞想,安娜华说的也有道理。 华家卡看看手表,“哎呀”一声叫道,“时间过得真快,说说笑笑,瞬眼功夫租船时间到了,咱们快回去吧。” 他们把船划回岸边,上岸了。 走出公园,安娜华热情地邀李秋霞到她的新房做客。她愉快地答应了。她要去看一看她俩的新房布置得怎么样。她问道: “你们住在哪,离这儿远吗?” 安娜华说:“要走半个钟头的路。” 作者有话说: 4月份的低保梦想又变成了泡影,很无奈~~~~ 第67章 告诉她一个秘密 第67章 告诉她一个秘密 这是一幢漂亮的楼房。安娜华告诉李秋霞说,最近才租的,每月的房租很昂贵,但租不到别的房子,也只好硬着头皮住下来。 房间刮着一层白皑皑的腻子,窗明几净,家俱比一般人都豪华,有雕花衣橱、床头柜、梳妆台,一张收扰摆开轻巧自如的饭桌,旁边还有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立放着十几本书籍。客厅还摆放彩电、冰箱。 华家卡为了让安娜华和李秋霞多点时间交谈,摘下眼镜,自己到厨房动手做午餐…… “你看,这是我的师范毕业证书。”安娜华从皮箱里取出她花了两千元买来的文凭,递给李秋霞看。 在这本红色缎面烫金的证书背后,浸满着多少耻辱和痛苦的泪水啊!安娜华偷偷地熬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晚上。当然,她不好意思把真相说出来,而是编造一套谎言蒙骗她的男友。 安娜华本来完全不会被生活逼上那条耻辱的人生道路,原因是去年她父亲不幸患了不治之症,住院期间把家产花费贻尽,结果人死财空。从此她由一个富有家庭的女子变成贫困户女子,不得不过上艰难的生活。 她有一副象黄莺一般善于唱歌的嗓子,她的嗓音特别好听。去年10月份,她听说一家学校要招聘一位女教师,招聘的条件必须是持有师范毕业证书。她托人打听到只要花费2000元就能买到一份文凭。于是,她狠一狠心,每天晚上就钻进了充满色情的舞厅当上了三陪小姐…… 李秋霞很羡慕她的朋友弄到了这份文凭,她抚摸了很久,心想了很多很多。她把失望的目光转到安娜华的脸上,好象说:“我上哪儿才能筹借到这笔巨款呀!” 安娜华洞察出了她的心思,想跟她解释如何弄得这文凭,可是话一出口,就声不由己了: “这次我们结婚,为了不让别人看衰,为了显得阔气些,跟别人借了很多钱来购置这些家俱,房间里的东西几乎每一件都是借钱买的,我们不好意思让朋友们讥笑我们寒酸。为了还债,可惜我没有能力给你帮忙,你可不要怪我是吝啬鬼哟!” 安娜华的嘴角痉挛一下,内疚地笑了笑。 李秋霞反而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朝安娜华的肩膀拍一下:“你怕我还不起你的钱哇!” 她的长辫梢碰着了安娜华的脸,蝴蝶结的红绸子真的如一只蝴蝶在她的胸前快乐地飞舞。安娜华一把揪住她的辫子,嬉笑地说: “你还留那么长的辫子干嘛,每天早上起来多麻烦,不如剪掉了拿去卖,少少也值50来块钱。谁都说姑娘的全身都是宝,连头发也象金丝银线一样珍贵!”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秋霞过去从未考虑过拿自己的长辫子去卖,她很喜欢自己又黑又粗的辫子,她认为这条辫子衬托出了自己的美貌。因此,每天早晨她抖开发辫梳头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不时脱落几根头发,她觉得好象是美丽的孔雀身上掉下了几根漂亮的羽毛那样感到婉惜,总是珍惜地用手捏起来,瞧了又瞧,舍不得扔掉。 听了安娜华的话,不由得使她的眉毛颦紧一下,但马上又舒展开来。她心爱地拿起自己的辫子,用另一只手反复来回转捻,好象在考虑什么。 屋里沉默下来。 一会儿,安娜华故意凑近李秋霞的耳朵问她:“刘夏是不是又跑进你的心上啦?” 李秋霞扔下辫子,挠一下安娜华的肋骨处,又气又笑地说:“你的嘴巴真不饶人,你再说这些,我就走!” “好!好!我把我的嘴巴闭起来,这下行了吧!” 华家卡做好饭菜,一一端回屋里放在桌子上,花样不多,鸡蛋炒韭菜,豆腐拌西红柿、豆芽汤,还有一碗青菜。虽然没有半片肉,满桌素菜依然香喷喷的。 20多分钟后,他们痛痛快快地结束了午餐。 李秋霞要走了,安娜华陪她出门,两人缓缓地走下楼。在马路上,突然,安娜华的眼睛闪射出一道异样的目光,她睁睁地注视着李秋霞的眼睛,心想:“她找不到工作,日子也够艰难的。何不叫她也走走我几个月前被生活逼得走的那段充满血泪耻辱的弯路吧。” 李秋霞见女友神态异样,问道:“娜华,你好象有什么话儿要对我说?” 安娜华委婉地把问她:“秋霞,你每天晚上都不出门上街玩玩吗?” 李秋霞一怔,未等她想出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安娜华又说:“半个月前,我在街上走着,有个亲戚告诉我,说是有一家服务部门要招雇好多女青年,老板不用文凭。” “什么,不会吧!” “当时我以为你找到职业了,不然我就告诉你了,让你去试试。”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恐怕没什么希望了。”李秋霞有些失望地说。 安娜华说:“也许还有机会,听说那里的工作很累很疲倦,没有礼拜天,白天休息,主要是上夜班。很多人吃不消。那个老板是女的,很凶横,动辄打骂人,有的女孩子受不了那个窝囊罪,干不久连工钱也不要就跑了。”她边说边细心地观察她的脸上的反应,她说得很认真,一点也不笑。 “真的吗?” “你去看看呗,就怕你受不了老板娘的白眼和斥骂。”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工作干,总比现在整日奔波无所事事好得多。”李秋霞最后问那家服务部门在什么地方。 安娜华告诉她说:“顺着百货商场西街方向直走,然后拐进去左边的一条巷,再走进一条叫幸福路的胡同尾,门牌好象是……”她想一下,“好象是168号吧!” “听你说得拐来弯去的,幸福路不就是在同仁医院附近吗?”李秋霞直截了当地说。 “哦,对对!就是在同仁医院附近。” 作者有话说: 今天二更毕! 第68章 少女心事 第68章 少女心事 李秋霞从安娜华家出来,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她一路走着,一路沉思。虽然她对安娜华提供的信息所抱的信心不大,但她还是向幸福路168号紧趱而去。即使有一分希望,她也要用十分的努力跟老板求情。如果能签订一份聘用合同,一个月也好,半年、一年也好,有没有双休日无所谓。至于主人的斥责打骂,能忍就忍,实在受不了,看情形再说,反正两条腿生长在自己的身上。 她想到这儿,心情好象开朗许多。轻风拂动着飘在她耳边的一绺头发,两根辫子快乐地在肩后摆来摆去。此刻,一股凉丝丝微风仿佛领会这个少女的心情,象一个俏皮的婴儿要吃奶一样,从衣领口钻进去揉摩着她的一起一伏的乳房——多凉爽、多惬意啊! 忽然,她的脸臊红了,是什么原因,噢,也许她产生了那样的感觉,少女的心是很敏感的。安娜华的那句话无意中又萦响在她耳边:“秋霞,你跟刘夏结婚了吗?” 真奇怪,一想起这话,一个高鼻梁、瘦脸庞,戴着一副深度眼镜的影子马上就浮现在她眼前。这个影子有点支离破碎,晃忽不定。她闭住眼睛,不希望看见这个影子,谁知他的脸形更清晰了,而且嘴巴微微地翕动着,好象是说:“秋霞,我们结婚吧,你怎么不知道我们男人的心啊!”果然,刘夏窜入了她的心,占据了美丽姑娘身体内的每一个部位。 曾经跟她一块在学校读书的同学,好些人都结婚了,建立了温馨的小家庭。你看,卢雅妮、张西民、徐立夫、雷嘉……还有安娜华、华家卡等等。他们年纪轻轻,正是青春旺盛、血气充沛的时候,为什么就如此过早地热衷于营造个人的安乐窝,而且当中的一些人又随时用脚踹翻它,闹个不欢而散。 那些人,有的把婚姻当成了儿戏,视结婚、离婚、婚外同居为家常便饭。他们不再把婚姻看成是一座神圣的殿堂,而是世俗生活中的一种存在形式罢。他们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一时情欲的满足,还是为了追求现代生活新潮流,李秋霞弄不明白。 以前,象这样对待婚姻和家庭不负责任的行为,无不遭到人们的遣责。认为那是西方国家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是和中华民族千百年来传统的婚姻家庭制度完全背道而驰的。没想到,如今人们的传统观念变了,对于这种现象已经不足为怪,甚至有些麻木了。 正象人们常说的那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心灵纯净的李秋霞姑娘所处的环境就好比在汪洋大海的包围之中,尽管她撑着一叶孤舟,顽强地挣扎,企图划出茫茫的大海,登上彼岸寻找自己的自由的人生之路。 但是,心愿是善良美好的,生活的大海并不是风平浪静、悠如平湖,而是咆哮着、翻涌着,无时无刻不掀起魔爪似的狂涛恶浪,要打翻她的孤舟,把她卷入涛峰浪谷,吞噬掉她的灵魂和肉体。 经过差不多一年来所遭受到的蹂躏和折磨,可怜的年轻姑娘的心已经被生活的风刀雨剑镌刻下一道道凄楚的伤痕。尽管她顽强勇敢地与无形的狂涛恶浪搏斗,可是,她想到自己的叔父、婶娘、外婆、妹妹们,她没有屈服,毕竟她是个年轻姑娘,毅力是有限的,不是战胜盖顶而来的恶浪就是被淹没于汪洋之中…… 李秋霞想起刘夏,无意中立即把她与他未来的婚事联结起来,这是个有趣的幸福的遐想。 可眼前的是她和他都没有找到工作,更糟的是刘夏——这个酷爱文学的年轻人,因为没有工作,一天到晚捧着书本消遣。父亲骂他是死读书,读死书,说多了,讲多了,他就跑到外面,没有书看,就千方百计到处找。前不久的一天深夜,他竟第一次干出了偷盗的事情来,她是亲眼目睹的,事后她还为他提心吊胆了好几天。 第69章 路遇小流氓 第69章 路遇小流氓 那是一个将要下雷雨的夜晚,狂风呼啸,街道上的残枝败叶、纸屑果皮被狂风吹得满地飞,天边打着急闪。奔波了一整天的李秋霞无精打采地往家赶路,经过一家书店后面,这儿没有路灯,光线很暗,视野范围不够阔展,一般路人是不会注意的。她为了赶回家,从这儿抄近路。 突然,她发现有个青年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从书店窗子钻出来,她的心“格登”一跳:小偷!那人怀里好象抱着什么,慌不择路,与她撞个满怀,只听地面响起跌碎玻璃的声音。 那人“哎呀”一声惊叫,夺路而逃。李秋霞见他的身影挺熟悉,忙弯腰捡起跌烂的眼镜,惊惶地喊道: “刘夏——” 对方停下了,她急忙追到跟前一看,果然是刘夏。只见他抱着一摞书,神情很不自然。 姑娘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刘夏紧张地催她说:“啊!快、快离开这儿,等会儿让人发现就糟糕!” 平时戴惯眼镜的刘夏,方才不小心被撞坏了眼镜,这时跑得踉踉跄跄,好象瞎子一样,好几次差点儿摔跟斗。李秋霞紧紧地与他并肩跑,跑了一段路,他们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在黯淡的路灯映照下,她看见他的脸色很苍白。 狂风刚刚停住,密集的雨点似千万支利箭穿破了夜幕,迅猛地降落,摔打在马路、大街、小巷。闪电过后,雷声紧接着隆隆地滚过天际。雷雨,给空气带来了清新,给夜间带来了凉意。她与他紧紧地依偎一块在屋椽下避雨,她仿佛感到他的心还在怦怦地跳。 “阿夏,你怎么干起这种事来?”她担心地问。 “有什么办法,我又没有钱买书。” “若是被人抓住,多危险!” “你别怕,我这又不是严重的盗窃行为。只不过是偷了几本书而已。” “你不害怕?”李秋霞说,“方才我看见你慌慌张张、惶恐失措,连眼镜也跌烂了。” 刘夏勉强镇定,说:“你知道,我这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当然有点害怕。” 李秋霞劝他道:“以后你不能再干这种事了,这可是犯法的,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刘夏没有作声,雨点淹没了他们的谈话。不远处,依稀可见有几个赶路人。忽然间,他从闪电的光亮中看到她的脸色不大好看。 夜雨,下了半个多钟头,终于在淅淅沥沥的小雨点声中停止了。刘夏知道她也喜欢看小说,就从怀里拿出一部书籍说给她看。她没有伸手接。他知道她心中不高兴他干这种不光彩的事…… 如今,要买一部名著很不容易,原因是书价不扉。一个酷爱书籍而又掏不起钱来买书的书呆子,当他看到书架上的书却无法浏览他的内心必定是很痛苦的。李秋霞理解刘夏的心,就象理解自己的心一样,每一次脉搏的跳动她都能感觉到,这倒不是她过份爱他的缘故,而是她亲身品尝过买小说的苦头。 还是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一天,她听说书店新到一批小说,其中有她渴望已久的茅盾的名著《子夜》、老舍的《骆驼祥子》、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等作家的小说集。这些作品她早就想买来收藏。可是由于手头拮据,只好向同学借钱买了欧阳山的《三家巷》。结果整整两个月,她把自己的早餐钱省下来还债,每天早上空着肚子上课。 想到这里,李秋霞原谅刘夏了,他没钱买小说,逼得去偷书,她怎么能责怪他呢?再说,买一部小说要花不少的钱,找不到工作的刘夏哪能买得起呀!当然,姑娘不希望自己的恋人象自己的弟弟那样,到处偷摸扒窃,走上可耻的犯罪道路…… “小姐——”有个粗嗓声把李秋霞从深思中唤醒过来了。她惘然地抬起头,那汉子戴着一顶歪歪斜斜的鸭嘴帽,脸上阴不阴、阳不阳的干笑。他把汗臭的脑袋凑近过来,好似怕旁人听见一样,声音低得和方才的招呼变成了另一种腔调,显得有几分狡黠、神秘: “喂,我有一条信息,你想知道吗?” 遇上了一个时常在街上窜来窜去的掮客,她丝毫不惊疑,往日也时而碰见过。她看见那男子张嘴时,咧出两排黄黑黄黑的牙齿,污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股恶心的口臭喷过来,她啐了一口,扭头走开。 那家伙赶上几步,“嘿嘿”干笑几声,象一条癞皮狗吃屎时被咔着喉咙,干咳得刺耳难听: “小姐,你等等,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秋霞猛然怔愣愣地望着他,只听他说: “我知道,你叔叔叫李炳南,失业了,你婶娘在医院做杂工,你就是张巧丽的侄女李秋霞,对吧!” “你缠住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她愤然地说。 “嘿嘿,”男子干笑道,“我已经观察你好些天了,你是不是在为工作发愁哇?” 李秋霞寻思道:“你自己还没有工作呢!”于是她加重语气说,“我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讨厌!” “哎,你别生气嘛!你听我说,”他四顾一遍,发现没人注意这儿,做出神神秘秘的样子说,“今天我卖给你的这条信息,对你对你全家都有好处。” 李秋霞冷冰冰地说:“发神经,谁要你的信息!”她转身要走,那男子硬是缠住她,他伸出五个干瘦焦黄的手指,说: “五元,五元钱就行了,这笔交易非同寻常哟!” 李秋霞不耐烦了!“是什么狗屁信息,值那么多钱?” “嘻嘻……嘻嘻……”他的干笑声又换成了另一种腔调,现皮赖脸地说:“先给钱,我才告诉你。” “付钱给你?哼!别说五元,就是一毛钱也没有!你要说就说,不说就走开!” 瞬时,那家伙的眼珠转动几下,射出猥琐的涎光,恬不知耻地说:“那你给我亲亲你的嘴唇也行,哟,多性感的樱桃小口呀!”说着,他就伸出咸湿猪手,捏了一把她那绯红的面颊。 姑娘象被蝎蜂蝥了一下,纯洁的心灵遭到了难以忍受的污辱,全身发烧一般灸热。她愤怒地啐骂道:“呸!臭流氓!”说罢,转身就跑。 一阵冷笑从她身后尾追而来:“哼,别太矜持过份,总有一天你会走上那条幸福路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点击量创天量的低落,真的很无奈。看来下个月写完这书该休息了。 第70章 恋人邂逅 第70章 恋人邂逅 李秋霞跑了好一阵,才缓缓地把脚步放慢下来。她望着天空,回想起这些日子来她所碰到的流氓和富贵们对她的人格污辱,既愤慨世风日下,也无可奈何地埋怨自己:“唉,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呢?招惹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总是对自己吐污抹秽,眼睛射出的总是馋涎欲滴的邪光。在那些心术不正的男人的眼里,一个姑娘长得五官清秀,身段苗条,难道也是一种罪孽么?”她感到脚下的路太难行了! 方才,李秋霞隐隐若若听见那家伙说什么“幸福路”,心里立刻联想起安娜华对她所说的话,难道这是偶然的巧合吗?恐怕不是,也许那家伙说的“幸福路”真的招聘服务员呢。不管怎么样,去碰碰运气也好。想到这儿,她加快了脚步。 日头渐渐西移。有几片乌云挂在太阳即将从那儿落下的天边。 李秋霞走得很急,有人在左边的街道上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仍然一个劲地往前走。她的神态贯注在路面前面,直到有人跑到了她的跟前,她才发觉是谁叫她。 “你走那么快,有什么急事哇?我喊了你几声,不见你答应!” 李秋霞定眼一看,说:“哎呀,是你呀,我以为又是那个死赖皮追来纠缠我呢!” 来人是刘夏。他重新配了一副眼镜,他用手扶一下跑得快要滑落下的眼镜架,说: “现在快4点了,你不回家,还上哪呀?” 李秋霞把告诉他要去的地方,刘夏说:“我和你一起去。” 李秋霞说:“阿夏,如果那个老板娘也愿意聘用男的,我们一起打工,好么?” “当然好哇!我很希望跟你一块干活呢,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感到十分愉快,免得一个人捧着书本太寂寞。” 提到书,李秋霞自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转过话题问:“那几本小说你看完啦?” “嗬,看完了,前几天我折价转卖给旧书摊了,捞了差不多一百块钱!”刘夏得意地说。 他的话让她感到吃惊,她怔怔地望着他:“你……想不到你竟做这样的投机生意?” 刘夏叹口气说:“唉——有什么法子?如果要不是这样,我的眼镜从哪儿弄钱来买呀?” 小秋子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她的眼睛。两双眼睛对注了几分钟,谁也没有说话,刘夏的心怦怦跳,他知道她对偷摸扒窃的行为很反感。可是,他怎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理呢? 姑娘并没有责怪他,她暗忖道:“每个人走到社会上,人生观、世界观都会渐渐地发生变化,自己不也正是这样吗?”当然她没有让自己的表情从脸上流露出来。 两人肩并肩亍亍而行。他们之间已经不再象在学生时代那样感到别扭害臊了。微风把姑娘身上发出来的少女体香送入他的鼻腔内,他贪婪地吸着。他不时侧过脸来端详她清秀端正的鼻子、嘴角和眼睛,长长的睫毛长出眼睑外边,颀秀白皙的脖子象天鹅一般纤细、匀称、修长。此刻,刘夏的心早已沉醉在温暖的小家庭遐想之中…… 第71章 幸福路168号 第71章 幸福路168号 幸福路到了。这是一条普通的小街道,来往行人稀少。他们顺着门牌找到了168号。 168号是个院落,围墙里面有一幢四层楼,院子里面是一块绿荫萋萋的草坪,中间砌个小花园,楼房周围栽种着修剪得平平整整的冬青树,还有十几棵树荫如伞的棕榈树。 李秋霞和刘夏怀着希望的心情,跨入门坎,直向楼房走去。他们走进走廊,两边的房门都关闭着,静悄悄的,好象一个人也没有,显得有些阴沉。 一会儿,楼上传来悠扬的影碟机音乐声,主人在上面。他们慢慢顺着台阶走上楼去。 隋圆形的大块玻璃镶嵌在门口,给这间偌大宽敞的厅室增添了豪华富丽的装饰。两人推门而入,里面空荡荡的,象个舞池,旁边放着一个长形的柜台。一位小姐正在那里放影碟机,音箱里传出悠悠动听的舞曲。 小姐见有人来了,关停影碟机,问道:“你们有事吗?” 李秋霞反问道:“听说你们这儿招聘服务员。” 小姐知道他俩的来意后,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说:“你们等一会儿吧,老板娘刚出去。” 不多时,老板娘从外面回来了,她叫苏玉娘。李秋霞一眼见到她,心中噔的一跳,果然不出安娜华所说的那样,从外貌看去就有几分煞气,凶巴巴的模样。她的年纪大约50岁,烫了个卷蓬蓬的发型,一副恶狠狠的三吊眼,鼻子如一只被虫蛀过的茄子黄里透紫,满脸肌肉绷得紧紧的,两只耳朵挂着金色的耳环。尽管她勉强做出笑脸,还是掩饰不住她那副母夜叉般的恶相。 片刻,李秋霞才嗫嚅地问:“老板娘,听说你们这儿招雇服务员,我们想……” “噢,来订合同的,是吧!”苏玉娘把他们带到办公室,说: “嗯!” “你是自愿来的吗?” “我是自愿来的。” 苏玉娘介绍说:“这里主要是晚上工作,白天休息,没有星期天,干得好的话,每个月可拿1000元以上。” 李秋霞说:“行啊!只要有活干,再苦再累我也吃得消。” 刘夏插嘴问:“你们招不招聘男的?” 苏玉娘的三吊眼流露出得意的神态,含蓄地说:“好小伙,你喜欢的话,晚上就来吧。不过,我这儿只聘用女士。” 老板娘从抽屉内拿出一份白纸黑字的合同,语气硬梆梆地:“每次先签订一年时间,其中有三个月时间试用期。试用期内,如果违背一次合同条款则取消一个星期的工资,每天的活儿要绝对服从安排,你能遵守吗?” 李秋霞顾不得那么多就答应了。她心里有她的想法,三个月就试试干它三个月,管你那么多,反正脚长在我身上。 “带相片和身份证来了吗?”老板娘又问。 “怎么,这也要相片?”李秋霞惊讶地问。 “没相片和身份证,走你的吧!要不然,以后你擅自逃走不干,我往哪儿找人?” “真够严格啊!”李秋霞不由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但考虑到目前的处境,又想,“管得严点就严点,三个月时间不算长,好干就续订合同干下去,不好干合同到期后就走人!”于是,她说:“晚上我再拿相片和身份证来吧!” 苏玉娘凭着她那双厉害的三吊眼,看得出眼前这位少女是迫切谋求职业的。因此,她故意冷漠地说: “哼哼!晚上拿相片来再签订合同!反正我这儿少你一个照常做生意,多你一个也热闹不了多少!” 说着,她把合同放进抽屉内锁住。 第72章 她慌张地跑开了 第72章 她慌张地跑开了 路灯亮了,幸福路168号传出轻快的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原来,这是一家夜夜欢舞池,名义上是舞池,其实是一家地下妓院。 夜夜欢舞池内,隐隐若若听见有女人在哼唱软绵绵的歌曲:“我把一切献给了他,负心的人儿却抛弃了我……” 夜夜欢舞池附近的美容院,门庭若市,顾客盈盈。来这里化妆的多是女子,他们穿着流行式样的牛仔裤和短裙,无不尽力为自己的脸型、发型、衣裳的打扮下一番功夫——烫发、染指甲、涂口红、修眉毛…… 李秋霞和刘夏踏着夜色向这儿走来。傍晚的时候,李秋霞回到家中,她翻开自己的相册,挑选一张两寸的半身相片,放在手腕拎着的抻包内。她和刘夏约好,在红豆照相馆等候,两人一块同行。刘夏乐意陪女友去办理打工手续。 幸福路168号大门处,年轻姑娘和上了年纪的妇女以及许多男人,陆陆续续从各处而来。 李秋霞和刘夏走到门口旁边停下,他们看见有不少年轻姑娘或中年妇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前来的男人一个个哼哼哈哈,满心欢喜的。他们当中有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有五、六十岁的老头,一个个服饰考究,有的哼着怪涎的缠绵绯恻的情调,有的叼着香烟仔,得意地向旁边的姑娘吐出一串串烟圈…… “看来这里是一家舞厅。想来是招姑娘陪舞的。陪舞倒没关系,最怕要陪那些男人上床!”李秋霞思忖道。 刘夏似乎也意识到这点,他愣愣地望着李秋霞那张被暮色罩得有些发暗的脸,只见她用手紧紧地揉住胸前的衣襟,知道她此刻心里也在想些什么,他想把她叫回去。 李秋霞犹豫着,刚要去问一个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突然,旁边有一个姑娘叫她一声。她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便转头望过去。 殷玉萍从黑暗处走到她跟前,说:”秋霞,你……你也来啦?”她的话音夹带着惊讶、迟钝、意外的声调,使李秋霞也听得出来。 在黯淡的路灯下,李秋霞看见她的眼神有点滞涩,嘴角透出伤感的苦笑,但很快就消失了。她的面容比先前略瘦,而且带着病恹恹的神情。她为证实自己内心的猜疑,忐忑不安地问: “玉萍,我的好朋友,你实话告诉我,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殷玉萍看见刘夏站在她后面,有意避开她的问话,强笑着与刘夏打招呼: “刘夏,好长时间不见你和秋霞姑娘在一起玩了。今晚怎么想起到来这儿跳舞哇?” 李秋霞听罢,急着要知道实情,不等刘夏回答,便问道:“玉萍,这里真的是舞厅么?” 殷玉萍反问道:“你和老板娘啦?” “还没有,原来打算今晚来签的。”她指着那些讨厌的男人,说,“可是,我看见好些不三不四的人,我怀疑老板娘在骗人!” “你怎么知道来这儿的?” “今天安娜华告诉我的,她说这里招聘服务员,我就按着她说的地址来了。” “安娜华?”殷玉萍停了一下,说,“我也是一个星期前遇见她,她告诉我后才找到这儿的。” 李秋霞第三次再问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殷玉萍仍旧没有回答,而是叫她先进去和老板娘后再告诉她。李秋霞见她总是闪烁其辞,避而不谈,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她生气地说: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殷玉萍的心被女友的话狠狠地扎了一下,本能地一阵痉挛,难过地说:“秋霞,你……”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本想解释一下,但她看见刘夏在旁边,不好意思说出口,藏在瞳仁里面的泪水忍不住涌出来,顺着面颊淌在她的衣襟上。 天空漆黑一片,仿佛是谁在用暮色作为一块巨大的遮丑布,掩盖住现实生活中的鄙耻、污秽、龌龊。 瞬时,许许多多痛苦的、忧郁的女人的面容浮现在李秋霞的眼前,还有许多狰狞的、刺耳的男人的狂笑声在她的耳际回响着,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阴森森的万丈深渊啊!一旦掉下去,还谈得上什么纯净的灵魂、圣洁的人生、美丽的青春,只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姑娘心中闪过一道恐怖的闪电,浑身神经抽搐、萎缩、颤动,一双眼睛犹如两只火球向那个阴森森的院子眄视一眼,她二话没说,突然把辫子往身后一甩,扭头就跑,跑得那样怆然、紧迫、慌张,好象有一个恶魔在紧紧尾追在她的后面。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三更完毕,离月底没几天了,也不敢奢望苦苦爬上2万台阶了!唯有争取在5月底码完这部书,匆匆完本罢~~~~ 第73章 灵魂的搏斗 第73章 灵魂的搏斗 刘夏楞了一下,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明白李秋霞为什么要跑。不知道他跟殷玉萍说了句什么话,自己也跟着匆忙跑开了——他要去追上秋霞、慰藉她。 李秋霞仍然在跑着。 李秋霞在前面跑,刘夏在后面追。小伙子边追边喊她的名字,姑娘听到他的喊声,终于在胸脯急遽起伏的喘息声中缓慢地放慢了脚步。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仿佛连骨架也松散了,软巴巴地挨在追上来的刘夏怀里,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刘夏也跑得够呛,好几次眼镜差点儿掉下地,在她挨着自己身上的一刹那,他觉得她此刻好象丛林中一只被野兽追逐时狂奔逃命的小白兔,这是一只可怜的柔弱的小白兔。他知道她这时候特别需要他的身体和他的力量来支持住她那受到命运打击得快要瘫垮下来的身体。因此,小伙子站稳脚跟,象一座山让姑娘紧紧地挨靠在自己的胸前。 她的头发触及对了他的整个脸部,有两三根头发扎入了他的鼻孔,刺激得他的鼻孔痒丝丝的,他强忍住。他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的手触碰对了她的手,仿佛感到她的血液已经到了沸点,而喘气的声音就是从心脏里发出的。 李秋霞闭着双目,倚靠着男友歇息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缓过气来。但是,她仍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还依偎着刘夏的怀里,发现他的双手正按在她的胸部,脸上不由一阵羞赧发热。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样挨着他的,连忙支立住自己的身体,腼腆地向他笑了笑,而这苦涩的笑意很快消失在她那悒郁而愤慨的表情。 “嘟嘟——”一辆小轿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去。在雪亮的灯光映照下,刘夏看见她的脸色很苍白。显然,她是为自己差点儿走上那条没脸儿见人的堕落卑贱的邪路感到万分的痛苦和难受,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刺伤了她那颗年轻、纯真、质朴而美丽的心呢! 刘夏开口了,他安慰她说:“咱们回去吧,我不相信我们永远找不到工作!” 李秋霞用手理掠一下散在额前的头发,半晌才说:“唉——真没想到啊,殷玉萍、安娜华她们竟然变成了那样的人。” 刘夏说:“算了,别管她们了。在如今的社会里,谁管得了谁呀!听说外面比我们这儿还严重得多,谁的脸没血没皮,就让她去干,堕落也好、卖肉也好,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是人家自由。尽管政府开展过多次扫黄扫‘六害’活动,可是风头一过,那些丑恶现象又死灰复燃,大伙对那些东西已经司空见惯了,反正我们自己管好自己就行啦!” 听了男友这番无奈的话,姑娘觉得也是一番理儿。她暗忖道:“如果能真正管好自己就好了。可是,在世风日下的今天,恐怕自己也管不了自己,不是么?刘夏他就管不了自己,不然,他就不会半夜里爬进书店偷书,尔后将偷来的书籍转手卖给别人换钱。一个人的命运三番五次遭到蹂躏践踏,他的心理状态、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在有意无意之中潜移默化。一旦回头来看看自己的脚印,不由得大吃一惊,也许这就是人生的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现实生活的潜移默化吧!” 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抨击安娜华和殷玉萍她们两人的曲直是非,于是,她不由脱口道:“唉,这也怪不得她们,她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呀!” 刘夏摇摇头,说:“别说这些啦,反正我相信你!” 她惘然地笑一笑,望着墨砚一般漆黑的夜空,没有言语,两只手不停地玩弄自己的辫子。一时间,忧愁、迷惘、悒郁、痛苦,各种各样的心情在互相交织着她的心,潮水似的冲击着她的胸腑…… 深夜,李秋霞徜在床上,辗转难眠。想起安娜华和殷玉萍,她已经明白了,安娜华的那份师范文凭是如何获得的。她出卖肉体,才换得一份职业。殷玉萍肯定也是在安娜华的撺掇下走上那条路的,多么令人愤慨的现实啊!为了工作、为了生活,多少本来心地善良、纯真、质朴的姑娘,却陷入不能自拔的污水泥潭里。明知道是丢人现眼、见不得父母、兄弟姐妹的羞耻事,为什么还要去干呢? 这时,思绪万端的秋霞十分同情殷玉萍和安娜华,她怎能责备她们呢?这个罪孽不应该归于她们本来如白玉一殷纯洁的心灵呀!她们的堕落、沉沦,完全是由于她们对于人生价值的取向和金钱价值观念产生扭曲、错位和蜕变造成的。当然,她也知道,在那些卖淫的女人当中,也有相当一部份纯粹是为了钱,为了享受而不顾羞辱廉耻,她们已经丢掉了做人的本份和人格的尊严。 这时候,安娜华手上那份假文凭浮现在李秋霞眼前,她觉得它的的确确是一块遮丑布。在这块遮丑布的后面,安娜华不知忍吞了多少痛楚凄凉的泪水。一个善良的本份的姑娘对自己人格的自爱自尊是要压倒一切的。可是,为了生活,为了工作,遮丑布却把它掩盖住了,多么令人咒恨的人生悲剧啊! 作者有话说: 不管人气与否,认真写好自己的书,完本亦是快乐的收获! 第74章 喟然长叹 第74章 喟然长叹 第二天上午,李秋霞没有出门,昨天的所见所闻,依旧如一张密集的蜘蛛网罩住她那思绪如乱麻的心,堵塞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感到空气很窒息。外婆看见她神情异常,问她是不是病了,她摇摇头。 李炳南还是同往日一样,拖带着病怏怏的身体出去寻找活计。早上出门时,他安慰侄女呆在家中好好休息,不要为找不到工作过度劳神费心。 9点多钟,外婆和孙女晓霞上街了。李秋霞呆在家里照管两个小妹妹。春霞和冬霞长得很逗人喜爱,只是因为家里生活拮据,营养不足,母亲又过早地给她们断奶,致使身体长的和别的同龄孩子相比显得瘦弱许多。 半年前,外婆每天抱着小孙女到医院让张巧丽喂奶,终日来回忙碌不停,很是辛苦劳累。 张巧丽在月子里亏了血气,再加上没日没夜地干活,吃的差,所以体质很虚。两个孩子不理解妈妈的心,吮不来奶水就哇哇大哭。她的两个乳房虽然很丰满,但是,有时候她用双手把奶头都掐疼了,也挤不出几滴奶水来。每当这时候,她的心是多么的难受啊!孩子的啼哭声犹如针尖般刺痛她的心。没法子,只好磨米浆熬糊糊喂她们。全家人的生活负担,只能依靠张巧丽每个月低微的收入来支撑,哪能买得起价钱昂贵的奶粉呢! 就这样,小春霞和小冬霞在襁褓时期就开始尝到了生活的辛酸、苦难,她们在饥饿啼哭声中艰难地生活着,她们流下的眼泪比吃到母亲的奶水还要多。看到这可怜幼嫩的小生命,谁不感到痛苦和怜悯呢? 两个小孩子1岁了,为使张巧丽有个强壮的身体干活,李炳南和外婆都劝她给孩子断奶。张巧丽想了想,不得不忍心给她们断奶了。 开始的几个晚上,一对婴孩几乎整夜哭哭闹闹,吵得一家人睡不着。孩子的哭声象什么似的紧紧揪着一家人的心。不得已,外婆只好把自己早已干瘪瘪的萎缩得犹如两个空口袋的奶子塞进小孙女的嘴巴里,让她们轮流干含着…… 李秋霞正坐床前,逗两个小妹妹玩。逗着逗着,她的思绪又渐渐凝结了,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唤她,才把头扭转向家门口,她惊讶地说: “啊,是你!玉萍,你怎么来啦?” 殷玉萍的眼神有些发滞,不知是夜里劳累太深夜还是因为心情太悲伤所至。她依然强打精神,笑道: “我以为你不在家呢!在街上,我碰见你外婆,她告诉我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是吗?” 殷玉萍不等她回答,接着又说:“其实,我也知道你这是为什么。”于是,她轻音地问,“你还想昨天晚上的事吗?”末了,她取出一瓶刚从商店买来的麦乳精放在桌子上。 李秋霞说:“你……” “给春霞她们吃吧!”殷玉萍用手轻轻地捏一下春霞的小脸蛋。 李秋霞不知说些什么好。当然,她明白这瓶麦乳精是玉萍用泪水挣来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呆呆地盯着殷玉萍的眼睛,仿佛站在她跟前的是一个陌生少女。 这几个月来的日子,给人带来的变化是多么巨大啊!殷玉萍比去新时代剧团报考时明显削瘦,脸上虽然还浮现两抹淡淡的红晕,但那是胭脂留下的痕迹,掩饰不了好似久病初愈的恹态。一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熠熠闪烁的光泽,尽管她的嘴角不时流露出一丝嫣然的笑意,但仍然给人以为是一种生硬的、勉强的、不自然的感觉。 李秋霞从殷玉萍的神情看得出,她确实是受尽了命运的折磨,她那纯真朴实的心被命运的魔鬼刻下了一道道不能磨灭的伤痕。 李秋霞看着、想着,眼睛不知不觉地被怜悯的泪水浸得模糊了。朦胧中,她好似看见殷玉萍象一个泪人似的正在拖着铅一般沉重的双脚,在那些男人的狂笑声中,一跌一撞地从夜夜欢舞池——不!从魔窟里挣扎着走出来,一滴滴泪珠洒在地面一条细长的影子上,那是她自己的影子啊! 泪水不仅浸湿了她的衣裳,而且也让自己的身影浸泡在耻辱的泪水里……眼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深深陷进了污水泥潭里,作为这个姑娘的好朋友能忍心讥讽她么?或者不屑一顾,冷眼漠视么? 殷玉萍知道眼前的秋霞在想些什么,她的泪水已经清楚地代替了她的话语,此时无声胜有声。她是在同情她的处境,同时也是在为她自己的处境感到难过。她端一张板凳到李秋霞的身边坐下,轻轻地说: “秋霞,你别为我难过……” 殷玉萍的这句话其实也差不多被自己哽咽声说不出来。 李秋霞拭掉眼泪,好久才难过地说:“找一份工作为什么这样难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中午二更,晚上再有一更,期待亲们多多给力! 第75章 苦 笑 第75章 苦 笑 “唉!有什么办法?本来我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可是如今的社会风气都是这样,你老老实实就办不了事情。安娜华跟我说那事后,我一直苦苦想了两天两夜,把心都想碎了。为了弄到一笔钱去买大学文凭,为了给我妈妈治病,我强忍着耻辱就进去了……” “这样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啊!实在对不起父母亲,更对不起自己神圣的人格。人家都说,姑娘的心天生是一块纯净的白玉,我们为什么连珍爱和尊重自己的权利都把持不住哇!”李秋霞喟然长叹。 “别说这些了吧,秋霞!”殷玉萍的话音微微颤泣,“你以为我不想尊重自己的人格,乐意作践自己的人格么?可是,我一想到我妈的病,你不知道,我妈妈已经病了半年多,我上哪儿找钱给她治病啊!……”她的声音哽咽住了,眼圈也红润了。 李秋霞还能说些什么呢?她说的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话啊!两个小妹妹见桌面上摆着殷玉萍刚刚送来的麦乳精,吵嚷嚷的要吃。殷玉萍说用开水冲给春霞她们吃,恰巧热水瓶的开水已经冷冰冰的了。李秋霞便站起来,到厨房去烧开水,让殷玉萍陪着春霞冬霞玩耍。 火苗舔着锅底。李秋霞蹲在灶膛前,望着那窜起的火苗,心中思索着女友的话,她觉得殷玉萍的话也如这火苗炙烤着她的心。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安娜华的文凭,一会儿浮现出夜夜欢的门口,一会儿浮现出叔父咳喘时那张苦皱的脸,一会儿浮现出婶娘在医院干活劳累得快要折弯的脊背,一会儿浮现出外婆那张衰老枯槁的面容…… 这些朦胧的碎片又好象十分清晰完整的版本在眼前反复交替叠印,时而如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一掠而过,时而又久久地停留在她的眼前,心有千千结,多么复杂的思绪啊! 不多时,开水沸腾了,她把开水端回屋里,然后给妹妹她们冲麦乳精。春霞和冬霞好久没吃过这美味可口的食品了,今天吃得特别开心,不时叽叽呱呱地挥动小拳头。 喂饱她们,外婆和晓霞买青菜回来了。 李秋霞接过菜篮,到河边洗菜去。殷玉萍陪她一块去河边。 路上,殷玉萍声音沉沉地说:“我跟老板娘订了一年的合同,我本来是想背着你的。因为这不光彩的事儿我说不出口。既然多嘴多舌的娜华已经怂恿你去了那里一趟,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秋霞,求求你,不要告诉我妈,要不然,她会伤透心的,啊!” 李秋霞望着她痛苦的充满哀求的眼睛,点头应许。她想起前些日子她自己不也是这样瞒住家里吗?她能够理解她的心。 洗好菜回到家里,李秋霞跟外婆说了句什么,便跟殷玉萍到街上玩,上哪呢?想来想去,殷玉萍建议到安娜华那儿去聊聊。李秋霞想,也好,反正没事,否则连安娜华的工作单位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下课铃响了,安娜华拿着一本课本从课堂走出来,刚好碰见李秋霞她们,大家很高兴,亲热地打招呼。 殷玉萍拿过她的课本翻了翻,说:“刚才上语文课吗?” “是的,上三年级的语文。” “这些学生课堂纪律好吗,他们喜欢这门课吗?” “课堂纪律还可以,他们也爱听我讲课。” 安娜华讲了几句,停顿下来,把目光转到李秋霞身上,继而低声地问她:“昨天你了没有?” “你、你真是!”李秋霞有点嗔怨她,脸色很难看。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吧!” “她走到那里,知道底细后,掉头就跑啦!”殷玉萍解释道。 完全在安娜华意料之中,她平静地劝慰秋霞说:“哦,我起初也和你一样,一听见那个肮脏的字眼浑身就发抖。但是为了工作和生活呀,只要把一切看开了,迟早都是那么回事,也就无所谓了。” 殷玉萍接过安娜华的话继续撺掇道:“在深圳、广州等外面大城市,好多女人开放得很,她们就是公开用自己的身体挣钱,在她们的眼里,认为是很正常的。只要看得开,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啊,女人用自己的身体挣钱,总比那些贪官贪来的钱干净得多,别看那些贪官在台上说的冠冕堂皇,他们的灵魂比我们肮脏几万倍!”安娜华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慨。 放午学了,三位要好的女子一起上街去。到了一家小饭店,安娜华叫秋霞、玉萍二人进去吃午餐。 午餐结束,她们到公园的草坪坐下来。安娜华回忆起当初学生时代的情景,嘻笑地说: “哎呀,要是刘夏也在,咱们再玩一阵纸牌,多有意思。秋霞,还记得当年刘夏第一次央求你和他接吻的情景吗?” 话音落下,安娜华和殷玉萍都放声笑开了。 李秋霞记忆犹新。她抿着嘴笑一下,嗔道:“你这个俏皮的东西,还记得那么清楚!” 她们互相乐了一阵,才渐渐敛息笑声。 第76章 诱 惑 第76章 诱 惑 还是安娜华先开口,她继续提起先前没有说完的话题:“前几天,我在学校图书馆的一份材料上看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妇女很开放,她们敢于用自己的肉体挣钱,为国家创外汇,在那里这也视为一份正当的职业。相比较之下,我们国家的女人就保守得多了。以前,男女授受不亲、媒约之言、包办婚姻、妇女‘三从四德’等封建思想相当严重。 “不过,如今开放了,人们的观念转变了,思想也开放了,尽管有不少女人冒着世俗的唾沫去出卖色相、出卖肉体,以此来赚钱,大伙也觉得习以为常。 “要是晚上你到车站、发廊、宾馆附近转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不少女人出没在那儿,她们绝大多数都是为了生活,有的女人白天没事干,晚上就靠这方面来补偿收入。你想,为了肚皮,她们还管什么脸皮不脸皮。换句话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嘛……” 李秋霞听得脸盘一阵红过一阵,她低头默默无语,两只手不闲地扯着地坪的草。 殷玉萍也接着说:“秋霞,我们忍一忍吧,等拿够了买大学文凭的血泪钱就马上离开那里。只有这样干,才能弄到大专文凭,今后才能更方便找到工作、找到饭碗……” “是呀,我要是不忍受一时精神上的痛苦,现在肯定也是四处奔波的。再说,如今许多人的世俗观念是笑贫不笑娼、笑廉不笑贪,你没有工作,没有钱,说话都没有力气,走到那里都显得比人家低一等。”安娜华诱导她说。 殷玉萍继续说下去:“现在外面城市有好多人向政府甚至在报刊上提出允许性交易合法化,以满足人们的本能欲望。对于性交易这活动,尽管政府一再打击,可就是无法压制人的欲望,既然堵不了,何不通过合法的高额税收渠道正确疏导呢?这样,既可以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又减轻了政府就业压力。想起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是啊,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国家也会和西方国家一样,允许女人从事这项职业,而她们就是合法的性工作者,而再也不是被人们瞧不起的低人一等的妓女!”安娜华接过殷玉萍的话语。 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撺掇着固执的李秋霞。她们相信,再固执的人也抵抗不了生活的欲望。 李秋霞盯着被自己捏断的草,心里悲愤极了。为什么自己的命运总是这般苦,甚至连这根草都不如啊! 殷玉萍从她的脸色和表情看得出她正在想些什么,再次叹气道:“唉——如果仅仅是我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地生活在世上,当然,我也是不愿意这样作践自己的人格的。我是为了我母亲的病啊! “秋霞,你现在终日颠波奔走,不也是为了你叔父和婶娘家里吗?可是,差不多一年过去了,命运的孤舟仍然是在生活的漩涡里打转转,谁知哪年哪月才能跳出漩涡外! “如今,失业的工人那么多,找不到工作的大中专生多如牛毛。我们在找工作的日子碰到的钉子还少吗?没有关系、没有钱财送礼、没有文凭,没有专业技术和职称,一切都是梦幻!江老师不是说么,如果我们能弄到一份艺术学院的文凭,她就答应想办法帮助我们进剧团当演员……” “秋霞,你是个多么适合当演员的人才,如果新时代剧院吴院长不招用你,还有外地的剧团也需要挑选人才的,你还顾虑什么呀?反正不让家里知道就行了!”安娜华看见李秋霞还是没吱声,轻轻地搡她一把,催道:“你说呀!” “……”李秋霞慢慢地抬起头,长长的睫毛被泪水粘得贴住了眼睑,她痛苦得说不出话来,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堵塞她的胸口。那个无形的东西好象伸出爪儿来撕扯她的心。 一会儿她似乎听见婶娘的责备声:“秋霞啊,我的好侄女,你千万不要走那条堕落的路啊!” 一会儿,又变成了叔父那一阵比一阵紧迫厉害的咳喘声,继而又是外婆的哀叹声和妹妹们的啼哭声…… 多么严酷的生活现实啊!李秋霞的手按在胸口前,默念许久,继而慢慢地屈拢手指攥成拳头,把衣襟抓成一团,牙齿紧咬嘴唇,她终于动摇了固执的信念,她心理最后的防线终于崩溃了。她的脸色一阵惨白。不能怪她呀,她是一个多么可怜、多么羸弱的姑娘啊! 第77章 搂住她的腰肢 第77章 搂住她的腰肢 这里是龌龊、卑鄙、肮脏、丑恶的地方! 舞池内,灯光忽明忽暗,舞池旋转灯不断地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采。地板上镶嵌着镀釉印花瓷砖。舞女们一个个涂脂抹粉,装扮性感,她们穿金戴银,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珠光宝气,缭乱眼目。 随着音乐旋律的变化,一对对男女跳着各式各样的摇摆舞,佝佝舞、交际舞、仑巴、恰恰……整个场面充满了难以形容的自由气氛。舞曲停罢,男女舞伴就回到座位上或调笑、或沉默、或抚摸拥抱、或相互接吻。 为了奢侈、美色、风雅、快感、淫糜,有多少男人跑来这里如痴如醉地消磨时光,欢度夜生活。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容华的老板、大款、权贵、贵族纨绔子弟……他们来到这里,挑选心目中的美人儿狂乐一场,满足和发泄性欲。 含着眼泪来卖淫的妓女,每当和男人跳舞,脸上的表情是冷漠的、呆滞的,有时候完全象个木头人一样,直至挨了男人打了一巴掌才清醒过来。但她们摸着火辣辣的脸,没敢吭声,只能让泪水流下肚里。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多次续订契约的情场风流女,她们认为这里生活轻松,收入大,容易挣钱。她们私下地说:“裤子松一松,好过做一个月工。”所以,她们和那些男人们情投意合,同流合污,总是让他们惬意地离开。这些老练的女人被视为高级小姐,每天晚上的收入都比一般不太出名的女人多。用她们的话说:“在这儿全方位服务又轻松、又愉快,精神方面是一种享受,比在工厂干活舒服得多,每个星期领到的钱强过做一个月的苦力工,反正女人和男人就是那么回事,何乐而不为呢?” 有的女人本来是工厂的女工,因为企业破产倒闭失业,她们索性破罐罐破摔,跑来这里操皮肉生意。也有的女人开始是不愿意干这种事的,但看到人家一下子就挣了许多钱,抵挡不了欲望和诱惑,也跟着进去混。久而久之,也就无所谓“羞耻”二字了。 李秋霞苦恼地想了三天以后,终于在安娜华和殷玉萍的苦口婆心劝说下,第四天晚上,忐忑不安地来到这儿签订契约。 她象掉了灵魂似的,神情凄楚怆然。当一个中年的男人把手腕搂过她的腰肢与她跳舞时,她感到躯体一阵冰冷麻木,那条胳膊犹如冷冰冰、滑溜溜的蟒蛇缠住了自己,血管里的血液几乎快要凝结了。 音乐在演奏着,人们都轻快地踏着舞步,快三、慢四、快四、探戈、恰恰、桑巴。舞曲演奏完一组又接着一组。平日擅长跳舞的李秋霞显得十分别扭和生疏,每个舞步几乎都乱套了,不是踏错鼓点就是踩对男方的皮鞋。越是紧张,心头越是惶惶恐恐,她一点也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睛。 好不容易跳完这一轮。那个又高又胖的男人挽着她的肩膀在旁边的藤椅坐下,他吻够她的面颊和嘴唇后,开口说: “小姐,你今晚是头一回上这儿来的吧,以前我从未见过你。看你,还蛮害羞的,是不是从未开过荤的新鲜货呀?” 男人开口就是污言秽语,李秋霞腼腆得面红耳赤、浑身发烧。她默默垂首,不敢正视眼前男人那双充满淫邪的眼睛。 男人用手捏一把李秋霞的脸蛋,咂咂嘴唇叹道:“哟哟,我的小乖乖,真是漂亮的美人儿,你怕什么羞呀!一回生,二回熟嘛!你为什么不早些来呀,这儿是多么的快乐和幸福啊!” 脸色转而苍白的姑娘的耳朵里嗡嗡乱响,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些什么,反正那些嫖客们一张嘴就是满口喷粪。她的心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神经系统,她不知道自己将变成什么样的机械物。是一种无形的凶恶可怕的怪物在支使着年轻的少女。她感到自己已经无法挣脱开怪物的魔爪。眼下,她唯一的只有流淌出痛苦的眼泪的本能罢了。 那个汉子假惺惺地安慰她说:“呃,你初来这儿,很快你就会慢慢习惯和喜欢这样的夜生活。你忧伤什么呢?难道花花绿绿的钞票不比泪水值钱吗?等你尝到了甜头,哼,那个时候呀,你就会上瘾啦……哈哈哈……”他用一阵狂笑代替他后面猥琐的话语。 音乐再次响起,人们又陆陆续续上场…… 第78章 忍辱偷生 第78章 忍辱偷生 舞会结束后,许多人离去了,留下来的则是真正的嫖客和妓女。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情陆陆续续走进自己的包厢。 李秋霞木鸡似的还呆在舞池的休息雅座上。她的包厢是18号房——啊,那是一个无形的魔鬼张开阴森森的黑洞洞的喉咙!你一旦进去,它就把嘴巴闭上,势必把一个本来充满朝气活力的灵魂窒息而死,这儿的空间比阎罗殿还要恐怖!姑娘在恨自己,可是,她并不责怪自己,也没有责怪安娜华和殷玉萍。为了挣钱给叔父治病,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她——一个正当青春年华的姑娘,终于把一切耻辱都忍受下来了。 在那个汉子的催叫下,她迈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腿,迟疑不安地跟着上楼去,直到现在,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恶梦,她怎么也敢不相信这是活生生的残酷的现实!她没有勇气,也没有本事把这场恶梦驱除掉。她的脸庞一阵臊热,转而变得冰冷了,整个人儿好象掉下了冰窑,脸色惨白得象死人一般。 18 号房无情地出现在她的眼前,门口虚掩着,明亮的电灯光如同魔鬼射出无数簇毒针,一根根从门缝透射出来刺入她的眼睛,刺入她的万般痛苦的心。灯光把她的身影映在地上和走对面的墙壁上,影子打了一个折。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躯也被魔鬼折断了,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她拖着困倦疲惫的身体,有气无力地靠在门口旁边的墙壁,脑袋耷拉着,睫毛低垂着,胸口仿佛被一座山峦压住,几乎喘不过来。 “进来啊,你还站在外面楞什么!”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声音,“快进来脱衣服上床哇,我的好宝贝儿!……” 李秋霞无意中从对面房的房门一道细缝处,瞧见里面不忍目睹的情形:一个卷发女人赤条条的胴体,大字形躺在床上。不一会儿里面嘻嘻地传出刺耳的男人的淫笑声和女人的呻吟…… 李秋霞浑身一阵痉挛,赶紧扭头到一边,撒腿就想跑下楼。可是,嫖客已经出来把她拉进了屋里,“砰!”的一声关上门。万恶的魔鬼把红盆大口合拢起来了…… 可怜的姑娘啊,现实生活的湍流已经冲碎了你拼命支撑的独桨孤舟,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迫使你慢慢地沉沦下去,为什么没有人来挽救你悲惨的命运呢! 连续三个晚上,李秋霞都是熬到深夜12点多钟甚至1点多才回家。家里人感到奇怪,问她在外面干什么到这时候才回来,李炳南想从她脸上捕捉出意外的神情,可是,她把这一切都瞒住了。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一回到家中竟能以那般若大的毅力来抑制住痛苦的心。她接受了上回的教训,绝不能让一丝一毫痛苦的表情流露出来。 这天傍晚,李秋霞强作笑脸,从身上掏出100元钱交给张巧丽,这是她晚上接客的小费。她装出高兴的样子说: “婶娘,我在一家酒吧找到了一份临时工,这是老板预先支付我的工钱。” 张巧丽很迷惘。 李炳南不相信侄女的话,说:“是哪个慈善的老板肯预先付给你工钱?” 李秋霞早已料到叔父会这样问她,于是,她事先编造好了她要说的谎话,坦然地解释道: “我跟桂花苑酒吧签订了半年的短期合同,我把我们的家境跟老板说了,向他预支半个月的工钱,如果顾客对我的服务表现提意见,余下的工钱就作罚款处理,老板答应了我的要求。他还说,我如果干得好,可以继续干下去。叔,你说,这不好吗?” 她说到这里,脸上绽出了一个笑靥,嘴角那颗暗褐色的美人痣轻轻地动了一下。她这样做,是为了让一家人相信她的话。 李炳南听侄女说的有头有尾,好象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再说,好长时间没见她当着他的面笑过一回了,假如不是真的,她绝不可能露出已消失好久时间的笑容。饱尝悲伤的人第一次找到工作,第一次凭劳动挣到钱,能不高兴吗?他相信侄女不会再次编造谎言来蒙骗自家亲人。秋霞是个温柔而善良的女孩子呀!他闪着泪花点,用手为她理一理散乱的鬓发,爱抚地说: “秋霞,你吃得消吗?天天晚上干到深夜12点多钟,千万别累垮身体啊!” “叔,你们放心吧!我会挺得住的,我争取让老板留我在那里干下去,要是那样,以后的活儿就轻松啦!”李秋霞努力把心情放松。她说罢,走进厨房打水洗澡,她要把嫖客留在她脸上、躯体内的污秽全部洗干净。 洗毕,她返回屋里,不再说什么上床就睡。与其说睡觉,倒不如说是躲进蚊帐里独自痛苦地回忆自己的一言一行。她不愿当着叔父和婶娘的面多说什么,生怕被他们察觉出纰漏。 李炳南和妻子见侄女睡觉了,认为她太累了,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每晚,外婆睡觉前都要向菩萨许愿。 稍会儿,里房也宁静下来了。 翌日,李炳南到医院要了两服中药。并在街上买了1斤牛肉,还有几扎红薯粉丝,准备改善一下晚餐。 吃晚饭时,满腹心事的李秋霞勉勉强强地吃了几片牛肉。她感到毫无香喷喷的肉味,相反那些牛肉好象渗入了胆汁,好苦口。唉,因为这是她用血泪和耻辱换来的,她哪还有心思吃呢! 晓霞丝毫不理解姐姐的苦衷,她夹起一块牛肉塞入嘴巴,边嚼边说:“好吃、好吃!我们家好久没买过牛肉吃了!姐姐,你好好干活,挣多多的钱回家,啊!” 妹妹天真烂漫的神态和她的话语,犹如一把火把李秋霞的血液点着了,把她的心烤焦了。她竭力强忍着。 晚饭后,在夜幕即将无情地降临之际,李秋霞当着一家人的面,自然地打个招呼,装作若无其事的出门了。 走到大街上,她的心顿时又凝重起来。她的脸布满了哀伤、凄楚,浑身不由痛苦地抽搐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两三天来,许多没名字的人要求加为好友,是系统主动搜索个人信息提出申请的,还是新进来红薯网的广告商自个提出的。同意加为好友后却不见来看一下书,真的烦!!如果再这样,一律拒之门外!!! 第79章 她故意逗引他 第79章 她故意逗引他 一辆宝马小轿车“嘎”地一声,停在院子里。张西民象一只大虾米,弓着腰从车室里站出来。他气冲冲地走进屋里,拐过弯儿,直奔入他的卧室。他脸未洗、鞋未脱,就一个仰八叉地躺在床铺上,两条腿伸出床沿,两只手重迭垫在冒火的脑勺后。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恨恨地骂道: “他妈的,老子非制服你这个美妞儿不可!……” 玉枝花走进来,看见儿子不高兴地样子,关切地问道:“今晚你怎么啦,是不是哪个姑娘又把你气啦?” 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采花惹蝶的花花公子,特别喜欢上舞厅和漂亮的女孩子跳舞。她每回上舞厅,都碰着他,他的舞技十分娴熟、老练。她很想邀他跳一次,可是又怕他人笑话,她今晚因为有事没出门。 玉枝花伸出手打算帮宝贝儿子脱掉皮鞋,谁知,张西民象一头触怒的公牛,猛地跳下床,眼珠瞪得溜圆,使劲地搡一下自己的母亲,厉声地喝道: “滚开!老子烦得很!” 玉枝花经不住儿子这一推,往后踉跄几步,终于一个屁股跌坐在地上。她看见儿子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抱住脑袋,呼天号地叫唤起来: “我的天啊,我的孩子是不是疯啦!呜呜呜!……” 妇人象是蒙受天大的委屈,伤心地哭泣,悲戚戚地哭号如夜猫子一般难听。 “我的心肝儿呀,你怎么会拿妈妈出气呀!”张金河腆着便便大肚子闻声进来。当他一眼看见老婆坐在地上象个哭丧妇似的,急急忙忙地把她扶起来,同时掏出纸巾为他拭去泪水。 玉枝花还是“呜呜”地哭了几声,她委屈地说:“你看看,你教养出来的儿子变成了什么样子,在舞厅不知哪个妞把他惹气了,回到家里就拿我来发火。” 张西民矜持地说:“谁发你的火啦,你自己明明是个大孬包,叫你走开就跌坐在地,恐怕哭得连尿都洒湿裤裆了吧!” “啊,我的天!这哪还象我的儿子啊,你这般骄横无理,我是姑娘也不敢跟你泡!”玉枝花呼号道。 眼看老婆和儿子又吵又闹,张金河劝她说:“老婆,孩子还小,你就让让他,别争啦,快上床睡吧!” 玉枝花不肯罢休,叨叨咕咕地说:“睡睡睡!你的儿子你都不管教管教,到哪天他非把我当他的佣人使唤不可!” 张金河把他老婆拉出去了。屋里,剩下孤孤单单的张西民,他气得狠劲地把门口关上,“砰”的一声,震得玻璃差点碎了。 一个月前,张西民与卢雅妮离婚后,前段时间,他和她的关系仍然很好,晚上经常上舞厅跳舞,在酒吧娱乐,甚至同床共眠。他们既然这样藕断丝连,为什么要离婚呢? 在那些庸俗无为的人眼中,爱情与结婚不过是一时的冲动而已。同样,也把离婚视为一种儿戏,结婚与离婚根本区别就在于有没有办理手续,只要需要,就象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那样随便。张西民就是这种人,他和卢雅妮在新婚蜜月里,终日双双挽着胳膊逛公园、上影院、进酒馆、泡舞厅…… 一天晚上,他们躺在床上,张西民不停地抚摸柔捏着卢雅妮丰满坚挺的乳房,猥琐地淫笑着: “亲爱的,造物主让你降世于人间,看来是专门供我享受欢娱的,你说是吗?” 卢雅妮搂住他,挤眉弄眼地问:“我靓吗?” “当然漂亮,但愿上帝永远保佑你的脸蛋,躯体娇美和妩媚,象水仙花一般美丽!” 她娇嗲嗲地声音更浪了:“唔,我是你的心肝宝贝,你能永生永世爱我吗?” “我不能少了你哟,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肉团团喽!” 刘雅妮咯咯地笑开了,她感到很兴奋。她温存地问他:“你以后不打算和我离婚吧?你看当今社会上有好多人,结婚不到一年、两年就离婚三次,还有许多人都赶这种时髦呢!” “你说痴话吧,我们结婚还未到一个月,还没玩够,怎么就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呢?” “你不想李秋霞啦,嗯?她那张画家丹青下的美丽的面孔和眼睛,不是曾经让你象饿狗一样贪婪地馋滴口水么!”她故意逗引他,捋一下他的唇髭。 第80章 一阵绯恻音乐传来 第80章 一阵绯恻音乐传来 李秋霞的丽影又占据了张西民的脑海。遗憾呀!他想起在学校读书时李秋霞曾经多次对他的唾啐,心里不觉有点恼火。可是,姑娘的影子时时诱惑着他的灵魂。每天晚上走入舞厅,他总是希望碰见她,希望能和她跳上一圈舞,那样的话,心中不知有多少欣悦和甜醉。 可是,此时此刻,卢雅妮娇滴滴的言语,风骚的眼波,给他的快感和满足已经够惬意的了,他觉得李秋霞身上的美韵丰情早已全部集中在娇妻的身上。只要是自己爱上的女人,横看直品,都是一朵艳丽无比的鲜花。因此,他心灰意癞地说: “别提她啦,我长得再潇洒再帅哥,人家也嫌我是癞蛤蟆!” “唔,你别自卑!我看你如果见到她,浑身的骨头马上就软酥酥的了,恨不得立刻跪倒她的石榴裙下,乞求她屙泡尿给你喝呢!”卢雅妮的眼睛里泛着嘲弄的表情,苛薄地讥讽他说。 张西民并没有因为娇妻的挖苦讥讽感到恼火,反而觉得很够滋味,够剌激。于是他落落大方地说: “她虽然漂亮,可是也比不上你有魅力呀!她只是让我流口水,而你才是令我甜醉得欲仙欲死的老婆呀!” 说着,他又发疯爬起来,骑在她的肚子上,尽情地动作。 卢雅妮浪声浪气地巧笑着,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张西民停住疯狂恣情地发泄后,她还在甜蜜地呻吟。一会儿,她爬起来盘腿坐着,歪着脑袋问他: “怎么,你真的不想李秋霞啦?” “自从和你结婚后,我想她有什么用?” “我不信!前几天半夜醒来我还听见你说梦话叫她的名字呢!” “你骗我,我说什么来着?” “我骗你,哼!鬼才骗你呢!”转而间,卢雅妮换个口气,试探地说,“我弄到了李秋霞的两张相片,你想看吗?” 一听到这,张西民神经质地竖起耳朵,急迫地问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还有一张裸体照呢!” 张西民立刻象一条贪婪垂涎的饿狗,两只眼睛射出绿光,咧咧地说:“快拿来给我看看,我早就想欣赏欣赏她的冰肌玉体,看看她的奶子比不比得上你的丰满。” 刘雅妮故意气他:“不!方才你已经说不想李秋霞了。” “老婆,快给我看嘛,不然会把我急疯的!”张西民央求道。 卢雅妮恣情无羁地笑起来:“你呀,十足一条趴在她石榴裙底下的饿狗了,竟对我摇起尾巴来。”突然,她象嘎然而止的台风敛息了笑声,先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明天你同意和我离婚,我就把她的相片送给你,让你白淌口水!” “离婚!”闪电式地掠过了张西民的头脑,她提出这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没来得及想一下,“离就离”三个字象抹了油似的迅速溜出了他的嘴巴…… 殊不知,卢雅妮离婚不久,又和另一个大款相好,并且很快结婚了。张西民前些日子到舞厅邀她跳舞,她的新婚老公发现后掴他几个耳光,并警告他如果再泡他老婆,定叫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张西民简直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一直没机会碰见李秋霞,心中的白天鹅一直不能活生生地展现停留在他眼前,他很不甘心。总之,他唯一打听到的,是她仍然没有找到工作。 于是,他又重新点燃心中的欲念,这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妞,要是能够与她结婚,即使一夜之欢也不枉活在世上了。 昨天傍晚,吃饱喝足的张西民闲不住他的两条腿,东游游、西逛逛,转到了幸福路。这里因为是小街小巷,离他家较远,没有高档酒楼、饭店、旅社、戏剧院,所以他几乎没来过这地方。眼下,许多服饰华丽的男男女女从美容院出来,就径直走进夜夜欢楼院。院子里面传来一阵阵缠绵绯恻的音乐把他吸引住了,他暗叹道:“想不到这偏僻去处也有一个漂亮的舞厅啊!”于是,他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去。 他一步步走上楼,走廊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醺得他痴痴沉沉。他提起精神,快走到三楼时,他遇见了一个老同学,高兴地叫一声: “马仔——” 胸前系着高档领带的马仔正与一个姑娘牵着手走下楼阶。马仔看见是张西民和他打招呼,忙停住脚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说: “啊,是你!西民,你现在才来呀?” “你们现在上哪?” “跳舞哇。怎么,你以前从未来过这儿玩?” 张西民说:“这小巷旮旯的,谁来呀!” “嘿!这儿才好玩呢!你快到楼上办公室去登个名字,要不然,等会儿就没你的份了!”马仔说完,就和那女子噔噔噔地下楼。 第81章 肮脏交易 第81章 肮脏交易 张西民感到有些奇怪,心想:“怪事,和女人跳个舞,也要登记名字。”他满腹狐疑地走进苏玉娘的办公室,他看见几个男人其中有跟他一样上下年纪的青年正围在一起,争吵着看什么—— “啊,14号年轻,今晚我就跟她!” “唔,20号脸蛋还蛮漂亮的,真迷人!” 一个说话娘娘腔的中年汉子,对跷着二郎腿,叼一支香烟仔的老板娘说: “18号有客了吗?” 苏玉娘吐一口烟说:“另挑一个吧,18号已经名花有主喽!” 张西民走近一看,原来他们正在欣赏一本女人相片册。只见那些美女照有的穿白色短袖衬衣,有的穿圆领t恤衫,有的穿袒胸裙,有的袒露半身,胸前只戴一副乳罩,更有甚者是一丝不挂的全裸相片。 这些风流娘儿们,一个个朱唇皓齿,媚眼点漆,腰细胸高,侧身的、正面的、全身的、半身的,各种姿态的应有尽有,真叫那些嫖客们眼花缭乱,不知挑选哪个女人才好。反正看了一眼这些美女照,心里就已经如痴如醉,神魂颠倒,想入非非了。 张西民看着看着,熏臭的口水不由自主地顺着嘴角流出来。涎丝快要掉落下地时,他赶紧吮回去。 瞧他那副贪婪的馋涎丑态,苏玉娘忍不住哈哈大笑,她拍拍张西民的肩头: “小帅哥,擦亮你的眼水吧,看哪个妞漂亮,够水准,你就挑吧!” 张西民那对滴溜溜的目光,如饿狗伸出的舌头,贪婪地在那些女人的相片一张一张地舔着,不住地咽口水。突然,他感到一阵震惊、疑惑,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再仔细地看一遍,终于看清楚了。顿时,他的目光在李秋霞的相片上停住了。啊,她原来也跑这跳舞了!怪不得,平时总不碰见她。他的心中立刻想入非非,指着相片,就开口说: “老板娘,我就挑她吧!” 苏玉娘对李秋霞的印象很深,立刻说出让他失望的话:“嘿嘿,小帅哥,你来晚啦!你喜欢18号的话,明天晚上来早一点吧!” “13号呢,”张西民又指着殷玉萍的相片。 “也名花有主喽!” 老板娘转向接客室一一叫号,让那些三陪小姐陪着各自的男客上舞厅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张西民,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一个年约40的老女人。 苏玉娘伸出手掌说:“服务费50元!” 张西民一怔:“啊,跳一次舞要付50元哇?别处的舞厅才收10元。” 老鸨婆发疯地笑了,笑得象哭一样难听:“嘿嘿,你怎么这样不开窍,大概从未开过荤吧?告诉你,老娘这儿不是一般舞厅,而是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你知道不知道,50元是最低价咧!你消受不起就别来嘛!” 这下,更叫张西民万分震惊了,他差点叫出声来:“啊,这么说,李秋霞也来做三陪小姐啦!真是不可思议啊!” 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他很清楚她的性格、品行,平时羞怯怯的,但很有倔犟劲。而现在,她竟来这做鸡,不能不让张西民吃惊得眼珠子往外突出来。他终于相信这是活生生的事实。 于是,他内心涌上一丝快意。他想:“李秋霞既然已经堕落到这种卑耻下贱的地步,量她再也没脸骂我流氓阿飞了。只要给她钱,从明天晚上起我就会从她身上享受快乐。以前我为了渴望得到她那张巧丽秀美的脸蛋,即使吻一下,也不知流了多少口水呀!……” 于是,今天傍晚,日头刚下山,张西民就驾驶小轿车,风驰电掣来到了夜夜欢院子内。他下了车,抖抖衣服,抻平领带,急步奔上楼。他来得够早了,这里只有老板娘和其他保安人员,他心中很高兴。 “嘿,小帅哥,你赶早市呀,今天你是夜夜欢的第一个客人哩!”苏玉娘微笑着打招呼说。 “早,早来又有什么用,娘儿又未曾来。”张西民递过50元钱,说,“今晚我要18号了,老板娘!”他的语气有点横。 “小帅哥,今晚18号的身价可不是这个价钱哟!”苏玉娘举起手掌连续翻了几翻。 “什么,要200元呀? ”张西民瞪大眼睛。 “那当然啊,什么脸蛋什么价嘛!”老板娘得意解释说。 这时,他仿佛喝了一口迷魂汤,头脑瞬时陷入了下一步甜蜜的遐想之中:再等一会儿,他就可以把李秋霞这只白天鹅搂在怀里喽!到时候,她就是他手中的面团,他要捏成片就捏成片,要捏圆就捏圆,一切任他摆布、玩弄。他要把以前积蓄在心中的无限欲火全部发泄出来,尽情地享受。哼,美人儿,这回你不会再掴我的耳光了吧! 他越想越得意,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这时候,他感到时间过得好慢,一次又一次抬起手腕看表。 第82章 色狼吃了闭门羹 第82章 色狼吃了闭门羹 在各种各样的嘈杂声中,红男绿女陆陆续续来了。小姐们到办公室跟老板娘报到,就走进接客室里等候叫号。 不一会儿,三陪小姐们先后陪伴男客跳舞去了。张西民一个不漏地盯视从外面走进来的三陪小姐,他把等待得不耐烦的焦躁的目光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生怕让心中的美人儿陪错了其他男人。 夜空抹着一层厚厚的锅底灰。天黑尽了,路灯亮齐了,不时尖叫的汽车喇叭声伴随着舞厅内传来的舞曲,灌得张西民的耳鼓一阵阵发胀,害得他心燥不安,难道她今晚不来了?噢,殷玉萍也未曾来,也许她们约好的要来就一块来。他等不及了,就下楼去,他要到大门口那里等候。 “昨晚上我好象看见张西民也来了,你见他了吗?” “没见着。” “我想,今天晚上他肯定会来要找你玩了,你肯答应吗?” “不理他,讨厌的癞皮!”…… 一阵晚风把两个少女娓娓动听的交谈声送进了张西民的耳朵内。他仿佛听到音乐会上优美动听的旋律。在灯光下,他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便喜孜孜地迎上前去,拎起李秋霞的手,说: “秋霞,亲爱的!老板娘今晚已经安排你陪我玩了,不用上楼了,现在就跟我进舞厅跳舞吧!” 李秋霞愣怔一下,很快看清楚是谁。于是,她奋力挣脱他的手,登上楼去,一头扎入她的18号房,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死。 张西民飞快地追上楼,他看见她关紧门口,两只手握成拳头直捶门板,“咚咚咚!”门板被擂得价响,他大声喊道: “开门!快开门!告诉你,我是花了200元钱的!” 可是,任他叫嚷半天,里面死一般静寂。 没法子,张西民只得走进老板娘的办公室,把她叫来。苏玉娘用钥匙拧开房门锁,厉声地训话: “你怎么不服从我的安排,嗯?快去和这位客人去跳舞。你既然来到这儿,就是把身体交给了客人,人家让你怎么玩你就怎么玩,由不得性子来!” 张西民猥琐地笑了,他摸一下李秋霞那冷冰冰的面颊,说:“快去吧,要不然,人家就跳完舞啦。如果不想去跳舞,我们现在就上床也行!” 李秋霞顿时感觉好象有一条毒蛇吐出腥红的蛇信在她的脸上舔了一下,她用力把张西民推倒在床铺上,自个飞奔冲出门口。随之,从外面传来一阵“噔噔噔”响的下楼脚步声。待张西民追出去时,已经不见她的影子了。围墙大门口外面的那盏路灯明亮地放出光芒,突然又熄灭了,好象在嘲笑他…… 张西民倒在沙发上,想起方才在夜夜欢妓院吃闭门羹的情景,心头的火气没法消退下去。他站起来,盯着台玻下面那张李秋霞的裸照,狠狠地欣赏着,贪婪流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那丰满、坚挺的乳房。他哼道: “臭婊子,你装什么正经!我不但要看你的裸体相片,总有一天我还要亲手揉摸你的奶子,吮嘬你的奶子,占有你的肉体,我就不信我不能征服你,不能从你这个臭婊子身上发泄一番!” 他说完,迷醉地吻了吻李秋霞的相片,久久不想让嘴巴离开冰凉的台玻。 第83章 定 金 第83章 定 金 翌日上午约莫10点钟,张西民再次来到夜夜欢舞厅。他走进老板娘的办公室,看见她和一个男人正在那儿算账。那男的不停地念数字,老鸨婆则在忙碌着摁计算器。他们为这些日子来的收入满意地记了又记,算了又算,谁也没有发觉有人闯进来。 张西民踌躇片刻,有意识地轻轻咳一声,把他们吓了一跳。苏玉娘和那男的忙把账册收入抽屉。老鸨婆抬起眼睛,冷嗖嗖地说: “你、你现在闯进来这干什么?” 张西民说:“我有事找你们。” “什么事?” “我想叫你们往后每天晚上不再给18号为别人接客,我要包她一个月。” “18号?”老鸨婆看了他一眼,说:“噢,小帅哥,你想得太美啦!李秋霞是我们夜夜欢舞厅超群出众的美女,谁不想享受她,先来先定,怎能让你一个人长期占有她呢!” 张西民解释道:“我们过去是同学,在学校读书时,我就被她那秀美的眼睛、颀长的脖子、窈窕的身段迷住了。我曾多少次花前月下追求她,可是她却把我的一片深情当作驴肝肺,让我终日吃不香、睡不甜。虽然未能如愿以偿,可是,她那双入画如花的玉眸,早就把我的魂魄勾掉了!” “哎哟哟,听你说的好可怜,倒是有一颗追逐不舍的心哦!”苏玉娘赞叹一句,转而换过口气说,“不过,每个晚上把李秋霞专门包给你享乐,总得有个条件哇——” 老鸨婆翘起尾巴想拉什么屎,张西民是明白的。他未等对方开口,自个先说道:“每个晚上付给你们200元,一个月6000块。如果她给我服务得满意,我再另外增加1000块,可以了吧!” “不行,我们要靠她支撑夜夜欢的金字招牌呢,才增加1000,太少啦!” “那就1500?” “不不不!少于两千块都不行,而且一次性交付完一个月的服务费。”男的知道张西民心切,抢过老板娘的话头,把价钱提高一大截。 张西民有些为难地说:“这条件是不是太苛薄、太坑人了!” “什么?你出不起这钱?出不起那就别来这充大头。一花开放,众人欣赏嘛!”汉子激将道。 “钱嘛倒是无所谓,只是18号人太倔太犟,对我有一股怨气,昨天晚上你们不是看见了吗?我一下子交完一个月的服务费,万一她不肯为我服务,我岂不是太亏了?” “小伙子,你放心,我想办法说服她,让她乖乖顺顺的陪你玩。保证让你高兴而来,满足而去!”老鸨婆得意地说。 “好,有老板娘这句话我就包定了!喏,这是7000块,欠下的1000块晚上我再补给你们!”张西民一下子从身上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桌子上。 随后双方签了一份约定书。苏玉娘把一份约定交张西民后,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好,晚上准时来吧。愿你用甜言蜜语把她哄入你的怀里哟!” 张西民得意忘形地哼着下流的调子走了。 作者有话说: 4月份辛苦了一个月,种下的是龙种,收获的却是跳骚,悲哀~~~~ 第84章 难忘旧时恨 第84章 难忘旧时恨 再说李秋霞,此时此刻,她正在殷玉萍家里帮助做家务。现在,她正和殷玉萍给她母亲熬药。 殷母服了女儿买来的药,病情好了许多。她患的是尿道炎,初发病时,每当解小便她就疼痛得紧蹙眉头。这时,她来到李秋霞跟前,问道: “秋霞,你也和玉萍一块在酒吧当服务员,是吗?” “姨妈,我是和玉萍一起干活的。”李秋霞有礼貌地但内心很不平静地回答。 原来,李秋霞和殷玉萍早就商量好了,绝不让自己的耻辱的事情泄露出来让家人知道。为使父母深信不疑,她们都替对方说话。上星期天,殷玉萍也到李秋霞家,在李炳南面前谈起她们在酒吧间干活的事,并且编造得有枝有叶,好象真的是那么回事。 “唉,你们每天夜里都要忙到深夜12点钟以后才回来,长期劳累下去,我真担心玉萍身体受不了!”殷母忧心忡忡地说。 “姨妈,你放心,如今我们已经习惯了,辛苦点受累点总比没活儿干好哇!”李秋霞用轻松的口吻说。 她们熬好药,把药汁滗在碗里。之后,殷玉萍对她母亲说:“妈,等会儿药汁凉了你就喝,我和秋霞出去一趟。” “去吧,别在街上惹祸就是,啊!”殷母叮嘱道。 走出殷玉萍家不远,李秋霞心事重重地回过头来,再看一眼站在楼梯口外面的殷母——她的心很受伤,她不断地责备自己,因为自己不仅撒谎瞒骗自己的叔父婶娘,同时也诓骗心地善良的殷母。这是多么可恶的行为啊!可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后的命运。 因此,她竭力抑制住自己几乎忍受不了的感情。要做到这点,就得残忍地把自己的心变成冷酷无情!不然,一切努力一切痛苦一切忍辱都将白费! 附近没有行人。殷玉萍低声地问道:“秋霞,昨天晚上你跑出去后再没有回来么?” “没有,我一见到他就好比吃饭时嚼了苍蝇蛆一样觉得恶心!”李秋霞愤愤地说。 殷玉萍也知道她为什么如此讨厌张西民。那还是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张西民追求李秋霞遭到拒绝后,他就怀恨在心,经常用纸墨写些污辱的下流话塞入她的抽屉内。还有一次,殷玉萍路过学校厕所,突然发现张西民鬼鬼崇崇地溜入女厕。这个流氓仔钻进去肯定不会有好事!于是,她赶紧叫来李秋霞、安娜华、韦薇等几位女生,一起冲进女厕里,当场抓住张西民,并质问他干什么坏事。 “哎呀!这个流氓真卑鄙,你们看——”安娜华高声地尖叫道。大家顺着看去,原来,张西民在厕所里贴了他乱画的一幅女性裸体画,上面写着李秋霞的名字和极端下流无耻的文字。 李秋霞气得浑身发抖。她把漫画撕碎后,狠狠地朝他身上吐口水,她一脸铁青,恨不得用唾沫淹没了流氓。几位女生要把他拽到老师那里去,可是张西民却挣脱她们的手,仓然逃跑了。 李秋霞的人格受到了污辱,一夜没睡着。谁料到,男厕里也发现同样的漫画,更使她的心灵受到深深的伤害!她受不了,跑回家中哭了半天,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父母亲很焦急,不知女儿在学校出了什么事,问了许久她都没开口,最后还是殷玉萍、韦薇、安娜华等同学来到她家安慰她、劝她回去听课。她回到学校的一个星期里,还经常听到部分男生议论她的事。 那次,张西民受到学校的警告处分,也就是自那起漫画事件起,李秋霞一见到张西民就往地上吐口水。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件事,因为那件事如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灼焦了姑娘年轻而纯洁的心…… 第85章 欲包她一个月 第85章 欲包她一个月 李秋霞和殷玉萍缓缓地走了一段路。她们每天都是这样,中午12点钟出门,晚上12点钟以后才回家,一天十二个小时在外面。 白天想去找点工作,以便尽早结束那种忍辱偷生的生活。家里本来有些事情是要帮忙的,但整个白天呆在家中也不是办法,既然说了谎,就是这样下去度过这人生最鄙夷、最痛苦、最羞耻的三个月。 忍受这三个月的活罪,正是为了使往后少受生活中的苦难。总之,找到工作,得到职业就好办。两位女孩子就是凭着这种天真的想法来谅解自己的人格和良心。 微微起风了,初秋的风拂动着地上的落叶。天空是银灰的。李秋霞望着此刻的景物,感叹地说:“天气快冷了,再过些日子夜晚就更加……”她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殷玉萍把她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你昨晚不服从老板的安排,肯定又挨扣两个晚上的接客费。她是个苛薄、厉害、专横的母夜叉,她就是以这种手段来迫使你老老实实地干完这三个月的契约的!” 李秋霞考虑好久,说:“我想今晚不去了。” “这怎么行?契约规定,少接一晚客,延长一个礼拜的契约期,你可要慎重考虑哟。”殷玉萍劝她道。 “张西民那家伙今晚一定会去,我害怕又被这条毒蛇缠住。”李秋霞担心地说。 “那总得找个理由跟母夜叉请假呀!”殷玉萍想了一会儿,说,“哦,对啦,我就说你病啦,今晚来不了。” 李秋霞感激地苦笑一下:“那就谢谢你啦!……要是臭赖皮问你我为什么不来,你就说不知道。” 殷玉萍“嗯”一声答应她的要求。 当晚,张西民乘兴而去,扫兴而归,扑了个空。他想起在学校那次漫画事件,知道李秋霞一定是对自己还记恨在心。他凝视着她那张裸体相片,痴醉入迷地端祥半天,自言自语道: “哼,你病啦?我就不信,我要天天晚上在那儿等着,不把你占有我就不死心!” 第七天晚上,李秋霞胆怯怯地去了。她多么希望不再碰见那个臭赖皮流氓仔啊!可是不容她多想,她刚来到候客房,老鸨婆就张开沙声吼叫起来: “18号,从今天晚上起,这位先生把你包下一个月,你可要乖乖地为他服务哦!如果客人满意,这个月给你增加500块钱,这可不少啦!但是,你再违反契约的话,对你没有好果子吃!” 张西民嘻皮笑脸地向李秋霞走来了。不知为什么,仿佛暗中有一条无形的绳子缚住了姑娘的双腿,她竟一时愣怔原地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本能地如两柄尖刀直逼着他。 这样一来,反而使张西民楞住了,他猜不透今天晚上她为什么不跑了。距离她大约还有三、四步远的地方,两条蛤蟆腿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张西民被她那副镇定的怒容震慑了。 他稳定一下慌乱的心情,用手整理一下胸前的领结,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 “秋霞,我们老同学有幸在这儿见面,我感到很高兴。人们常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俩以往的恩恩怨怨过去就算了,只要你……” “你想干什么?”李秋霞的语气硬梆梆的,冷冰冰的。她随口吐了一口口水。 张西民吸取以往的教训,对她的表示心中虽已心灰意冷,但在脸上仍然装出亲热的样子。他不计较她的态度和举动,强作笑脸地说: “哎,你把全部口水都往我脸上、身上吐来吧。只要你把心中的怒气全部吐出来,我丝毫不生气,因为我爱你,始终象第一次追求你那个时候一样爱慕至深。所以,我觉得你吐出来的口水也是香的甜的。只要你答应我,你往后再也不会象目前这样跑来这儿受罪。我知道,你也是被生活逼着走上这条路的!……怎么,我说的不对?……哦,你大概还在怀疑我恨你恼你,是不是?” 他一面说着,一面仔细地捕捉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他思忖道:“她今晚能够静静地站在跟前,就足以证明她的内心已经被我的话语打动了。” 于是,他接着假惺惺地说:“我发誓,我一切为了你好,若是你乐意听从我的要求,乖乖地为我提供全方位的服务,我可以保证让老爸同意你叔叔重新回到皮鞋厂工作!” 尽管张西民又是拍胸膛发誓赌咒,又是发出怜悯的乞求,李秋霞脸上的表情如铁板一块,始终是淡漠的、枯燥的、乏味的。她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有说,如同木头站立在原地。她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他说得再动听也不过是放狗屁罢。 第86章 秋霞设计 第86章 秋霞设计 李秋霞遏力忍耐着,遏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 真是出人意料外的一阵沉默。 张西民也不开口了,他也在竭力按住自己容易冲动的感情,内心不免立刻处于一阵得意的自我陶醉之中。他又想:“哼哼!我刚才对她的许愿起泡了。如果把我的许愿比作一面镜子的话,那么,心肠再冷酷的美人儿也会用我递给她的这面镜子照照她的脸蛋的。在镜子面前,哪个姑娘不想欣赏欣赏自己容颜倩影呢?眼前的李秋霞已经尝够了苦海的滋味,难道就不想回头吗?是的,只要她回到身后的岸上,就能看到开放一朵朵鲜花的原野,就能踏上绿草萋萋的大地,就能享受灿烂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 利令智昏的张西民就是如此以自己鄙劣的小人之心来度量李秋霞的胸怀,为她设想出美丽的前景。 可是,他打错算盘啦! 李秋霞沉思片刻,打定主意,讥讽地说:“秃树上的乌鸦,嗓音再尖也不过是一阵‘呱呱呱’的噪音,给人报告的只能是恶言恶语,绝不会是喜讯!” “不,我凭我的良心!” “良心?如果你说你是凭良心的话,你就听我说一句话。” “我愿意洗耳恭听,你快说吧!”张西民陷媚地说。他斜着眼睛,直勾勾地盯视着她。 “我要你马上离开这儿,明天上午我在公园等你。”李秋霞平静地说,随之淡淡一笑。 张西民一听,心里很不情愿马上离开这儿,眼看快到嘴的肥肉又不能品尝。但是,为了明天的约会和长远的打算,他宁愿抛弃眼前的肥肉,以后再补偿回来。因此,他听从她的吩咐,喜孜孜地一步三回头,把姑娘的整个身段、脸庞、眼睛摄入自己的瞳孔。 这个死赖皮臭赖皮走后,李秋霞感到心上好似扔掉了一块石头。然而,她知道,骗过了他今晚,他明晚还是不甘心找她算账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出那个主意骗他离开的。 次日上午8点多钟,张西民生怕误过时间,马马虎虎吃过早餐就赶去公园。 公园里宽阔得很,游人也多,他不知李秋霞在哪儿等候,只好到处寻找。他找了老半天,也没见着姑娘的影子,他后悔昨天晚上没把约会地点问清楚。 张西民走累了,只好在一张石椅坐下来歇着,等候李秋霞的到来。他见太无聊,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圆镜,照照自己的脸。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容呀?一对眼睛天生一只大,一只小,满脸长着青春痘,有奶黄色的、紫乌的、深灰的,他用指甲把奶黄色的青春痘使劲地挤出乳色的粘液,有的竟挤出血水。有时候,为了挤一粒不成熟的痘浆,疼得他嘴巴几乎咧到耳根,那只本来就长得小的眼睛完全眯住了,而那只大的眼睛睁得更大,简直成了独眼龙。 挤完痘浆,整张脸皮更加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了,让人联想到癞蛤蟆的模样。这时,他从心中痛恨父母给他出了这般丑陋的脸。怪不知,花容月貌的李秋霞怎么会看得上他呢!他懊丧地把镜子摔下地,小圆镜成了烂碎片。 张西民看了看表,中午12点了,还是不见着李秋霞的影子。这时,他立即意识到她哄骗了他。 他悻悻地走上九曲桥,无心观赏湖水的景色。此时,他觉得好似有人在湖里泼下了许许多多的墨汁,把湛蓝的湖水搅得混混浊浊,连他的影子也倒映不出来。 他认为这个人就是李秋霞,她的心太冷漠、太无情了。 眼下,他既恨她又想她,两种心情的份量犹如一个天平上的砝码,一会儿这边压倒那边,一会儿那边压倒这边,说不出是爱还是恨。 他想起昨晚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仿佛是萦绕在耳边难以消失的百灵鸟的嗓音。她说“明天上午我在公园等你”,她说这句话时,嘴角含着一缕盈盈的微笑,难道这是冷笑吗?他从未见她笑得这么好看。 想到这里,他又否定了其他想法,认为她既然含着微笑说那句话,就不应该失信于自己的诺言,或许她因什么事情耽误了吧!唔,可能是这样。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因此,他又痴痴迷迷地倚着栏杆,望着湖水,很吃力地回忆起那张画家笔下的漂亮的脸蛋。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双怒视着他的眼睛,他沮丧极了。 作者有话说: 4月份,这书点击才12000多,从5月份起,低保奖励最少要求在6万点击以上,春天的书更不可能奢望得到低保了,无奈,签了约,只能尽快完本罢,以了却写完一本书的梦! 第87章 吃醋成了落水狗 第87章 吃醋成了落水狗 “嘎嘎嘎……”一串娇滴滴的女人的笑声刺入了张西民的耳膜。他回过头去看清楚来人,刚要说什么,却被她的话堵住了喉咙: “西民,你在这儿和哪位姑娘约会呀,嗯?” “不、不等谁?”张西民掩饰道。 “唔——”这是用鼻孔发出的从高降到低的长长的嗲声,“我知道你在等谁。”卢雅妮穿着一件滚花边的轻薄透明的衬衣,肩头搭着一块镶着金丝边裢贴,一顶歪歪扭扭的磨菇状小布帽戴在她头上,她的一只胳膊挽在她的男友肋间。 “……”张西民直楞楞地望着她。 “那张惹得你贪地馋干口水的美丽脸儿该不会让你失望吧?嘻嘻……”她又发出一阵悠浪的巧笑。 “哪张脸儿再美也比不上你美呀!”刘雅妮的男友打逗她一句,接着,他们当着张西民的面,松开臂弯,搂住刘雅妮就是一阵狂吻。先吻她的额头,尔后吻她的面颊,末了再吻她的嘴唇。两片嘴唇足足贴合了两分钟。接吻毕,他们眉飞色舞地发出迷浪的笑声。那笑声象什么似的直刺着张西民嫉妒的心。 那个男的故意激气他:“张西民,你看我们吻得甜蜜么?亲爱的,来,我们再吻一遍给他欣赏欣赏。” 话音落停,两人又狂热地互相咬嘴唇。 这一下,把张西民激恼啦,他知道眼前这个臭小子是故意剌激他的。因此,他羞恼成怒,就在他们狂吻之刻,他朝两片嘴唇中央吐了一口又酸又臭的唾沫: “呸!你来这逞什么稀奇?我和卢雅妮接吻、做爱的时候,你还不知她的屁股眼是臭的还是香的呢!” 说完,他转身要走。 卢雅妮的男友恼怒成羞,他抹掉飞溅在他嘴唇上的张西民的酸口水,冲上几步,一把揪住他胸前领带,挥动拳头说: “你这臭小子,不识好歹,上回教训你还不够,又来找揍是不是!”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他的拳头朝着张西民的鼻梁就是一拳。张西民被揍得眼冒金星,顿时如同一只皮球,嘣的一下暴跳起来。他捂住疼痛的面部,毫不示弱地还击对方一拳。对方踉跄几下,更来火了,又给张西民一拳。就这样,他们俩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两脚,叫骂声不绝于耳。顿时,招惹许多游客在旁边围观热闹,谁也不敢走近半步,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卢雅妮吓得面如土色,惶惶不安地望着他们,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形。稍会儿,她不停地叫嚷道: “你们别打啦!你们别打啦!” 可是,两个男子不想在卢雅妮的面前当衰仔,互相打得更起劲了。站在旁边的卢雅妮干着急,她不知是同情新结交的男友,还是怜悯已经离婚的张西民,不停地大声劝架。 两人互相殴打十多分钟,双方都挨打得面青鼻肿,仍然不肯罢休。九曲桥一处栏杆断了,他们互相扭抱对打,没料,张西民“扑通”一声掉进湖里,激起一团水花,水珠飞溅到桥面上。那男的也差点掉下去,他忙抓住断截栏杆才稳住身体。 他想:“离开这儿算啦,反正我吃不了亏。”于是,他抹一下嘴角的血水,回到卢雅妮身边,说: “宝贝,没把你吓着吧。我们回去吧,要不是看在他曾经是你的老公,我非揍够他一顿不可!” 卢雅妮吓得不敢哼声,浑身不由自主地抖索,往日在张西民面前流露出来的骚情,此时此刻,如何也施展不出来了。 在围观热闹的人们的一片趣笑声中,张西民象一只落水狗水淋淋地爬上岸来,他在湖里挣扎的时候连续灌了几口脏水。右脚的皮鞋已经掉入湖底。他爬上岸,有气无力地原地坐下,吸入肚子的脏水搞得他腹部一阵痉挛,连续呕吐。接着,他张开嘴,闭上眼,吃力地打了几个喷嚏,好一副狼狈相。他歇了一会儿,才懊丧地站起来离开那里。桥面上,淌湿了一滩水渍。 张西民回到家中,脸部、胸口、大腿、胳膊,凡是挨着拳打脚踢的地方,一阵隐隐作痛。因被冷水泡得浑身湿透吸了几口脏臭的湖水,结果到傍晚的时候,他又发烧、又拉泻,昏沉沉地病倒在床上。 第88章 深夜偷听 第88章 深夜偷听 李秋霞听说张西民在公园里被人揍得面青鼻肿、头破血流,最后还被打得掉进湖里,导致病倒了,感到很痛快。她婉惜不能亲眼目睹这个流氓仔挨别人痛揍一顿的精彩场面。 当然,这种快感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张西民挨打并不能减轻她内心的痛苦,尽管连续一个星期的晚上在夜夜欢舞厅没有碰见他。但是,陷入蛇窝里,每个玩弄她的嫖客都如缠着她令她几乎窒息的毒蛇。 她强忍着一切痛苦、凄楚,为了治疗叔叔的病、为了全家人的生活、为了换取一张假文凭,便于找到工作,在那些男人面前,她的泪水淌干了,失去了理智的知觉,她只知道机械般地应付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 每天半夜,姑娘从妓院出来,精神驳离恍惚,满腹的凄楚无法形容,甚至感觉到残灯映照在地上的影子和她本身一样,自己的影子也是万分的痛苦。你看,她的双腿迈得很沉重,影子很缓慢。 她无法埋怨自己的影子,影子也能理解主人的心情,在一盏盏路灯下,细条的影子时而缓缓地拉长,生怕把主人的心扯断了;时而慢慢地缩短,却又担忧把主人的心被挤扁了。总之,它真诚地陪伴着主人,寸步不离…… 离家不远的时候,李秋霞从身上掏出手帕,轻轻地拭去已经干枯了的泪痕。她绝不能让家人她从的脸颊上和眼睛察觉出一丝秕漏。每当走到家门,她总是在门外站好久,尽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保持着好象没有什么事一样,才轻手轻脚地叩动门板。 “笃笃”响的叩门声,仿佛在告诫她:“要坦然些!再坦然些!啊,千万记住了!”其实,姑娘哪是叩门板,她是在自己的心底敲响警钟,让钟声支撑着她身上的每一条痉挛的、脆弱的神经!万一有差错,她身上的神经就会立即绷断…… 李炳南看到侄女一天天消瘦,同样觉得难受。这天晚上,她刚踏进屋里,他就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扑鼻的香水脂粉味,忽而问道: “秋霞,今晚你上舞厅跳舞啦?” 李秋霞心中一阵抽搐,暗暗思忖道:“难道叔父发现啦?”她再看看叔父的脸,只见他直盯着自己,忙把目光收敛回来,懦怯地说:“叔,我没去着。” “没去着,那你的身上怎么这样香?” “我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的呀,上酒吧当服务员,不打扮美容点,老板和顾客会不高兴的,那样会影响生意。” 侄女这般解释也有一定的理由,但李炳南仍然半信半疑地用鼻子“唔”一声:“你不要象上回那样,再跟叔叔撒谎啊!” “叔……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李秋霞强力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再补充一句,“叔,你不相信你的侄女吗?”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差点哽噎住,但她还是忍受下来。 李炳南没有言语。 外婆把水烧热了,从厨房走进屋,对秋霞说:“孩子,快洗洗脸、洗洗脚,上床好入睡。唉——每天夜里都是这个时候才回来!”她叹息道。 夜里,李秋霞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她知道叔父对她生了疑心,她想,明天怎么办好呢?如果他还是象上回那样偷偷地跟在我的身后观察我的去向,那就糟啦!不用说,肯定会给家人更沉更重的打击,叔叔和婶娘要是知道他们的侄女竟会走上那羞耻堕落的泥沼,这可真是无法形容的悲伤和痛苦啊! 隔墙那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咳嗽,接着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李炳南服了十几剂草药,病情虽然比前段时间减轻了些,但时断时续,特别是在夜里哮喘发作的情形总是比白天严重许多,每天晚上都要咳上好几回。 每当他咳喘时,李秋霞都被咳醒。她的心随着叔父的咳喘声抽搐着。如果能够用她的肺叶把叔父的疾病替换下来,她也心甘情愿啊!可是,这一切只能是她心中美好的幻想罢,谁能给她实现呢!眼下,李炳南的哮喘声如同拉风箱一样。 丈夫的咳喘声同样吵醒了妻子。张巧丽翻动一下白天疲劳过度的身体,说:“白天都好些,怎么总是在深更半夜里发作呢,这鬼病真把人害得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 “嘿——要不是秋霞她找到一些钱来买药治疗,就更难受啦!” “你觉得比前些日子好受点吗?” “是好受些了。”李炳南把喘息声忍了忍,压低嗓门说,“呃,我担心秋霞她会不会又象上回那样对我们撒谎。以前,她是个多么诚实的女孩子,说半句谎话都脸红。” “如果她不是在酒吧干活,那你说她那些钱是怎么来的,难道她……”张巧丽把话停住了,她不敢想象下去啊! 瞬间,耳朵紧贴纸墙偷听的李秋霞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不敢作出半点响动,她要听清楚叔父婶娘他们议论她什么。屋里虽然很黑暗和静谧,但她十分害怕他们听到自己的呼吸,她竭力屏息听下去。 “秋霞长大了,容易生心。在如今现实生活中,一不谨慎,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会发生啊!……”李炳南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他后面的话语几乎全被哮喘声淹没了。 外边的李秋霞把浑身的力气全集中在两只耳朵上,断断续续听到叔父说什么:“……香水……等明天……” 李炳南喘过气后,再没说什么了。 第89章 瞒天过海 第89章 瞒天过海 不久,屋里静谧得出奇,如果有根针掉下地,也能够发出音响来。 然而,叔父婶娘他们的对话,却如重锤一般擂在李秋霞那颗凄凄戚戚的心坎上,发出来的声音犹如山呼海啸,拽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而这些现象只有她自己感触到,她陷入苦苦思索之中:“如何掩盖那些事情呢?自己心灵上无法治愈的创伤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移到叔父和婶娘他们的心坎上啊!……” 远处大街的钟楼,隐隐约约传来“当当”响的钟声。听到这钟声,李秋霞的心上又添一层郁愁,她希望时间过得再漫长些,好让她考虑明天的事情。夜色啊,你能够理解一个受尽命运无情折磨、打击、摧残的少女的心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懂得这位姑娘睡没睡着,天色已经渐渐放亮了。 忧虑了一夜的李秋霞装着没有事地起床了。她照镜子梳头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血丝。瘦陷下去的面颊憔悴许多。当然,她知道这是由于精神上的创伤所造成的缘故。她用巴掌按住腮帮加劲揉摩,脸色才渐渐泛起红润。 上午10点多钟,李秋霞又象往常一样,帮外婆做完家务后,就郁郁不安地出门了。她出门不久,从口袋里掏出小圆镜看,发现叔父在后面跟踪。 在大街十字路口的地方,殷玉萍也是刚刚来到那里。每天,她们约好在这儿等候。殷玉萍见李秋霞的神态有些异样,便奇怪地问: “秋霞,你好象有什么事?” 李秋霞小声地说:“糟啦,我叔叔对我怀疑了!昨天晚上我听见他们议论我……”她把昨夜里听到的都告诉给殷玉萍听。末了,心神谎张地说,“刚才我发现他在后面跟踪我,你说咋办呐?今天只要躲避过他的眼睛,其他都容易哄骗过去。” 殷玉萍似乎显得沉着老练,她把一只胳膊搭在李秋霞的脖子上,说了声:“走,我们到桂花苑酒吧去,那儿每天早上都搞卫生,我们去帮帮忙。” “昨晚我也想过了,老板能让我们进去吗?” “到那里再说。” 两人边说边走,时而还发出几下笑声来。当然,她们这样做,是为了让跟随在她们身后的李炳南看的,也许会消除他的疑心。她们走得很慢,许多本来在她们后面的行人不一会儿就超过了她们。她们仍然把步子一再放慢,仿佛是正在闲情逸致地逛溜大街。 桂花苑广告牌远远出现在她们眼前。忽而有两辆堆得满满折椅、圆桌、啤酒的大卡车驶过她们身边。卡车在桂花苑酒吧间门口一侧停了下来。殷玉萍机灵一动,十分高兴地说: “快走,酒吧增添桌椅,今天一定是有顾客订宴席,我们借此机会去帮老板搬东西。” 她们急速跑开来,耳边拂着一阵呼呼响的风声。她们肩后漂亮的长辫子愉快地飞扬起来。 行走在人群中的李炳南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得不产生错觉:看样子,她们真的是在酒吧干活的,要不然,怎么一见到货车来了她们就跑得风风火火?想到这儿,他又为她们去晚了挨老板的训斥而担忧:“唉,姑娘究竟是姑娘,去给人家打工还这样疲疲沓沓,往后可要提醒侄女几句。” 再说酒吧的老板,看见汽车拉来满满的一阵桌椅和一阵啤酒,腾不出人手卸下来,原来是老板预先订购的货物,商家没讲清楚供货日期,结果来不及通知打工仔来卸货搬进库房去。而司机又有别的事情急着要办,他们不耐烦地催老板能不能多叫几个人快点卸货。 “老板,雇用我们吧,给多少钱都行!”李秋霞和殷玉萍来到老板面前,央求道。 那老板被司机催得急了,顾不得多想,就答应了她俩的恳求。自从学校出来后,她们是第一次找到活儿,尽管只是零工,但使她们内心的安慰是无法形容的,这种安慰的背后渗透着更大的痛苦。为了瞒住李炳南的眼睛,瞒住她们在夜幕下那些耻辱的营生,她们甘愿让这样的安藉来欺骗善良的李炳南和欺骗自己。 她们和另外两个酒吧打工仔忙开了。大家抓紧时间把桌子、椅子和一箱箱啤酒卸下车。尔后把货物一件件的搬入库房。李秋霞和殷玉萍合作提起沉重的啤酒箱,啤酒瓶互相磕碰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板怕她们把啤酒打坏了,不时提醒道:“小心点,打坏了可要赔偿的啊!” “老板,你放心吧,我们保证不会损坏你的啤酒!”李秋霞大声说。 李炳南站在附近观察,看见女儿和她的伙伴干得挺欢,从老板默默点头的神态中可以判断得出他是挺满意的。李炳南想上前几步,但又怕被女儿发现,特别是担心会给她带来别的错觉。因为他想起昨晚他所说的话。他观察十几钟后,便俏俏地离开了。他还要到别处寻找工作,哪怕找到十天半月的临时活儿也好。 把货物卸完搬妥,老板叫李秋霞她们到财务室去领几个辛苦钱。她们满心欢喜地领到10元钱。钱虽然不多,但李秋霞已经很满足了,这毕竟是劳动挣来的呀! 第90章 苦涩的心 第90章 苦涩的心 之后,李秋霞和殷玉萍又到其他地方东走走,西转转,希望再找到些临时活儿。但是,她们早已不把希望寄于那些侥幸的幻想,唯一的是再忍心熬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合同就满期了。到那时候,她们就能够用那些浸透耻辱泪水的钱买到一份大专文凭。 然而,这剩余的四十多天的日子比在地狱里还要难熬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啊!谁都知道,皮肉生意连猪狗都不如,是世间最下贱、最耻辱的生活。 尽管也有些人把这种行为视为人生的娱乐,但是李秋霞和殷玉萍完全是出于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忍辱偷生。她们完全是为了今后找到一份工作而作贱了自己的人格。 从这天晚上起,李秋霞为了瞒过叔叔的眼睛,来到舞厅就向老板娘租了一条漂亮的连衣短裙。原来,老鸨婆苏玉娘为了让那些男人倾心如醉地长久泡妞,使三陪小姐们的外貌得到他们的满意,专门为妓女们出租漂亮的服装首饰,每天清晨雇用两个打工妹负责洗净、熨平、喷洒香水。 每天晚上前来做皮肉生意的女人都喜欢租来穿,因为这样更能讨得对方的欢心,自己也少挨嫖客的白眼嗤鼻。如果哪天晚上谁的穿着打扮不顺男人的眼,只有自己倒霉,动辄就挨老板娘扣罚皮肉钱。 李秋霞初来时,看见那些连衣裙薄如蝇翼,透明得显露出肉色来,穿在身上也跟袒露肌体差不多,少女的自尊心使她不好意思租那些衣裳。因此,在整个舞厅里,唯有她一个人的衣裙是独特的,从而也特别引人注目。 有时候,老板娘来到舞厅,乜视李秋霞一眼,就对一些嫖客议论说: “这个18号人品外貌没什么可挑剔的,可谓鹤立鸡群,就是性格犟了些,不如别的女人温柔绵绵,看来她是很不情愿的。” “哼,不情愿?我看她尝到甜头后就舍不得放下这碗饭喽!”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二十多天。这天早上,李秋霞在家里洗衣服,心里在默默地盘算着所得的收入。每天晚上应酬完男人后,有的男人顺手付二三十块小费给她,作为满意的奖赏,这些血泪钱是她额外的报酬。 如果客人不满意,一分钱也不给。所以,她尽量施展出女孩子特有的魅力把那些嫖客弄得神魂颠倒。三个月满期后,所得的收入将能够买文凭了,找到职业的话,她将可以跳出苦海,再获新生。 她搓着、搓着,想得出神了,手中的衣服也忘了搓洗。她内心在痛苦中有一丝慰藉的就是家人尚未知道她的事情。三个星期前只是叔父只是对她的行为产生怀疑,但后来在酒吧门口前恰巧遇上帮助搬运东西而掩盖了他的眼睛。 难怪人们曾经说过,别相信眼睛,因为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事物不一定都是真实的,这话确实很富有哲理的含义。 当然更主要的是李秋霞已经在痛苦凄楚中磨炼了意志,学会了伪装出轻松欢乐的本事,再加上她每天晚上回家时衣裳已经没有香水脂粉味, 因此,李炳南过于相信了自己的侄女,温柔的张巧丽也相信自己的侄女再不会诓骗他们。不管怎么样,她绝不会做出那种辱没家风、辱没人格、辱没尊严的羞耻的事情来的。 善良朴质的李炳南啊、温柔娴慧的张巧丽,你们为什么如此地相信你们的侄女呀,难道你们的心是用泥巴捏、石头凿成的吗?不!他们的心并不是用泥巴捏、石头凿的,而是有血有肉有灵性有理智的神圣器官。 然而,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遗责他们的心呢?他们还不是在为养育孩子同痛苦与忧愁作艰难的搏斗吗? 是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再熬半个多月,领到了血肉钱,买得了文凭,江老师说服吴院长让我进了剧团,我就有一份工作了。那时候就算跳出了虎穴狼巢,跳出了蛇窝鼠窟,我就有了自己的一片自由天地,以后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认认真真的演戏!”痴心的姑娘想得多么天真啊!可是她怎么能预料到以后会突然遇到什么样的厄运呢? 李秋霞天真地憧憬未来的美梦,直到外婆在她耳边连连说了几句什么话才把她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她飞快地搓洗衣物,她搓完衣裳,又搓裙子,把自己的衣物搓洗一遍后,接着又把泡在盆里的妹妹晓霞的以及春霞、冬霞的衣服一起拿过来洗。待她全部搓完木盆内的脏衣物,十只手指被水泡得又白又红。之后,她就提起洗衣篮到河边去漂洗衣物。 一阵晨风吹拂着她耳鬓的头发。天空是明朗的。可是姑娘的胸间早已布满一层又一层浓厚的阴霾。不知到哪年哪月,才能驱散浓密的乌云,让生活的阳光重新照进她的心坎上?!…… 作者有话说: 这部书写创的时候心情很沉重,字字血,句句泪,每一章都绞痛了春天的心…… 第91章 坏小子 第91章 坏小子 在这段日子里,也有另一个人感到难熬的,他如一条受伤的狗,整天在医院病榻上咆哮着。他,就是在公园里被人痛揍了一顿的张西民。那天他回到家就病倒了,感到浑身痛得火辣辣的,被对方拳打脚踢的地方又青又紫。后来,他感到腰骨一阵阵剧痛,好象一把锥子扎入了他的脊骨。原来,他落水前,被断截的水泥栏杆顶着腰骨,把腰椎扭伤了。玉枝花叫司机马上送他到医院治疗。 在病榻上躺了三天,张西民试着下床行走,可是腰椎疼得要命,仅两条腿就有七八处伤,一块块血瘀又紫又肿,他皱着眉头重新躺在床上,不时用手摁着腰脊轻轻地扭动。每当此刻便是他叫苦连天的时候,他恼怒得骂口不绝: “妈的,到哪天老子非用刀子捅死你不可!” 张金河听说儿子在公园被人揍,起因是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引起的,而这个女人恰巧是卢雅妮。有一天早上,他走进儿子的卧室,看见张西民靠在沙发上,正在专心致志地欣赏手中的一张相片,看看又笑笑,痴情入迷,竟连他走近他的身边也不察觉。趁儿子不注意,张金河突然伸出手去把相片夺过来,突如其来的袭击,把张西民吓了一大跳,连藏相片都来不及。 “噢,怪不知道,那么漂亮的卢雅妮你都与她离婚了,原来是看中了这相片上的美妞呀!嘿嘿,有眼力!有眼力!”滴着馋涎的张金河对自己的儿子善于角逐情场十分赞赏和佩服。 他把相片递还给张西民,臃肿的躯体微微向前倾倒,显得很热心地问,“喂,怎么样,你把这小妞钓到手啦?她是谁,怕是电影明星吧!好一个窈窕淑女哇,瞧她的瓜子脸又白又嫩,腰肢又颀长又秀美……” 张西民望着他老子那双异样的眼睛,胆怯怯地说:“她就是被你解雇的李炳南的女儿,名叫李秋霞。” “什么,李炳南的女儿?你一个富有厂长的儿子怎么追求起一个穷……穷工人的女儿来!”张西民的口气立即变了,变得如此迅速,仿佛是遇见扫帚星一样,“那么多的厂长、工程师、经理、教授的小姐,还有电影界、艺术院的漂亮明星任你挑都挑不完,恋爱结婚要讲究门当户对,豪门望族的子女不能降低自己的身份!你呀,你的目光太短浅啦!仅仅一张裸体相就让你迷得神魂颠倒!象你这样,能找得上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婆么!”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训话,却没让张西民听入耳内,他内心不服气地哼道:“说的好听,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老婆,又有什么漂亮?论相貌,还比不上李秋霞的半边屁股!”而他在嘴上不作声,珍惜地把相片放入口袋,取过沙发旁边的药酒擦起伤势来。他的腰部,腿部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张金河帮他擦完腰骨,又提起三个星期前在公园的事情。他说:“卢雅妮已经不是你的老婆了,你何必干涉人家拥抱亲吻呢?以后记住,人家两公婆的事你别要狗捉耗子,招惹横祸,幸亏你是跌下水中……” “哼!反正这件事没个完了,上次吃了他的亏,下回有他瞧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西民瓮声瓮气地冲断其父亲的教训说。 张金河对牛高马大的儿子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走出他的卧室。父亲走后,张西民又重新拿出李秋霞的相片来欣赏,一个人在房间痴痴迷迷地几乎瞧了半天,吻了半天,嘴唇也耗费了半天口水。看够了,吻够了,才把相片放入胸口上边的口袋里。 他扭动一下身体,感到筋骨没有那么痛了。他看了看最近新买的雷达表,还不到中午,觉得在家里无聊,就走出去到停车库,钻进小轿车驾驶室开动轿车到外面兜风,以消除内心的烦闷。 张西民毫无目的地开着轿车四处乱闯,宽阔马路他还嫌窄,便施展出连续放屁的本领,按响喇叭不放手,刺耳的喇叭声惊得行人以为碰到酒鬼,心慌意乱地闪到旁边。目睹这好比脱缰烈马的小轿车,谁不提心吊胆,生怕被它撞上。 在十字路口处,前面突然有一辆大卡车横过路口,才迫使张西民把车子停下。方才及时躲闪路旁的巡警见状,三步五步跑上前去,他们打开驾驶室车门,二话没说,就把张西民拖下来,要把他带到警察局去。张西民心慌了,忙从身上摸出一扎钱,分别塞在他们手里,陪着笑脸说: “一点小意思,一点小意思!” 巡警见钱眼开,他们把钱塞入口袋,假腥腥地训斥道:“往后开车要注意交通安全,如果再让我们抓到,下不为例!” 张西民对个别巡警贪婪受贿的秉性早就摸透了。平时,谁要是让警察碰上找碴,你只要送上一瓶高级名酒或者一条名烟,他就会网开一面笑纳了。 这会儿,张西民重新钻入驾驶室,按响喇叭又无所讳忌地开车了。逛了几条街后,他突然想起应该去找苏玉娘,于是便调转方向盘,向夜夜欢舞厅驶去。 第92章 色心不死 第92章 色心不死 在夜夜欢舞厅院子里,两个女人正在水龙头处洗涤三陪小姐换下的脏裙子和衣裳。她们的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每天,她们都要干大量的杂活,除了洗衣物外,还要洗床单、枕巾等。 妇人听见轿车喇叭响,抬头一看,见是一辆小轿车从外面驶进来。车子停罢,看见是个全身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觉得好象什么时候见过,可是一时记不起他是何人。 张西民走到她们跟前,问道: “老板娘在家吗?” “你找她有事?”一个女人问道,她正在搓洗一件衣裳。 “无事不登三宝殿嘛!三个星期前,我曾经找老板娘过,让18号姑娘陪我。” “噢,你就是张厂长的儿子张西民。”另一个搓洗枕巾的女人想起来,说,“老板娘方才到银行办事去了,还有哇,她还要到公安局去给主管领导送保护费呢!” “为什么要送礼哇?” “嗨,你不知道,夜夜欢能够开张到现在,还不是靠公安局暗中充当保护伞,不然,早就被查封了!”洗衣裳的女人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张西民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时,他向她们打听道,“喂,你们认识一个叫李秋霞的姑娘么?” 洗枕巾的女人接着说:“认识哇,不就是18号房的那个姑娘吗?她每天晚上都来这里玩,不过,可以看得出她是很痛苦的。每天夜里,我去收拾床铺,都发现她的枕巾被泪水浸湿一大片。” “别提那些啦,真叫人同情的。如果让她的父母亲知道她堕落到这种地步,非打她一顿不可!”另一女人洗干净一件衣裳,又从盆子里取出裙子搓洗。 他们东拉西扯聊了十多分钟,门外又驶进来一辆小轿车,洗衣妇告诉他说,老板娘回来了。跟老鸨婆一块下车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不知是老鸨婆的老公还是保镖。 苏玉娘拎着个精致的手提袋,神采自得地走上楼去。那汉子一步不离地跟随在后面。 张西民连忙跟着上去,他走进办公室,开口就对苏玉娘说:“老板娘,你忙哇!” “噢,是你。”老鸨婆抬起她那双狡黠的眼睛,冷冰冰地说,“有事么?” “上回我预付给你的7000块大钞,真不凑巧,第二天我就被别人打了一架,受伤住院了,今天才能出来走走。我付你们的钱,一个晚上也没享受到,从今天晚上起我想要……” “噢,你还想要补回呀,别想得太美啦!你的合同期只还剩下……”老鸨婆扳了扳手指,又从抽屉内翻出她的记事本,指着上回张西民签字的日期,说,“你看,你的合同只还剩下5天时间,按规定,至多还让18号为你服务5个晚上!” 张西民火气冒升起来:“什么,7000块大钞就只享受5个晚上呀!”他把身子倚着桌子向前倾着,大声说,“不行,我的钱不能这样白白让你们吞了!” 苏玉娘冷笑一声:“有本事去告啊!老娘开的这个舞厅是办了营业执照的,有文化局颁发的文化娱乐经营许可证,合法不合法你问公安局长去!”她随之仰脸一噱,“本院每晚顾客盈门,难道老娘我还稀罕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小钱!” “……”张西民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老实告诉你,有人比你出更高的价钱把18号包到了这个月底。”接着,她从抽屉内又拿出一本簿子,翻开记着李秋霞名字的那一页,递到他的眼底说,“你看看吧,这位美如天仙的姑娘的期快满了,你是不是还想在她身上尝尝鲜味呀?” 张西民飞快地捏手指算出李秋霞的期还只剩下十几天时间,他没想到她来这儿两个多月了。可是,他一天也没有搂过她那颀秀的腰肢跳舞,更不能与她同床交欢做爱,这是多么遗憾的事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了一天又一天,想了一年又一年,不知流了多少口水,未能尝到一口鲜味,他岂能甘心!可是,这美妞的合同期还只剩下十七天——不!只剩下十七个晚上。这十七个晚上是很快过去的,犹似燧石电火,稍纵即逝。如果错过机会,岂不是狗咬猪尿泡——白欢喜一场! 光是整日欣赏她那张裸体相片,只能吊胃口,不能满足肉体感官,简直就象张开大口的饿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明媚的秋月悄悄地躲下天边,这精神上的损失是任何物质都难以补偿的! 第93章 恶心交易 第93章 恶心交易 此刻,老鸨婆那双厉害的眼睛,每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张西民的脸部,她看见他的表情急剧地发生变化,惴摸得出眼前的小青年在想些什么。她深知道每一个男人对异性尤其是漂亮的妞都有着神魂颠倒的迷恋、爱慕、追求和猎取,为了得到满足,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她决定要从张西民身上再额外敲榨一笔油水,所以她一点不动声色。 然而,狡猾的张西民也聪明绝顶地有着自己的打算。他想:“这回可不能象上次那样傻冒,一下子就把7000元钱全部预付给她。尽管上回李秋霞第一次开口约我到公园等她,但那次因为和他人打架事件失约了,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万一她还对我耿耿于怀,耍弄我一场,我岂不是把钞票白白喂肥了这个老鸨婆!” 因此,他开口道:“从今晚起,你就把18号安排给我吧!我原先就已经把她包下来了。” “那你打算还付多少钱呢?” “还付什么钱啊?上回我预付的7000块我连她的手指也没得沾着,已经够亏本了。你方才说我还有五个晚上的受用期,五个晚上就五个晚上吧,先玩玩这几个晚上再说。如果她对我服务得好的话,我再考虑考虑!” “不行!不行!”老鸨婆连连摇摇头,“告诉你,目前有个大老板出这个数全包了。”老鸨婆伸出巴掌,把五个手指竖得高高的,接着又反转过来。 “你宰人太狠了吧!难道她是金窝银洞,怎么会要这么高的价?”张西民感到诧异和震惊。 老鸨婆故弄玄虚地说:“老弟,别吃不上葡萄就怪葡萄酸。告诉你吧,18号已经成为本院的明星喽!许多大款为她争风吃醋,一个比一个出的价钱高,如今已经上升到每个晚上1000块啦,你能包得起这位高价女么?” 张西民知道,如今大款舍得花上1000元享受未开荤的少女一个晚上的初夜权。没想到,李秋霞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有那么大的魅力,让那些大款神魂颠倒,花起钱来不心疼。 他不知其中的奥妙,信以为真,他觉得象李秋霞那样漂亮窈窕、亭亭玉立、花容月貌,世界上所有描绘女人美丽的词藻在她身上都具备的妙龄美人,当然,这些嫖客也一定是出手非凡的大款,一般人想都不敢想。可想而知,李秋霞的身价还会上涨,假如自己吝啬这钱,那她只是别人怀里的娱乐品,自己连边也沾不上。于是,他慷慨地放出豪言: “500就500,每天晚上我就再加500!” 把三陪女郎当作筹码交易的老鸨婆见机得利,便又得寸进尺,她的舌头简直就象弹簧似的随时可以拉长: “什么,才1000哪?不不不!昨天晚上人家就开口出1000价包定了,我怎么能答应你而拒绝人家呢?”她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在如今世道上,金钱就是老大啊,谁的钱越多,谁就是老大,哪一路神仙我都不敢得罪呀!……” 听她这一番油腔滑舌的诡辩,可把张西民的自傲心激怒了。当然,他不是恨她,而是恨那些出高价的嫖客。但是,他不肯就此退却,他不能让老板娘瞧不起他出不起这笔钱。他想:“哼,我老子是赫赫有名的厂长,每个月的收入不计其数,老子的钱就是儿子的钱,这1000块算什么子儿?”于是,他开口答应每天晚上再加100元,不肯就拉倒。 苏玉娘一听,正中下怀,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小青年这么轻易地骗取,而且出手阔绰大方,又使她额外地赚到一笔钞票。她暗自思忖道:如果能让他成为这儿的常客,那可就找到一颗摇钱树啦!下一步关键是如何想法子让18号继续,让她成为我手中的摇钱树。 老鸨婆沉陷在甜蜜蜜的遐思之中,她得意地给张西民一个飞扬的——好象他就是她的情人似的——风骚盈盈地笑颜: “啊,小老板,你真有福气哇!也许是上帝特意安排18号给你享乐的。今天晚上打扮得潇洒一点,啊!说不定以后你还能娶她做你的老婆呢!” 张西民听得心花怒放,神魂激奋,他也飘飘然地笑出声:“呃,我做梦也想着这一天呀!在学校读书时我就看上她了……” 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钱出来,手指蘸着口水飞快地点钞票。点罢,他发窘地说:“哎,方才出门太急,只带了两千,欠下的……”他双手摸遍上下口袋,半个镍币也摸不出了。 老鸨婆瞧他那副焦急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说:“钱不够不要紧,晚上来早一点再付吧!”末了,她关照他一句,“千万别来迟了,不然,人家把18号定下就怪不得我哟!” 张西民对她说不尽的感激。 第94章 化装舞会 第94章 化装舞会 幸福的夜幕渐渐降临了,张西民按奈着紧张而兴奋的心情,在夜夜欢门口处急切地等待着李秋霞的到来。他觉得夜幕就是一块很宽大的举行婚礼用来披在新娘头上的美丽的轻纱,这块轻纱已经张开了,等待着它的主人来披上它。 这主人不是谁,就是他昼思暮想的18号——李秋霞。他兴奋地想象着当他为她披上婚纱的时候,将是多么愉快、多么幸福的情形啊! 舞曲开始响起来了。时而欢快,时而缠绵的旋律催得张西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几乎也跟着蹬蹬地跳起舞来。前些日子,一个星期少不了四、五个晚上泡在舞厅内,他的舞步虽说谈不上娴熟老练,不过,完全可以应付舞伴。 他身上时刻都带着李秋霞的相片,他等候不耐烦了,有意识地把它掏出来,在初放的路灯下痴痴地欣赏。有三个女人走进来了,他赶紧抬头看看是不是心中的美人儿来了。他内心焦虑烦燥地嘀咕道:“这时候,她怎么还不来呢?” 忽然,张西民听见有一个女人在叫他,他忙回头张望,神经质地以为是让他盼得心焦的李秋霞。殊不知,唤叫他的是早上见到的洗衣妇,那女人急冲冲地来到他跟前说: “你怎么这样傻等呀,人家18号早就在舞厅等候了,老板娘叫你快到她那儿一趟,她有话对你说。” 张西民一听,高兴得不得了,撒腿就奔上楼去。 老鸨婆收下一个嫖客的钱后,朝接客室叫了一声:“12号。” 一个打扮娇艳的女郎走出来,那男的挽起她手出去了。 张西民进屋后,老鸨婆显得十分热心的样子对他说:“老弟,昨晚预定的18号的先生有事没来,我叫她为你服务,但她很倔犟,不肯签应。她还说,今晚她要是接的客人是你的话,她宁愿受罚。我想,你最好马上化装一下,戴上墨镜,装作哑巴,和她跳完舞回到房间后,那时候关上门,你就想法子哄她。知道不,女人靠男人哄的。我就不信她真的是一副铁心肠。常言道,干柴碰上烈火,没有不燃烧的!” 张西民很感激她为他出了好主意,于是,他在办公室进行一番费煞苦心的化装…… 在舞厅旁侧休息雅座里,坐着一位精神不振的姑娘,乳黄色的连衣裙在五光十色的灯光映照下,变成了斑谰多彩的画布。她的上身袒露着上半胸部,可以让人看见一道深深的乳沟。她光溜溜的手臂倚着长沙发扶手上,支撑着显然很沉重的脑袋,她那长长的睫毛垂盖过眼睛,显出一副病态恹恹的样子,但仍然掩饰不住她那美丽清秀的天然丰姿和别致风采的病态美。 有时,她烦恼地用手在耳边扇几下,好象要驱赶舞厅内的嘈杂的音乐,不让它们钻入耳膜。她想让自己的思绪清静些。 不一会儿,她的耳边响起了老板娘的话语:“18号,今晚你就接待这位先生吧!” 李秋霞木然地抬头,见是老板娘,赶紧强作笑脸,她感到诧异的是,这个男人怎么需要老鸨婆带来呢?昨晚那位先生为什么不来了? “噢,我对你讲明白吧,他是个哑巴,没有来过这儿,又怕找不着你,我怕你产生误会,所以给你解释一下。”老鸨婆指着她带来的汉子介绍道。 李秋霞向那男人看去,只见他戴着一副茶色墨镜,发亮的头发平直地往脑后甩,还可以分辩得出一行行梳齿留下的痕迹。从鼻孔露出两撮浓密的鼻毛,下身穿的不是牛仔裤,也不是灯笼裤,而是用两条裤带从背后挂到胸前的又宽又大的马桶裤,短袖黑白线条的衬衫领子上,扎着一条大红领带,套着弹力丝袜的脚穿着一对拖鞋。这不伦不类的衣着让人感到滑稽。 这男子大概听见老板娘说些什么,急得打手势叽哩呱啦地乱嚷,好象是急着叫她去跳舞吧。 傍晚时,李秋霞和殷玉萍在前往夜夜欢舞厅的路上,碰到洗衣妇。洗衣妇告诉她说,早上11点钟的时候,有一个小青年找老板娘。李秋霞立刻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她俩一来到院内楼上,她就叫殷玉萍跟老板娘说情,否则她愿意受处罚,老鸨婆珠一转,计上心来,当即满口答应。 李秋霞没想到老鸨婆用计上演这一招。黯淡昏弱的五彩灯光照在来客的脸型朦朦胧胧,加上张西民化装一番,所以她没有注意看出其中的破绽。相反内心还产生侥幸的幻想,觉得今晚上应付一个哑巴,用不着再听那些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 平时晚上,那些嫖客总是满嘴猥琐龌龊的话,叫她听得皮肉发麻,耳膜长茧。当她陷入这污浊泥潭后,只好默不作声,她无法抗拒和抵挡污言秽语的进攻。她想,要是往日接待的都是哑巴该多好哇!至少耳边的空间能干净些,她认为这也是痛苦中的一点轻微的慰藉。 她为了使最后十多天晚上应酬的都是这个哑巴,勉强地露出笑脸来,以博得哑巴的欢心。她主动热情地伸出手臂,拉他走入舞厅中央和大伙一起跳舞。 第95章 裸 奔 第95章 裸 奔 伪装成哑巴的张西民心里兴奋极了,他感觉到多么幸福啊。他和李秋霞面对面,搂着她的腰肢,随着舞曲节奏的变化而变化着自己的舞步动作。他一有机会总是把身体紧紧地贴着姑娘的胸部,他觉得她那发育得很秀美的乳房时时刻刻令他的每根神经膨胀起来,令他的浑身血液滚烫起来,令他的皮肤毛孔扩展开来。 他嗅到了她肌肤上散发出来的女人特有的香气和体味。他的双眼透过茶色眼镜,每一秒钟都盯着她的美丽的脸庞和亮闪闪的慧眼,这时,他多么想摘下眼镜,在姑娘脸上的每一个器官、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清清楚楚地看个够。 但是,最能让人辨别出真实相貌的却是眼睛,他不能让她一下识破他的面容,他十分遗憾地忍耐住,他多么希望舞会快点结束,只要走进18号房间…… 张西民暗自想着将要到来的幸福时刻,好不容易才强忍住差点发出的笑声。休息片刻,一对对男女到雅座坐下,有的谈笑风生,有的互相拥吻。张西民第一次甜滋滋地吻着李秋霞那张涂着口红的娇嫩柔软的嘴唇时,心脏兴奋得差点爆烈开。 他很想开口说话,说上几句在学校读书时他追恋她的话。可是,他知道一旦露出马脚,李秋霞给他的不再是微笑(尽管这种微笑不是自然地流露于她内心而是勉强做作的),而是一顿臭骂和啐沫! 所以,他装着哑巴的样子,时而伊伊啊啊地嚷点什么。瞧他那副滑稽相,倒也有七、八分象个哑巴,只是叫他憋得心里相当难受…… 舞会终于结束了。李秋霞那颗受到创伤的心,丝毫也没有轻松的感觉,尽管她认为应付的是一个哑巴,但也是一条缠身的毒蛇啊!年轻的姑娘心情忧郁,双腿粘沉,她挪动着慢得再也不能慢的步子,缓缓地随着人流走上楼去。 李秋霞是所有妓女中最后一个走进18号房间的,有的房间里已经开始传出淫声浪笑。每当她的一条腿刚刚踏进18号房间,她仿佛觉得自己是站在高高的悬崖峭壁上。突然,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不由自主地掉落下去。这是一个阴森恐怖的万丈深渊啊,她久久不能掉到谷底。半空中,她全身所有的器官全部停止了运动,失去了功能作用,留下的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机械物。 此时此刻,泪水再也不能代替她痛苦的感情,然而,她也只能依靠泪水来作伴,因为只有忠诚的泪水才能体惜到主人内心的痛苦。除了这,房间里还有什么呢?要么就是床铺上的枕巾,它能够浸透泪水,同情地记录下姑娘所忍受不了的肉体耻辱,它就是她在人生命运中所遇到最痛苦、最凄楚时刻的物证! 李秋霞走进房间,木然地站在床铺前,眼睛滞神地望着墙壁,一动也不动。 张西民把门关上,走到她身边,亲手帮她脱掉连衣裙。每天晚上,姑娘没有一次是自己动手解扣子、脱衣裳的,上身赤裸裸地袒露出雪白的皮肤,唯一的那对丰隆坚挺的乳房还戴着米黄色的胸罩,下身只剩下窄窄的三角裤,整个人儿冰清玉洁,秀色可餐。 臭赖皮流露出馋涎的饿狗似的目光,心中啧啧地叹道:“好一个美人儿呀!” 这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得意忘形地摘下了挡住他视线的眼镜,他从口袋里掏出李秋霞的那张相片,把它递到她的眼皮底下,说:“秋霞,你的玉体真美啊!” 起初,失去理智的姑娘机械般让他帮脱衣裙,丝毫没有察看对方脸部上的任何表情,也没有发现他已经摘下了眼镜。 突然,她耳边响起了那熟悉而厌恶的声音,接着又看见递在眼前的那张报考新时代剧团照的裸体相片,不由觉得象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她禁不住“啊!”一声惊叫起来,两只冷冰冰的巴掌神经质地捂住裸露的胸口。 “美人儿,快上床吧!”张西民的狞笑是多么的狡黠和可怕啊!他向她伸来手臂,仿佛两条软溜溜的蛇。 就在这一刹那,李秋霞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一把夺过自己的相片,一巴掌掴过来,随即骂道:“臭流氓,滚!” 张西民知道事情不妙,忍住火辣辣的耳光,一个箭步把她推倒在床铺上,嘴里不停地发出饿狼一般凶狠的淫笑: “哈哈,我流氓?你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别臭美假正经啦!……” 面对着缠身的毒蛇,姑娘不知从哪儿涌来那么大的力量,她拼命地挣扎着、搏斗着,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向她扑来的张西民。 拼搏中,她的辫梢上的蝴蝶结被弄脱了,辫子很快散乱开,胸前的乳罩也被张西民扯掉了,踩在他的脚下。姑娘喊着、嚷着、骂着,整个床铺搞得乱糟糟的,床单有一半掉下地板,枕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张西民的马桶裤带子的钮扣也断了线,裤子一下滑落下来,讨厌的裤筒绊羁着他的脚,弄得他差点铁倒。他好不容易才从裤筒里抽出一只脚来,拖鞋也脱了,光着的脚板又踩住了滑落在地板上的马桶裤。他想把另一条腿也抽出来,一时手忙脚乱,顾得上面顾不了下面。 这时,李秋霞双手举起一张椅子,狠狠地向臭赖皮掷去。她顾不得捡起落在地上的自己的衣裳,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拉开房门,便披头散地跑出去…… 张西民见姑娘举起椅子向他砸过来,心急了,一下仰倒在地,椅子顺势从他头上飞过去。“啪啦”一声,椅子砸在墙上,椅背砸断架了。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看李秋霞已经不在房间,慌忙把另一条腿从马桶裤筒抽出来,他顾不上穿上拖鞋,光着脚丫子飞快地追出去。 楼梯上相隔不远的响着急促的脚步声,震动了整栋楼,许多房间里的嘻笑声瞬时停息下来,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李秋霞急如风火地在前面飞跑,张西民发狂似的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很快就冲出了妓院,跑到行人已经稀少的马路上。姑娘回过头来,发现他离她不很远,她再一次拼命地跑啊、跑啊,耳边呼呼地响着风声。 跑到一条小胡同,她迅猛地拐进去。纷乱如麻的头发散飘在她的光洁的头额前,把她的眼睛遮住了。 不料,前面不远有一个看起来是刚刚下班回家的妇女正在行走,眼看姑娘就要把她撞倒,幸好那女人察觉背后有风声,回头一看,旋即闪身。 与此同时,李秋霞已经疾步擦过她的肩膀,她飞扬起来的乱头发扫着了那女人的脸,呼的一阵风也拂动了她的鬓发。 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得那女人惊悸不已。她愣怔住了,她看见奔跑的女子上身裸露着,一丝不挂的雪白的肌肤在夜里看去,宛如一颗耀眼的流星,在她眼前划了一下,很快就纵然消逝在茫茫夜色中……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秋霞姑娘的悲惨命运,深深地触痛了春天的心,每每码出一章,顿时心如刀割………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啊~~~~ 第96章 恻隐之心 第96章 恻隐之心 张巧丽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10点钟的时候。白天,她忙碌了整日,累得腰酸背痛。傍晚,她洗干净手准备下放回家,王院长却吩咐她给太平房以及几副单架消毒。结果又加班干了三个多小时。到现在她还没吃晚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她十分疲惫地走着,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广告图案反复变换着文字。 张巧丽对夜生活提不起兴趣,沿街两侧的景物也懒得观赏,心中只想着快一点回到家里,免得让丈夫和母亲他们担心。她穿过了热闹繁华的大街,走过了另一条行人比较稀少的马路,最后又走进了小胡同。 小胡同没有路灯,只能靠两边人家窗户上的电灯光透射出来,才给灰色的坑洼不平的路面添上一层半明半暗的残光。 张巧丽的口袋里,装着刚刚领到的上个月的工钱,她的心中正在盘算着如何还债和生活开支。上个月,因为她常常加班,得到了一些加班费,所以收入比往月略高一些。 可是,她的身体被过度的劳累折磨得几乎吃不消了。一个人的肌力总是有限的,特别她又是一个女人,清秀的脸盘比以前瘦陷了许多。她已经以最大的能耐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家庭重负压得她喘息不定,她拼命地支撑着。 这两个月来,幸亏侄女李秋霞在酒吧找得一份短工,领了两回工钱,大部分花在给她叔叔买药治病!她想到,冬天很快要降临了,两个小女儿的御寒衣服该添置了,明天休息,打算到商店转转。她又想,母亲人老年迈,身子虚亏许多,最好能买上几服补药烹老母鸡给她补补,还有晓霞也要买一双鞋了…… 唉,反正这也要买,那也要添置,仿佛她一回到家里,装着钱的口袋的四周,立刻会伸出无数乞求的手掌来,这艰辛的日子多么艰难啊!沉重的家庭负担就象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她背着它走不了几步,想甩开它又甩不掉,这可怜的女人的命运就是如此辛劳维艰。 方才,张巧丽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忙回过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急匆匆地跑过来,距离她只有几步远了,眼看就要向她冲撞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急忙一闪身,对方就擦过了她身边,好险啊!张巧丽倒抽一口冷气,万一对方撞倒自己,双方非受伤不可。她没有看清女子的脸,当时夜色茫茫,对方跑得又快又猛,头发零零乱乱,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对方就一阵风冲过去跑得老远了。 不一会儿,她的心中惊悸还未消失,又一个男子急风风地擦过了她身边…… 目睹这前后的一女一男,他们跑得那样急,两人之间隔着大约三、四十米,张巧丽顿时隐入了沉思。她十分同情前面那个披头散发的姑娘,说不定她是那男人的妻子,也许是新婚不久为一件小事就打骂起来了。 象这样在街上追逐殴打的情形她也是时常见过的。那女子的遭遇也真够不幸呀,竟赤身裸体被男人追打到街上。在心生恻隐的同时,张巧丽也感叹道,那女子也真够顽强的,被男人扯掉了浑身衣裳,扯乱了头发,为了性命,她毫不害怕地裸体从家中挣脱逃跑出来,一路也没听见啼哭声、凄泣声,多么倔强任性的女人啊! 张巧丽也知道,家庭发生这样的风波,大多数是由下面的原因引起的—— 有的男人是酒鬼,每晚醉醺醺回到家,就拿自己的老婆出气; 有的男人是赌徒,每当输个精光,回到家里则把心中的窝囊火往老婆身上发泄; 有的男人在外面找了情妇,妻子说几句,就要打要杀要离婚,把家中闹得鸡犬不宁…… 总之,一样米养百种人,各家都有各自的不幸。复杂的社会现实什么怪事不发生呢?张巧丽沉闷地走着,她已经走过了这条狭窄的小巷,前面不见那一男一女的影子,而她的思绪还没离开那女人。她一丝不挂,敢去客栈吗?敢去火车站吗?那里有那么多的男人和流氓阿飞,再说她身上不可能有钱,赤条条一个女子真是太丢死人了,那脸儿往哪放? 张巧丽想:如果再碰见她,自己一定要帮助她,叫她到自己家里住上一夜,并拿来衣裳给她穿上,一个女人裸露着雪白的乳房在马路上奔走,确实太难看了,太给女人丢脸了。幸好在夜里,行人稀少,要是在大白天,她也会为她感到害臊。因为她们都是女性,女性固有的自尊心把她们的心连结在一起。 第97章 她拾起侄女裸照 第97章 她拾起侄女裸照 心地善良的张巧丽啊,你想得太多了,也想得太好了!可是,你为什么没想到这个姑娘就是你的侄女李秋霞呢?你呀……然而,我们有理由责怪这个女人的粗心吗?当然不能! 走到另一条马路,前面有一盏路灯倏地熄灭了。别的路灯把张巧丽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想走快一点,她害怕被人抢劫,自己身上藏有整个月的生活费啊,万一惨遭不测,无疑是雪上加霜了。 可是,她感到太疲乏了,想走快点也快不了。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深夜才下班的,她知道丈夫、母亲和孩子们一定在家里把她等急了。她用手理掠一下鬓发,巴掌已经触及得出脸颊消瘦下去了许多。 她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如果不这样,家里的生活就难以维持下去!丈夫病了,不但得不到治疗,反而还挨失业,皮鞋厂厂长张金河简直是落井投石啊!她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当然,她已经原谅了丈夫的所作所为。他与其他工人联名公开写信上告,抗议张金河他们无故延长工人劳动时间,压榨工人血汗、贪污腐化等等错误行为,这有什么不对呢?这样的厂长、主任、工会主席早就撤职查办了,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以及有关政府官员竟然和这种人沆瀣一气。 工人失业了,想重新找到一份工作确实艰难,大学毕业出来的大学生也难以找到工作,如今干什么活儿都要竞争!一个人不坚强些就难以在社会上生存下去! 深夜,秋风轻轻地吹拂着,街道两旁树影婆娑,掉落在地上的树叶随着晚风刮过来,扬过去,张巧丽的几绺鬓发轻轻地飘动,可是她仍然觉得胸膛里好象不通气似的,又闷又燥,很窒息。这半个多小时的路段,今晚她感觉好象不断地随着她的脚步延长下去。 在一盏路灯下,倏然,她看见地上有一张长方形的小纸片。她看清楚了,不知是哪个冒失鬼弄掉的相片,她好奇地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不看则已,一看却吓得她脸色煞变,好不惨白! 天啊!这怎么可能会是侄女呢?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反复揉着惊疑惶惑的眼睛,左看右看,反复端详着那张裸体相片。 霎间,仿佛天塌下来了,地陷下去了,街道的楼房、电杆、树木也向她昏天暗地地倾倒过来了。她一阵头晕目眩,有力无力地走到路边的树木旁边,紧紧地倚靠着,竭力不使自己瘫垮下去。 张巧丽喘着粗气,胸腔内的两块肺叶已经支撑不住她张开的嘴巴和鼻子同时呼吸的能量了。心脏遽烈地“怦怦”跳动,声音比擂鼓还响。她拿着相片的双手死命地按住胸口,不让热血冲腾出来。 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后面,却没有涌出一滴精神上遇到天大打击而感到无比悲伤的泪水。她只是慢慢地闭上眼睑,让自己疲倦不堪的精神静静地恬息一会儿。 她怎能相信啊,这张裸体女人的相片不是谁家的姑娘,竟是自己向来诚实的听话的侄女!秋霞她怎么会照起这张裸像来?难道她真的又一次瞒住了我,瞒住了她的叔叔,瞒住了她年迈的外婆和天真的妹妹,在外头…… 啊!这是多么可怕的情景,她不敢想象下去了。不,不可能!侄女怎么会堕落成那种人呢?!可是,这种善良的否定在她昏沉沉的头脑里如电石燧火。 “姑娘大了,容易生心,在今天的社会里,一不谨慎,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会发生啊!……”丈夫的话又响在她的耳边。 接着,她眼前浮现出侄女那张削陷的、郁恹的面孔,她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双目滞神,嘴唇苍白……难怪她每天晚上总是这么深夜才回家。 张巧丽越想下去,越是怀疑侄女的所作所为。她再看一眼手中的相片,希望相片中的侄女立刻变成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子。她心事沉沉,末了,小心翼翼地收藏好相片,双腿一步慢似一步地走回家去。 夜色仿佛变成了一层层无形的屏障,阻拦着内心遭受到沉重打击的张巧丽。多么可怜的女人啊!…… 第98章 邂逅男友 第98章 邂逅男友 在这里,我们有必要补述一下李秋霞那张裸体相片是怎么掉下地的—— 张西民赤着脚板,被马路上的石砾扎得双足发疼,只得不甘心地暂放弃追逐姑娘的邪念,打算第二次再寻找机会报复她,便气急败坏地重新返回夜夜欢舞厅。 李秋霞见张西民已经不在后面追了,但她仍然没命地奔跑。突然,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叫起来: “你怎么搞的,走路不看路,马路那么宽,偏偏来撞我!” 李秋霞蓦地吓呆了,双脚也停住了,她愣愣地看着被她迎面撞倒在地的男子,对方的声音她是非常熟悉的。只见男子捡起眼镜和一本书,爬起来愠怒地闹她几句。就在这时,她手中的那张相片不知不觉滑落下地。 那男子戴好眼镜,看清楚对方是谁后,顿时更是吓得睁大了眼睛:“啊,是你?”他万分惊异而又紧张地问,“你这是怎么啦,后面发生什么事?” 李秋霞突然想起自己一丝不挂,裸露着躯体站在自己的恋人面前,多么羞死人呀!她脸上不觉害臊烧热起来,赶紧转过身背向着他。 刘夏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虽然他和她相处以来一直渴望和心爱的姑娘进行肌肤摩擦,细细地品味她的优美的胴体。可是,眼下突如其来的情形让他十分尴尬。他连忙脱下自己的衣裳和长裤塞给她,劝道: “秋霞,快穿吧!” 李秋霞没有推辞,没有吭声,接过衣裳和裤子就穿起来,顿时闻到男友的衣裳上有一种异性的汗味。她穿好衣裳裤子,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用手指拨理一下乱发,心里在编造诓塞他的问话。她思忖道:“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的那些丑事,她怎么对得起他呀!他是爱她的,可是她却背着他干起了那些耻辱卑贱的事情,他能不责备她吗?不管怎么说,她首先需要的是冷静、沉着,绝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半点痕迹。” “秋霞,快告诉我,你方才怎么啦?”刘夏再次向她投去征询的目光,那两束目光好比火焰一般,直射入埋藏她那颗少女的心的胸臆间深处。 李秋霞歇了一阵,沉缓地说:“我看电影回来,半路上遇到两个流氓,他们抓住我往一间漆黑的房子拖去。我知道他们那肮脏的手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我拼命挣扎,可是衣裳已经被他们剥掉了,我趁他们互相争执谁先施暴的时候,转身冲出门口,把他们反锁在屋里。我害怕他们追上来,就死劲地奔跑……” “他们是谁,你认识吗?”刘夏十分气愤,骂道,“他妈的,这些流氓烂仔,你带我去,我替你出口气!” “阿夏,别去,你打不过他们的,他们有刀子,会捅死你的!”姑娘劝道,末了,又补充道,“再说我跑得太急,一下子也记不清在什么地方。算了,我没出什么大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刘夏见她说的也是,便劝她道:“以后夜里你一个人别上街,如今社会上坏人太多!” 两人邂逅,并肩缓行。时而,不同角度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交叉重叠在一起。李秋霞挽好自己的乱发,让它们披在肩后。姑娘的内心一直无法平静,她回忆起方才和张西民搏斗的情形,心中很疚恨,她恨自己在舞厅里竟没看出那个化了装的臭赖皮,让他搂着自己跳了几圈舞。恨他醺臭的嘴唇玷污了自己的面颊、额头和朱唇;恨他肮脏的双手玷污了自己的腰肢、胸脯和臀部;更仇恨他那双贼坏的眼睛玷污了自己冰清玉洁的胴体。 她用手揉擦一下面颊和嘴唇,好象要把他留下的污秽抹掉。可是,即使回到家中用热水洗脸、洗澡,又如何能让她心灵的创伤抚平呢! “秋霞,这两个月来你怎的都不上我家玩呀?我去你家几次,都没见着你。我听晓霞说,你晚上到酒吧打工,是吗?”刘夏打破几分钟前的沉默,关切地问她。 李秋霞望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说:“嗯!每天晚上都干五、六个小时,白天我就和殷玉萍到外面找零工。” 刘夏想起她方才说的话,不解地又问一句:“你不是说晚上到酒吧干活吗,怎么今晚有空看电影啊?” 李秋霞怕露出破绽,自圆其说道:“哦,是这样的,老板给我放一个晚上的假,一位朋友临时邀我去的,家人也不知道我去看电影。” 刘夏翻了翻手中的书本,看样子,他的心思又回到书中的内容了。 “什么小说呀,瞧你那么入迷,看书也应该有时间性嘛!在家看,在马路的路灯下也看,你以为你的眼睛还不够近视吗?”李秋霞嗔道。 “没工作干,整天好无聊,所以我只能靠小说消磨日子,要不然,心里更闷得慌了!” 姑娘体谅小伙子的心情,他说的是有一定的理由,然而,她没有作声,更不能同意他的想法和行为。 第99章 约 会 第99章 约 会 一个人没有工作,找不到饭碗,读太多的书又有什么意思呢?稍会儿,李秋霞的心思又渐渐回到自己的忧虑中,如何把刘夏支开呢,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他走回家呀!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身上穿的还是他的衣裳,叔父的眼睛是厉害的,我骗不过他的,我还得回18号房穿回我的衣服。 想到这儿,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启动嘴唇: “阿夏,你自己先回家吧,我还有点事到一个同在酒吧干活的女朋友家一趟。” “明天去不行吗,现在这么深夜了。” “昨天我已经跟她约好了,我不能叫她在家里白等我呀!” “那我陪你去,不然,恐怕又会发生什么意外。” 李秋霞固执地说:“你放心吧,她的家不很远,你跟着去若让她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年轻男女晚上逛马路多的是。” “你不知道,我昨天还跟她打赌呢!” “打赌,你和她打什么赌呀?”刘夏疑惑地问一句、 姑娘揶揄地笑着说,“我说我还没有恋人,不知道初恋是什么滋味,她说我真笨!” 刘夏听罢,也跟着笑了。 这对年轻恋人的笑声,含意完全不一样,后者是自然的流露,而前者则是苦涩的做作。 刘夏说:“你呀,真是变成了一个狡黠的女孩子,越来越会撒谎骗人!” 听了他这话,把李秋霞吓了一怔。她惊讶地说:“什么,你是说我在欺骗你?” 粗心大意的小伙子没有注意到姑娘那变化异常的神态,象平常一样的口吻说:“噢,我是说,你这么一个诚实的少女,什么时候学会哄骗人家啦。” 李秋霞这才松驰下紧张的心弦,到底还是骗住了他。她缓过语调,恳求道:“求你帮我一回吧,嗯!” 刘夏连忙说:“好的。不过下不为例哦,以后骗人的事别再找我!” “嗯,我记住了。那你先走吧,再见!” 说罢,她转身向右边的一条街巷走去。 刘夏望着她那婀娜苗条的身影,心里骤然升腾起一股深情的扑不灭的火焰,他多么希望早日以自己满腔的爱火把姑娘的心烤灼得更温暖,把她的脸薰陶得更俏美,更漂亮,用这股爱情的火焰照亮她的人生之路,照亮她的生活道路! 蓦地,他想起了什么,追上前去,爱慕地说: “秋霞,明天是双休日,我们上公园去逛逛,好吗?我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在一起玩了。” “是吗,你记得那么清楚?” 刘夏腼腆地笑了笑,深情地表白道:“人家一直想念你嘛,所以每次与你约会,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秋霞看见他一副羞答答的模样,似乎比初恋的少女还害羞,她又爱又嗔:“你呀,干嘛还是那么害羞啊,落落大方地表现出一个男子汉的豪爽气派,不是更酷吗?” 小伙子被姑娘抢白这么一句,脸庞更发烫了。他一时哑然。尽管在黑暗的夜色中,李秋霞仍然感觉到他的脸庞一阵飞红。 为了让他从窘态中走出来,她只好答应道:“好吧,明天就和你上公园尽情地玩一个早上!” “哎呀,那太好啦!明天早上10点钟我上你家找你,可别忘了,啊!”刘夏的话语中充满了依依不舍的情调。 分手时,李秋霞再三叮嘱他不要把今晚她在路上遭遇的事情告诉她家人,也不要告诉他父亲,免得让他们替她担心。刘夏答应了。 第100章 女友苦心相劝 第100章 女友苦心相劝 走出大门口,殷玉萍就犹豫了。该上哪儿去找她呢?她推测李秋霞肯定会回来,张西民也会回来的,因为他们的衣物还扔在18号房间,她不敢裸着身体回家,也不可能到客栈住宿。 于是,她就站在大门旁边焦虑地等候。不多时,她看见张西民果然骂咧咧地回来了,他没有发现她。一刻钟后,他又骂咧咧地走了,看到他那副狠狈的样子,殷玉萍好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她觉得同伴好可怜。 李秋霞重新穿好自己的衣裳裙子从黑暗处走出来,她很想趴在殷玉萍的肩膀上痛哭一场,让积压在胸口内的凄楚顺着泪水流出来。 可是,她终于忍住了。她毕竟在人生的苦难中炼韧了自己的意志,她的精神支柱和感情不再象以前那样脆弱。在殷玉萍面前她是忍受得住一切的打击,她不能给殷玉萍那创伤的心坎再添上痛苦。 其实,殷玉萍也象她一样,她在她的面前也是把泪水抹得一干二净。 她们都能理解和体谅对方的心情,谁也不愿意触动对方痉挛的神经。两人心心相印,同病相怜,谁也没有作声,默默无言地离开毒蛇窝——夜夜欢舞厅。 在路上,她们心头千言万语,两人互相望着,好象要开口说话,可是双方喉咙象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谁也没有勇气打破沉寂,空气仿佛在凝结。末了,还是殷玉萍首先费劲地开口了: “秋霞,方才你……” 李秋霞脸上的肌肉轻微地瑟缩一下,可是,仍然给细心观察她的殷玉萍看在眼里,所以她赶紧住口。 “方才我在马路上撞到了刘夏。”李秋霞想了想,接过殷玉萍的话音说。 殷玉萍本来不是问她这些,既然听她如此回答,也就顺着秋霞的话问下去: “刘夏他知道你这些事情了吗?” “没有!我骗他说我遇到了几个流氓仔,他便把自己的衣裳和裤子给我穿上。” “哦,是这样。开始我感到莫明其妙,不知你从哪儿弄来小伙子的衣服。”殷玉萍缓过一口气,“刘夏是有点木讷,不过,要是让他发现接客的事,不知道他怎么看待你呢?” “他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变成了说谎的女人,不但哄骗家里人,还哄骗男友,有时自己也在欺骗自己。眼下,欺骗已经控制了我们神经,控制了我们的大脑。可以说,欺骗简直就象一台机器,连我们也被它制造出来了!”李秋霞苦笑地说。这样的苦笑,其实就是没有眼泪的痛苦和凄楚,苦笑的表情比流泪还要难以做作。流泪是自然的流露,苦笑却是违心的强作表现。 稍会儿,殷玉萍吞吞吐吐地对李秋霞说:“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对你说?” “你说嘛,有什么难为情的。” “我怕你生我的气。” “我和你谁是谁呀?我保证不生你的气!”李秋霞见她欲言而止的样子,摇动她的肩膀,催促她,“你快说嘛,不然要把我憋死啦!” 殷玉萍想了想,迟疑片刻,便宛转地说:“秋霞,我们的合同期快满了,我还差一个星期,你呢,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可是,老鸨婆为人手狠心毒,你如果再这样不听从她的安排,我担心她会要延迟你的合同期限的……” 李秋霞早已明白她要说什么,但她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斩钉截铁地说: “总之,对张西民那种臭赖皮,我宁愿延长合同期限,也不给他占便宜!我要叫他死了那份邪心!” “你何必这样固执呢?反正应付哪个男人还不是一样,过去的事闭眼就算了,何况我们是个女人,女人来到世界上就是供男人享受的。我们现在就是要靠出卖肉体挣钱的,既然命运已经支配着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好的选择呢?”殷玉萍煞费苦心地劝道。 李秋霞知道女友是一片好心,因此,她再没吭声。殷玉萍看得出她的心里有些活动了,她也不愿意再扰乱她的思绪。她要让她静静地想一想。她紧紧地挨着李秋霞的身边。同样悲惨的人生把她俩的心扣得更紧了。因为只有她们才同病相怜啊! 第101章 妻子心事沉沉 第101章 妻子心事沉沉 “妈妈,今天你怎么又是这么晚才回来呀?”张巧丽回到家里,晓霞问道。 心事沉沉的张巧丽抚摸一下女儿的头发,装出和往常的神态,微笑着说:“这么晚你还没睡呀?” 伶俐的小姑娘歪着头回答:“我等妈妈呗!” 外婆从厨房端回温在灶头上的晚餐,叫张巧丽快吃。坐在床头的李炳南看着每天早出晚归的妻子,她的脸庞比以前削瘦许多了,心中很难受。他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眼地看着妻子端碗吃饭,他希望她多吃饱一点,弥补她那疲惫困倦身体所耗去的精力。 张巧丽吃完饭,掏出今天所领到的工钱。她突然发现侄女的相片跟着掉下地,慌忙捡起来藏在身上,她打算暂时不让丈夫知道这事。不然,让他再生气,哮喘病又会严重起来。他的病情刚刚有所好转,不能叫他在精神上再次受到打击。因为去年为侄子出走的事情就使他病情复发了一个多月,从那时候起,他的哮喘病就明显逐渐加重了。 李晓霞的眼睛真够厉害,就在一眨眼之间,她发现妈妈好象从地上捡起相片,便好奇地拽着她的衣角不放,连声嚷道: “妈妈,你照相啦?给我看看,我看妈妈照得漂亮不漂亮。” 外婆在旁边说:“晓霞,快放开手,让妈妈去洗澡。” 张巧丽说:“听妈的话,那是人家的相片。” “我不信!我不信!”向来不撒娇的小姑娘今晚却在妈妈跟前撒起娇来。 张巧丽倏地想出一个主意,对小妮娜说:“听妈妈的话,明天是星期天,早上我叫姐姐带你上公园。” 天真活泼的小姑娘这才放开手。因为姐姐好长时间没带她上公园玩了,她喜欢看公园里的猴子,她知道姐姐是很听妈妈的话的。 李炳南数了数妻子放在床上的钱,倒是比上个月增加了一点收入,心里却深深感到不安。按理说,收入增加应该高兴才对。可这是妻子在医院里没完没了地劳累,用汗水换来的辛苦钱。自己是她的丈夫,不但不能让妻子愉快舒适地过日子,反而增添了她的负担,要她养活自己。她的身体累瘦了,脸颊累陷了,他心里很难过! 他掂掂手中的钱,仿佛觉得这是妻子把一颗温暖的心掏出来交给他,交给一家人。他有多少话要说呀!过去他还在皮鞋厂当工人的时候,妻子就曾经多次劝他安分守己,不要惹恼厂长,那时她是为了家庭日子的安宁。如今,他被解雇了,妻子不仅没有责备他,而且还拼命地把一家人的生活担子挑起来,把生活的负重压在自己蠃弱的肩上,这样的女人再好不过了。 此时此刻,他感到欣慰的是,他娶上这样的女人为妻,这是今生最幸福的事。可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爱妻。如果他是个软心肠的人的话,他一定会一想起她或者一见到她就要流下热泪来。 眼泪对于一个赤诚的人来说,就是他的一颗赤诚的心,没有什么方式能比眼泪最善于直接地表达他的内心情感了。 这个男子汉尽管再坚强,可是他的眼眶还忍不住湿润了,他赶紧抹一下眼睛,如果她看见难过的样子,她就会把他的痛苦移到自己的心上。 张巧丽早已暗地里瞧见了丈夫的一举一动,而她也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她郁然地走进里屋捡拾换衣物。今天傍晚消毒了几副刚刚抬传染病死者的单架,她要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洗干净。 年迈的外婆给张巧丽准备好了洗澡水。 …… 张巧丽洗澡出来,就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泡在澡盆里,打算明天早上再搓洗。 随后,她在丈夫身边坐下,与他商量起这个月如何开支的事情。李炳南见妻子把家中的生活考虑得很周密,心里实在是憋不住了,就说: “老婆,下个月少加点班吧!不然,把身体累垮了更糟糕。你这样干下去,我心中不好受哇!” 张巧丽安慰他道:“别为我操心,我能支持得住,你以为我还是十年前那个年轻嬴弱的护士么?每天都是干活,习惯了也没什么困的。” 李晓霞趴在妈妈身旁,眼皮老是打架。张巧丽劝她说:“晓霞,快睡下吧,瞧你快睁不开眼睛了。” “不嘛,我要等姐姐回来。”小姑娘执拗地说。 女儿的话又挑起了张巧丽的心思。她突然想起秋霞那张相片还放在脏衣服的口袋里,她站起来,走进厨房,取出那张泡湿了的相片,她怀着很不是滋味的心情抹干净上面的水渍,又藏在自己的贴体衣兜内。 谁也不知道她进厨房做什么。张巧丽装作没事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没有弄清真相前,她绝对要瞒住丈夫和外婆,也要瞒住已经懂事的女儿。 第102章 清晨她去找相片 第102章 清晨她去找相片 半个小时后,李秋霞心情沉沉地回来了。她推门进屋见一家人未睡,感到困惑,就问: “叔叔、婶娘,你们怎么还未睡呀?” 她的声音十分坦然自在,好象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连她自己也暗暗吃惊,她的心和她的表情好象是分离的。 她象平时一样,打水抹抹脸,洗洗手脚,返回屋里后,晓霞记住妈妈方才的话,拉住姐姐的手说: “姐姐,妈妈叫你明天早上带我上公园玩。你能答应我么?” 李秋霞抚摸一下妹妹的头发,笑道:“好吧,姐姐带你去。” “真的?” “姐姐什么时候骗你呀?” 一直细心观察侄女表情的张巧丽,十分注意听着李秋霞的话音。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侄女的脸部,希望捕捉到任何细微异样的东西来。可是,她失望了,李秋霞的表情十分平静,她见侄女把目光投射过来,怕她有所猜疑赶紧把自己的眼睛避开。 一家人交谈一会儿,就上床睡觉去了。这一夜,张巧丽许久不能入眠。她在想着那张相片,她思考着要早日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而在外铺睡觉的李秋霞呢,也同样睡不着,晚上在夜夜欢舞厅被张巧民缠住的情景象潮水般地冲击着她的心。殷玉萍好心的劝说仍然响在她耳际,当时她的心曾经活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停止了。她觉得她对他太憎恨了,反正说不出是怎么个恨法!她感到气愤的是,不知张西民是从哪儿弄到她的裸体相片的。她想肯定是卢雅妮从新时代剧院里偷来给他的。 方才她在回家路上突然想起那张相片不知什么时候又搞丢了,她很懊丧,想回头去寻找,可是太深夜了,又不知在哪儿掉的,不好找。她轻轻地翻动一下身体。 翌日凌晨,她起个大早到昨夜跑出来的路上寻找一遍,结果连相片的影子也没见着,她只得沮丧地回来。 “姐姐,一大早你又上哪儿去啦?”正在门口梳头的晓霞问道。 李秋霞接过妹妹的牛角梳子,说:“来,姐姐帮你梳。” 晓霞顺从地站在姐姐跟前,她向来喜欢姐姐给她梳头发。 张巧丽晾完刚洗净的衣物,她向李秋霞瞥一眼狐疑的目光,猜测她一定是瞒着家里在外头干了什么事,也许是去寻找她的相片。要不然,今天一大早她就悄悄出去干什么呢?她没有吱声。 吃过早饭不久,刘夏来了,他也讲究起打扮了,头发梳得油亮。李秋霞正在给两个小妹妹喂食。她见刘夏来了,只是嫣然一笑,没有打招呼。刘夏拿过一张板凳,在她旁边坐下,从她的手中接过粥碗和汤匙,说: “我来喂喂她们。” 两个小女孩睁大眼睛,仿佛辩认得出刘夏是她们曾经见过的熟人,很高兴地摇动小手,依依啊啊地嚷叫。她们张嘴吃刘夏喂的白糖粥。 李秋霞看着他那细腻的喂食动作,笑着对刘夏夸一句:“你真会喂孩子。” 刘夏说:“唔,哪能跟你比呀。她们对我还有点怕生呢!”他用汤匙舀了半匙羹粥,又递给小春霞喂食。小春霞这回没有张开嘴巴,而是定定地看着刘夏和姐姐。刘夏扭脸对李秋霞说:“你看是不,她们好象听得懂我在议论她们什么哩!” 李秋霞重新接过粥碗,喂她们吃,说:“快吃吧,吃饱了快长快大,过几年就长得和姐姐一样高了。” 第103章 恋人上公园 第103章 恋人上公园 张巧丽从厨房返回房间,看见刘夏,招呼道:“阿夏,你来啦!” 刘夏连忙站起来,有礼貌地说:“姨妈,你忙哪!” 张巧丽想从刘夏的言谈中知道一些有关侄女的事情,便说:“好长时间没见你来玩了,找到工作了吗?” “哪找得到工作,还不是一天浪荡过一天。”刘夏向李秋霞投投去一瞥羡慕的眼光,说,“要是我也能象秋霞那样,找到一份工作,多好啊!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一天到晚闷得要死。” 张巧丽故意地说:“秋霞她每天晚上干活,都要忙碌到零点以后才能回家,星期天的晚上也不能休息。这份活儿也太累人了!” “婶娘,你放心,我吃得消就是了。”婶娘的话挑起了她内心的痛苦,但她努力让心情平静。 张巧丽不说了,一双稍陷下去的有点憔悴的眼睛,一会儿看看侄女,一会儿又看看刘夏,心中涌起许多思绪:“她和他是多么好的一对啊!可是,秋霞究竟在背着家里做了什么事情,刘夏他知道不知道呢?小伙子是个诚实的孩子,也许他也蒙在鼓内呐。” “婶娘,今天是星期天,我想跟刘夏到外面玩玩,你看家中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李秋霞知道刘夏来找她有事,便说。 “你们爱去就去吧,年轻人的事我可管不着。”张巧丽笑了一句,然而在苦涩的笑声后面,她强力克制住自己的伤感。 在旁边练习写字的晓霞跟着嚷起来:“姐姐,刚才你不是说早上带我上公园玩耍吗?” 张巧丽理解年轻人的心情,就劝住女儿说:“晓霞,你先别去,等会儿妈带再你上街玩。” 李秋霞也趁机哄劝妹妹道:“听妈妈的话,啊?” 晓霞不高兴地撅起小嘴唇,没有吭声,她觉得这些日子来姐姐好似不象过去对她那样亲热了,总感到有些委屈,两只脚不停地在地上搓来擦去,好象是对泥土生气呢! “听姐姐的话,晚上姐姐带你去看电影。”李秋霞蹲下身来,用手支住她的小脸蛋,又劝慰她一句。 小姑娘言不由衷地点点头“嗯”道,听得出,这一“嗯”声完全是从鼻腔中发出来的生气的声音。 李秋霞站起来,转脸对刘夏说了句:“我们走吧”,就出门去了。 李秋霞和刘夏在街上缓缓行走。此时的姑娘与晚上的李秋霞判若两人,她不停地和小伙子谈笑风生。她这样表现自己,目的是矇过刘夏。她觉得自己玷污了刘夏的心,可是她又不敢让他察觉出自己的虚伪和卑贱。 刘夏瞥了一眼她那微微蜡黄的面颊,感到她瘦了许多,但仍然掩没不了每个少女的天生丽质。她的两侧腮帮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晕,好象两片凋零的花瓣被寒风吹落在黄绢上面,黯然地映衬出姑娘的凄美。遗憾的是,憨实的小伙子怎么知道,这正是心灵遭受创伤的恹态。 “秋霞,你看,我们今天上哪儿好!”刘夏问道。 “你说呗,今天是你约我出来的。”姑娘向投去嫣然笑颜。 “唔,还是到公园吧。” 他们进入公园花圃旁边,不约止步朝花圃里面观赏一下,可惜那些在前些日子开花的芍药、绣球、十样锦、玉簪……,如今全都凋零了。一阵秋风吹来,一株茎高三尺余的紫罗兰,枝梗端还孤零零地残挂着几片花瓣,在秋风中摇曳几下,又纷纷飘飘地掉落了。 两人在一处稍微僻静的地方坐下。李秋霞见刘夏将目光定定地停在自己脸上。奇怪的是,他们坐了差不多十分钟,谁也没有开口,好异常的沉默。 秋霞思忖道:“他怎么啦,好象有话要对我说,为什么还不开口呢?” 作者有话说: 真诚感谢才女杳宴昨天晚上花费了宝贵的时间与精力,为这部书写了一篇长评。说实话,写书不容易,写评亦是不容易,春天唯有深深感动了!现将杳宴的精彩评论转贴于后,以饗读者欣赏! 第104章 马上做你老婆 第104章 马上做你老婆 的确,刘夏的心里想的太甜蜜了,他首先想到的是他与李秋霞之间的爱情象早晨的阳光一样已经驱散开了雾气,那温暖绚丽的光线,正在编织着一幅七彩锦屏,婉惜的是这幅爱情的锦屏编织太慢了,他多么希望快一点。 这时,刘夏的嘴唇微微动一下,又把欲说出口的话儿化成口水重新咽下肚子。李秋霞把他脸上和眼神的变化看在眼里,忍不住了,就问:“你怎么不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呀,憋在肚里不难受么?” 刘夏见姑娘追问了,迟疑一下: “秋霞……我想……想和你商量一……一件事……” “什么事?瞧你心情紧张得……” “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你不说,叫我怎知道是怎样想的?”李秋霞表面上给他一个佯嗔,其实,她从他的欲吐而止的窘态中早已猜透了他的心思,她故意装作不知罢。 刘夏鼓起了勇气,第二次提出结婚的事。不过,他这回把话儿说得比较婉转。 “你上回对我说过,等我们找到工作了,就马上办理登记手续。”他偷偷瞟她一眼,问道,“要是在两三年内我们都无法找到工作,该怎么办呀?” “那就一直等呗!”听口气,姑娘说的很轻松、坦然、调侃。但是她的内心却乱糟糟极了,“结婚?”这叫人心旷神贻的美好的字眼姑娘何曾不考虑过呢?可是,自己本来很纯洁神圣的躯体却被出卖了,她的灵魂已经被魔鬼蹂躏了,她还有什么脸皮对他提起结婚这件事啊! “我们已经相爱了多年,要是我们永远都没找到工作,我们就永生永世不结婚么?”刘夏又继续追问道。 经历了人生折磨的姑娘,已经改变了原先腼腆害羞的性格,现在听起这些“恋爱”呀、“结婚”呀的话来,已经不感到害羞了。若是在学校读书时或者刚刚中学毕业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话语,面颊一阵绯红。 那时候,安娜华、殷玉萍、林丽等几位女同学,当着她的面议论起有关男女个人话题时,她总觉得不好意思听。时过境迁,李秋霞已不是过去的羞怯害臊的女孩子。 现在,她听了刘夏的话,粲笑一下,反问道:“你想明天就结婚,叫我马上做你的老婆,是吗?” 简直出乎于刘夏的意料之外,李秋霞这一赤裸裸的问话,倒把他问住了,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好。他垂下头,心中一阵慌乱:“糟了,又象上回那样,她可能又生我的气了。唉唉,女人的心呀,犹如万花筒,瞬时万变,真叫你难以捉摸!” 正当刘夏心谎意乱,六神无主的时候,忽而姑娘那温柔的声音又一次飘入他耳畔: “当然,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希望早日成为你的妻子。不过,我们现在还很年轻。我想,婚姻大事这几年暂时不考虑……”李秋霞想起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不好意思多说了。 不知道实情的刘夏歉意地说:“秋霞,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登记就什么时候,我不再提出了。” 之后,两人聊起别的话题。就这样,他们玩了一个上午。 第105章 秋霞洗过澡后 第105章 秋霞洗过澡后 夕阳落山不久,吃过晚餐的李秋霞洗澡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又要出门了。 “姐姐,你早上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电影吗!”妹妹晓霞急忙拉住她的手,提醒她道。 她蹲下来,抚摸一下妹妹的脸,说:“好妹妹,姐姐近些日子来的确很忙,过些日子姐姐再带你去看电影,好吗?” “不!不嘛!你答应过我,你……你说话不算数,骗人!骗人!’晓霞娇嗔地扭捏着身体,紧紧拉住姐姐的手不放。 早上,李秋霞只想随便说说诓一句,没想到妹妹当真了。 在旁边逗两个双胞孩子玩耍的张巧丽,不露声色地对侄女说:‘秋霞,今晚你就请一次假,带晓霞去看一回电影吧,我看老板不会指责你的。” “婶娘,实在不行啊,在的时候,我们已经写得清清楚楚的了,星期天晚上都必须干活,缺一天,要扣两天的工钱,那我就白干了!”李秋霞难为情地解释。听得出,她的声调充满着恐惶、忧愁。她想起同伴中有一位姐妹因身体不舒服,晚上没有接客,结果被扣了一个星期的血泪钱。不管怎么样,在这最后半个月的日子里,她也要硬着头皮坚持熬到最后一个晚上。 晓霞纠缠了一会儿,见姐姐不肯带她去看电影,便扭过脸,委屈地哭出声来:“呜呜呜……你不带就不带,反正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变心了,不象过去那样爱我了!呜呜呜……” 李秋霞心里本来就很难受,见妹妹唏唏嘘嘘地哭着鼻子,再加上听她说的话,象剪刀似的绞碎了她的心,她差点儿流出眼泪。 可是意识到,在家里,特别是在叔叔婶娘面前,她绝不能让心肠软弱下来,理智抑制住了她几乎要冲动的感情。她掏出纸巾要替妹妹揩拭泪珠,小姑娘倔犟地把身体扭到一边去,真叫她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她难为情地说:“婶娘,你帮我说两句吧,妹妹她生我的气了。” 张巧丽说:“实在不能请假,你就先去吧,等会儿晓霞会自己消气的。” 晓霞用手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擦着泪眼,嘟哝道:“妈,你……你就是偏向姐姐!……”。 李炳南端着药煲出来,滗了一碗药汁,凉在桌子上,对女儿说:“晓霞,不要哝你妈和姐姐了,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电影,啊。” 小姑娘停息啜泣声,仍不高兴地撅起嘴唇,没有吱声,眼睛不时向姐姐瞟了瞟,她心中还在生怨气呢! 李秋霞怜悯地看一眼妹妹,内心很不是滋味!自己是她的姐姐,可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姐姐啊?她恨自己,恨自己陷入了不能拔身的泥潭里,恨自己没脸儿真实地告诉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姐姐。妹妹有理由生她的气,即使痛骂她一顿,指责她一番,也没有什么过错。妹妹有权利爱姐姐,也有理由恼姐姐、怨姐姐、恨姐姐。悒郁的姑娘的思绪纷乱得很,她无奈地对张巧丽说了句: “婶娘,我去了。” 第106章 夜夜欢舞厅 第106章 夜夜欢舞厅 初夜,朦胧月色,给大地洒下了一层冷清清的光,高大建筑物投影出一幢又一幢斑驳的影子。 夜夜欢舞厅——这儿似一座黑古隆冬的魔窟,里面虽然灯火辉煌,却仿佛是一团团飘飘忽忽的磷火。院子旁边几株葱绿茂盛棕榈树,被刚刚入夜的晚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叶摇曳,树影婆娑。 “嘿嘿嘿!……”楼上办公室,不时爆发出哼哼哈哈的得意狂笑。苏玉娘——这个女性的败类、苛薄奸诈的老鸨婆,正在用手指蘸着口水点钞票,点完一扎,记完账,又把钱锁入保险柜。 保安员走进来,一脚踏在沙发上,俯过瘦长的腰,递一支香烟给老板娘,讪笑道: “老板娘,先吸声烟,看你数钞票把手指都点酸了。” 老鸨婆刁横地抖动一下脸板上绷得老紧的肌肉,噏动着鼻子下边两片干巴巴的嘴唇皮,洋洋得意地讲起她的处世哲学: “嘿嘿,漂亮的女人真是一棵摇钱树呀!招徕的男人越多,捞到的钱就越多,一本万利呀!我年轻的时候也没象她们现在这么舒服,又有舞跳,又有觉睡,神仙也不过如此呢!” 说罢,她接过烟,吞云吐雾起来,接着她回忆起自己以往那些犹似垃圾的身世—— 老鸨婆出身于一个青楼女子家庭,从小就跟她母亲沾染了肮脏的生活方式。早年,她母亲为了吃喝玩乐,偷偷把男人带回家中鬼混。年幼的苏玉娘半夜醒来,发现那些男人从母亲身上爬起来后,扔下几张钞票就走。后来她识事了,才知道她母亲出卖肉体换钱,她终于明白女人的身体就是取之不尽的本钱。 因此,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她就和一个男生偷吃禁果,从而尝到了男女做爱的乐趣,之后她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放肆地干那些丑事。校方知道后,再三警告,但她屡教不改,龌龊成嗜,最后被开除了学籍。 出到社会上,她本性不改,她先前的两个老公看不惯她经常干那种风流事,就和她离婚了。 苏玉娘的青春年华结束了,人老珠黄,再难以挑起男人的兴趣。于是,她干起了夜夜欢舞厅生意,当上了老板娘。眼下,她觉得正是从男人身上发财的大好时机。因此,她一次次向有关官员贿赂,打通层层关节,表面上开办了一家舞厅,却在暗地里从事色情业,每天晚上都厚颜无耻地从嫖客妓女身上赚到一笔笔皮肉钱。 从事色情业,毕竟是我们的社会与法律所不允许的。然而,老鸨婆看见如今有相当一部份领导干部堕落腐败成风,只要有钱,就能使鬼推磨。她不惜行贿政府官员、公安局长,甚至用年轻美貌的妓女作筹码送给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享受,让他们得到官能的满足。 这样,每次打黄扫非,都让夜夜欢舞厅躲过了检查。有时候,雷局长为了掩人耳目,只作了一点象征性的罚款。夜夜欢舞厅没关闭几天,苏玉娘又开张了。在雷局长等官员的庇护下,这家地下妓院的生意越做越放肆。 老鸨婆吸完烟,结束她的回忆。然后,她从抽屉内拿出登记本,一页页的翻开,看看在本月内将有多少人合同满期了。 她每翻一页,脸上的肌肉不由抽搐一下,根本原因是痛惜那些即将到期的妓女——不!是痛惜那些摇钱树一株株地将要倒了,她当然不发愁招不到妓女,而是痛心对每个合同期满的都要发给1000元到2000元的补助费。名为补助,其实就是每月拖欠发给妓女的卖身钱。当然,这仅仅是从妓女们身上攫取到的血泪钱的极少部分。但是嗜钱如命的老鸨婆感到如同割她的肉一般痛心疾首。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忙得头昏昏,眼花花,上网时间越来越少,很无奈~~~~ 第107章 中年女人 第107章 中年女人 她翻到殷玉萍的合同时,把手指尖略停一下,对保安员说: “这个16号来以后,一直都很听话,每晚接客耆能让对方满意地离去。可惜她的合同期限太短了,只还剩下一个礼拜。如果能将她长期留在这儿服务,是个相当不错的名妞,太可惜了!” “嗨,这有什么可惜的!常言说,隔夜的玫瑰花不香,破鞋再美也漏脚趾。象殷玉萍这样的女人,你怕没有吗?”保安员用手指扯一下下颌的瘦皮,不以为然地说,“过两天我又去帮你找几个原装货,包你满意!” “阿彪,你别说得太好听了!两个月前你找到的那个阿凤,你不是说原装货么,结果客人说没见红,我看是你干的好事!”老鸨婆嗔他一句。 名叫阿彪的保安员大咧咧地奸笑一下,说:“这回我保证找来正宗的原装货,让你亲自验身,不然让你说我从偷吃,坏了我阿彪的名声。” “哼,狗不吃屎就装正经呀!”老鸨婆回敬道,“想当年我晚上不陪男人就睡不着,我就不信你见到妹仔你那玩艺儿就能熬得住!”她一边说,一边用她那特别富满骚情的眼神定定地停落在阿彪的脸上,令他的骨头几乎酥软下来! 苏玉娘说完,又把手中的簿子再翻开两页——18号的合同,李秋霞的相片映入了她那副凶煞的三角眼中,她哼声哼气地说: “他妈的,这个18号太不知趣了!表面上看她是个娴静温雅的少女,没料到她的性格竟那么倔犟,连续好几个晚上不听从我的安排,昨天晚上上了床铺还跑出马路外面!” “她的合同快到期了,你看怎么办?” “没二话好说的,延长半个月的合同!否则,扣她一半的工钱!” 阿彪说:“这个李秋霞确实人材出众,站时象池塘中婷婷玉立的莲花;坐时如一朵雍容华丽的牡丹;睡时似一茎葡蔔菲菲的金莲花。也难怪把张西民那小子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不光他神魂颠倒,有钱的那些男人儿谁不为她垂涎三尺。”老鸨婆说。 “张西民这小子今晚还会来吗?” “他来就来呗,吃不上腥还能怪我们么,谁叫他没有那个艳福!不过,他今晚再来也没轮到他了。” “18号又安排给谁了?” “还不是警察局那个张队长。” 阿彪骂道:“去他娘的,这个啬吝鬼肯定又是一个子儿也不肯破费。看在他是警察局长的红人,不然,我就……” 老鸨婆劝说道:“算啦,我们这家夜夜欢能开张下去,少不了人家的关照嘛!” 她的话音刚刚落停,楼下一阵咚咚响的脚步声迅然朝这里奔来。不知又发生什么事?老鸨婆和阿彪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投去惊异的目光。奇怪的是,急促的脚步声刚踏到门外旁边就停了下来。 接着,一个中年的女人缓缓地推门而进,脚步踏得很轻轻,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蹑手蹑脚,生怕踩死地上的蚂蚁,这情形和方才咚咚震响的脚步声截然相反。她嘴唇紧抿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珠一动也不动,定定地盯视着老鸨婆。她一步缓慢过一步地向他们逼近,仿佛是一尊移动的浮雕。 老鸨婆往藤椅靠了靠,她狐疑地揣恻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她猜不透这个神态肃穆、威严的女人闯进来干什么。无意中,她发觉她好象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一时想不起来。 阿彪也愣怔怔地看着这个女人,他发呆得如同木鸡一般。 来者穿着一身朴素无华的衣裳,却衬托出她的身段是十分的窈窕妩媚,微陷的鹅蛋形的脸庞布满一层忧郁。一双本来很亮丽的眼睛象干涸的湖池,虽然失去秋波粼粼,还是能够迷诱人的。鼻子多么纤巧,和玉雕一样玲珑剔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只见她走到老鸨婆面前,一眼看见桌面上的那本簿子,伸手拿起来。 第108章 跟踪侄女 第108章 跟踪侄女 与此同时,老鸨婆慌忙夺过簿子,惊异地问:“你想干什么?” 那女人发出轻佻、嗔视的微笑(这时,我们才看见,她的上下两片微微发白的起皱纹的嘴唇,露出一排齐崭崭的齿痕,说:“我想……想……” 不知为什么,她的话噎住了,好象有一种难为情、羞于启齿的表情。 听到她没有说完的话,老鸨婆微微松驰一下紧张的神经。她凭着她那做女人的处世哲学,头脑中很快产生这样的错觉:“噢,又是个主动送上门的摇钱树,好哇!”看她苍白的面颊,怆然的眸子,嘴唇上的齿痕,肯定是经过了一番痛苦的忧虑,才迫不得已抉择走上这条出卖肉体的路的。 老鸨婆从长期亲身体验和观察中,判断来卖淫的女人,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人就是象她自己一样,以此为乐趣,追求金钱和糜烂的生活;另一种人则是为艰辛贫困生活所迫,硬着头皮来的。 当然,老鸨婆显得大方热情,凡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前来求助于她,她均来者不拒,有求必应,乐意地为前来这儿的女人办理手续。这时,她把簿子重新递过去,满心欢喜地介绍道: “噢,欢迎你前来这儿工作,只要在后面签个名,抵押身份证,合同期嘛最短三个月,也有六个月,合同期满再付给1000元到2000元补助。当然。期满后还可以续签,这可是半夜啃甘蔗两头甜的美事哟!” 好似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灼烫了一下那女人的心尖。可是,她还是咬着牙根用难以想象的毅力忍受下来,她一页页翻开合同花名册,仔细地查阅贴在上面的相片以及相片旁边的姓名。 她的手抖抖索索,仿佛拿在手中的就是那块烧得通红的灼烫她心肝的烙铁,这块烙铁不仅烙焦了她一个人的心,而且更烙焦了多少良家少女的心啊!她看清楚了,上面登记的三陪女的年龄绝大多数都是18岁至25岁,只有极少数才是30岁以上的女人。多么可恶可恨的毒蛇窝啊! 阿彪不耐烦了,催说道:“有什么好翻看的,你爱干就干,不干就马上滚开!” 那女人似乎没听见阿彪叫些什么,继续翻看下去。忽然间,殷玉萍的相片窜进了她的瞳孔内,浑身神经一阵遽痛地瑟缩。啊,她也走上了这条路,太可怕了!她熟悉这位多情善意的姑娘,不觉涌出一掬同情的眼泪。她的心迅即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住了,马上就要从胸口蹦出体外。 这个可怜可悲的女人是谁呢?想来读者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在艰难生活中顽强拼搏的张巧丽。傍晚,李秋霞刚出门不久,她也跟出来了,她决定要尽早一点把侄女究竟背着家里干了什么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侄女照的那张全身裸体相片,本来就足够让她难受痛苦的了。万一,她果真在外面做那些丢脸的丑事,那今后如何做人呀!她内心作出了最可怕的猜测,同时,她希望这种猜测被事实粉碎。 张巧丽跟随在李秋霞的后面走了很远的一段路,李秋霞一直没有发觉。到了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地方,真不巧,突然有个熟人喊了张巧丽两声,在前面的李秋霞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呼叫,她意识到什么,一阵旋风般地冲过马路对面,钻入一条小胡同,三下两下就利索地避开了张巧丽的跟踪。 张巧丽感到很懊丧。可是,侄女敏捷地穿过马路躲开她的那异常恐惶诡黠的行动,更加深了她心中的猜疑。她没有返回去,而是继续在大街上寻找。 她走进两家舞厅里面,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侄女,也许她当上了舞女,专门陪男人跳舞作乐。要不然,怎么每晚总是夜深了才回家呢?在她的想象中,当舞女是比做“鸡”卖淫稍好些,不过,她并抱着侥幸的心理。 昨天夜里在马路上遇到的那个裸体的少女的情形,又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难道那个姑娘会是李秋霞?她不敢想象下去,她竭力把这个可怕的想法驱赶开。 可是,由于心理作用,这个想法如同雷雨前天边的乌云,越积越浓厚。不是么,侄女的相片是离与那个奔跑的裸女不远的地方捡到的。那姑娘的身材和李秋霞上下差不多,甚至连跑步匆匆的姿态也几乎一样。 想到这些,她决定到昨晚相遇的附近地方走一走,她曾听说幸福路那里好象是有一家舞厅。 第109章 你是几号女郎 第109章 你是几号女郎 张巧丽走到夜夜欢舞厅附近,一阵阵绵绵绯恻的乐曲穿过院子围墙,传入她的耳朵内。这音乐告诉她,舞厅里的男男女女早就尽情地玩了。她怀着不知什么滋味的心情,顺着奏响乐曲的一栋弧顶圆屋走去。 舞厅门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一闪一烁地把“夜夜欢”三个字清晰地映出来,旁边还竖立着一幅巨大的红男绿女搂腰扳肩跳舞的广告画。 早在十几年前,张巧丽也是个喜欢跳舞的女子,她的舞步婀娜多姿,轻盈翩然,和李炳南结婚以后的头几年,每个周末的晚上,她仍然邀丈夫上舞厅作陪。但是,这些年来,家庭生活重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也迫使她失去了跳舞的兴趣。屈指数一下,也好几年时间没跨过舞厅的门口了。 她想起以前,每当穿着漂亮轻盈的连衣裙走入舞厅时,她的心快活得象只活泼的兔子,连平常走路也有意无意地带着一些跳舞的动作。而眼下,她的心情是这样的沉闷、窒息,脚步蹒跚不稳。她既希望在这儿找见侄女,又极度害怕侄女就在里面,内心十分矛盾和紧张,她凝眸注视片刻舞厅门口上端的霓虹灯组成的文字,彷徨一下,就想走进去。 “喂,你是几号女郎?”门口的保安员拍拍张巧丽的肩膀,猥琐地问道。 在喧闹不绝的舞乐声中,那个男人的问话尽管有点象裂帛的声音,可是“女郎”两个字却如针尖一般刺穿了她的耳膜。她几乎什么也听不清楚了,只觉得耳朵周围是一片乱糟糟的魔鬼的狞叫声。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家表面堂皇冠冕的“夜夜欢舞厅”竟然是个龌龊肮脏场所!否则,眼前这个男人绝不会问我是几号女郎。她感到脸部刹时被火烤了一般,阵阵滚烫,全身血管里的血液仿佛化成了蒸气。 正当张巧丽木讷讷地呆在那儿的时候,那个保安伸出冰冷的巴指往她的脸上捏了一下,淫笑道: “美人儿,到楼上跟老板娘办理登记手续吧,签个合同,如果没客人陪的话,等会儿我陪你……” 没等她说完,张巧丽一把推开他,三步两步跑出一边。蒙受耻辱的多忧多愁的女人啊,简直让她气炸了,她脸色铁青,双手按着急遽起伏的胸脯,倚靠在院子旁边的一棵苦楝树,大口大口地喘气。 舞厅音乐略停一会儿,很快又换成了另一首快四的节奏旋律。张巧丽转头看过去,从窗口外面看见里面一对对男女在红红绿绿的灯光下,发疯似的旋转腰肢,每个女人上身都是裹着薄绡,露出半个胸口和两条雪白的胳膊,高耸的玉峰随着飞快的舞步激烈地弹颤。 她不想再看下去,她知道,要从眼花缭乱的人群中辩认出那个舞女是她的侄女是很不容易的,何况还不敢断定侄女就在里边。 里面的人难道全部是三陪女郎和嫖客么?张巧丽怀疑方才自己是不是神经质,造成听觉失灵,听错了那个保安的话。她不相信里面的舞女都堕落成为三陪女了。 当然,她相信妓女是有的。因为晚上她干完活回家,走到行人稀少的地方,时常碰见有三三两两个女人把路边的男人拉到黑暗处,不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巧笑…… 方才,那个保安叫我到楼上找老板娘,假如侄女秋霞她也在这儿的话,那登记簿上一定会有她的名字和号码,啊,太可怕了!张巧丽想到这儿,惊恐的神经驱使着她的双脚,她似追赶什么猎物,“咚咚咚!”直奔上楼。 到了楼上,她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情太冲动了,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象之前,可不能太冒味直闯入办公室,不然会把事情弄糟。她压抑住升腾的怨怒,放慢脚步,然后轻轻地推开镶着明亮玻璃的门扇…… 第110章 她很想呕吐 第110章 她很想呕吐 这时候,正在看登记簿的张巧丽的眼睛被同情而痛苦的泪水浸泡得模糊了。在恍惚中,她觉得殷玉萍的相片变成了秋霞的相片。既然殷玉萍在这儿,侄女她也会在这儿呀!在学校读书时,她们俩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经常形影不离,平时亲密得如同姐妹般。 两个多月前,她和秋霞一块在酒吧干活,说不定那时候她们两人就事先相互串通好了的。看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的日期,说明她们已经在这儿干了两个多月时间的接客营生。 啊!是什么可恶的东西如此施展魔力,诱使这些年纪轻轻的姑娘不惜丢掉人格和尊严,苟且偷生,过着非人似狗的卑贱生活呀! 张巧丽顾不得多想下去,一双手抖拌瑟瑟,急忙又翻开一页——17号,不是侄女,她的心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意外的阴霾。难道侄女她没眼殷玉萍在一块么?当然,她心中的神经丝毫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增添几分担忧。 待她再翻开一页——18号,她的脸色骤然骇变,眼珠突睁,随着“啊!”的一声惊叫,她手中的簿子倏然掉落下地,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沸腾的血液就要从喉咙迸射出来。 她感到一阵昏弦,然而,清醒的理智立即告诉她应该怎么办? 只见张巧丽迅速弯腰捡起簿子,将李秋霞的合同一把撕个粉碎。接着,她双目喷火,喘着粗气,向苏玉娘那张惊愕的脸上狠狠地掷去,纷纷扬扬的碎纸片如雪花一般撒满老鸨婆的身上。 “你、你发疯啦?”老鸨婆恐惶地捂脸,好似被捅了一刀的老母猪发出绝命的惨嚎。 满腔怒火的张巧丽一声不吭,把头发一甩,转过身,卷起一股风似的冲出去。门口外面传来了比方才上楼时还要急遽的脚步声,好象要把这幢楼房——不!好象要把这个肮脏万恶的魔窟震坍下去! 老鸨婆拾起被撕掉18号合同表的三陪女郎登记簿,仍旧木呆着,半晌也回不过魂魄。灯光把她的瘦脸照得一阵发白。说实在的,她自从操起皮肉生意以来,还未遇到象今晚这样的情形。 阿彪用鸡毛弹子扫掉撒落在桌面上的纸屑,冷笑道:“哼哼!撕碎这份又有什么用?用不着几天你的侄女还会乖乖地来这儿讨钱呢!”他终于记起那个女人是李秋霞的婶娘了。 老鸨婆惊异地问阿彪:“你知道她……她是谁?” “还有谁?18号的臭娘儿!”阿彪说完,阴诈地用鼻腔喃出冷丝丝的狞笑。 舞厅里,李秋霞正在和警察张队长跳舞。又高又瘦的张队长用一条胳膊搂在李秋霞苗条的腰肢,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狭长的下巴触碰着她的头发,浑身细胞迷醉在兴奋之中。 李秋霞的面部呆板痴钝,毫无表情,她只是机械般地挪动着脚步。所有三陪女郎嘴唇上都涂着猩红的唇膏,脸颊都抹着一层脂粉,浑身散发脂粉味。而她,根本没有心思化妆容颜,只不过换了一套跳舞的衣裙,那还是为了瞒住家里人不得不这样做的。 一个多小时前,李秋霞在大街马路上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跟自己婶娘打招呼,敏捷的神经旋即使她意识到可能有不好的预兆。她当时虽然警觉慧黠地避开了她以为是又一次危险的眼睛,但直到现在,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好象觉得婶娘的眼睛一直跟踪在舞厅外面盯视着她。由于心神不定,好几次跳错了舞步。 张队长甜蜜蜜地附在她的耳朵旁说:“美妞,今晚你再陪我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我感到幸福极啦!这辈子来,我认识许多姑娘,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你漂亮、温柔。说真的,我很爱你,你嫁给我吧,我把你带出这里,用不着强装苦楚的虚假的笑脸陪男人睡觉!” 李秋霞的耳朵好象长了茧,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一语未答。反正,她知道每一个嫖客都不会说出什么善意的好话来。 “今晚我们好好玩一玩,明晚我要值班了,不能来了。”张队长说得星沫乱飞,溅在李秋霞的脸上。 李秋霞厌恶地蹙蹙眉头,心里很想呕吐。 第111章 婶娘掴她两巴掌 第111章 婶娘掴她两巴掌 突然,一个火气冲冲的女人的声音犹如迅雷贯耳,几乎把李秋霞的耳朵震聋了。 “不要脸的东西,马上给我滚回家去!” 还未等李秋霞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已经被人从张队长的怀里用力拉脱,“啪啪!”就挨了两巴掌。接着,她的手腕被紧紧抓住,从舞厅拖出外面,脚下的一只皮鞋也被弄掉了。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刹那间吓傻了许多人,一个个不约而同地停止跳舞,木鸡似的看着事情的发生。但不多时,大家很快又继续跳下去了。 仅仅一瞬间,一骂、一掴、一拖,终于使噩噩昏昏的李秋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最担惊受怕的事情毕竟没能躲过婶娘的眼睛。方才,张巧丽的那两巴掌,打得她的脸火辣辣的。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挨婶娘打。她没有哭,也没有掉眼泪,受损的心却如刀绞一般疼痛。 张巧丽一直把侄女拖出夜夜欢舞厅外面一段路,才缓缓地松开手,借着昏黄的路灯,可以看见李秋霞的面孔如死人一般惨白,眢目发痴。她想起侄女的悲惨遭遇,不觉潸然泪下,忍不住一把将侄女揽在怀里,万分凄楚地痛哭起来。 温柔善良、多忧多愁的张巧丽的泪水,很快浸湿了侄女的头发。李秋霞再也控制不住的感情,眼圈一红,立刻如同两眼泪泉水,扑扑涌出来。泪水浸透了婶娘的衣襟,她低声地抽泣着。这时,两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的凄凉。 哭了许久,张巧丽这才缓缓地停止哭泣。她轻轻地为侄女拭去面颊上的点点泪珠,哽咽着说:“秋霞,婶娘不该打你,你脸上还疼吗?” 李秋霞摇摇头,半晌,她才好不容易说出话音:“婶娘,我不怪你,都是侄女伤透了婶娘和叔父的心,我不该哄骗你们啊!” “别说了,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这个家,都是你叔叔和婶娘没本事,让你来到我们这个家后吃了那么多的苦,蒙受了多少耻辱,我们对不起你那在九天之灵的爸爸和妈妈呀!” “不,婶娘,你和叔父待我胜似过亲生女儿,你们的大恩大德侄女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张巧丽看到方才自己打了秋霞两个耳光,她不但没有怨恨自己,而且还把她的所作所为揽在自己身上,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为什么在人生道路上遇到那么多的坎坎坷坷,遭遇到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完全是因为世道不公哇! 这个中年女人好想向着夜空,恨恨地咒骂一通,将积蓄在心底深处的怒火喷发出来。可是,她一个嬴弱的女人,就是把嘴巴骂干了,把心血喷发出来完了,能改变社会的腐败现象么?能把那些骑在平民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爷们的乌纱帽骂掉下来么? 习习晚风,同情地吹过她们的身旁,把她们的啜泣声送出很远。 弯弯的月儿,仿佛不忍心目睹这对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俩在马路上的痛哭,便悄悄地躲入一块乌云里,夜空显得更漆黑了。 第112章 恋人悻悻离去 第112章 恋人悻悻离去 已经是第六天了,李秋霞再没有上夜夜欢舞厅。这一次的精神打击非同小可,张巧丽活活气病了两天。李炳南本来已经有明显好转的哮喘病,这几天又严重发作了,白天黑夜喘过不停。外婆显得更衰老了,晓霞也失去了天真活泼。 出事的第二天,殷玉萍帮李秋霞拾回在舞厅弄掉的鞋子,还帮她拿回衣裳。她看见张巧丽病在床铺上,知道她是为了侄女的事情气病的,她感到很内疚。她不好意思多呆几分钟,就匆匆走了。精神不振的李秋霞也没有挽留她。 这些天来,李秋霞呆在家中,心神游离不定,性情变得更缄默、孤独了。有两次做饭时忘记加水。前天早晨,外婆叫她去挑蜂窝煤,结果半天没回来。外婆出去找她,只见她倚着电杆望着天空出神,许久也没动一下。今天早上,她泡在盆里的脏衣服连搓也没搓,一捞起来就晾了。 外婆看见她做事精神晃晃忽忽,吓慌了,不时祈求菩萨可怜可怜她的孩子,驱祛缠迷姑娘身上的邪恶幽灵。 李炳南今天又出门了,他是到公安局举报去的,他要控告夜夜欢舞厅苏玉娘等人明目张胆开设地下妓院,践踏无数无辜的年轻姑娘。前两天,他把第一封控告信交给张队长(因为雷局长有公务在身外出),张队长满口答应立刻调查事实,尽快处理。不料,张队长本身就和妓院老鸨婆玩瀣一气,李炳南转身走出警察局,他就把那份控告信烧掉了。 精神若晃若惚的李秋霞重新把衣服洗干净后,没有晾,就站在家门口发楞,她不知想些什么,只觉得沉重的脑袋又昏又胀,乱糟糟的。她不时用手指把辫梢捻来捻去,凝目蔫神。 稍会儿,刘夏那副可怜可悲的影子无意中又占据了她的悒郁凄楚的心间。昨天早上,外婆挎着菜篮准备上街,叫李秋霞在家里照料小妹妹她们,她“嗯”地点点头。外婆出门不久,刘夏就来到她家,一进门就问: “秋霞,听说你……” 李秋霞的脸马上臊红到脖子。 憨厚的刘夏不知是怎样听闻到李秋霞的绯闻的,他不相信是真的,特意跑来问。当他看到秋满脸绯红的神态,刚说出的话又住口了。 屋里,只有李秋霞和刘夏,小春霞和小冬霞还在睡觉呢。两人面对面地坐着,许久谁也没有说话。秋霞感到脸颊滚滚发烫,恨不得马上扯一块布来遮掩住自己的面孔,她觉得没脸再见到刘夏,也觉得不好意思让他看见自己这张没血的脸呀! 刘夏的目光穿透过眼镜的两片玻璃,看见姑娘脸上的肌肉微微地瑟缩着,他知道这是她内心痛苦在面部上的反映。他似乎嗅到了从她面颊残留下的泪痕散发出来的略带盐味的气息,卑贱的生活,使她用了多少泪水来洗脸啊!他感到很疚恨,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助她,反而平时总是那么轻易地相信了她的话。 他想起上个周末夜晚在马路上碰见她袒露着胸脯裸奔的情景,当时就是明明摆着的事情,可是听她的一句谎话,他就被哄住了。眼下,他才真正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和认识自己爱恋的姑娘的心,他不知道也永远无法猜得透她的心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夏挠了一下头皮,想了好久,总算找到了一句话来安慰她: “秋霞,我……我不责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生活才不得不这样,以后只要改过就好了!” 是的,一个过去性格腼腆、温柔、文静的姑娘,如果不是为了生活,她怎么会这样不珍惜自己的人格,践踏蹂自己纯洁如玉的躯体和灵魂呢?!难道她没有女性的自尊心吗? 李秋霞听到刘夏的话,鼓起很大的勇气,艰难地抬起脸,一副欲哭和委屈的样子,她哀伤地说: “阿夏,我……我对不起你!你……你恨我吧,你……你走吧,就当过去的李秋霞已经死去了,啊!……” 一对曾经爱慕至深的年轻人只说了这两句话,再也找不出任何语言来表达当时他们内心复杂的感情了。他们一直默默无语地坐到外婆买青菜回来。刘夏在李秋霞的脸上留下一瞥怜悯的目光后,就走了。 第113章 女友约她出去 第113章 女友约她出去 当时,心绪乱如麻的李秋霞既没有站起来送他出门,也没有说一句脉脉含情的话语,只是毫不吝啬地把刘夏临走时送给她那一瞥说不清什么滋味的目光敛藏在胸臆间…… “秋霞。”一个熟悉的声音把陷入沉思的李秋霞唤醒过来。她转过头一看,原来是殷玉萍和安娜华一块来了。 安娜华穿着一件旖旎袅袅的桃红色缎面旗袍,领子上端的脖子柔腴嫩白,丰满的乳房突耸地葡伏在旗袍内。她的脸颊没有两个多月以前那么红润,略微泛起浅黄的肤色,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她已经有娠妊了。 她的一对闪烁的眼睛还是那样透射出慧黠、善良,嘴角时刻都盈满揶揄的冁笑。她那健美匀称的小脚穿着轻巧的、奶黄色的高跟皮鞋,在早上的阳光下,映射出铮亮的光泽。 她走到李秋霞身旁,含着悯情的语气问道:“秋霞,你病啦?” 李秋霞轻轻地说:“没有。” “你骗不过我的眼睛,瞧你的脸色好象三月的黄梅雨天一样,阴沉沉的。” 李秋霞凄涩地笑了笑,没有作声。 殷玉萍二话没说,就从塑料盆里拿起一件湿漉漉的衣裳抖开,帮助晾在窗口前的竹竿上。她们三个人很快就把衣物全都晾好了。李秋霞拎起塑料盆,倒掉里面的水渍,就叫她的两个要好的朋友进屋。 安娜华约有一年时间没到过李秋霞家玩了,她把这间简朴的房屋四壁看了一遍,发现摆设还是和过去那样,没有添置什么新的家俱。不过,家庭卫生倒是干净整洁,丝毫没有给人一种窝囊的感觉。 安娜华知道,这个普通人家屋里屋外的卫生,肯定都是李秋霞干的。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李秋霞对班上的清洁卫生最关心,不管轮不轮到她当天的值日,她都主动擦黑板、扫地、抹课桌,教室里的桌子凳子总是摆得整整齐齐,地上一张废纸、一块果皮也没有。因此,学校里每个星期开展教室卫生评比,她们的班级总是甲等清洁。班主任常常在班上表扬李秋霞。 勤快的人总是勤快。安娜华不由在心里赞叹李秋霞。她暗暗思忖道:“如果要秋霞结婚成家了,肯定是个十分勤快的家庭主妇。刘夏那个小子就有清福享了! 外婆正在屋里给坐在木栏里的两个小外孙女儿喂粥。她看见安娜华她们来了,便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两个小孩子尚未见过安娜华,便陌生地望着她,连递到嘴边的粥也顾不得开口吃。安娜华俯下腰,用手指轻昵地捏捏她们的脸蛋,笑问一句: “小乖乖,没见过阿姨么?” 小春霞挥动两只小手,咧咧牙,呜呜笑,好似在说些什么。 安娜华和殷玉萍坐下手,她们互相寒喧了十几分钟。殷玉萍今天特意把安娜华找来,本来就是想跟李秋霞说说那件事,可是见她外婆也在家里,交谈不方便,就使个眼色叫李秋霞出去玩一下。其实,李秋霞是明白她俩是为着什么原因来找她的。于是,她对外婆说: “外婆,我们出去玩玩,好吗?” 外婆看见外孙女儿那可怜的目光,说:“要早点回来!” 得到外婆的准许,李秋霞“嗯”的一声,拉起殷玉萍的手,三人一块儿出去了。 第114章 撺 掇 第114章 撺 掇 天边,迤逦着几片云彩,随着风儿缓缓地飘移。气温比较低了,初冬的太阳懒洋洋地升起半天高。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李秋霞、殷玉萍和安娜华三人边说边走,当然,还是殷玉萍和安娜华说的多。她们不知不觉地走出市区,来到了郊外的一条小河边。这是一条季节河流,每年将到冬天时,河水就会枯涸。眼下,河中的流水已经断了,只有一洼洼的积水,干涸的河床堆满沙石、蚌壳。她们在河边找个地方坐下,又开始聊谈起来。 平时喜欢说笑的安娜华,今天却异常地敛起她的嬉皮笑脸的态度,她知道李秋霞的心正处在痛苦之中,所以一路上她半句笑话也没有说。现在,她看看脸色忧郁的李秋霞,便挑起话头同情地问她: “秋霞,我听玉萍说,那天晚上在舞厅里,你婶娘打了你两个耳光,然后一直把你拖回家,是吗?” 李秋霞抬起浓重的眼皮,一提这些,她的心就很难受和痛苦。 “你叔叔打了你吗?” 李秋霞沉沉地说:“没打着,那天晚上,他刚举一把扫把,还没落在我的身上,扫把就从半空中掉了。最后他抱着我的头伤心地哭了,他哭得好伤心……” 殷玉萍插嘴说:“是啊,你叔父难道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吗?你丢了脸,但也是因为要给他挣钱买药治病,为了一家人的生活,这是逼不得已的,他是懂的。”她说这话,主要是想让李秋霞把心情放松些,别那么紧张、委屈和内疚。 “可是,我也太对不起抚养我的叔父和婶娘了,我不应该给他们的心灵造成那么大的痛苦!” 安娜华捏断一根草根,她听到李秋霞说出有些懊悔的话,便试探地又问她: “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呢,难道忍辱吞耻熬了两个半月时间,就这样白白算啦?” 心乱如麻的李秋霞把身边的一棵叫不出名字的野草连根拔起来,深深陷入踌躇中,说实话,她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殷玉萍把目光投落在她的面颊上,说:“秋霞,我想,你还是咬住牙关,熬完最后半个月的晚上吧!不然,那两千元用痛苦和耻辱拖欠下的血泪钱,就白白扔下河啦?” 李秋霞踌躇半天,慢慢抬起脸,忧悒沉沉,很想说:“算了吧!”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想到如果说这样算了的话,那就太吃亏了,这么长日子在血泪和耻辱中都浸泡过来了,难道就让老鸨婆白吞我的血泪钱么?再说,如果就这样算了,往后又从哪儿弄钱买一份文凭呢?没有工作,就永远无法生活下去,活生生的现实早已作出了铁证。 她知道,夜夜欢舞厅里有的三陪女,她们多次挨父母的打骂,可是,她们仍然偷偷跑出家门干这种营生。为了肚皮,她们的脸皮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个爪洼国了…… 积在她胸中的悒郁从她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冗长的悲伤的哀叹:“唉——” 慧黠的安娜华从她的那一声叹息中看得出她内心担忧什么。于是,她凑近脑袋问李秋霞: “你怕你叔叔打吗?”稍顿,她又说,“反正到了这个地步,死猪不怕滚水烫!就让他打几次把,我看他也舍不得的,虽然说你不是他生的,可是掌心掌背都是连心肉啊,谁的父母不疼爱自己的骨肉呢!再说,女孩子长大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是自己的自由,我就是这样,谁要他们管!” 李秋霞说:“我哪能跟你比呀,早早就结婚成家了,你爸爸不在,母亲也管不你。” “没结婚之前我也不要她管。” “可是我没有勇气学你的样子,我一见我叔叔那副病怏怏的样子,我心里就不好受!”李秋霞很沮丧,声调总是那般忧伤、怆然。 “是呀,正因为是为了你叔叔的病,才不得不早日找到一份工作。如果我不是为了我妈妈的病,我情愿饿死,留下清清白白的身躯,也不受这份活罪。可是,没有办法哇!我能扔下多疾多病的妈妈不管,做女儿的总要讲点孝心呀!”这是殷玉萍凄凉的声音。 李秋霞抬起迟钝的目光,落在早已被悲伤泪水冲洗掉羞耻之心的女伴的脸上,咬着嘴唇听她说下去: “我还有三个晚上,总算熬到头了。秋霞,你如果去的话,我愿意多陪伴你十几天,好吗?” 李秋霞叹息道:“我理解你的一片好心肠。可是,家里人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去处,到时候,还不是又挨拖回家……” 安娜华望望殷玉萍,好象在叫她拿出主意。 殷玉萍想了一下,说:“等我跟老板娘说,叫她给你换房间,不用上舞厅跳舞,你一到那儿就直接关门在里面接客。你父母亲他们若来几次都找不见你,谁都不说,估计他们再不会怀疑你又上这儿的。” 李秋霞犹豫片刻,一发狠心,伤感地说:“那就试试看吧!” “最好明天晚上就去,免得拖得时间长了,老板娘认为你自动解约了,两千元卖身钱就让她白捞了!”殷玉萍补充道。 第115章 癞蛤蟆打赌 第115章 癞蛤蟆打赌 上个星期天晚上,张西民来到舞厅,没敢惹怒张队长,他只好找了另外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姐陪他跳舞、做爱。还在舞厅跳舞的时候,李秋霞被她母亲打耳光、拖出去的情景他也看到了。之后,连续几天,没见她再上夜夜欢舞厅,他以为她永远不会再来了,感到十分懊丧和遗憾。 这天晚上,心灰意赖的张西民从夜夜欢舞厅出来,自言自语:“唉,看来这小妞是真的不来了。今生不能和她一夜情,真是难以弥补的憾事。” “西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徐立夫从他的身后飞跑上来,在黑暗中显露满脸喜色。 张西民惊愕地问:“什么事?” “你知道吗,你心目中慕的那只白天鹅今晚又来啦!” “真的?!”张西民猛地抓住对方的手,一对贪馋的眼珠子又惊又喜,似乎要滴出血来。 “当然真的,方才我亲眼看见她从5号房间出来。” “我怎么没见她上舞厅跳舞呢!” 徐立夫说:“嗳,你不知道,老板娘对她大发慈悲,单独给她开小灶,不用她上舞厅跳舞,主要为了不让她婶娘再来拖她回去的。” 好象是一盏濒将熄灭的灯,突然添上几滴油,幽蓝的欲火倏地又窜上张西民的心头,他满脸的肉刺都跳跃起来。 他兴奋地叫喊道:“好哇,她到底做‘鸡’做上瘾了……” 当晚,张西民枕着高高的枕头,回味这些日子来的夜生活,觉得又痛快,又遗憾。痛快的是,在舞厅里,每晚玩一个女人,使身上的每一根毛管都充满了快感;遗憾的是,始终未能如愿与自己在学生时代就看中的身材窈窕、苗条的李秋霞玩玩,享受人生的乐趣。 他一直认为,李秋霞那诱人美妙绝伦的玉体一定是其他“三陪女”无法相比的。不论多少年过去,他总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在那回他被学校处分后,有一次与李秋霞邂逅的情景—— 那是一个放午学后,同学们上街的上街,午休的午休,校园内静悄悄的。张西民和徐立夫上图书馆,借一本关于爱情的书籍。 他们在走廊转弯角,恰巧碰见李秋霞一个人从对面走过来,她来不及避开他,便厌恶地朝地下吐了口水。张西民走近她身边,冷不防用被香烟熏得焦黄的手指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猥亵地笑道: “嘻嘻,美人儿,别太清高自傲!总有一天,我要搂着你美美地睡觉!”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掴过去。李秋霞愤懑地骂道:“臭流氓!” 之后,她羞红着脸儿,扭头就跑。 望着张西民脸上的巴掌印,徐立夫忍不住羞辱他一顿:“哈哈,西民,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一只癞蛤蟆,做梦也想吃天鹅肉!” 张西民捂着火辣辣的面孔,发狠地说:“哼哼,你就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这个癞蛤蟆如果吃不上这只白天鹅肉,立马屙泡尿在夜壶里自己溺死自己!” “真的吗?” “当然真的,要不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就赌。”徐立夫不甘示弱地说。 张西民问他道:“你想怎么个赌法?” 徐立夫反问他:“你说呢?” 张西民翻一下眼白,转动几下眼珠子,狠狠地骂道:“如果我不能跟她做一回爱,老子就四脚爬!” “好哇,有骨气!如果你真的吃上了天鹅肉,你把她的尿拿来给我,我宁愿喝上一口!”徐立夫接着发出一句誓言! 第116章 一瞥勾魂的眼风 第116章 一瞥勾魂的眼风 上回打赌,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可是张西民一直记着他与徐立夫的赌约,总是死不了他心底深处的邪心。 次日晚上,他上夜夜欢舞厅比往日都早,生怕李秋霞又被谁占去了。他不是担心雷局长和张队长,因为他从别人口中知道,凡是星期一晚上,张队长都要值班。 张西民找到老鸨婆,老鸨婆显得十分热情地对他说:“哦,小伙子,不用你说,我就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大概又在为18号小姐伤透脑筋了吧?” “是的,老板娘,当我知道她昨晚重新来这儿接客,害得我整夜难眠啊!” 阿彪在旁边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既然你把她想得都快要疯了,何不等她期满后就娶她做老婆!” 张西民满脸难色,说:“想是想啊,可是上帝给我的长相太丑陋了,她嫌我配不上她那副花容月貌的脸蛋。别人都讥讽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难啊!”他说到这,不觉用手沮丧地摸摸他那张长满青春豆的凹凸不平的脸,他自己也感到好象在触摸一块老树皮。 老鸨婆讥诮他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美容院,让人家想办法把你的面孔弄得好看点啊,象这样多可惜呀!” “唉,有什么办法?”他叹气道,“如果猴子的屁股能当脸皮的话,我也情愿剥下猴子的屁股来蒙住我的脸喽!” 老鸨婆和阿彪忍不住笑起来。 张西民转过话头:“今晚你一定要让18号陪我玩玩。” “行,行行!”老鸨婆满口答应,接着,她将一只巴掌摊开,伸到张西民的眼皮底下,把腔调拉得长长的,“钱呐?” 张西民掏出一叠钞票放在她的手心。老鸨婆点了一下,惊讶地说:“怎么,才给100元哪?” 张西民早就作好了打算,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哦,我想先付一半的接客费,等事情完后我再会一半。要是再象前两次那样鸡飞蛋打,你又白捞了我的钱,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笨卵事。” 老鸨婆转一转她的三角眼,说:“想不到你这个小子也猫精了。好,老娘相信你,先办事,后付款。不过,倔犟的18号愿不愿为你服务,那就看你的艳福和本事啰!” 楼下已经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老鸨婆从那熟悉的脚步声推测得出上来了两个人,而且知道就是18号和16号。她刚想开口对张西民说些什么,只见李秋霞和殷玉萍却已走进来了。 李秋霞一眼看见张西民,转过身又飞跑出去。殷玉萍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待她看清楚站在里面的男客就是张西民时,才从惘惑中回过神来。她暗叹道:“唉,秋霞她果真是一头撞到南墙,死也不肯抛弃掉在学校结下的怨恨!……” 这时,心态平静的殷玉萍走到张西民面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说:“西民,看在我们过去都是一个班的同学的脸上,我希望你不要再为难李秋霞了,我劝过她好几天,可是她内心的结总是无法解得开。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让我来代替她陪你吧,好吗?” 言毕,她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巧笑和一瞥勾魂摄魄的眼风。 作者有话说: 这部书幸运上了封推,开心之际,春天表示坚持每天2~3更,欢迎亲们多多支持与给力哦~~~~ 第117章 她倒在血泊中 第117章 她倒在血泊中 这样故弄地强忍的做作,无疑是相当痛苦的。但是,殷玉萍想到自己同伴的处境,硬着头皮把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前些时候,她曾劝李秋霞说过,在这里,反正每个嫖客都是一条毒蛇,应付谁还不是同样受罪吞辱。除了面孔有差别外,下面都是一样的!所以,她就是凭着这种占据了她的灵魂的念头,驯从地熬过了卑污、耻辱、下贱的每一个夜晚…… 第二晚,惨淡的月光映照在从夜夜欢舞厅出来的三陪女郎的脸上。几个月前,李秋霞那双水灵灵的总是好似映着两点月光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如今早已眢萎失泽了。 她机械般地拖着两条木头似的腿,万分艰难地走着。她不明白她的腿为什么还能支撑得住她那仿佛是一团棉花而又沉如千斤的身体,而不让自己倒下去呢? 殷玉萍改变过去那种侃快、洒脱的性情,语气沉沉地说:“秋霞,我已经跟你讲了那么多,你为什么总是那样固执死心眼呢?把眼睛闭上,让人生的一切龌龊全部从我们的脑海中忘掉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啦!” 一股无比痛楚的感情如矢箭穿透李秋霞的心头,她脸颊上的神经痉挛着,使她又皱又白的嘴唇扭曲得变了形。她以压抑的、哀悉的声调对殷玉萍说: “如果我们真的能忘掉人生的一切龌龊和耻辱,过去的事情一切都能过去,那是非常好的。可是,苦难的命运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蹂着我们活尸般的灵魂。然而,这些受损的死灵魂却紧紧地缠我们的躯体,我又怎能让镌刻在脑海里的耻辱从思维中摈弃掉呢?” 殷玉萍知道她已经无法劝服她的女友,只好换过别的话题:“这两天来,你一直都没有回家么?” 李秋霞没有心思回答,也不想多说半句话了。 有一段路程,谁也没有吭声了,一直默默地走着。到了要分手的十字路口,两人都停下来了。这时,殷玉萍从身上掏出几张大面值的钞票,塞在李秋霞那只冰凉的手上,怜悯地说: “秋霞,给你200元钱买点东西吃,今天晚上我已经结清账了。” 尽管殷玉萍领到了一笔钱,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和许多自尊心尚未泯灭的女子一样,早已不知道“高兴”的感情是怎么样的。 “这……这怎么能要你的呢!”李秋霞推辞道。可是,殷玉萍还是把钱塞给她了。李秋霞在月色下将视线全部停落在女友那双凹陷、枯槁的眼睛上,心中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其实,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凄惨的命运早已使她们同病相怜。 末了,殷玉萍再三叮嘱女友说:“明天晚上再来早一点,啊!忍一忍,还剩11个晚上就熬到头了!” 李秋霞既十分感激又十分伤感地“嗯”一声,两人便分手了。她拐了个弯,而殷玉萍也拐了个弯。两人的背影渐渐离开远去,消失在夜幕中…… 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马路,到了夜里12点钟以后,几乎阒无一人了,显得有些萧条、荒凉。挂在天空上的残月洒下一片冷光,时而又被一大片乌云遮没。 晚风吹得街道两旁的树叶沙沙响。李秋霞踽踽独行,这段路已经浸洒着她的痛苦的眼泪,它每天晚上都让她平安地走回家去。相隔不很远的路灯,忠实地信守着自己的职责,以昏黄惨淡的光线给这位可怜的姑娘照明路面。 这时,思绪纷乱极了的李秋霞,每根大脑神经都驱使着她赶紧走过这段僻静的马路,生怕碰到前来寻找她的忧心忡忡的叔父和婶娘。 或许是悲凉生活所迫,李秋霞对于行走这段夜路,几乎忘记了社会治安的混乱,忘记了随时会发生的拦路打劫的现象,忘记了可能会遭遇到对她非礼强暴的流氓恶行。 此时此刻,她只想到等一会儿回到家中后怎么应付叔父和婶娘的询问,只想起怎样才能更快地熬过剩下的苦难日子,告别每一个非人非狗的耻辱的夜生活…… 她走到一盏路灯下,突然,一道雪白的强烈的灯光柱从她的后面迅速地射过来,好似夜空直插过来一柄铮亮的利剑。急驶的汽车发出的声音格外异常,连平常的喇叭声也没揿响一声。 她顿觉有一股强大的气流排山倒海似的从她的身后逼压过来,她昏沉欲睡的大脑立刻惊醒,使她瞬时意识到将要可怕地发生什么。 于是,她本能地急促闪开身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辆小轿车风驰电掣地被万恶的苍茫夜色吞没了。 可怜可悲的姑娘,“啊!”的惨叫一声,便鲜血淋淋地倒在血泊中…… 杳宴精评 杳宴精评 这本书之前就看过,不过没看仔细,因为文字触碰心口,我已替秋霞痛了,再看一次,依然在痛,她的命运曲折不凡,她的外表那么坚强,内心却那么的脆弱,让人心疼。 一个社会,两种极端。 穷人,为了钱可以拼命,豁出一切,只求身边的人过得好; 富人,为了一时的乐趣,掷钱埋人,只求心头一时之痛快。 孩子的到来,是希望,亦是失望,有了快乐,亦有了痛苦,贫困的家庭养活自己已是不易,再生下一对双胞胎,生活又岂是勒紧皮带就能过的?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双胞胎的到头已成了家庭重大苦恼,李炳南又被病魔缠身,心中的苦别人不见,只能自懂其涩。 医生本该救死扶伤,可是张巧丽为李炳南抓药时遇上的医生倒是人面兽心,更与人渣相提并论,捉住张巧丽的难处以当威胁,为满足自己而不惜让张巧丽蒙羞,他尝到了得意,却没想到给他尝到得意的人正身处沉痛边缘,试问一句,做医生做到这份上,他该恨,该跺,该残。 李炳南被解雇后,家里更是一筹莫展,为了养活家庭,倾注了唯一资本,就是自己的身体,身体原本虚弱,却为了帮补家用,凑秋霞的学费,他卖血,超过自己的承受所能,纵然吃不消,晕倒了,他亦不放弃,自己的身体状况直走下坡,他不管不顾,满着家人一次一次地卖着,他是一个讲情讲义的真男人,为了家人,可以抛弃自己。 自私的人永远只想着自己,无私的人永远只想着别人,张巧丽为了给李柄南治病可以卖奶,李柄南为了秋霞的学费可以卖血,刘夏为了秋霞的学费可以放弃升学,而秋霞亦是借着官员用权利威胁,可能将她的名字在录取名额中挤出来一事放弃升学,纵使我只是读者,而非秋霞本人,却能感觉心里的五味陈杂。 人的灵魂,天使与恶魔各占一半,当一个人的邪念过重时,天使与恶魔将不成正比,天使成了势弱一方,人的心也染上了黑色,肮脏不已,好比吴院长,色心一片。 路不是走不出来的,而是逼出来的,秋霞不想走那条路,但她已经穷途末路,万事由不得她选择,每一步她走得艰难,每一滴眼泪如同一滴鲜血,一滴一滴地从心底抽离。 看这本书我体会到了社会的现实,人心的麻木,人性的丑陋,我很佩服秋霞,在那么消极的社会中能那么积极的面对,尽管自己羞耻,也在为家里着想。 虽然不是言情小说,但秋霞的故事足以上每个人男人心疼,我希望秋霞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刘夏也好,只要在她累的时候借她一个肩膀,在她哭的时候,替她擦拭眼睛,在她痛的时候,给她轻柔伤口…… 很不错的小说,希望作者不要因为成绩而气馁,我会一直看下去,加油,期待精彩再续。 作者有话说: 真诚感谢杳宴花费宝贵的时间与精力为这部书写了如此精彩的长评,春天唯有感动了。写书不容易,写评亦不容易,这样难能可贵的精神更不容易啊! 第118章 上街去找她 第118章 上街去找她 刘夏,这个朴实的小伙子,上个星期在李秋霞家里为他的女友的凄酸、卑贱的遭遇感到很难过。当时,他真想搂着她痛哭,可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知道,他的眼泪只能会加剧李秋霞的痛苦。 所以,他没有埋怨她、嗔怪她,也没有鄙视她、疏远她。他轻抚地慰藉她,劝她别太难过,他决意用深深的爱情弥补她心灵上的创伤。 他回到家中,一眼看见撂在桌面上的几部小说,其中有老舍的《四世同堂》、茅盾的《子夜》、巴金的《家》、欧阳山的《三家巷》、陈忠实的《白鹿原》。这几部长篇小说是前几天向同学借的,当时他欣喜若狂,只要有书看,有小说看,他可以一口气看下去,不吃不睡他也乐意。 眼下,他看到这堆书,一股怨气冲上他心头——嗨,都怪自己嗜书如命,没日没夜地埋入小说里,消遣日子的愁绪,以致什么也不顾了。李秋霞曾经多少次劝说他,不要整天看书,要出外面找工作,减轻父亲的负担。她说的这些话,是好心善意的,可是自己却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 李秋霞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是一个酷爱文学的女孩子。可是现在的她,爱好变了,性情变了,志向也变了。难道她不喜欢多看一些书籍吗?不!是因她为家庭经济拮据所困,为生活所逼,使她变成了一个堕落的姑娘,出卖自己的灵魂与肉体。这不是她的罪过啊,而应该归罪于当前物欲横流的社会风气。 当然,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我找到一份工作,在经济方面帮助她一下,即使是微薄的扶持,她又怎么会如此践踏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呢,我对不起她啊!我应该伸出热情的臂弯拯救她,以忏悔自己的过错——她是一个无辜的、永远是圣洁的姑娘啊!她就跟圣经路加福音章节里的玛达林妓女一样,耶稣也会赦罪她的,让她归正。 刘夏想到这儿,就抱起那几部小说出门了。 他打算马上把这些书还给同学,以后不再整日无聊地泡在小说里,应该用自己的手去找工作,哪怕能找到钟点工也好,这对于李秋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她平时总是那样恳切、善意地劝说自己,自己如果再不听她的话,那就对不起她一片心意啊! 也碰巧,第二天早上,他父亲刘路远帮他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 一家宾馆的厕所因下水道堵塞,一夜之间,粪便污水溢满了宾馆的走廊,顿时臭气熏天。客人怨声载道,纷纷退房,宾馆经理叫苦不绝,可是宾馆里的服务员和小姐谁也不肯动手清理一下,生怕被粪便染上传染病。 刘路远把儿子带到宾馆里,经理当面跟他讲,雇用一个礼拜,把厕所的通水道全部疏通,把走廊统统洗刷干净并消毒一遍。 刘夏劳累一个星期,每天从早上干到晚上,虽然累得要命,可是他到底还是领到 100多元的辛苦钱,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双手挣到的报酬,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今晚8点半钟左右,刘夏结束了他一个星期的打工生活。他在家里洗过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稍梳理整齐小分头,便去找李秋霞,准备约她到街上玩玩,给她讲述这几天来他所想的和他所做的。他相信她听到自己这几天打工的经历,她一定会为他的变化感到高兴! 刘夏来到李秋霞家,没见着她,他问晓霞,小姑娘告诉他说这两天都没见姐姐回家,一家人都不知道她上哪去了,爸爸妈妈正在外面到处寻找她。听罢,他满腹惆怅地离开,也到街上去找她。 茫茫夜色如一层阴霾涌满上小伙子的心头。他思忖道:“秋霞她难道还会上夜夜欢舞厅么?” 他不敢断定这个想法,也不敢否定这个想法,而两条腿却不停地朝着幸福路168号走去。 第119章 不吉祥的预兆 第119章 不吉祥的预兆 夜夜欢舞厅早已曲尽人散。还有两个打工妹在收拾什么,刘夏去问她们,她们都说没见着李秋霞,可是她们吞吞吐吐的神情却令刘夏感到半信半疑。 这时,他听见楼上好象传出几声尖叫的浪笑。他怀着恐惧的心情想走上楼阶,阿彪和另一个保安员立刻走过来把他轰赶出去: “出去!快出去!舞会已经散场了,你还来这干什么?” 刘夏迟唔一下,解释道:“我……我想找个人……” “他妈的,你想找凑是不是?”阿彪使劲搡了一下刘夏,恶狠狠地骂一句,“找人也不看地方,快给老子滚出去!”阿彪把刘夏推出大门外,就把拉闸门关上。 刘夏被推出夜夜欢舞厅门口外,本想在那里呆一会儿,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出来。他侥幸地又想:“也许李秋霞她真的到同学家里玩了,不过,她会到哪位同学家呢?” 他想来想去,记得上个星期夜里邂逅相遇的那天晚上,她说她要到一个同学家玩,安娜华不就是住在那里附近吗?她俩在学校时也曾是一对要好的朋友,说不定在安娜华家能够找到她呢! 于是,刘夏把仅有的一丝希望,寄托于安娜华的家里。他多么希望能在那儿找到她呀!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但是,上帝并没怜悯年轻人的心,他根本没见着李秋霞的影子。他怅然地告别了安娜华。当然,安娜华也没有告诉他有关李秋霞的任何消息。 刘夏重返大街上踽踽独行,街道中心高大的钟楼敲了十二响。夜深了,回去吧,明天再找她!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忽而,他又自言自语,再到夜夜欢那儿找一遍。他曾听她母亲说,秋霞每天晚上都是12点钟以后才回到家的,兴许现在出来了呢…… 随着脚步的移动,李秋霞那张瘦陷而漂亮的面孔浮现在刘夏的脑海中。他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模糊地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幻:有时候,她好象在掩面啜泣;有时候,她好象睁着一双发火的眼睛,嗔恨地瞪着他,嘴巴急剧地合动,虽然没听见她在说些什么,总之,从她那张脸绷得紧紧的表情来看,她一定是在恼恨他;有时候,她的面部堆满了痛苦凄楚的悒虑,甚至变成了恐怖的神态,嘴巴张得大大的,好象在绝望地向他发出呼救…… 刘夏为此刻反复出现在他脑海的姑娘的身影感到很惊讶!往日想她即使想到入迷的时候,也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变幻无常的形象。平时,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李秋霞,总是以一双妩媚的眸子温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弯弯的嘴角盈满了甜蜜蜜的笑意,褚褐色的美人痣跳跃得十分好看。 “怪事,今夜怎么啦?她怎么总是以那些离奇的、斑驳的影子窜入我的头脑中,挡住了我的视线,这是不是一种不吉祥的预兆,难道自己的第六感觉告诉我,她将要发生什么意外?” 刘夏忧郁、惆怅而焦虑地思忖着。他摘下眼镜,揉揉眼镜,竭力把方才那一幅幅幻景驱赶开。 好不容易他才让他的大脑从纷乱的思绪中停止下来休息,深夜的冷风吹得他的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这段路,看来是够僻静的了,周围没有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无奈,草根写手的书只有上了封推,点击量才较之前有起色,两三天之后,又将从高处跌落下来,李秋霞想不快点自杀都难以坚持下去~~~~ 第120章 血泊姑娘 第120章 血泊姑娘 在大海里,平静——往往是惊涛骇浪,云水翻滚的前奏。或许,生活中的大海也是这样的吧!刘夏走着、走着,突然,前面不很远的一个地方,传出一声女子的惨叫。 那一声惨叫象什么似的划破了沉寂的夜空,虽然很短暂,却如同一柄利剑直向刘夏的胸口疾刺过来,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还未等他惊魂息定,一辆小轿车呼地驶过了他的身边。这时,他迅即意识到前面一定是发生了社会上司空见惯的车祸。与此同时,他相当快捷地向那辆小轿车的背影望过去,正好让他看清了车牌末尾的三个号码。 不容他多想,他的中枢神经早已驱使他的两条腿脚不沾地的向前面奔跑过去。不!他简直是在向前面猛飞。大概是他的思维太敏捷了,他觉得前面那个女人的惨叫声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发出来的。那声音好象好熟悉,分明在哪儿听见过,也许是很遥远、很遥远的时候。 他跑得一步比一步快。然而,这段路仿佛丝毫不理解年轻人那颗憔碎了的心似的,路面好象在延宕,时间好象在拉长,空气好象在凝固,四周空间好象被一个巨大的无形的铁匣子密封了起来。刘夏只感觉到自己跑了好长好长的路,跑了好长好长的时间,胸口好窒息…… 在离他大概还有二十步路程的路灯下,跑得气喘吁吁的刘夏,透过朦胧夜色,终于看清楚前面的马路上横倒着一个姑娘——一个被死神附在身边的姑娘,她一动不动地扑在地面。 近了,更近了,姑娘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刘夏的心情万分紧张,万分害怕,他觉得他的心跳得相当厉害,几乎就要跳出胸膛外。他身后被路灯拉得又瘦又长的影子,终于与主人的脚跟缩短了距离。 他跑到悲惨的姑娘跟前,只见她倒在血泊中,两条手臂向前趴着,脸部侧朝路面,两条腿一屈一伸,一副来不及避让汽车而被撞倒的姿势。她的右腿弯拢着,左腿伸得直梆梆的,从足踝部被汽车碾得血肉糊糊的,鲜血流了一地,把她身上的衣裙都染红了。 刘夏什么也没有想,很快蹲下,把奄奄一息的姑娘抱起来。顿时,一副熟悉的惨白的面孔摄入了他的瞳仁内,使他震惊了。他心急如焚地呼唤道: “啊,秋霞!秋霞,你醒醒,你醒醒呀!秋霞,是我呀!……” 一声声呼唤,是那样的哀怜,是那样的揪心。天上的残月躲入一片乌云里,它不忍心目睹这人间悲剧。刘夏以极大的毅力抑制住几乎要涌出眼眶的痛苦的泪水。 已经昏迷过去的李秋霞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微弱地呼吸,长长的睫眉把一双美丽的眼睛盖住了。她的脸色跟天空的月亮一般惨白,一朵乌云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脸上。她软绵绵地躺在刘夏的臂弯里,两根染着鲜血的辫子从脑际垂下来。她身上的血立刻染污了刘夏的衣服和双手。 这时候,只有这时候,刘夏的心完全破碎了。他觉得女友的命运太悲惨了!这时,他把浑身力气全部聚集在两条腿上,一步快过一步向同仁医院奔去。他恨不得马上生出一副翅膀,向医院飞去。 抱着体重一百一十多斤的李秋霞,他丝毫也不知道重的份量,只想快一分钟使她得到抢救。真诚的爱情早就将姑娘的心、姑娘的身体溶入他的心坎上,小伙子已经把自己的心和姑娘的心连成了一体。他必须抓紧时间从死神的魔爪中把她的如花一般娇美的年轻生命抢救出来! 作者有话说: 自2009年12月到红薯网发表小说以来,承蒙封推,今天的点击量总算第一次超过3000,即使三天后封推一旦结束,将从高处跌落下来,但也加更一章。如果明天继续超过3000,仍然保持四更,以回谢亲们给力! 第121章 急送医院 第121章 急送医院 李秋霞脚上的鲜血还在流淌,一滴一滴地滴在马路上。刘夏想把她放下来,用东西帮她包扎一下。可是当他把目光落在她的血肉糊糊的左脚时,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包扎,时间又是那么紧迫,他焦急得好似烈焰燃眉、疾箭抵胸,一时吓呆了,不知怎么办好。一层汗珠从他苍白的额门上渗出来。 正当他迫切需要有人来帮他一把的时候,对面飞快地跑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刘夏从那快捷的身影看清楚来人,象是遇到了救星一般,格外兴奋而又紧张急促地喊道: “玉萍,快!快来!” 原来,殷玉萍和李秋霞分手后,她走了一段路,突然想起这两天李秋霞都没有回过家,何不叫她到自己家过夜算了,也好有个伴。于是她就折足转回去。才走不远,一阵晚风传来了她十分熟悉的惨叫声。 那声惨叫在远处听来尽管很微弱。但是,她仍然听得十分清楚。她立刻意识到前边发生了什么可怕恐怖的事情。于是,她撒开大腿,大胆而焦虑地向这边迅跑过来…… “啊,是秋霞!她……她……怎么啦?”殷玉萍跑得像一头疲劳过度的老牛,吁吁直喘粗气,连话也说不出来。惨不忍睹的情形把她吓呆了。 “是给一辆小轿车撞的!”刘夏嗔愤而简短地回答,他的眼睛迸发出两束强烈的火焰。 六神无主的殷玉萍还没有缓过气,脸色很苍白,不停地颤栗着说:“天哪,怎……怎么办呀!” “你赶快到她家去,告诉她父母,叫他们马上到医院!” “嗯!”殷玉萍应道,便撒开腿就跑。刚跑不远,她又返回头,喘着大气说,“不,我还是跟你一块送她上医院。” 刘夏理解她的憔悴的心情,所以也就依了她。于是,两人急如星火地向附近一家医院奔去,时间就是生命啊!然而,马路竟是那样的漫长,尽管他俩疾步如飞,将一棵棵树木、一根根电杆、一栋栋建筑物抛在身后,可是他们觉得自己的脚步还是太慢了。挂在半空中的月牙儿,时而穿过一片片云采,仿佛同情地跟着他们的脚步向医院方向移去。 习习晚风,拂动着他们的衣服、头发,却拂不去他们脸上的汗珠。他们急步趱行,贴体的衣裳早已让汗水浸湿了。两人互相轮流背着昏迷不醒的李秋霞,沉甸甸的体重压得他们的双腿又酸又困,赶到医院时,他们整个人儿几乎瘫下去。 “砰砰砰!”殷玉萍急遽地把医院值班室门口拍得震响。她大声叫道:“医生,医生,快开门!救人,快抢救人啊!……” 老半天,值班室里才懒洋洋地应出声:“有什么事呀?” “汽车撞人了!”刘夏和殷玉萍同声说道。 “在哪儿呀?”还是那叫人听起来感到漫不经心的拖腔怪调,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好象吃了一包炸药,简直把向来文质彬彬地刘夏的五腑六脏炸裂了。他按耐不住直冲上他喉咙的火药味:“血都快流尽了,你快点……” “哎哟!”昏迷的李秋霞在剧痛中,低沉地呻吟出几声,随后又不省人事了。她的被罪恶的汽车轮子轧得血肉糊糊的左脚,在值班室门口的地板上滴下一滩血。 殷玉萍的眸子早已为女友的伤势被泪水泡得模糊了,她多么希望能为秋霞分担一分剧痛啊!甚至把她肉体上痛苦全部撂在自己身上。 一个年轻的医生终于开门走出来了,他看了看趴在刘夏背上的昏迷不醒的李秋霞脚上的伤势,脸上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矜持的神情,说:“噢,不要紧!不要紧!” 原来,这个年轻医生是前不久从外地招聘的,姓朱。他不认识李秋霞,也不认识刘夏和殷玉萍,他漫不经心地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下,吩咐他们先到急诊部交押金,然后将他们带到外科抢救室。 朱医生摁响墙壁的电铃,几分钟后,来了一位医生和两位护士。朱医生交待他们几句,就回到自己的值班室去了。 现场的医生和护士进行一番准备工作,抢救工作总算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真诚感谢朋友们前来给力与支持~~~~ 第122章 抢 救 第122章 抢 救 刘夏和殷玉萍默默无言地坐在抢救室外面的长椅上,焦急地等待着。里面不断地传出的声音和金属器具皿器碰击的音响。时间是那样的漫长。过了一会儿,一位护士从里面出来,说需要输血,刘夏和殷玉萍都愿意把自己体内的鲜血输给李秋霞。护士给他俩验毕血型,刘夏的血型正好和伤者的血型相同。于是,护士从他的手臂上抽了300cc鲜血。 刘夏再三要求护士再抽50cc鲜血,可是护士见他不是体质强壮的小伙子,婉言拒绝了。 “护士小姐,病人伤势那么严重,流了那么多血,输点血能顶事么?”殷玉萍含着怜恤忧虑的泪水说。 刘夏央求道:“你们给她输血浆吧,你不见她的脸色,早已变得如同蜡纸一般了。” “输血浆?”护士以惊异的目光望着他俩,说,“你们能拿出那一大笔血浆费么?” 殷玉萍说:“方才我不是已经预交了500元押金了么?” “500元?嗨,那只是一般抢救押金,输血费、住院费、护理费、会诊费等还要另外支付。”护士解释说。 殷玉萍捏着口袋内剩下的卖身挣来的血泪钱,狠狠心,又问:“那要交多少血浆费?” “根据医院规定,输100cc血浆,至少还要支付150元。” 刘夏一听,顿时傻了,一下子上哪儿弄到这么多现金呢。然而,殷玉萍的话音迅即使他感到万分意外:“我再付500元输300cc血浆!”她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一叠钞票,有几张钱掉下地,她便弯腰捡起来。 “好吧,你们先到急诊部那里办手续。” 在急诊部里,殷玉萍又支付了500元,今晚先后共交了1000元。这笔钱,使她流了多少耻辱的、痛苦的泪水啊!可是,为了抢救女友的生命,她慷慨地拿出来了。从她看到李秋霞的悲惨遭遇,她受损的心完全碎了。 她在心里狠狠地悔恨自己,如果不是她再次撺掇她上夜夜欢舞厅的话,这桩天大的灾祸是绝对不会降临到秋霞身上的。她越想越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在交钱的时候,她眼眶内的泪珠潸潸滚落。然而,同情的泪水又怎能冲刷掉她心头上的疚恨、怅悔和怆痛呢!她鼻子一酸,就差点哭出声了。 收费员从柜子拿出一份病人住院卡片,拿起钢笔准备填写。他象审判官似的问道: “伤者叫什么名字?” “李秋霞。” “多大年纪啦?” “19岁。” “家住哪?” “城东市荣兴路235号。” “职业?” “没有,”殷玉萍难过地说,“她一直没有找到工作。” 收费员轻轻沉吟一下,在何处工作一栏填上“无”字。接着,他抬起头,又问道: “李秋霞是你的妹妹、姐姐,还是……” 殷玉萍瞥了站在旁边望着她的刘夏,刘夏白皙的脸有些臊红了,羞怯地说:“她是我的未婚妻。”说毕,连他自己也感到震惊了。这句话究竟是怎样冲破他的胸膛,跑出他的嘴巴外边来的,只觉得方才那句话的余音久久地在他耳边萦绕着。“未婚妻”三个字本来犹如蜂蜜一般甜蜜,是每个热恋中的年轻人得到的一种幸福的感受。可是,此时此刻,痛苦的情感却代替了它,残忍地占据了刘夏胸膛里的每个部位,幸福的感受完全被挤掉了。 收费员将住院卡递给刘夏,叫他签名。刘夏慎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样,他就把他和李秋霞之间的关系用住院卡的形式紧紧地联结在一起了。 为李秋霞办理好住院手续,刘夏和殷玉萍才稍微舒出一口气。他俩重新回到急救室门口长椅坐下,急切地等待着知道李秋霞的伤势。他们不知道她的左脚还能不能有希望恢复原样。总之,他们胸口上那颗担惊受怕的心一直空悬着,多么希望“残废”两个可怕的字眼不要降落在她的脚上。他们在内心里暗暗向上帝祈祷。 顷刻,刘夏突然想起在万分焦虑中差点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倏地站起来,对魂魄不安地殷玉萍说: “玉萍,你在这等一下,我马上跑回去告诉秋霞的父母。” “不!还是让我去!你方才输了那么多血,不能跑得太累了!”殷玉萍拽住正想要走的刘夏说,她的手立即被沾在他衣裳上的血染红了。 “夜太深了,你一个姑娘在马路上行走太危险!”刘夏擗开殷玉萍的手,在她多忧多愁的目光下,匆匆地离开医院。 第123章 心灵的责任 第123章 心灵的责任 昏黄的灯光给这户简陋的人家增添了疏漠萧然的气氛。李炳南刚刚从街上回来,妻子爱怜地走到他跟前,问道: “没找着吗?” 李炳南摇摇沉重的头,没有说话,他喘气都还来不及呢。张巧丽倒了一杯茶给他喝。外婆没做什么,只是默默无言地望着他。小晓霞也没有睡。李秋霞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家了,一家人都沉溺在忧虑之中。 “造孽啊!是什么东西把秋霞的心改变了,变得如何不敢想象,好似着了疯魔一样可怕!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张巧丽用手揪着自己胸前的衣领,说到伤心处,嘴唇不停地颤颤抖动。 李炳南喝完茶,放下杯子,深深地吸入一口气。随后,他又深深地将胸脯压扁,仿佛要把积阏在胸腔内的忧愁和愤慨混在一块的闷气统统从粗大的喉咙挤出来,才觉得好受些。待他稍微稳住了粗气吁吁的喘息,才开口念叨道: “唉——找遍了,都找遍了!……” “夜夜欢舞厅也找过了吗?”张巧丽不放松地追问,生怕丈夫遗忘了那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侄女她是在那儿失足的啊!但她又相信丈夫是不会遗忘到那儿去觅寻侄女的。 是的,李炳南怎么会遗忘呢。晚上,华灯初放,他就来到了舞厅门口守候。一对对男女正迷醉在缠绵悱恻的华尔兹舞曲的旋律之中。那些女人们穿着各种款式的衬裙、旗袍,打扮得花枝招展。镶在裙裾上面的花边在五光十色的彩灯照耀下,闪烁着眼花缭乱的辉泽,她们穿着高跟鞋在光洁防滑的地板上滑动着、旋转着,满厅飘盈着馨幽的香水味。 李炳南想进去,可是保镖守着门口,不让他进入。他只好围绕着舞厅两侧的窗口,透过玻璃注意寻找女儿。那些跳舞的女人的面孔不停地在他焦躁不安的视线内旋转着,使他很难看清楚她们的脸。 有一次,他看见离他较远的地方有一个姑娘好象他的女儿,她的窈窕的腰肢,好看的舞步,裸露的肚脐装以及颀长的颈脖和臂膀,跟李秋霞几乎一模一样,他的心差点儿从喉咙跳出来。 他走过几个窗口,拉近了视线,这才看清楚她并不是秋霞,而是秋霞的好朋友殷玉萍。陪她跳舞的是一个将近40岁的男人。李炳南不认识他。殷玉萍跳了几圈舞,渐渐靠近了外面伫立着李炳南的窗口。 李炳南打个手势:“殷姑娘!殷姑娘!” 他的声音被玻璃窗隔着,又被舞厅内的音乐干扰着,可是,神经敏锐的殷玉萍还是从迷醉的华尔兹旋律中听到了一个可怕而熟悉的声音,同时也无意中看到了李炳南的手势。 她很清醒地明白李秋霞的叔父来这儿做什么,她浑身上下微微地痉挛了一下。但这只是一瞬间的紧张,她很快恢复原来的神情,装作不闻不见的样子,继续跳她的舞。 李炳南看见她方才向自己瞥了一眼,没有吭声,没有停下,暗地叹气起来:“唉——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外表看上去是个美丽标致的姑娘,可是她的心却被这充满污秽、欺骗、虚伪的场所给糟踏了啊!” 他不得不为他的侄女以及象秋霞一样的许许多多的姑娘感到切心的怜悯和痛惜。这些感情象什么硬物件猛然地袭击着他的心头。他能恨那些丢掉自己女性圣洁和纯真的灵魂而一味追求暂时快乐的姑娘(包括他的侄女秋霞)么?难道他只仅仅切齿痛恨那些以色情、性感、为满足的男人么?不!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于如今人们的观念错位和腐败的社会风气造成的。 眼下,社会上的三陪女、伴情妇、包“二奶”等等腐朽没落的现象,已经象一股汹涌的洪水从沿海向内地泛滥开来。而他的侄女李秋霞则是这场洪水里的受害者之一。 她已经沉沦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骇浪仍然在铺天盖地地向她扑击过来。她沉下去了,还有一绺头发漂浮在水面上,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伸出手去,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救上岸来,不然就来不及啦! 那时,给他留下的将是时间的流水也冲洗不掉的悔恨啊!他已经失去了不可救药的侄仔依群,不能眼巴巴地望着又一个侄女再这样沉沦下去啊。 他大哥大嫂留下的两个孩子,他没有把依群管教好,心里就已经觉得实在对不起长眠于世的兄嫂了。如果再让秋霞走上另一条更可怕的深渊,那他觉得自己更没有脸面去告慰在天之灵的兄嫂了。 第124章 冷 漠 第124章 冷 漠 想到这些,李炳南感觉到太可怕了,他绕开窗口,重新来到舞厅门口,趁保镖不注意,钻入舞厅里面。他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殷玉萍叫出外面,向她打听秋霞的去处,也许她会知道女儿上哪儿。也巧,华尔兹舞曲刚刚结束人们都暂时停止舞步,坐在旁边休息。 李炳南在人群中找到正在接受男方狂吻的殷玉萍,他看到她那张脸有些发白,抹着口红的嘴唇微微地颤抖,深邃的眼睛里含着一种说不出的痛苦的、耻涩的神情。 在这同时,殷玉萍也发现他向她走近过来了。因此,她用一双裸露胳膊的巴掌捂住发烧的面孔,怯懦地背过脸去,她不好意思在这样的场合让秋霞的叔父见到她那张没有血的脸。 李炳南理解一颗年轻的遭受损伤的心灵,他看得出,殷玉萍的自尊心还没有完全泯灭。可是,命运却使她走上了这条卑耻的道路,她是个多么可怜可悲的姑娘啊! 然而,好心的李炳南却无能为力给予她同情的安慰。再说,他对自己的侄女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他对自己能否将陷入魔爪中的侄女抢救出来感到信心不足,因为秋霞离家出走就足以表明她难以救药啊!而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放在殷玉萍的身上,这位多情善感的女孩子如果能知道秋霞的去处并且能告诉他,那多好啊! 可是,世态炎凉,今非昔比。现实给他的回答太失望了。“殷姑娘,你见到秋霞么?”当李炳南这样问她的时候,殷玉萍的面孔竟是那般的冷漠,她反问道: “什么,上个星期姨妈不是拉她回去了么?” 李炳南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淡漠的表情,令他感到十分意外和吃惊,他绝对没想到她会这样诘问他。然而,他仍旧按耐着焦燥的性情,心平气和地说: “前天晚上她又跑出来了,这两天都没见着她回家。” “那我不知道。” “玉萍,”李炳南改变对她的称呼,用亲切地口吻恳求道,“你告诉我吧,她一直和你都是好朋友,她没找过你吗?” 这时,第二场舞曲开始了,四弦提琴准确的、清晰的音调十分悦耳。跳舞的男男女女的脚步又继续围绕舞曲鼓点的节奏旋转滑动起来。那汉子叱喝李炳南道: “少罗嗦,谁见了你的18号!” 接着,他把手臂伸入殷玉萍弯曲的肘胧,说:“亲爱的,跳舞去吧,别理睬他!” 殷玉萍被汉子硬拉走了。她回过头来,用一种同情的而又不让自己的表情流露出来的那样复杂的神态看了一眼李炳南,再次说出言不由衷的谎话: “对不起,我凭良心起誓,我真的一直没见着秋霞,你到别处去找她吧!” 她在说到“真的”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她希望李炳南能够相信她的谎话,她要协助她的好朋友度过最艰难的十来个晚上。 李炳南好象没有听见她的话,他已经被殷玉萍方才那种冷漠的神态感到很伤心。可是,他又不能把这种怨恨的心情向她发泄过去,能恨她、怪她吗? 也许,她说的确是实话,难道她那做人的良心位置完全被虚伪的东西占据了吗?他从来不想轻易地给别人下结论,何况他以前曾经对殷玉萍有许多好感。 第125章 救救孩子吧 第125章 救救孩子吧 离开肮脏龌龊的夜夜欢舞厅,满腹惆怅的李炳南象在黑茫茫的原野迷了路的人一样,仿佛对城区的一切都是生疏的,他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他的侄女。末了,他又到车站、酒吧、茶楼等地方寻找,那些红男绿女的嘻笑声如同密布的蜘蛛网似的,网得他头皮昏胀,不知所措。 秋霞到底上哪儿去了呢?难道她跑出这座城市而到外地了吗?他蹙着皱眉,勾着手指头左右摩挲着下巴颏硬扎扎的胡髭。奔波了整个晚上,他实在太累了,只得怅然地返身而归。 性情柔软的张巧丽看罢丈夫的神色,忍不住涌出一串酸楚的泪水。她用手绢轻轻地拭去,欷嘘着鼻翼说: “怎么办呀?……秋霞已经三个晚上不回家了,她的心被什么东西勾野坏了啊!……” 李炳南不想多说,只是深深喘息。他紧攥住右手,几只手指的关节同时发出啪啪响的声音,象是要把内心的焦虑和怨恨攥成齑粉似的。他那双似乎能把干柴点得着火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视着窗外时而躲入乌云里的残月。月亮啊,你若有情,就把他那可怜的侄女的悲惨遭遇告诉他吧! 小晓霞害怕地偎在母亲的怀里,抑起幼稚的脸,低声地说:“妈妈,姐姐她怎么啦?……” 张巧丽伤怜地紧紧地揽住小女儿,生怕等会儿会有谁来夺走她心爱的骨肉。 “嘭嘭嘭!……”门口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张巧丽吓得变了脸色,神经质地把小女儿搂得更紧了。难道那个可怖的东西真的马上就会破门而入,又来从她的怀里强行夺走她的女儿么?侄仔依群走了,侄女秋霞也走了,小女儿晓霞无论如何也要呵护住啊! “大叔,开门,快开门啊!大叔!”门外呼喊的声音万分遽促,听得出,来人正上气不接下气呢,连声调也变了。这户人家竟连他们平常熟悉的刘夏的声音也分辨不出来。 李炳南愣怔一下,只听见门板又是一阵嘭嘭响,他站立起来,走过去开门。紧接着,神色惶惶的刘夏差点儿就撞上了李炳南。他来不及抹掉满额汗珠,粗气吁吁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大叔……秋霞她……她……” “什么,你看见秋霞啦?她在哪?”李炳南又惊又喜,连忙抓住刘夏的肩膀,打断他的话催问道。 跑得脸色铁青的刘夏喘了一口气,很吃边地说:“她、她被汽车撞了!” 犹如一声炸雷劈落在这间狭窄的屋子里,一家人顿时惊呆得杳然无声。稍刻,李炳南昏胀的头脑清醒过来,他将信将疑地问: “阿夏,你说的是真的吗?” “大叔,”刘夏稍为平静一下急遽起伏的胸脯,说,“我和殷玉萍刚刚把她送到同仁医院抢救了。医生给她输血的时候,我就连忙跑回来告诉你们,你们快去看看她吧!” 李炳南这才看清楚刘夏的衣裳和他的手沾满了血污,听到从天而降的噩耗,他心如刀绞,二话没说,就撇开刘夏拔腿向门外跑去。 痴呆呆的张巧丽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匆匆忙忙支立起精神上受到沉重打击得差点支持不住的身体,强力抑制住撕心的悲痛,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 刘夏连忙扶住她,劝慰她道:“姨妈,你别太伤心,秋霞她……!”他说不下去了。 晓霞过来,说:“妈,我也要跟你上医院看望姐姐!” 张巧丽伤心地俯下腰,红着眼圈儿说:“听妈妈的话,好好跟外婆看家,啊!” 听话的小女儿理解母亲的心,她不愿再给妈妈多增添一分痛苦,便乖巧地点点头,泪汪汪地目送着母亲和刘夏一块出门。突然,晓霞想起什么,转身回到姐姐的枕头边拿起李秋霞的衣服,喊道: “妈妈,姐姐的衣裳。” 张巧丽接过衣物,再次叮嘱她好好跟外婆看家,说罢,快步赶去。小姑娘依然亭亭站立原地,直到夜色完全吞没了他们的身影,她才进屋。 晓霞一头扑在外婆的怀里,呜呜地哭开了,她的眼泪很快浸透了外婆的衣襟。外婆安慰几句小姑娘,望着桌面上摆放的观音,合起手掌,不停地祈祷道: “求求菩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可怜的孩子吧!……” 第126章 在医院里 第126章 在医院里 李炳南夫妇俩和刘夏一起匆匆赶到医院,他们直奔外科手术室。一直心焦如焚地坐在门外长椅等待的殷玉萍,看见李秋霞叔父来了,十分难过和痛苦。她站起来,垂下沉重的脑袋,用低微得几乎连她自己也听不清楚的声音说: “大叔、张姨……” 殷玉萍怎能不难过和痛苦呢!她感觉自己实在没脸再见李秋霞的叔父和婶娘,特别是更没有勇气让李炳南看见她那张没有血的、蒙了一层耻辱和虚伪的脸皮。 几个小时以前,这张干巴巴、冷冰冰的脸皮是多么的冷酷无情啊!要是能剥下这张脸皮,她也愿意立即伸出十个手指尖……她心中就是这般地感到阵阵疚恨。 李炳南不明白殷玉萍是怎样遇上秋霞的。他很感激她和刘夏一块把秋霞及时送到医院抢救,尤其是在路上听到刘夏讲述起殷玉萍慷慨地掏出1000元作为抢救女儿的押金和输血费,他很感激她的一片好心。 殷玉萍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子啊!可是,李炳南不是没有头脑的人,他完全清楚她的那笔钱是怎么得来的,里面浸透殷姑娘多少耻辱的、痛苦的泪水,她又是个多么可怜的女孩子呀!她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都是如此同样的悲怜和凄怆。 当然,这时候的李炳南,并不完全理解殷玉萍此刻的心情。他说:“殷姑娘,谢谢你!” 泪水已经淌到了殷玉萍的嘴角,她扁了扁嘴唇,竟制不住难过的心情,终于啜泣起来。忽儿,她立即意识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因为她这样一哭,必然会感染了张姨,使她更加悲伤。 女人的心肠毕竟比男人的心肠柔软。她难过地耸动几下肩膀,拭去泪珠,忍住了啜泣。她的脸色越显得难看了。 李炳南的心情很沉重!她见殷玉萍和刘夏为了秋霞,累至深夜,很是过意不去,便劝他们先回家休息。 “不,我们再等一会儿,看看秋霞的伤势。”刘夏忧心忡忡地说。 医院的深夜,并不是宁静的。离这不很远的病房里,不时传来病患者一声长、一声短的呻吟,有时候叫人听得肌肉发凉。 “咳!咳咳!”李炳南接连吃力地咳嗽。他感觉到气管道粘有一团怪腥臭的痰液,便大声咯一下,走到走廊旁侧的一只痰皿旁,拿起皿盖,把带有血丝的浓痰吐进去后,他才感到疲倦的身体稍为舒服些。 大致又过了一刻钟,手术室开门了,先是那位护士从里面出来。李炳南忙迎上前去,焦急地问: “请问护士小姐,我女儿的脚会残废吗?” 护士一眼看见站在旁边的面容憔悴的女人正是张巧丽,十分惊异,用疑问的目光打量道: “啊,这个伤者就是你的侄女?” 张巧丽噙着眼泪,痛苦地点点头。 “真没想到,一年未见,秋霞她变化这么大,我都认不出来了!” 张巧丽叹息道:“唉——别提啦!” 说话间,一位护士和医生推着病床车出来了。李炳南等人迎上前去探望,只见李秋霞脸色焦黄,双目紧闭,静静地躺着。她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单,露出的左脚从膝盖到足踝,密密匝匝地缠裹着绷带。看到这情形,张巧丽忍不住喊道: “秋霞、秋霞!你醒醒,你醒醒呀!” “别吵醒她啦,刚刚给她上的麻药,她昏睡过去了。”医生制止她说。 殷玉萍走进抢救室,从地上把医生脱下李秋霞的满是血污的衣物拾起来,忍不住满眼泪珠一串串洒落在手中的衣物上,睹物伤情,她觉得十分对不起李秋霞呀! 他们缄默地跟在病床车后面,一直走到病人住房。李炳南和护士轻手轻脚地把李秋霞抬到床榻上,生怕又一次触痛了她的伤势。 这时,张巧丽小心翼翼地给秋霞穿上刚带来干净的衣裳和裤子,她双手不停地颤抖。当李秋霞在昏迷中发出一两声呻吟时,她的心好象被扎满了无数又尖又利的玻璃碎片。这位善良的女人眼见自己的侄女被苦难命运践踏成这副悲惨的模样,怎能不心如刀绞呢?! 刘夏在悲痛之中,突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拉起李炳南的手说:“大叔,走,我们马上到交警局报案去!” “报案?”李炳南不解地问他,“你知道肇事者是谁吗?如今社会案件接踵不断,你没有线索,人家肯给你受理么?” 刘夏说:“刚才出事的时候,我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有一辆小轿车飞快驶过我旁边。我无意中看到车尾的车牌号码末尾是‘168’”。 “啊,‘168’?”李炳南的脸上很快掠过一层震惊万分的神色,“阿夏,你没看错吧?” “不会错的!”刘夏以肯定的口吻回答道。说罢,他接着问李炳南,“大叔,你熟悉这辆小轿车?” 李炳南思索一下,说:“如果没看错的话,看来肇事者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了。” “谁?”刘夏、殷玉萍和张巧丽三个几乎同时问。 “张金河!”李炳南愤慨地好象吐出一团浓痰似的说出这个讨厌憎恨的名字。 殷玉萍听罢,断言道:“我看,不会是张厂长,而是他的儿子张西民!”她想起那个坏小子向来十分嫉妒李秋霞,特别是因为他不能达到自己的卑鄙的目的,所以他肯定怀恨在心,寻找机会报复秋霞。 刘夏也接着说:“嗯,可能也是张西民这个坏小子!” 李炳南二话没说,噔噔噔!几步走出病房,向交警局赶去。 第127章 战胜死神 第127章 战胜死神 果然,不出殷玉萍所料,张西民就是肇事者。现在,只等到李秋霞的伤势治愈后,交警局才提审张西民,必须双方一块对质,整理材料视情节轻重,才作出是否提交起诉书呈报法院。 那天夜里,李炳南和刘夏赶到交警局报案,值班的警察一听又是一桩报案的,很不耐烦的地说: “更深夜阑的,还发生什么车祸,你们的鬼名堂就是多。好啦,你们先回去,天亮后我们就去调查!” 翌日天色放明,几个交警来到发生车祸的现场。他们检验一下马路的宽度、附近的障碍物、以及受害者被撞倒的现场留下的血污和车胎痕迹。结果表明,李秋霞并没有违反市区道路交通规则。她是在靠马路右边的路灯旁被撞倒的,事者如果不是酒后开车便是故意行为。 交警队长似乎对这起车祸很负责,他们根据李炳南提供的车牌号码的线索,查明事车辆确是皮鞋厂张金河的。他们便马上赶到张金河的别墅,仔细检查那辆车牌为“**a——hp188”的小轿车,果然发现轮胎上面粘有少许血迹。经过化验,和受害者的血型相同。尽管故作镇定的张西民殚力狡辩,还是被警察拘押了起来。 …… 日子难熬啊,李炳南和张巧丽夫妇俩一天盼一天,希望女儿的伤势早日治愈。在李秋霞住院的日子里,刘夏和殷玉萍几乎每天都守候在她身边,精心服侍她。殷玉萍比小伙子更勤快,给她换药、梳头发、洗衣服,用身上仅有的钱买营养品给秋霞吃。 李秋霞很是过意不过,她明白殷玉萍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只有她俩,才知道之间的心事,双方都以很大的克制力忍住。 两个星期后的中午,病房里只有她俩。李秋霞背靠着床栏,半躺半坐,除了凹陷的腮部泛着一点点红晕外,全部脸色都是蜡黄的,颧骨上边两圈紫乌的染色体把她的一对眼眶衬托得更大了。她的瞳仁也比以前更深陷了,甚至连往日她头上覆盖如云、乌黑油亮的头发也蓬松了许多,看不到一点光泽。 一丝风儿从窗口拂入进来,她耳边的鬓发丝纹不动,好似就是一袭披散在她头上的染了浓墨汁的纤维丝。 殷玉萍坐在床沿边,心中有许多话,可是一时不知道先说哪些才好。这些日子来,她虽然和李秋霞叙说过不少日常的话题,可是,那天晚上的事情竟然一字未提。 李秋霞看了看坐在床沿边的殷玉萍,又看看自己缠着密匝匝纱布的左脚,嘴唇动一下,说: “殷玉萍,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们是怎样送我进医院的?” 殷玉萍说:“多亏了刘夏,他先是发现你倒在血泊中,一个人抱起你向医院赶去。后来我因有事想找你又回头,才和他一块把你送来。当时你的裙子全是血,可怕得吓人!”说到这,她稍停一下,又接着说下去,“秋霞,你知道吗?刘夏他从自己身上抽了350cc血输给你,他对你丝毫没有一点怨气,他很体谅你,恐怕也难找到他这样好的知己了,你说,是不?” 听了殷玉萍的说,李秋霞十分难过,她嗓子生涩地说:“唉,我太对不起他了,死神为什么不肯收留我呢!” “秋霞,你这是怎么啦,说起疯疯傻傻的话来。若是叫刘夏听见,不知他心里有多痛苦啊!那天晚上,他……” “他怎么啦?” “他以未婚夫的名义给你办理住院手续的。” “他……?”李秋霞怔住一下,耳根接着绯红起来。 “我还诓你?”殷玉萍用肯定的语气说,“你想,他已经把他深情的心与你结合了,难道你真的屈服于命运,愿意把灵魂交给魔鬼么?” 李秋霞低着头,没有言语,殷玉萍怕她内心太难过,也不多说了。李秋霞显然坐累了,双手支撑着床铺,想活动一下酸困的腰肢,只见她蹙着眉尖,抿住嘴唇,不由得“哎哟”一声叫出口。 殷玉萍靠过去帮一下她的忙,关心地问:“还很疼吗?” “嗯!”李秋霞点头应罢,又说,“不过,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你不必为我耽心,很快会好的。”她自己反而安慰起殷玉萍来。 第128章 同学前来探望 第128章 同学前来探望 这时候,医院的走廊由远而近传来了两个女子的说话声,那声音朝病房门口进来了。 李秋霞朝门口一看,惊喜地张开双臂叫道: “韦薇——” 名叫韦薇的女子迎上前来。她把几瓶奶酪和一提兜水果往病房窗口前的小方桌一放,兴奋地喊道:“秋霞——” “你怎么来啦?自从学校毕业后,有一年多时间没见你了!”李秋霞说。 “我刚从省城回来,一下火车,就遇到安娜华,她告诉我你在前个星期被汽车撞伤了脚,我听说后就马上来看你。”韦薇一口气说完。 韦薇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菌形帽子,身上穿一件非常合身的短袖衫,领子开成四方形,下身是一条绛紫色的冬裙。她个子长得修长苗条,身材和李秋霞差不多,粉白透红的脸,秀巧的鼻子。一对亮丽的、灵慧的眸子在俏皮地闪动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十个手指象是老雕刻家用锋利的小刀精心雕出来一般纤巧,指甲染了丹红,完全是一副舞蹈演员的优美的体型。 跟韦薇一块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的穿着倒是没象别的青年人那样考究,他显得大方、利索,谈吐没有一点拘束。他望着李秋霞,问韦薇道: “薇,她就是你常说的李秋霞?” “嗯,就是她。” 小伙子一听,便笑着说:“秋霞,我很高兴认识你。” 李秋霞惊异地问韦薇:“他是……” “你不认识吗?告诉你,”韦薇咯咯地笑道,“他就是我在省城认识的男友,名叫……” “吴昊文。”小伙子爽脆地接过韦薇地话自我介绍道。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交谈的殷玉萍,这时候插过话来:“韦薇,你真幸运,进了省城歌舞团,在那里生活很愉快吧?” “愉快是愉快,反正这辈子实现了我的夙愿,真感谢上帝呢!赐予我这样好的命运!” “什么上帝不上帝,还不是靠你有一个好爸爸。”李秋霞塞她一句。原来韦薇的父亲是城东晚报社社长,能说会道,善于拉关系,再加上韦薇人品长得漂亮,所以通过人际关系进了省城歌舞团。韦薇大方随和,是个不轻易与人发气的女孩子,她听了秋霞的话,很自得地说: “是呀,我如果没有一个好爸爸,要想谋求一份有体面的职业那是十分困难的!唉,可惜你爸爸去世早,叔父又是个皮鞋厂工人,要不然,你肯定也能……” “秋霞的叔父几个月前已经被厂长解雇了。”安娜华打断韦薇的话说。 “是真的么?” “如果不是这件事,秋霞她今天也不至于在这儿住院了!”殷玉萍解释道。 话题一转,李秋霞就缄默下来。从她阴郁的脸色上可以看得出,她的内心痛苦不堪。从她阴郁的脸色可以看得出,她内心的创伤比脚上的伤势还要痛苦。当然,她是在为自己失业的而又找不到工作的叔父感到痛苦,叔父为她操碎了心啊! 韦薇义愤地说:“张金河的心真狠!” 殷玉萍压制不住心头的火气,说:“哼!他的儿子张西民比他还要坏呢!秋霞的脚就是被他故意开汽车轧断的。要不是秋霞躲避得快些,早就没命了!” 韦薇震惊地睁大眼睛:“啊,就是他这个流氓仔造的孽呀!” “这个死皮赖脸的,整日追求秋霞,他见秋霞不答应,就怀恨在心,寻机会谋害人!”殷玉萍不好意思把张西民在夜夜欢舞厅遭到拒绝的事情说出来。 “听说他不是结婚了吗?” “结婚?”殷玉萍哼一声道,“这个臭小子为了追求新潮,早就离婚罗,没要脸的臭流氓!” “抓他起来了吗?”韦薇问。 “如今拘留了,听说要等到秋霞的伤势好转后才审讯。”还是殷玉萍的声音。 说到这里,吴昊文接过殷玉萍的话音说:“故意开汽车撞人,起码要判好几年徒刑!” 安娜华不服气地插过话:“如果我是法官,非让他坐十年大牢不可!” 一丝凉风从窗口扑入而来,将桌子上散发出的馨香的气味送入他们的鼻腔内,这倒提醒了韦薇,她过去拿出几个苹果,说: “别说那么多啦,咱们先尝尝苹果吧,这可是优质品的红富士哟。” 说罢,她将一个苹果递给她男友,两人分别用小刀削掉皮。黄澄澄的果肉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香味。韦薇把削掉皮的苹果递给李秋霞,说: “吃吧!苹果家族中要数红富士最香醇了,又甜又脆又可口。” 李秋霞尝了一口,说:“好久没尝过它了。” 大家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吃完后,殷玉萍转身出去端来一盆清水,让大家洗洗被果汁粘得胶腻腻的手。接着,韦薇给李秋霞、殷玉萍、安娜华讲起她在省城听到见到的许多新闻。说到痛快处,大家忍不住都笑起来。好朋友相聚,给李秋霞带来了欢愉,使她暂时忘记了脚上的疼痛。 第129章 夫唱妻和 第129章 夫唱妻和 一会儿,他们换过别的话题,继续喋喋不休地谈论下去。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安娜华看看时候不早了,说: “哎呀,等一下我还有课程呢!”她表示歉意地对韦薇告辞道,“薇,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聊吧!”说罢,她在一声“再见”声中,拖着四个月娠妊的一天天沉下去的肚子走了。 韦薇从窗外望着安娜华渐渐远去的背影,说:“娜华她过去的嘴巴不是挺泼辣的吗,怎么今天这样老实,连笑话也不多说几句。” 殷玉萍说:“呃,这难说,生活环境往往是容易改变每个人的性格的。再说,娜华她也快做母亲了,哪能还象做姑娘时代那样无忧无虑、无羁无绊呢?也许,她在学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韦薇说:“还在学校读书时,她就说她以后要做个老师,不出她的意愿,果然当上了教师,她也真的爱上了这行神圣的职业。” 李秋霞说:“当老师是不错,如今只要有一份工作,不管是干什么我也愿意。” 说到工作,似乎也挑起了韦薇内心的苦衷,她有些叹气地说:“唉,做工作也要看是什么活,在怎样的老板手下干活,如果不是自己乐意顺心的岗位,工资少,环境差,或者其他什么的,我也要找门路跳槽的。” 李秋霞似乎听出韦薇的弦外之音,于是问道:“听你的口气,好象你在歌舞团那里也有苦恼,是么?” “我?”韦薇苦笑一下,她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吴昊文侃快地说:“她呀,听说那个歌舞团团长想叫她做他的‘二奶’,韦薇不答应,前不久她还打了那个团长一巴掌,团长羞恼成怒,打算放她下岗。有一次我跟她开玩笑说,当‘二奶’就当‘二奶’呗,只要有钱就行,如今是笑贫不笑娼。” 韦薇伸出修长的手,扯一下他的头发,佯嗔道:“去你的,我看你是不是也想包‘二奶’呀,嗯?” 殷玉萍忍不住吃吃地笑他们夫妻俩说:“哟,瞧你们二位一个夫唱,一个妻和,看来造物主真是有眼,赐予你们俩缔结良缘哪!”末了,她向韦薇做个鬼脸。 韦薇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什么夫唱妻和呀,我和他还没有登记结婚呢!说你还差不多!” “别取笑我了,我的那枝玫瑰早就枯萎喽!”瞧殷玉萍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韦薇也不知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稍刻,韦薇又把话题转到李秋霞身上,问她道:“秋霞,你的夏呢?” “谁理他!”李秋霞的脸上故意做出不高兴的样子。 “唔,别骗我!谁不知道你嘴上这样说,心里梦里都在想着他吧!”韦薇向着李秋霞探过颀长的腰,呶动殷红的小嘴唇说,“唔,是吗?” 李秋霞一把掀掉她头上的菌形帽子,佯作生气地说:“你再胡扯,非烂掉你的三寸舌头不可!”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我知道你一直爱他!”韦薇躬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帽子。 第130章 护士换药 第130章 护士换药 就在这时候,一个护士端着瓷盘来给李秋霞药。她们不约而同地停止说笑,一齐向护士望去。这护士就是心地善良的李小姐。 李护士走到病床前,把盛着镊子、棉球、药水、纱布的瓷盘放在桌子上。尔后,她从门角移来一个木架,将李秋霞的伤腿撂在上面,接着她弯下身,小心翼翼地一圈又一圈拆掉缠在脚上的纱布。随着护士的动作,李秋霞的额门上开始渗出一颗颗汗珠,显然伤势还是钻心的疼痛。她咬紧牙关,不让呻吟声冲出口。殷玉萍用纸巾不停地为她拭掉汗水。 拆完纱布,李秋霞脚上的伤口完全暴露在大家眼前:从足踝处以下部分已经畸形了,几个脚趾全没有了,脚板几乎成了一个肉疙瘩,脚背上缝了十几针,小脚腿肚也被划伤一道道痕迹。伤口处,不时渗出血水来。 护士用镊子夹着棉球,蘸着药水,小心地揩洗伤口。有的地方长出了一眼又一眼嫩红的肉芽。每当她洗一下伤口,李秋霞脸部的肌肉就跟着痛苦地抽搐一下,痛得挺不住了就轻轻地“哎哟”一声。站在旁边看的殷玉萍、韦薇、吴昊文三个人的心紧张地跳动。他们多么希望护士的动作轻些、尽量轻些…… 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才换好药。直到李护士把李秋霞的脚放回床铺时,大家也随着松了一口气。护士给李秋霞嘱咐几句话罢,转身要走。殷玉萍拉一下她的白大衣,问道: “李护士,她的伤口还会感染吗?”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不过,还需要治疗一段日子才能下地。”李护士和蔼地说。 “谢谢!”殷玉萍感激地说。 李护士微笑一下,没说什么就走出病房,她还要去给别的病人换药打针。 韦薇见李秋霞有些疲倦了,不想再打扰她,好让她睡午觉休息。于是,她安慰她道: “秋霞,我们先回去看看父母,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接着她从身上掏出几张大面值的钞票,塞在老同学的手中。 李秋霞不好意思收下,说:“哎呀,你来看望我就胜过吃补药了,怎能好意思让你破费啊!” 吴昊文说:“薇给你你就拿着,别太客气!买些营养品补补身体,好早日恢复健康!” 接着,韦薇指着桌面上的奶酪、罐头、水果,对殷玉萍说:“这些东西留给秋霞吃,啊!” 躺在床上的李秋霞艰难地支起身体:“薇,你拿回去吧,你总不能空手回家探望父母亲大人呀!” “呃,别说这些,方才匆匆忙忙赶到,没什么东西送给你,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不过,我们都是老同学,好朋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末了,韦薇又补充一句,“好好治疗,愿上帝保佑你早日出院!” 殷玉萍笑道:“瞧你,又跟秋霞来这一套,前几天她还说我呢,她说她不需要上帝保佑,上帝也无法保佑她!” 韦薇啧啧嘴笑道:“哎呀,看来你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异教女神!” “快回去你的吧!三寸舌头好比橡皮筋似的,越扯越长!”李秋霞故意嗔着眼睛,给韦薇下了逐客令。 临走时,吴昊文有礼貌地说:“秋霞、玉萍,再见!” 第131章 出 院 第131章 出 院 又过去了半个多月,星期天早上,李秋霞夹着一根拐杖,一步一跚地从医院走出来了。她的脚还没有完全治好,已经留下了痛苦的永远无法治愈的残疾。可是她不能在医院再呆下去了,一个多月长长的治疗,花费了许多钱,张巧丽为此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一笔笔债。 虽然殷玉萍慷慨地帮助秋霞,可是她母亲身体不好,要经常服药,家境也十分困难。这些,秋霞是十分清楚的,她只得把女友的恩德默记在心中,等到以后有机会再报答。 刘路远也资助了一百多元,使李秋霞一家感激不已。另外,帮助他们的还有覃陆民、马露玉等人,如果不是这些好心人的帮忙资助,李秋霞脚上的伤势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初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街道两旁的树木落叶纷纷。街道上的行人,大多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 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看着这个身体窈窕而下肢残废的、似乎熟悉而又陌生的姑娘。李秋霞被那些人看得有点发窘,不时把面孔低垂下来,将眼睛集中在离脚尖仅咫尺远的路面,哪儿也不敢看。 李炳南、张巧丽和晓霞一起到医院去接秋霞出院。一家人的内心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许久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行走回家。跟着一块来接秋霞的还有刘夏、殷玉萍。大家都走得很缓慢。 “突突突!”后面响起农用车声,一大早运垃圾到市郊倒掉返转回来的冯老六,看见李炳南一家子,把车子停住。他从车上来,惊喜地说: “噢,秋霞姑娘出院啦!” 李秋霞转过脸看清是冯老六,有礼貌地喊一声:“大叔,早上好!” 冯老六怜悯地应道:“大叔好是好,倒是姑娘你年纪轻轻地就残废了一只脚,唉,多可怜啊!” “……”李秋霞的心情沉落下来,她咬住嘴唇,不作声了。 张巧丽喟然而叹:“有什么法子?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转眼前就被折磨成了什么模样?” “婶娘——”李秋霞嗔张巧丽一眼。 冯老六见李秋霞走得很吃力,善意地对她说:“秋霞姑娘,你上车坐一程吧,我正要到你家那儿收垃圾!” 李秋霞微笑一下,说:“谢谢,不用坐了,我能走。” 冯老六知道她嫌脏,也不再勉强她。转而他又问李炳南: “李师傅,最近找到什么活计没有哇?” “前个星期命运好一点,在火车站打了十来天短工,抢装抢卸一大批货物。可惜这两天没活干啦。”李炳南婉惜地说。 “唉,如今找个工作比什么都难啊!”冯老六脸上那块发亮的伤疤跳搐一下,说,“我早就不想干这种低贱的脏活,谁都瞧不起,平时见人就矮三分。可是,我又不能把我的饭碗扔了!”他说完,惆怅地叹出一口气。 殷玉萍和刘夏讥讥啾啾地喁语什么,说说一下又瞅瞅冯老六。显然,她觉得他黧黑的脸膛上那块发亮的伤疤,给他本来就不好看的面孔又增添了叫人感到讨厌的丑陋。她思忖道:“欧,生来就是配拉垃圾的料子,难道还想上舞台演小生啊!” 冯老六说话时,不时将目光向殷玉萍瞥去,这是他对每个长得漂亮的姑娘所生产欲望的本能。过了一辈子光棍汉的苦闷汉子,欣赏女子的五官和身段,他觉得这也是他生活中滋美的感受。 他看见殷玉萍好象在议论他,有意地望着她笑了笑,嘴上没说什么。接着,他又跟李炳南说起话来,他的话头简直没完没了。凡是他听到的,见到的,有时候竟叫李炳南插不上一句话,真累赘! 殷玉萍心里有些烦了,便说:“冯师傅,你快去运垃圾吧,我们在后面慢慢走。” 冯老六本想还和他们闲聊一会儿,见殷姑娘对他下了逐客令,只好回到车上,开车走了。 第132章 前往交警局 第132章 前往交警局 年老的外婆已经在门口外面等候许久了。当她远远看见家人回来了,不知是感到高兴还是难受。自从外孙女住院后,她只到过一次医院探望她。现在,可怜的孩子总算出院回来了,她揉揉一下有些昏花的老眼,再仔细看一遍可怜的外孙女儿真的回来了 。她赶紧面向苍天祈祷道:“谢谢菩萨,你救了我的孩子!”念罢,早已老泪纵横。 外婆撩起扎在衣襟前的围裙,抹一把酸涩的鼻子。是啊,此时难受的感情毕竟压过了高兴的感情。 老人家看见外孙女儿已不同一个多月以前那样用两条腿轻快地走路,而是倚靠着拐杖一步重一步轻地走近过来。要说是走,倒不如说是吃边地用一只脚蠕跳着,整个身子一撑一歪的,多可怜啊! 李晓霞快步走到外婆跟前,扯住她的衣裳大声嚷嚷:“外婆,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 小姑娘明知外婆已经看见姐姐了,可还是要连连叫几遍,直到外婆“哦”了一声,她才肯罢休。在秋霞住院的日子里,晓霞仿佛觉得自己懂了好多事。 “外婆。”李秋霞走到外婆跟前,轻轻地问候道。 外婆伸出青筋隆凸的手,爱抚地摸了摸外孙女儿的头发,怜楚地说:“孩子,你受苦啦!” 李秋霞以宽慰地口吻说:“您看,我不是还能走路吗?”说罢,她放开拐杖,试走几步,但她左脚刚一踮地,全身的重量压得她支持不住,不由“哎哟”一声跌坐下地。 李炳南和殷玉萍赶紧扶她起来,嗔怪她不要逞强。外婆爱怜地对她说: “你看你,脚还没完全好,不小心又摔着了怎么办呀?” 李秋霞苦笑一下,脸色好苍白。经过几个月生活的颠簸与折磨,她身上穿的本来非常合身的衣裳,如今显得宽松了许多。 殷玉萍和刘夏和外婆打过招呼后,大家一起走进屋里,随便找凳子坐下。外婆立即从厨房端出方才煮熟的一锅粥,把碗筷摆上桌子,招呼大家趁热吃。 她边说边拿勺子,搅一搅锅内的粥就舀起一勺,盛满瓷碗放在小方桌上。桌子上只摆着一碟子干巴巴的罗卜干,除此之外,连青菜也没有。 刘夏、殷玉萍两人象是在自己家中那样落落大方,随和地和主人一家吃粥。罗卜干吃粥,吃起来也很开胃。 李秋霞在家中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早上约9点钟的时候,刘夏、殷玉萍又来了,他们早已商定好,今天一块到交警局去,催促警方尽快审理张西民故意开小汽车撞人的案子。他们相信,他们的理由和事实是十分充足的,不管张西民如何狡辩,都逃脱不掉故意开车肇事的罪责。 他们一行来到交警局铁栅大门口外面,门卫不准他们进去,吆喝道: “喂喂,站住,这是交警局,闲人不能随便进去!” 刘夏说:“我们是来申诉的!” 门卫先是一怔:“申诉的,告谁呀?” 李炳南走上去:“告张西民,一个多月前的晚上他故意开汽车撞伤了我的侄女!”他指着身旁的李秋霞说,“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个案子不知你们审理了没有!” 门卫挥挥手:“回去,先回去等候听讯,我们会很快处理的!” 第133章 敷衍了事 第133章 敷衍了事 数日后,李炳南他们又再次前往交警局,还是先前那个看守门口的警察挡住了他们进去。他大声喝斥道:“上星期没听我说吗?先回去等候听音讯,这种案子太复杂,你们想急点办理,我们也想急点审理,可是急不了啊!” 李炳南按住快要冲上心头的火气,说:“警察先生,你们到底还要拖到哪年哪月啊?时间一天天过去了!” “急什么?车祸案也不单是你女儿一个人,象这样的案子哪天不发生!你们要是急就先去交警队那里问一下,看你们报的那起案子是不是交通事故,确定是不是司机的责任。案子嘛,只能一桩桩去调查、去审理,你以为我们局长没事干啊!” 殷玉萍忍不住了 ,她嗔道:“别说得这么轻巧,我看你们就是敷衍了事,能拖过去就算了!” 门卫一听,暴跳起来:“放肆!你说这句话要负责任,我们交警局什么时候不为老百姓办事啦?” “难道不是吗?就因为张西民是皮鞋厂厂长张金河的儿子,所以你们一拖再拖,不是想包庇是什么!”殷玉萍气愤地说。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喊声:“阿南!阿南!” 大家转头一看,原来是张巧丽。她急喘喘地奔跑过来,看样子有什么急事。她跑到他们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阿南,别、别跟他们费口舌了,雷局长暗地里接受了张厂长的贿赂,早就把张西民放出去了!” 李炳南急忙抓住她的手:“放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但放了,而且上个月已经到省城一家学院读书了。”张巧丽扬起手中的一封信,说:“你们看,这是韦薇从省城寄来的信告诉我们的!” “啊?!”顿时,大家一齐震惊了,不约而同地向门卫投去愤怒的目光。刘夏双手紧紧抓住铁门栅枝,气愤地质问道: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卫满不在乎地说:“哦,你们别轻信那些谣言,我们堂堂一个局长怎么会干那种事!” “别诡辩了!如果不是事实的,那么请你们今天立刻提审张西民,我要和他当面对质!”李秋霞大声吼叫道。由于激动过度,受伤的脚使她身体一偏,整个身子差点儿摔倒。 “对对,我们是来作证的!”刘夏和殷玉萍同时说。 李炳南以极大的忍耐力压住快要从胸堂冲出的怒火,轻声而威严地说:“你能叫雷局长出来见我们吗?” 这语气,柔中有刚,轻而震耳。门卫无言以对,一会儿,他只好搪塞说:“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只是个门卫。你们要找就去找雷局长去。不过,雷局长现在不在,他到省里开会去了。” &&&&&&&&&&&&&&&&& 这几天少得可怜的点击,真的好无奈。低保提高到月点击量6万以上,看来这只红薯没几个人吃得了!!!反正春天是不敢奢望享受低保了…… 第134章 交警上门查证 第134章 交警上门查证 让我们费些笔墨,再倒叙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张西民对李秋霞多次拒绝与他作爱怀恨在心。于是,他蓄意要报复她,给她一次血的教训。那天深夜,他知道她每天晚上都要经过那条僻静的马路,便驾着小轿车在附近守候。 张西民坐在驾驶室内,当他从玻璃窗看见李秋霞的身影,恨不得如同一只饿狼立即扑上去,把她撕吞食掉。他的两颗眼珠滴溜溜地转,喷射出凶毒的焰火。 前面,李秋霞独自默默地行走着。张西民扭头看看四周,附近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于是,他突然加快汽车油门,向无辜的姑娘冲过去…… 惨淡的路灯眨眼间就晃过去了。 “哼!这下她见上帝了吧,臭娘儿的!”张西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就这样,他飞快地把汽车开回家中。 他下车后,看了看车底,发现轮胎上沾有斑斑血污,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啊,不行,得赶快清洗掉!”于是,他提水冲洗了一遍轮胎。 在屋里的张金河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出来看看,看见儿子那副水渍渍的样子,疑心地问: “你方才干什么去啦?” “我……我去玩……”张西民用领带抹一下脸上的水珠,很不自然地说。 “去玩?”张金河从他那惶惶不安、吞吞吐吐的样子,顿觉得这小子是在撒谎,就加重语气诘问他一句:“怕是闯祸了吗!” “……”张西民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知道自己无法再掩饰下去。 “老实说,发生了什么事?” 他见瞒不过父亲的眼睛,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小心撞着了一……一个人。” “啊,真的发生车祸啦?”张金河虽然揣测到了这一点,但事情来得那么突然,不免有些惊怵。他担忧地继续问道:“那人怎……怎么样,死了没有?” “我……我不知道,”张西民心有余悸地说,“我一看撞倒了人,害怕极了,连车也没敢停,就……” “当时现场有人看见没有?” “没有,爸爸。” 张金河一听,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松驰下来。他把儿子叫回屋里,嘱咐他道:“以后开车不要莽撞,要是让警察查出来,事情就糟了!听见不?” “嗯!张西民用鼻子应了一声,随后自言自语道,“反正马路上车来车往的,警察能查得出是谁的车子撞的?” 张金河提醒他几句,便回自己的卧室里睡觉去了。 张西民见其父亲没有大声教训自己,惶惶不安的心情随之平静下来。随后他又想:“怕什么,我爸爸是厂长,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交警查到我头上又能咋样?” 没料到,第二天早上,张西民还没有出门,张队长带两个警察来了。当时,玉枝花正和女佣打网球,她看见警察突然到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放下网拍,扭捏着细长的腰肢迎上前去,献媚道: “哟,张队长,什么风一大早就把你们吹来啦?” 张队长哼动一下油光发亮的蒜头鼻子,问道:“张厂长呢?” “哦哦,你们找他有事呀?” “少罗嗦,快叫他出来!” 玉枝花以她那特有风骚的女人的魅力,又扭动一下腰,故意弦耀一番自己的男人: “哎哪——我那男人呀,在全市来说,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厂长哪!天刚蒙蒙亮,就到工厂忙开喽。你们要找他呀就到厂里去吧!” 张队长撇开她,和自己的同伙一起来到停放小轿车的车库,果然看见车库停放一辆车牌号码为**a——hp168的小轿车。于是,他们围绕这辆车子进行细心的检查。 不一会儿,另一个警察惊喜地叫道:“张队长,这里有血迹!” 张队长跑过去低头一看,原来在车底的铁板上还飞溅有几滴血污。昨晚夜里,张西民没有清洗到。张队长立刻用小刀小心谨慎地把血迹刮入玻璃器皿内。尔后,直起腰来,向玉枝花乍呼道: “喂,张太太,你儿子上哪啦?” 第135章 带走肇事犯 第135章 带走肇事犯 一时发愣的骚婆娘慌了神,这才记起方才男人出门前交待她再让女佣把小轿车擦洗一遍的话,她当时看见小轿车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为了和女佣打网球,她也就把这事情放了下来。她不知男人为何故叫她再擦洗汽车,如果知道的话,说什么也要把血污洗掉。现在,说什么都晚啦,她忐忑不安地问道: “张队长,究竟出、出了什么事?……?” “告诉你,你儿子昨天夜里12点15分左右在幸福路附近胡同开车撞了人!”张队长威严地说。 “啊?我的天哪!”玉枝花脸色骤然骇变,吓得尖叫起来,双手紧紧按住苍白的腮帮。 张队长气汹汹地喝道:“你叫什么天?快把肇事犯交出来!”他晃了晃手中铮铮发亮的手铐。 “他、他还没有起床哪!”玉枝花的声音颤抖了,双腿有些发软,但还是惊骇不安地转身进屋里去。 她来到张西民的卧房,走到床边连叫了几声,才把还在做梦的儿子唤醒过来。张西民睁开惺松的眼皮,伸展一下胳膊,打个长长的哈欠:“喔哟哟——天亮得真快呀!” 玉枝花焦急地说:“你、你还睡懒觉哪,人家警察都来了!” “啊,警察来抓我啦!”张西民作贼心虚,不由一阵痉挛。他象只受惊的兔子从床铺跳下来。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自言自语,“奇怪,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么快?” 张西民就这样被警察铐走了。 张队长等人离去后,玉枝花慌慌张张地跑回客厅,急忙给张金河打电话。 “叮——”电话铃急促地响了。 从厂房车间溜了一圈的张金河,脸上还带着方才训斥工人的怒容,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听到电话铃催命般地响着,抓起电话听筒就吼叫道: “他娘的,死了老子啦,一大早有什么急事?” “啊,什么?”他大概听清楚了电话里的话音,脸色有些变了,“阿民被抓走啦?什么,警察在汽车上发现血迹。他妈的,我叫你把汽车洗干净,你干什么去啦?……” 张金河满肚子火气,他放下电话,马上冲出办公室,钻入刘开西的小轿车,风驰电掣向交警队驶去…… 交警队内,张西民惶惶不安,一双细小的眼睛不时地向审问他的雷局长瞟去,心中一片惘然。 “他老实坦白交待,为什么要开车撞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 “有谁可以证明你说的是实话呢?” “我老爸!” “嗬,你爸爸?”雷局长讥笑一声,“大概是你那个当厂长的老爸叫你干的吧!” 张西民慌了神,连连摆手:“啊,不不不!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昨天夜里,我在酒吧喝醉了酒,所以……” 雷局长听了这口供,显出一副厌烦的样子挥手道:“兔崽子,又是酒后开车,先关押几天后再处理!” 说着,他让张队长把张西民押出去。 第136章 弦外之音 第136章 弦外之音 雷局长仰在铺着天鹅绒的沙发上,用手摩挲硬刷刷的胳腮胡,大概在想着一件美滋滋的心事,不由得露出一丝丝笑意。 张队长收拾好审讯记录本,故意放出一只探问的空气球:“局长,您看这桩车祸怎么处理好?他老子可是全市大名赫赫的厂长呀!” 雷局长舒展一下困倦的躯体,说:“哎,老弟,碰上这样的事情往往才有搞头呢!” “噢,你准备又象上个月那样?”张队长知道,前不久,一个公司经理的公子仗恃老子的权势,因求爱不成,故意酒后开小轿车轧死那个姑娘。经理的儿子被告到交警局后,雷局长收到经理的贿赂,肆意把这起车祸歪曲为死者因失恋故意撞车自杀。因此,不到一个星期就把罪犯释放了。 听到张队长这么一点破,雷局长一本正经地训斥道:“胡说,我们身为警察要秉公办案,依法办事!” “是,局长!”张队长诺诺应许道,随后他又讪笑一句,“局长,反正你有肉吃,鄙人也少不了捞一块骨头嘛!” 两人不约同时会意地笑出声来。 这时候,明亮的玻璃窗大门被推开了,一个急切的沙哑的胸音随着主人那堆满脂肪的肚囊挤进房间内: “局长、局长,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没有罪啊!……” “什么,你的儿子没罪?”雷局长看见张金河这么快找上门来,有意扳着面孔加重语气说:“哼!方才他已经坦白交待犯罪事实了,蓄意开车撞人,轻则判他开车肇事罪,重则判他故意谋杀罪,难道罪行还轻吗?!” 张队长在旁边帮腔道:“张厂长,你的儿子至少可以判五年八年徒刑,只要我们把他的材料送到法院,你就别想为他开脱罪责啦!” 张金河一听,吓傻了眼,臃肿的鱼泡眼珠瞪得大大的,许久没动一下。 雷局长最喜欢采取恫吓手段,他觉得只有把对方吓得越害怕恐惧,那就越有效果。你看,他又把语气再加重: “你走吧,过几天我们整理好材料就把他送上法庭,让你的儿子尝尝蹲监狱的滋味!” 张金河被这句话吓得清醒过来,他连连哀求道:“局长,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可怜可怜我的独龙仔啊,他今年才20岁,要是把他送进大狱,一切都完啦!” “他妈的,你嚎什么丧?还没判他死罪嘛,活人难道会让尿憋死么!”雷局长从沙发站起来,拣拾好宗卷,走进办公室侧间。 张队长拍拍张金河的肩膀,藏头露尾地说:“呃,张厂长,都说你在商界脑子颇灵活的嘛,难道在法场上你就死心眼么,只要这个,”他拇指和食指搓了两下,“什么没好办啊?” 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张金河早就明白他们的弦外之音。他愤愤地想道:“他妈的,世上没有不吃泥的田螺!你们的尾巴还没翘起来,老子就懂得你们拉的是什么屎了。只是你们拿刀把,我拿刀口,唉,看来不花一笔钞票,难让鬼推磨啊!”想到这,张金河呻吟一下,对张队长说: “张队长,请你禀告局长,晚上我到他家有事找他。” 张金河说完,垂头丧气地走出交警局。 张队长忙在后面提醒道:“张厂长,你儿子的事局里好多人都知道了,可别忘哟……” 第137章 行 贿 第137章 行 贿 中午,张金河把卢古林、刘开西请到家中一顿酒足饭饱后,张金河拉开了懊丧的嗓音: “二位老兄,今天我叫你们来这里,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帮忙……” 酒醉得一对眼球如同熟虾一般赤红的刘开西,没等张金河把话说完,便凑近臭熏熏的嘴巴说: “张厂长,有什么难处,你就说吧。” “噢,这件区区小事,本来不值得挂齿……” 在旁边的玉枝花忙打断张金河的话:“嗬,还是小事哪?瞧你说的那么轻巧,我们的宝贝儿子今早上被警察抓去了!”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卢古林摘下眼镜,用手帕抹下光秃秃的门额前的汗珠,急切地问。 “唉,别说了,昨晚他开车撞了人,所以……”张金河叹气道。 刘开西听罢,大大咧咧地说:“呃,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紧要事,不用过份操心,如今钱能通神,象厂长你这么鬼马,难道还会被这小事难住?”他把五指一摊开,“给钱来,老兄我今晚就去找雷局长。” 卢古林突然想起什么,便神秘地说:“听说局长千金最近要婚嫁,这不是顶好的机会么?只要往局长家中送上一台38寸的液晶体大彩电和其他高档礼品,我就……”话没说完,一口浓痰哽住了他的喉咙,他吃力地咯一下,把浓痰吐出来,接着把话说下去,“我就不信他不会网开一面!” “哎哟哟,我的天!那可得送多少冤枉钱呀!”玉枝花染着丹红的尖指甲往腮帮一摁,连连叫苦道,好比从她的身上掉下一块肉似的那么痛心。 “呃,张太太,钱去钱来,你怕张厂长没本事把损失去的钱弥补回来哇!”刘开西又说。 “老兄,你说的这句话儿也有道理,不过呢……”张金河拍拍刘开西的肩,“我们三人是在同一条船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嘛,我不说,你们二位也明白。” 刘开西和卢古林两人心头同时别地一跳,嘀咕道:“他妈的,又来敲我们的竹杠!”心中虽然是这样想,可是脸上却不敢流露出不满的表情。张金河视钱如命,同样,他们二人也爱钱胜过命。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工会主席和车间主任毕竟不敢得罪顶头上司。 这时,只见刘开西舌头一转,“嘿嘿”干笑两声:“是呀,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不是托厂长您的鸿福,鄙人我今天哪能坐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我盘算了一下,您看这样好不好……” 他又“嘿嘿”笑几笑,通红的脖子上的几条青筋跳跃不停,继续说,“为了您的宝贝儿子,我和卢主任豁出去了,每人帮出两千元,其余的数额你想出多少你就出多少吧,我看送他个八千、一万也够了!” 张金河得寸进尺,然而他在嘴巴上却婉转地说:“诚蒙二位仁兄的好意。钱嘛,多少我不介意,不过呢,我想,如果只送给雷局长还不行,另外张队长、还有其他参与办理案子的警察不给它五百、八百的,恐怕局长不好下台,最好也给他们送一些,堵堵他们的嘴!” 卢古林马上奉和道:“对对,还是厂长考虑周到。” “周到是周到,就是要开销多一点。不是我吝啬这几个钱,而是看你们肯不肯帮人帮到底,这佛送不送到西罢。”张金河露出一脸愁容说,“眼下,我的手头确实有点紧……” 刘开西和卢古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张口结舌。 刘开西在心中忿忿地骂道:“娘的,真是越富有的人越装穷。要不是看在你是厂长的面上,老子非一顿不可!”但他脸上却装出一副嬉笑的样子,这张尬尴的苦笑脸比哭丧妇还难看。 玉枝花袅动着细长的水蛇腰,一只手勾住刘开西的脖子,娇嗲嗲地说: “我的好主席,我看你和卢主任干脆各帮我们出五千元吧,等到你们有难处的时候,我们也会慷慨帮你们的忙的,啊!” “啊,五千元?”刘开西仿佛觉得有一条水蛇缠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卢古林也被这女人狮子开大口的语调惊呆了,他的蒜头鼻子弹动一下,眼镜滑落下来,他急忙扶住眼镜,歪着头,怔怔地看着玉枝花。这婆娘既然开口说出这个数,他又不敢反驳。 玉枝花又走到卢古林身边,用手点一下他的额头,说:“我的好主任,你没意见吧?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忙我看你们是舍得帮一把的,是不是,啊?” “这……”卢古林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好厉害的臭女人,软绵绵的语调犹如钢筋一般,抽打得他浑身作痛,可又无法发作。 张金河站起来,往他们的空酒杯内斟满酒,然后乐悠悠地说:“来来来,再干一杯!”他喝尽杯中酒后,抹一把嘴唇,又说,“既然我漂亮的女人启动了金口,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啊!”他兴奋地向满是骚情地老婆投去赞许的目光,咧嘴笑了。 这时候,虾米眼瞪着鱼泡眼,两个敢怒不敢言,只好脑袋一仰,往肚子里灌下一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苦酒…… 三天后,张西民很快从交警局放回来了。 又过了三个星期的时候。 这天下午,张西民在家里正闷得发慌,张金河拿着一份从省城一家大学发来的接收转校通知书,回到家里,喜孜孜地递给他说: “阿民,你看,这是什么?” 张西民一看,简直惊呆了:“啊,我得上省城大学读书啦?” “别乱嚷嚷,我这是靠市教育局长暗地里帮的忙!” 玉枝花闻声从套间里出来,高兴地拿过盖有省城大学印章的转校通知书看几遍,不解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哇?” 张金河一把扯过她的耳朵,悄悄地说:“告诉你,这就是‘老人头’的魅力!阿民他刚刚从交警局出来,为了掩盖事实,瞒骗过李炳南一家子,前两个星期我就私下找了教育局的钱局长,叫他帮忙,省得阿民在家里招人显眼,惹事生非!” 张西民也听见了老子的话,一把搂住张金河的脖子,长长地亲吻着,然后说:“老爸,你真有本事!” “呃,老爸的本事再大,也比不上花花绿绿的钱啊!”张金河感慨地说。 第138章 艰辛日子 第138章 艰辛日子 李秋霞被撞伤至残,交警局不但没有追究肇事者张西民的法律责任,还私下受贿放了张西民。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李炳南和刘夏、殷玉萍在大街公共场所四处张贴揭露雷局长大肆受贿,私放车祸肇事者张西民的公开信。 雷局长见状,气极败坏,他通过与公安局有关人员的特殊交情,很快查明事实真相。于是,公安机关以诬告罪名连夜上门把李炳南拘留关押起来。 李炳南被拘留的那天夜里,一家老少围坐在张巧丽身旁,恸哭泪下,一颗颗破碎的心任深夜的寒风吹打、冻僵。春霞、冬霞两个小孩子已经在哭喊声中睡着了。 天蒙蒙亮了,又是一个寒意刺骨的清晨。李秋霞见婶娘还是木然地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她把手搭落在张巧丽瘦削的肩胛上,轻轻地摇晃一下: “婶娘,天亮了。” 张巧丽没有吭声,两只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望着昨晚敞开了一夜的门口发呆。 心情稍稍平静下来的李秋霞看见婶娘这副痴呆呆的神态,吓坏了,生怕她内心的精神支柱从此脆折崩溃。那样的话,这个家往后的日子就更惨了。她决意努力用女儿一般的孝顺心把婶娘胸怀中那颗惨遭折磨而冷却的心重新温暖过来。她温顺地说: “婶娘,叔叔不在,还有我哪,你别太难过了。” 张巧丽缓缓地转头来,望着侄女那张憔悴不安的脸,忍不住两行泪珠无声无息地从眼眶里淌下来。她的鼻翼凄楚地噏动几下,一会儿,她一把搂住秋霞,“哇——”的一声哭嚎起来。 李秋霞任婶娘痛苦地放声号啕。一个人处在伤心至极的时候,只有痛痛快快地哭出来,把压抑在胸中的凄楚、哀伤、悲怆全部化为嚎啕,心情才能变得轻松些、好受些。就好比天空布满乌云,只有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天空才会转为明朗、湛蓝。张巧丽哭了好一阵子。姑娘递手帕给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张巧丽一把搂住侄女,凄泣着说:“秋霞,你叔父被抓走了,往后的日子我们怎么过啊!”说罢,她眼眶内禁不住又涌出一串泪珠。 秋霞抑起脸,用手指轻轻拭去挂在婶娘眉睫上的泪珠,安慰她说: “婶娘,你别操心!叔叔又没犯下大法,公安局会把他放回来的。” 外婆见女儿慢慢回过神气,悬了一整夜的心渐渐放落下来。她知道,一个女人不管怎么伤心,只要她肯哭泣出声,肯开口说话,内心深重的伤感总会缓缓地化解。她支立起佝偻的身躯,要去厨房做早饭。秋霞见状,从婶娘怀中挣脱开,拽住外婆的衣襟说: “外婆,你坐,我去做饭。” 外婆没有坐,而是迈着蹒跚的脚步,在狭窄的屋里转来转去,拾掇零乱的东西。拾着、拾着,她一眼瞅见贴在床头床尾的“神符”,还有桌面上的观音菩萨,满肚子火气和怨气。 她思忖道:“生活了一辈子,自己每天早晨晚上没少向观音娘娘祈祷,一颗诚虔的心却没能得到菩萨的保佑。相反,灾祸接二连三降到自家头上,先是女婿被工厂解雇职业,后是孙女没书读、没工作,接着,又被坏小子故意开汽车轧断脚,留下无法治愈的残疾,而今女婿又被警察抓去了,它妈的,什么‘神符’啊、‘灵纸’啊,呸!简直是胡弄人!我还留这些骗人的东西在屋里干什么!” 于是,老人一把抓起观音菩萨,“砰啷”一声,使劲地扔出门口外面的污水沟里。接着,她又撕下床头床尾的“神符”,转身走进厨房,往炉灶内塞进去,火苗飞快地舔着她用钱买来的“神符”。很快,平时被外婆视为圣物的神符便化为灰烬。 外婆望着炉灶内的火苗,自言自语:“以后我再也不信这些无聊的东西了,耳根清静,省得招灾惹祸!” 李秋霞见外婆从现实生活中省悟过来,深有感触地说:“外婆,你早就不该迷信这些鬼东西,什么上帝啊、观音啊、菩萨啊,呸!全是骗人的东西!你信了一辈子,得到什么好处吗?没有!半点好处也没有!有的就是空耗掉你的精神,折磨掉你的反抗,贴贴服服地听任它们的主宰。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早就该投入灶膛内一把火烧掉啦!不过,外婆你现在总算从现实省悟过来了!” “是呀,是呀!念诵那些东西,不过是一种精神寄托罢。总以为,只要心诚,观音娘娘就会保佑我们一家老老少少的。没想到,菩萨还是没来保佑我们,以后我再也不敬它了,再也不拜它了!” “外婆,那你现在对菩萨背叛了,你不怕观音娘娘的惩罚吗?” “张金河、雷局长他们那凶,如果观音娘娘真的能够保佑我们,它就应该去惩治那帮坏家伙!”外婆说这番话时,攥着拳头,用力地挥动几下。 早餐不多久就做好了。这家人吃的十分简单,半锅青菜粥,没有半星油花。 第138章 早晨来到医院 第138章 早晨来到医院 清晨,浓雾蔽日。天空白茫茫的,街道灰蒙蒙的,一切景物如瞟缈在天地之间。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又陆陆续续赶去上班了。 张巧丽动身要出门去上班。秋霞见她的手背肿得如同一只馒头,疼切地说: “婶娘,你心情不好,我到医院去找王院长给你请个假,好吗?” “傻孩子,不去干活怎么行?我是个杂工,无故缺勤,院长会把我解雇的。” “那我跟你一块去吧,我可以帮你洗东西!” 张巧丽望着侄女那双梨花带雨似的眼睛,内心涌满千般苦楚。她想:“唉——这么个乖巧的侄女,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连一份工作也找不到。今天我不妨向院长求求情,让他给秋霞安排一份临时工,能挣多少算多少,总比在街上东奔西颠、无所事事好。” 于是,她用手轻轻地替秋霞抻平一下有些皱乱的衣领,怜悯地说:“好的,我顺便跟院长提一下,叫他安排你跟婶娘一块干活。” “婶娘,你真好!”秋霞凄然地笑了。 她俩出门了,茫茫雾纱浸润着她们的凄怜苍白的脸。大街上,除了赶去上班早行的人们,就是赶出门搭火车、搭轮船的旅客,别的闲游人不多。不远处,传来几声叫卖报纸的童音。 冯老六开着农用车,又开始忙碌装运垃圾了。他经过张巧丽和李秋霞身边,关切地招呼一声: “嫂子,去上班哪!” 张巧丽见是冯老六,简单地“嗯”一声,算是回答了,她没有心思说话。 冯老六左右瞧瞧,见没旁人注意,悄声地问:“听说李师傅诬告雷局长,昨晚被警察抓去了?”他见张巧丽没吭声,知道她心情忧郁重重,便自个愤愤然地说,“他妈的!这些臭警察,只知道吃闲饭,对那些贪污、受贿、嫖女人的腐败分子不去抓,尽在平民百姓头上耀武扬威,飞横拔扈!……” 李秋霞怕他话多惹祸,阻止他道:“大叔,别说了,如今大家对社会上的腐败现象怨声载道,这是路人皆知的事,别让他们抓了把柄,又把你抓进去。” 冯老六不介意地说:“我才不怕呢!我冯老六这辈子赤条条一个光棍汉,无家无口无牵挂,走到哪儿哪儿安家。我这辈子什么也不缺,就缺一个会当家的老婆!”他说罢,向秋霞姑娘猥琐地瞟了一眼。 李秋霞看见他那不正经地目光,忍耐住心中的不快,没有吱声。 “喂,收垃圾的,我家要倒垃圾!”后面传来一个老媪妇的叫唤。冯老六只顾说话,忘了叫唤收垃圾。他听到后面有人要倒垃圾,便走过去接过那老媪妇的垃圾倒上车卡。接着,他高声叫唤起来:“倒垃圾啰——” 在这当儿,李秋霞和张巧丽渐渐走远了。医院门口,两排白桦树笔直地指向天空,柏油路面飘落几片枯黄的叶子。早晨,刚刚被清洁工打扫过,路面很干净。 医院内空旷的草坪上,三三两两坐着病人,波浪型的石椅磨制得十分精致,雾水打湿了石椅,没人坐,那些病人是自己从病房搬凳子出来的。有的瘫痪者被家人用轮椅推出来,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缓缓闲游。 旁边不远,还有几个患者在练习太极拳。住院楼,不时传出病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早晨的空气是清新的,但是,医院内的空气却飘浮着浓郁难闻的混杂的药味。 张巧丽把秋霞带进院长室。王院长正在低头看什么,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成小分头,用发蜡油抹得油亮。 “王院长,”张巧丽走近他旁边,轻轻地打一声招呼。 第140章 解 聘 第140章 解 聘 王院长听到有人喊,这才慢慢地抬起头,透过明净的眼镜玻璃片上打量站在面前的这个纤瘦的女人。他看见她脸上布满了凄楚的忧伤和哀愁。 “王院长,我想求求你,让我侄女在医院做一份临时工,让她跟我一块扫地、洗病人衣物什么的。”张巧丽一把拉过秋霞,说,“快叫一声王院长。” 李秋霞被王院长看得不好意思,腼腆地开口叫道:“王院长——” 王院长把音腔拖得长长的:“噢——,巧丽呀,我现在是爱莫能助呀!昨天省卫生厅刚刚下发一份文件,医院要减员提效,一律不得再使用临时工。因此,我不得不遗憾地正式向你宣布,从即日起本院要解聘你的工作,你现在就到财务科结算本月的工钱吧!“他说罢,把一份解聘通知书递过去。 张巧丽拿过那份通知书,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无数流萤在眼前飞舞。她“啊!”的一声惊叫,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下倒在地上。解雇通知书象一片凋零的树叶飘落在她身旁。 李秋霞急忙俯下去,把张巧丽搂起来,让她偎靠在自己的臂弯里。她焦急地连连呼唤: “婶娘,你怎么啦?婶娘——” 如泣如诉的呼叫声让人感到一阵阵心酸。医院护士不知发生什么事,纷纷涌进来。她们看见张巧丽脸色铁青,双目紧闭,连忙帮助把她抬入急诊室,准备急救。 张巧丽在大伙们嚷嚷喳喳的嘈杂声中渐渐苏醒过来,她呓语道:“院长,你不能、不能解雇我啊!我没工作了,谁来养活我们一家老小啊!……” 李秋霞伏在张巧丽的胸口上,凄怜地哭喊着:“婶娘,求求你,别把身子哭坏了,啊!” “谁来养活我们一家子啊!谁来养活我们一家子啊!……”张巧丽双目木讷地望着病房天花板,连连呓语。 姑娘见婶娘这副神态,吓坏了,生怕她因为接二连三受到沉重的打击和刺激,精神支柱再也支持不住,从而变疯变傻。类似这样因受到沉重的精神刺激和创伤,使整个人变成疯子,最后跑到大街上又哭又笑,又喊又跳,浑浑沌沌、疯疯癫癫的人,李秋霞见过的也不少了。因此,她摇晃着婶娘的身体,不停地呼喊,期冀用女儿般真情急切的声音把她唤醒过来。 “婶娘,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好怕呀!……”秋霞悲声切切,令在场的医生护士无不动起隐恻之情。 张巧丽依然喁喁呓语,她的眸子失神了、滞呆了,一动也不动。平日和她关系要好的一位医生到药房取来针筒和注射液,给她打了一针。不一会儿,张巧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医生告诉秋霞,叫她别着急,等会儿她醒来后就没事了。之后,大家各忙各的事情离去了。 李秋霞再次走进院长室,她拾起地上那张解聘通知书,走到王院长跟前,哀央求: “王院长,你可怜可怜我婶娘吧!她不能失业啊!我们一家老老少少七口人,全靠她每月那么一点微薄的收入养活啊!你现在把她解雇了,叫我们一家子怎么活下去呀?……” 王院长冷酷无情,他把手挥了挥:“去去去,上面有文件规定,我们岂敢违抗。如果让你妈继续留在医院干活,说不定也轮到我挨上面解雇了,到时候我找谁求情去!” “扑通!”一声,李秋霞双膝跪下,泪水涟涟。她抱住他的脚,央求说: “王院长,我和我们一家子都求求你了!你就把这份解聘书收回去吧,啊,求求你呀!……” 王院长见她纠缠不休,怫然作色,吼道:“滚开,如今市场经济不可怜眼泪。你再不走,我马上向110报警,告你个扰乱医院治安,让你尝尝被拘留的滋味!” 他猛地站起来,甩掉李秋霞拽死拽活的手,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浓雾渐渐散开了,天气并不晴朗,而是大片的乌云从天边向这边推移过来。开春以来,还没有下过一场大雨。街道行人匆匆赶路,生怕被冷雨淋湿衣裳。 李秋霞扶着摇摇晃晃的婶娘,有气无力地从医院出来。乍暖还寒的北风把一片片枯黄的落叶吹掉在她们的身上、头发上。张巧丽失神地走着,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让侄女拖着她的身体、拖着她的双腿。秋霞的脚本来就不好,行走就一歪一阵疼。眼下,搀扶着几乎支立不稳的婶娘,行走更是艰难。 骤紧骤紧的寒风把她俩的头发都吹乱了,谁也没有心思拨弄一下,任由一绺绺鬓发遮住面孔,遮住眼睛。经过接踵而至的生活打击,张巧丽的脸颊突然显得瘦陷了许多,面色白苍苍的,眼神木呆呆的。不知底细的人看到她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以为她是个久病不愈的患者。 淅淅沥沥的雨点从空中降落下来了。雨点滴在李秋霞的脖子上,她感到冷冰冰的,便对婶娘说: “妈,快点走,到前面的商店躲雨!” 张巧丽似乎没听见侄女的叫唤,似乎也没感觉到已经开始下小雨点了,脚步仍和方才一样慢慢腾腾的。李秋霞没法子,只好搀婶娘缓缓行走。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即第138章《早晨来到医院》应为第139章,因签.约小说不能让作者修改,小差错也就算了。 第141章 打 工 第141章 打 工 李炳南被抓,张巧丽失业,家中的生活规律完全打乱了。大人还好办,最糟的是两个不到1岁的双胞女儿,她们饿了就知道哭。看到这情形,外婆心酸欲碎。 一连数日,李秋霞哪儿也不去,白天静静地呆在家里,望着两个小妹妹哭闹,她的心情很糟,不时长嘘短叹。 晓霞跟妈妈出去了。 张巧丽自从被医院解雇,头两天整日呆在家里,想一阵,哭一阵。末了,她烦乱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人生逼到了这一步,怨天怨人都不是法子,她只好托人帮她找一份临时工。 昨天,她好不容易在一家酒楼找到帮助洗碗筷的活儿,老板答应试用一个月,但是在这个月内不付工钱,只包一日三餐。张巧丽恳求老板允许她每天把客人吃剩的饭菜带一些回家,给老母亲和几个孩子糊口。老板听她诉说得可怜,就答应了她的央求。不过,每天只允许拿两小盆的残羹剩菜,其余的剩饭老板要喂狗喂猪。 傍晚,晓霞端着一只瓷盆回来了。她一进门口,就喜孜孜地嚷起来: “外婆、姐姐,快来,今天晚上有肉吃喽!” 晓霞当着姐姐的面,揭开盆盖,里面盛着半盆的剩饭,上面是乱七八糟的罗卜丝、豆腐、苦瓜、西红柿、马铃薯,还有一小碗的牛肉、鸡翅膀、鱼头鱼尾和排骨。 外婆用手摸一下外孙女儿那张被冷风吹冻的小脸蛋,心疼地问:“晓霞,你跟妈妈出去了一整天,肚子饿坏了吧?” “外婆,我在酒楼吃过啦!” “吃过啦?” “嗯!客人吃饱走开后,我看见碗碟内还有剩菜,就偷偷拣来吃了。”小姑娘天真地说。听她的语气,她吃得津津有味。 “老板不骂你么?” “我是背着他偷偷拣吃的。如果让老板发现,他会把我赶走的!中午有个拣吃的乞丐被老板用棍子打破头呢,流了好多血!” 外婆很担心,嘱咐她往后要多加小心点。晓霞点点头,说:“没关系!我跟老板说,我妈在这儿干活,是阿妈叫我来帮收拾碗筷的。” 李秋霞看见那半盆残羹剩菜,就感到一阵恶心。唉,这世道贫富太悬殊了,那些款爷、当官的大鱼大肉,灯红酒绿,醉生梦死;而特困户人家连最低的生活水平也无法保障,我们只能拣人家吃剩下来的食物填肚子。 不是么,这点残羹剩菜,还是乞求老板赏赐,并且是婶娘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天活儿的血汗报酬啊!想到这些,姑娘忍不住百般难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家中的日子总算艰难地维持下去了,但长期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没领到一分工钱,日常想开支买点什么都不行。 张巧丽每天从早上忙到晚上12点钟以后才能回家,干活时间比在医院干杂工的还长。原因是客人在酒楼喝酒猜码,不醉不休,筵席不散,她就不能收拾碗筷,打扫餐厅,只能在那儿苦等。 揽这份活也真够辛苦的,每天洗碗涮碟累得腰酸背痛,腰肢差点儿直不起来。因此,她每天晚上回到家中,草草洗净手脚,就上床睡了。 第142章 暗生仇恨 第142章 暗生仇恨 李秋霞看见婶娘活得这么累,很想替她分忧。可是老板不再雇用她。她想去帮婶娘一把,张巧丽不答应,并说老板嫌她瘸了一条腿,在餐厅做事会塌了酒楼的架子,涮了老板的面子,一旦把顾客赶跑了,她也不用在酒楼干活了。 听老板把问题讲得这么严重,姑娘感到愤愤然。为了不使婶娘失去那份活计,一家老小失去生活来源,她只好天天呆在家中。 这天傍晚,李秋霞心里烦燥,想趁婶娘还没回家之前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她跟外婆说一声,要到街上走走,晓霞听姐姐要上街,她也要跟去玩。但她没有答应妹妹的要求。 入夜,路灯黯淡,李秋霞毫无目的地闲走,走到哪是哪,走着走着,她想起半个多月前叔父和殷玉萍他们上街张贴控告书的情形。 那天夜里,他们的举动的确震惊了检察院,也激起了广大市民的愤慨和共鸣。可是,他们势单力薄,好比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块大石头,虽然震荡起一层层波浪,却无法变成惊涛骇浪把雷局长、张金河厂长这类恶人淹没。叔父所作所为,被诬告是侵犯了他人人格,再加上他砸雷局长的汽车,因此而被公安局拘留了。 这些日子来,她没有出门,不知道刘夏、殷玉萍他们的音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躲过了警察的搜捕。想到这儿,她打定主意,先到刘夏家一趟。 想起刘夏,小伙子的影子马上占满了姑娘的脑海。他笔直的鼻梁上,总是架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白净的脸庞、修长的身躯、气质温和。他在她面前曾经显得那样害羞、木讷。他爱好文学作品,捧起小说来,可以白天不吃饭,晚上不睡觉。 自从在殷玉萍、安娜华等同学的撺掇下,她和他交上了朋友,渐渐成为恋人。刘夏因家庭困难,无法继续升学。 令她感动的是,自己被张西民故意开车轧断脚时,幸亏被刘夏发现,并及时把她送到医院抢救。至今,她的身体内还流淌着男友的血液。可以说,她的生命深深地融入了小伙子满腔的赤情。今生今世,恐怕她和他再也不能分离了。 让她担心的是,因为刘夏不满交警局对肇事凶犯张西民的包庇,和自己叔叔一起张贴控告书,惹怒了雷局长,警察上门要抓他。幸好他闻讯跑得快。 李秋霞穿过一条偏僻的小巷,她走到刘夏家门口跟前,才发现门口被大铁锁锁着。她向邻居打听,说是已经十几天不见刘师傅家开过门,不知上哪去了。 李秋霞心神未定地离开刘夏家,身影消失在茫茫夜幕中,她担心他们是不是也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她打算明天去公安局打听一下。 她在大街彳亍而行,身单影只。姑娘又想起好朋友殷玉萍,她家在火车站附近的小巷,她要去看看,不知她怎么样了。 在她的学生时代,她和殷玉萍是最要好的朋友,平时形影不离。走出学校后,两人经常在一块玩耍、聊谈,曾经为找不到工作在一块苦恼过。为了生活,两人一起逼迫走上耻辱之路。 说实在的,她俩是同病相怜。玉萍为了帮她出口气,泄义愤,和刘夏干起惊动政府的事件,一个女孩子不知道逃不逃得脱扼运。 李秋霞心中牵挂着女友的安危,匆匆赶路,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幸福路附近。还是那盏熟悉的路灯,还是那段熟悉的路面,这里,曾经洒下了一个无辜姑娘的鲜血。 她怎能忘记啊。半年前,她就是在这儿被张西民故意开汽车给撞倒在血泊中的。在黯淡的路灯下,她似乎还看见路面残存一滩斑斑血污;从扑面的晚风中,她似乎还闻到阵阵血腥味;在静谧的夜幕里,她似乎还隐隐约约听见自己被轧断脚时一刹那发出的惨叫声…… 此情此景,早已深深地缕刻在她的记忆中。看到这些,更激起她对张西民的仇恨,总有一天,她要去找他讨还血债。 第143章 吴 姨 第143章 吴 姨 再往前走一段路,夜夜欢舞池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闪烁,仿佛是一只巨兽在眨着恐怖的眼睛,那光芒如一柄柄尖刀刺向李秋霞的眸子。走近了,一阵阵狂欢的乐曲如噪音轰炸,李秋霞恨不能用双手把耳朵捂住。她恨那些舞曲,恨那些节奏感十分强的鼓点,恨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 就是这里,使她少女的纯真变成了虚伪,使她少女的贞洁变成了污秽,使她少女的美丽变成了丑恶。这儿就是她人生发生蜕化的万恶之源啊! 由于张西民故意制造车祸,李秋霞不得不从泥沼中拔出身子。然而,她的身体遭到了摧残,精神遭到了摧残,心灵遭到了摧残,她会重新陷进去吗?谁也不知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记得,老鸨婆苏玉娘的手上还有她两个半月的卖身钱尚未结清。她在大门外面徘徊片刻,想起去找苏玉娘要回那些血泪钱。在她旁边,不时有男人出出进进,当然也有男人携带漂亮的女人进去。 殷玉萍还会在里面挣皮肉血泪钱么?李秋霞突然奇怪地冒出这种念头。很快,她又否定了这荒涎的想法。她记得,玉萍曾经说过,她跟舞池老板娘只签三个月的合同,期满后,再也不干这种卑污、龊龌的营生了。她相信她说得到,做得到。这样,她拿定主意,还是到玉萍家走一趟。 走到火车站,又拐了一个弯,再往前300米走进一条小巷,那里有一个小楼,楼阁窗口映出一束微弱的灯光。 李秋霞扶着木梯艰难地登上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女人在轻声地呻吟。她用手轻轻地拍几下紧闭的门。 “谁呀?”里面传出殷玉萍母亲有气无力地问话。 “吴姨,是我,我是秋霞。” 女主人趿着一双拖鞋缓缓地过来开门。她见是女儿的好朋友李秋霞,一时又惊又喜,忙叫她进屋坐下。然后,她迫不及待地问她: “秋霞,你没被警察抓进去么?” 李秋霞很快从殷玉萍的话语中判断出,警察也曾经来过她的家,这么说,殷玉萍是遭到不幸了。于是,她顾不上回答殷母的询问,而是连忙握住她的手,反问道: “玉萍被警察抓去了么?” 殷玉萍摇摇头。 “哎呀,这就好!这就好!”李秋霞听说女友没事,绷紧的心弦顿时松驰下来。 “那天中午,警察来这儿捣腾了一通,把整个屋里搞得乱七八糟。他们没找到你们写的什么控告书。临走前,就告诫我说,只要殷玉萍一回来,要她自己马上到警察局投案自首,不然就以窝藏犯连我一块抓了。那天夜里。阿萍回来,我怕被人发现,就叫她收拾点衣裳,连夜搭火车跑到外面躲去,至今我也不知道她躲到哪儿去了,一点音讯也没有,真叫人担心啊!唉——”殷母说到这儿,喟然长叹一声。 屋外,夜空一片漆黑。天边,什么时候才能露出一道黎明的阳光? 第144章 警察搜家 第144章 警察搜家 这时,秋霞感到殷母苍老了许多,好象一盏几乎点干油的残灯,生命的火苗越来越微弱了。 殷玉萍父亲死得早,听说她不到一周岁的时候,其父亲在一次演杂技空中飞人节目时,因失手从半空中跌下当场摔死。殷母哭得死去活来,以后没有心思再嫁人。因此,一个孤寡女人,好不容易把独生女儿拉扯成人,而今因为殷玉萍被诬告触及刑法,被公安局下令抓捕,作为母亲,她怎不替女儿的安危忧心忡忡啊!看到殷母一副满面怫郁的样子,秋霞不知劝慰她什么才好。 殷母叹罢气,感觉整个身子十分疲倦,几乎一点力气也没有支撑身子,末了,她不得不软弱无力地躺下,眼皮沉沉地半闭半开。李秋霞见情况不对劲,用手试探一下她的额头,感到好烫手,吃惊地叫一声: “哎呀!吴姨,你在发高烧哪!” “唉,玉萍不在身边,行动好难啊!” “我扶你上医院吧。” “不、不用了,捱一捱就过去了。” 李秋霞用巾浇上冷水,敷在殷母的前额。她拎起热水壶,想倒杯开水给殷玉萍喝,可是瓶内一滴水也没有。 “吴姨,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熬点粥给你吃。”秋霞关切地说。 “好妹仔,难得你一片好心肠了。” 李秋霞说着,去揭开米缸盖,缸内还剩下几斤糙米。她量出半竹筒放在饭锅内,接着淘米、升火,火苗映红了她的脸庞。 不多时,煮熟粥了。她盛了半碗,端到殷母床前。殷母挣扎起来。 “吴姨,你别动,我来喂你吧!” 殷玉萍母亲一边慢慢地吞咽,一边感激地说:“秋霞,姨妈真该谢谢你了!唉,玉萍不在家……” “玉萍不在家,你身体不好,有空我就来这帮你一下,啊!”姑娘温柔地说。 “不用了,过两天病好后,我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殷母说,“再说,你脚不好,行动不方便,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老远跑来这呢!” “没关系,吴姨!”…… 她们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砰砰砰”拍打门口的声音。接着是气汹汹的吼叫: “开门!快开门!” 李秋霞放下粥碗,过去拉开门闩。“呼”的一下,一个警察进屋就恶声恶气朝李秋霞喝一声: “别动!” “你要干什么?”李秋霞问。 “噢,我以为是殷玉萍回来了?”警察看清是李秋霞后,说,“你们听着,殷玉萍如果回来,要立即向公安局报告。不然,如果让我们查出,按包庇罪犯处理,并加重处罚,听见没有?” 他们扫视一遍屋内,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没讨趣地退出去。 “这帮大盖帽,就知道仗势欺人!”殷母愤愤地骂一句。 李秋霞朝警察的背影,“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啐出老远。 稍时,殷母想到方才那些警察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更是为女儿的安危担忧,她深深地嘘出一口气:“唉,不知玉萍她如今躲到哪儿去了,千万别给警察抓去啊!” “吴姨,你放心吧,玉萍会平安没事的!”李秋霞安慰她道。 第145章 苦难日子 第145章 苦难日子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俗语偏偏落在李秋霞家中。前天中午,张巧丽在酒楼收拾碗碟,她端着一摞碗,不小心踩对桌底寻食的狗,被恶狗咬了一口脚,痛得她踉跄一下,将一摞碗摔在地上砸成碎片,残羹剩烫淋得顾客浑身是油水,顿时被老板破口大骂,并当即赶她出酒楼,不准她再来干活。 张巧丽捂着小腿鲜血淋淋的伤口,苦苦地央求老板别解雇她,摔烂的碗具以后可以从她的工钱中加倍扣除赔偿。 “赔偿?你说得比绣花针还轻巧!你知道吗,你今天如果把那个董事长砸伤,我非倾家荡产不可!你赔得起吗?”老板挥动双手,大声吼道,“滚!你立刻给我滚出酒楼去!” 张巧丽满腹委屈,泪水涟涟地牵着女儿的小手,哭咽着离开酒楼。恶狗咬伤了她的脚,疼痛在皮肉外面,而老板不但不好言安慰她,反而迁怒于她,借口把她辞掉了。他的话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尖刀,恶狠狠地扎疼了她的深受创伤的心头,心头冒出的血是无法看得见的,心灵的创伤比脚上的创伤深重十倍、百倍! 张巧丽脚上的伤口留下了恶狗深深的齿印,疼得她几乎站不起来。为了预防狂犬病,秋霞好不容易地向老同学安娜华借到一点钱,送婶娘上医院打了防疫针。家中的生活刚刚平静十多天,现在又被打乱了。张巧丽不能出去干活,找不到活儿,一日三餐又成了严重的问题。 生活真累啊!婶娘的伤口不好,全家的重担压在了李秋霞肩上,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整日忧忧愁愁。 妹妹晓霞每天早晨拎着菜篮子到菜市捡菜皮,到屠宰场捡拾屠夫丢弃的肉碎杂骨。 秋霞每当看到妹妹拎着菜皮、骨碎回家,心中涌上万般酸楚。妹妹这个年纪,本来是上学读书,欢度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然而,苦难的家境却让小女孩过早地为家里的生活分忧。看着、想着,秋霞忍不住流下了苦涩的泪水。 连续数天,李秋霞天天跛着脚出去找零工做。人家看见她一拐一拐的样子,不是婉言拒绝,就是恶语驱赶,或是热嘲冷讽挖苦她、羞辱她。 现实生活的恶浪一层又一层地向姑娘扑没过来,她挣扎、搏斗,可是一个蠃弱的女孩子又怎能支撑得住呢!全家六张嘴巴,张张要吃的,总不能喝西北风度日子呀!李秋霞是家中最大的孩子,自然要牵挂更多的生活问题。 傍晚,一家人喝一碗稀粥和老菜皮汤,就作为晚餐了。李秋霞看着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婶娘,望着嗷嗷哭叫的双胞妹妹,望着用青筋凸隆的手背抹眼屎的外婆,望着晓霞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心头难受得如火燎油煎。她见呆在家中好烦恼,想到街上走走,换换心境。 在大街上,姑娘精神恍惚地蹀躞细步,耳膜响起一片嘈杂喧闹的噪音,她分不清是什么声音,好象是酒楼上吃客们喊拳喝码的嚎叫;好象是火车站的旅客拥挤着上车时的吵嚷;好象是医院病房内患者痛苦的呻吟;好象是夜夜欢舞池回荡的疯狂音乐、嫖客们的淫语、三陪小姐的浪笑…… 李秋霞不时用手煽刮耳朵,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噪音驱赶开。可是,耳膜内依然嗡嗡乱响。她走累了,到路边的一块石头坐下歇歇脚,想努力使乱糟糟的心境平静一下。 离她稍远的地方,一棵柳丝袅袅的柳树旁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好象在等待谁,不时抬头看看经过她身边的男人。不多时,一个男人向她走来,她挽住他的手离开了那儿。 李秋霞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明白了。方才那个女人是只野“鸡”。触景生情,姑娘的心中掠过一丝哀愁。唉——如今社会世风日下!联想到自己数月前的所作所为,她既同情方才那个女人的行为,更为许许多多和那个女人一样的妓女们感到怜悯。 是呀,为了苦难生活所迫,许多女人用自己唯一的肉体换一口饭吃,这是伴着眼泪、凄伤、辛酸、耻辱、卑污强咽下肚子里的苦水呀!女人也是人,她们也有做人的权利。可是,为了生活,她们不得不强忍住别人鄙视、卑夷的目光走上那条路。明知是火海、是泥潭、是深渊,她们也要闭着眼睛跳下去,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 唉,这能怨她们低贱、卑鄙、堕落、龌龊,不知廉耻、不知荣辱么?不!她们没有罪,她们没有贱,她们只是生活在这个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弱势群体之一,是不平等生活中的受害者啊! 作者有话说: 声声血,字字泪…… 第146章 讨还接客费 第146章 讨还接客费 李秋霞深深地嘘出一口气,似乎要把一切苦恼和耻辱都吐出去。她看看天色漆黑了,缓缓地站起来,到哪儿去呢?难道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家么? 李秋霞漫无目的地行走,她心情如一团团乱麻,始终理不出头绪来,好象鬼使神差似的,不知不觉地又来到夜夜欢舞池门口。她驻足盯视着光彩闪烁的招牌,忽然,她感觉到“夜夜欢舞池”这几个字构成的图案好漂亮,好吸引人。感觉变了,心情也变了,人们虽然常常说这里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可是它毕竟使不少走投无路的女人从这儿找到一条勉强维持生计的活路啊! 渐渐地,殷玉萍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重新回响在李秋霞的耳畔:“你何必这样固执呢?反正应付谁还不是一样……何况我们本身是个女人,女人来到世界上就是为男人服务的……既然命运已经支配着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好的选择呢?” 瞬间,婶娘憔悴的眼睛,外婆枯槁的面孔,小妹捡菜皮的背影,还有两个嗷嗷待乳的双胞妹妹,互相交织地映现在她的眼前,她们都在期盼着我拿钱回家啊! 姑娘倚靠在广告牌下,双眼一闭,两行泪水簌簌淌下来。她双手扪住急遽起伏的胸脯,自言自语: “婶娘,你原谅我吧,我实在没有办法啊!” 稍会儿,她抹掉泪水,强忍住心中还没有愈合的创伤,向里面走进去。 老鸨婆苏玉娘正在她的卧室里翘起二郎腿抽水烟,精致的雕花烟壶被磨蹭得油光发亮。吸完烟,半靠在沙发上,一个小姐蹲在她膝前,轻轻地给她捶大腿。保镖阿彪掀开珠帘探进来: “老板娘,李秋霞要找你。” 苏玉娘欠起身体,懒洋洋地问:“哪个李秋霞?” “您老人家贵人易忘事,就是几个月前那个名妓18号呀!” “18号?噢,就是三番两次不肯接待张西民的那个犟女人呀?”苏玉娘惊怔一下,“她来干什么?” “她没说,不过,我想她大概是来讨钱的吧!她不是还有两个半月的接客费没结账么?”阿彪解释说。 “结账?噢,她的账确是还没有结清,你叫她进来吧。”苏玉娘吩咐道。 李秋霞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进来。她今晚到这儿,并未能使老鸨婆感到高兴。因为她看到眼前这个曾经给夜夜欢舞池增添光辉的18号名妓,再没象过去那样丰姿绰约,光彩照人了。她行走时一脚高,一脚低,整个身体随着她的行走,左摇右晃、歪歪斜斜,失神的眼睛充满着哀愁、忧郁,脸色犹如一张枯黄的菜叶。与数月前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一个是白天鹅,一个是丑小鸭;一个是沉鱼落雁的赵飞燕,一个是相貌奇丑的钟离春。 苏玉娘打量半晌,终于冷漠地开口了:“你今晚来这里干什么?” 李秋霞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上回的合同还没到期,我想……” 老鸨婆怔了怔,惊愣地叫起来,“什么,你还想来接客……” “嗯,上回我还有半个月才到期,我的接客钱还没结清哪。”李秋霞呐呐地说,“因为我的脚被张西民开汽车碾断了,所以直到现在我才来找您。” 老鸨婆“哼”一声,尔后挖苦地说:“啧啧啧!你不是挺有骨气的么,怎么今晚却摇头摆尾象一条饿狗的来乞求我啦?” 姑娘忍耐着人格、自尊所受到的污辱,仍然低声下气哀求道:“求求你!让我干完上回合同的期限,我的卖身钱总不能白白让你……” “什么,白白让我吞啦?”老鸨婆打断她的话,面孔怫然变色起来,“放屁!我堂堂一个夜夜欢舞池的老板娘,哪天晚上不进账一千两千的,难道我会稀罕你那几个臭钱?呸!”她朝李秋霞跟前吐了一泡口水。 阿彪上前扶一把老鸨婆,献殷勤地说:“老板娘,您老别跟小人一般见识,你就宽宽心,别让火气上身。” 一位小姐在旁插话道:“人家秋霞姑娘也是怪可怜的,上回让人开车轧断了脚,听说她婶娘又被医院解雇了,一家老小吃没吃的,喝没喝的,让人看到也觉得挺心酸的。老板娘,你就网开一面,把她的接客费给支付了吧。” “住嘴,这不是你说话的地方!”老鸨婆厉声喝道。 第147章 逼迫堕落 第147章 逼迫堕落 那个小姐吓得不敢再吱声。她抬头看看李秋霞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恻隐之心由然而生。唉,她真是个不幸的人儿,命运太不公道了。秋霞的遭遇和她家的苦境,她曾听其他人议论过。 李秋霞木头般地楞在原地,她几乎完全麻木了,一动也未动,好象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站在严师面前,听候训斥。 苏玉娘丝毫没有半点同情心,她从抽屉内找出李秋霞的身份证,扔到她面前,冷漠讥嘲地说:“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了!你也不屙泡尿瞧瞧,看你现在是什么丑模样?恐怕摆在路上,也没男人光顾一眼!” 李秋霞麻木的神经仿佛被电流击了一下,她震惊了,愤愤不平地指着她:“你、你……你欺人太甚!……”由于气冲脑门,她一阵昏厥,差点晕倒过去。 “阿彪,你楞在这儿干什么?快、还不快给我把她轰出去!”老鸨婆象一条疯狗似的嚎叫。 可怜的姑娘被赶出来了。她失魂落魄地在萧条冷落的街道上踟蹰着。黑沉沉的天幕紧紧地把她包裹住,裹得她心胸一阵阵窒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变得有多丑陋难看,不就是瘸一只脚么?不就是脸色比以前苍白泛黄些么?不就是眼神比以前失去光泽么?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怎么就这般让人瞧不起,让人挖苦、奚落? 过去,自己曾经是一个纯真、漂亮的姑娘,走到大街上,曾频频招徕多少异性垂涎欲滴的目光,招惹多少女性的忌妒。那时候,每当看到异性的频频回头率,曾经让她感到多么心满意足,神采飞扬。然而,难道这一切就这样如流水似的无情地消逝了么? 一个少女的纯真被悲惨命运剥夺了,一个少女的青春被恶魔摧残了,一个少女的宝贵女红被贪婪的色棍践踏玷污了。这些悲惨的遭遇都未曾使她的人格、她的自尊感到如此莫大的耻辱,她都忍受着过去了的一切。 然而,今晚老鸨婆的奚落、讥讽,简直比用尖刀子剜她的心还要痛苦、难过!难道自己的鲜丽嫩润的胴体就真的一钱不值了么? 一个女人的悲哀莫过于她被眼下的男人嗤之以鼻,除了爱情,男女之间性吸引应该是本能的,如果真的落到那种悲哀的地步,她情愿轰轰烈烈地死去。用自己的死控告生活的不公道,控告世态的炎凉,控告人与人之间的冷酷,她默默地对苍天发出这样的血誓。 李秋霞精神恍惚地在大街上徘徊。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吗?她好想痛痛快快地在街头嚎啕大哭,把压抑在心头的一切愤怒、苦恼、忧郁全部哭出来。可是,光是伤心地哭一场又能解决什么事哟?她强忍着欲冲出喉咙的悲愤和情感。 晚风嗖嗖,把远处的一个少女哀求的声音隐隐传入李秋霞的耳内:“大哥,我们在一块玩玩,好吗?……” 她向前望去,果然有一个女子在向经过她身旁的男人央求。每天夜里,不知有多少个这样可怜的女人伫立街头、小巷,用自己的肉体、眼风、言语去挑逗和勾引异性,进行血泪交织的买卖。 李秋霞从那女孩子的举动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倚靠在一幢房子墙角双目一闭,一股苦涩凄楚的泪水从眼角涮涮淌下。那女孩子的处境也就将是自己的处境,她的悲惨遭遇也就将是自己的悲惨遭遇。 一个失去自主支配人生命运的人完全等于掏空了灵魂的虚伪和空壳,这具空壳再挣扎再苦斗也是失去了有意义的生命。她认定自己今后将要走上这条路,尽管这条路充满耻辱、卑污、龌龊、下贱,她决意用自己的肉体拯救一家人的生命。 “婶娘,你原谅我这个不争气的侄女吧!妹妹,你们原谅不得不堕落、沉沦的姐姐吧!” 她几乎哭泣出声,默默地向苍天祈求。打定主意,她掏出手绢擦干眼角的泪水,双手拢一下零乱的鬓发,然后,强忍着振作精神来,缓缓地向前走去。 第148章 拉 客 第148章 拉 客 一会儿,李秋霞看见有一个男人向这边走来了。她停下,等那男人走迫时,便装出一副笑脸,甜滴滴地迎上前几步,说: “大哥,我陪你玩玩,好吗?” 那汉子手一挥,说:“去去,我没那个兴趣!” 李秋霞不甘心,又动手拉扯他的衣裳,央求道:“就玩一会儿嘛,只要你高兴,愿给多少钱都行!” “放开手!象你们这种路边的野鸡婆,有几个是干净的,别弄脏了我的身子,滚!”那汉子顺势把她一推,象避瘟神一样,急匆匆地走开了。 李秋霞被推得踉踉跄跄,差点儿跌倒在地。她真是伤心极了。没想到,头一回厚着脸皮在路边拉客就碰钉子,更叫她伤心的是,那汉子竟胡说她的身子是脏的。在世人的眼中,干这行的女人都是卑贱的、厚颜无耻的。其实,他们哪能理解她心中的苦楚啊! 阵阵寒风,把姑娘的心吹冷了,泪痕也被吹干了。她象一只孤魂在寂寞萧条的大街上东游西荡,接二连三遭到几个男人的拒绝,她真是想不通,难道这些男人都不需要女人么?难道她的模样丑陋到让男人们讨厌恶心的地步了么?老鸨婆尖厉如刀的话语忽而又在她耳畔回荡: “……你现在是什么样,恐怕摆在路上,也没男人光顾一眼!” 老鸨的话和那些男人对她的冷漠,使她深受创伤的心几乎破碎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魔爪在撕裂她的五脏六腑。没想到啊,在势利眼面前,想当个妓女也不容易。 “不管怎么样,今晚上我就豁出去了,即使游逛到半夜三更,也要找到一个男人。我就不信,一个曾经誉为校花、倾倒多少男生的我从此就失去了一个姑娘的魅力和自身价值。今晚我非要把濒将失去的女人的价值重新寻找回来不可!”她暗暗赌咒发誓,她确实咽不下那口气!如果连那些如同正在发情的公牛般的年轻男人也把自己看扁了,不如死去算了。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呀! 李秋霞见大街上行人稀少,决定到火车站附近,那里候车的旅客多,南来北往的旅客陆续不断,想来挑中目标的可能性比较大。 候车室里,有许多旅客在闭目养神。当然,也有不少人坐在长长的排椅上谈天论地,有的谈论房价,有的人谈论炒股,也有的人在谈论“六合彩”…… 李秋霞在候车室角落站着,用目光环视一遍里面的人,企求寻找到一个合适的猎物。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毕竟没敢有那个胆量,脸皮再厚,也不能堕落到厚颜无耻。她的脸毕竟还是有血的,身上的血液尚未彻底冷透。 她呆呆地坐下,等待下趟火车进站。她想好了,下车的旅客总要住客栈的,带那些陌生人去住宿,然后就主动提出…… 不多时,“呜——”的一声,铁路上传来了火车进站的汽笛声。她站起来,向出站口走去。 下车的旅客从地道出口涌出来了。李秋霞看准一个手拎皮箱,背挎行李的中年汉子,便迎上前去,热情地打招呼: “先生,你住客栈吗?” 中年汉子抬着看看是个跛脚的姑娘,放下心来,说:“你?……” “我带你去住旅社吧!先生刚从外地来,人生地不熟,何况又夜深了,找旅社不方便,还是让我给您带路吧!”李秋霞说着,想帮他拎皮箱。 汉子说:“谢谢,你行走不方便,皮箱还是由我自己拿,不用麻烦小姐您。” 李秋霞听对方话语挺客气,心想这是个目标。因此,她跟在身边,继续央求:“先生,我给您带路,好吗?只要您高兴,给多少小费都行!……” 中年汉子看看姑娘,见她眼里流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心想,这是个苦命的女孩子,为了生活,每天晚上就守候在车站出口处带客人找住宿。她忙碌整个晚上,恐怕也没几个钱收入。 他觉得她挺可怜的,于是点点头:“好吧。” 第149章 夜色下的生意 第149章 夜色下的生意 两人刚走几步,一个驾着三轮摩托车的司机迎上来,招呼道:“先生、太太,你们二位坐车吧!” 摩的司机竟把她和他当作一对夫妇了。听了司机的招唤,李秋霞心头骤紧起来。唉——看来事情又糟了!她不由转脸看看中年汉子,正巧中年汉子也转过脸来看看她,四目对视,半晌没有作声。 “先生,您太太腿脚不方便,我就拉你们一趟吧,钱多钱少随便给。”摩的司机又恳求道。 姑娘好尴尬,如果在白天,准能看到她苍白的脸泛起羞赧的红晕。她连忙摆摆手,说: “大叔,我……我不是……” 中年汉子看见姑娘羞涩腼腆的表情,心里不知是获得精神上的一种享受,还是打些什么主意,便慷慨地做个邀请的手势,说: “好吧,我们一块上车吧!” 李秋霞见中年汉子请她上车,她也不客气,便上车靠在他身旁坐下,然后吩咐摩的司机把他俩拉到风光旅社。 司机驾着摩托车,在不太平坦的街道跑得特快。 李秋霞紧紧偎在汉子身旁,感到他的身子好暖和,她觉得自己的脸庞微微发热,不知是想起摩的司机误会把她当成了汉子的太太,还是汉子不想让她在摩的司机面前过于尴尬,顺水推舟,还是怀有别的意图。不管怎么样,任事情发展下去,到时候再说。 “先生,您是第一次到这儿吧?”秋霞胆怯怯地问。 “是的,”中年汉子应道。稍时,他转问她:“你每天晚上出来都是这样的吗?” 姑娘不太明白他说的这句是什么意思。许久才吱唔道:“先生,我……”她不知如何回答好,夜里外出招揽生意,特别是向陌生的男子招揽生意,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丑事。 中年汉子见她惶然不安,淡淡地笑道:“好啦,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李秋霞感到他的目光好似一面镜子,他把她的心全部看透了。顿时,她显得紧张和无地自容。尽管几个月前她曾经在夜夜欢舞池里接待过不少的男人,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嫖客们有备而来,对三陪小姐们的心理是摸透了的,同时自己对那些嫖客的心理也一样的摸透。他们唯一需要的就是女人。而眼下,身边的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猜不透。既然他说已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那他还让我上车同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李秋霞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身体向前一倾,摩的停了,风光旅社到了。两人下车后,中年汉子掏出10元钱塞在司机手中。摩的司机满意地驾起他的摩托车,又消失在夜幕中。 李秋霞执犟地帮助中年汉子背起行李包,在旅社服务台办理好住宿手续,她和他一块来到房间门口。服务员打开房门,交待几句就走了。 她放下东西,中年汉子也拿出10元钱给她,说:“小姐,这是小费。” 李秋霞接过钱,没有走的样子。她用手缠绕辫稍,勾着头,腼腆地嗫嚅: “先生,你不想玩玩么?……” 汉子坐了一天火车,旅途劳累,想早点休息,冷淡地说:“你走吧,今天我太困了。” “先生,就一会儿。” “算啦,我要洗澡睡觉了。” “那我帮你按摩按摩吧!”李秋霞央求了一会儿,再不感到那么害臊,心情自然许多,起初潮红的脸庞渐渐地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汉子见她不步走,有些同情地问她:“小姐,你出来干这行,你父母亲能答应吗?” “先生,你就答应我为你服务片刻吧,我不会要您多少钱的。先生,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的脚虽然有些跛,但是我会让您玩得开心,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愉快的夜晚。” 李秋霞说罢,老实巴巴地站在原地,她不象别的接客女,又是扭扭腰肢,又是频闪眼风,甚至妖里妖气地扑在男人怀里调情骂俏。她总是那样诚实,不娇柔做作,不摆弄那种低级下贱的色相风骚。 汉子看着她那副诚实而又不失俏美的神态,心中的欲火给她点燃了。他沉默片刻,接受了姑娘的恳求…… 夜深了,李秋霞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三个妹妹已经睡着了。外婆坐在张巧丽床边,一言不发。其实,生活的艰难犹如老牛负重,已经压得一家子喘不过气来,说什么也无法减轻苦难的份量。相反,只能平添更多的忧愁、烦恼和叹息。 稍会儿,张巧丽用沉缓的语调说:“秋霞,快上床睡吧,都半夜12点了。” “嗯!”李秋霞轻轻地答应。 第150章 撞见丑事 第150章 撞见丑事 几乎每天夜里都是差不多12点的时候,李秋霞才精神疲惫地从外面回来。 张巧丽望着侄女那双滞神的眼神和憔悴的脸庞,心里万般难受。她几次追问侄女,晚上出去干什么,秋霞总是编造说,到火车站帮助外地的旅客找客房、搬行李,挣点小费。有时候到殷玉萍家帮助苦命的吴姨干点活。 张巧丽相信了秋霞所编造的话。她知道,殷玉萍到外面躲避后,体弱多病的吴姨就一个人守在家中,没人陪伴,也是挺可怜的。前些日子吴姨来过这儿一趟,连声夸奖秋霞是个好女孩,那两天她发烧严重,卧身不起,多亏秋霞去帮忙照顾。 有了这些作借口,李秋霞心中显得踏实许多。她想,不管怎么样,夜里出去做皮肉生意的丑事绝不能再让婶娘知道,不然,婶娘就更伤透心了。因此,每隔三天、五天她就到吴姨家帮她干点活儿,好让吴姨在她婶娘面前作证。 终于,有一天晚上,李秋霞撞对了一件不该让她发现的秘事。那天夜里,天空一片漆黑,几乎没有一丝月光。她在街上兜转了一个多钟头,找不到合适的客人。不知不觉她又来到殷玉萍家附近。 她想,好些日子不去看望吴姨了,不知她怎么样了?于是,她慢慢登上吴姨家的小阁楼,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吴姨的一声声哭泣和低咽的哀求声: “先生,你就给……给几个钱吧!你已经来我家玩过两、三回了,你总不能老是赊账啊!” “上一回我不是多给你钱了么,等下一次吧,今天晚上我忘了带钱。”屋里传出一个男人粗鲁的嗓音。 “你每次总是推到下一回、下一回,你不要欺负我一个孤寡女人啊!” “我没有欺负你呀,方才我不是给你快乐和舒服了吗,如果没有我,你现在的夜生活能有这么滋润么?” 只听屋里的吴姨嗔愤地说:“你太欺人了,你以为我是白给你玩的么,我这是为了生活所逼,迫不得挣一点血肉钱,求求你多少也给我一点钱啊,不然你今晚不能离开这儿!” 那男人一听,淫荡地笑道:“好哇,不让我走,那我就把你玩过够!” “臭流氓!”吴姨骂一句。 “哈,我流氓?你一个女人甘心卖淫,到底是我流氓,还是你臭不要脸呀?” 吴姨气坏了,又骂一句:“你滚出去!”可是她又担心他真的跑了,不给钱她,死死地抓着他。 这时,只听那男人恶狠狠地威胁说:“你快放手,放不放?” 大概是吴姨正在拽住那汉子的衣裳,或者拉住那人的手,男人发怒了,一把将她搡倒在地,拉开门扇就急匆匆地冲出来。 李秋霞惊呆了,她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愣在门外,正想悄悄地离开,她不想让吴姨知道她来的不是时候。如果让吴姨知道她无意中发现了她的隐私和丑事,无疑是在她流血的心头又撒下一把盐。 可是,屋里的汉子如一头牛牯冲出来,一下子把她撞个正着。她“啊哟!”一声重重地跌倒,差点被那汉子踩上一脚。 吴姨爬起来,趔趔趄趄追出门口,想狠狠地骂那男人几句。当她一眼看见摔倒在地上的李秋霞时,深受创伤的心灵猛地受到沉重的震撼,继而满脸羞愧难堪。于是,她双手捂住面孔,返回屋内扑在床头低声啜泣起来。 李秋霞见事情已经无法隐瞒,再躲避也不是办法。她挣扎起来,抚摸一下摔疼的屁股,走进屋去。 第151章 同病相怜 第151章 同病相怜 李秋霞站在吴姨身旁,看见她肩胛急遽地抽动,嘤嘤哭泣象一个受尽委屈的女孩子。她也忍不住了,泪水簌簌淌下,滴落在吴姨的脊背上。 吴姨听到李秋霞站在她背后跟着凄泣,转过身边,趴住姑娘的腿部,哭着诉说: “秋霞,姨妈好命苦啊!……” 李秋霞抚着她的头发,劝慰道:“吴姨,你别说了,我真不该在这时候……”她说不下去,她知道吴姨明白她想说什么。 “秋霞,姨妈不是坏女人,我实在没法子啊!好妹子,往后你千万别告诉玉萍,啊!不然她会一辈子怨恨于我这个做妈的。以前,她走这条卑贱的路,我曾批评过她。想不到如今也轮到姨妈了,叫我以后怎么有脸见女儿啊!” 吴姨泪水满面,散乱的鬓发被泪水浸湿了,她的不停流淌的泪水把秋霞的裤子也浸湿了一大块。秋霞反复用手抚摸她的不停抽动的脊背,同病相怜地慰藉说: “吴姨,我不会告诉玉萍的,我不会告诉玉萍的。” 唉,两个苦命的女人,虽然不是同龄人,然而,相同的悲惨遭遇把她们紧紧地拴在一起了。在这之前,秋霞并不知道吴姨也为生活所迫,在自己家中干起出卖肉体的不光彩的事。不然,说什么她绝对不会晚上来捅穿那层薄薄的虚伪的窗户纸,使吴姨感到丢脸,无地自容。对于一颗伤痕累累几乎破碎的心,只能轻轻地安抚。 想到这些,姑娘又说:“吴姨,你不要太过于责备自己。你一个人生活,家里没有男人帮忙,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吴姨见秋霞对她没有半点鄙视,说的一番话又是那样通情达理,贴心入耳,颤动不已的心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抬起脸,用手背抹去泪水,一双布满鱼尾皱纹的眼睛充满忧郁、哀楚。 她感到胸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堵塞着,好想说话,可是她的两片嘴唇微微嚅动,不知说什么才好。 在秋霞面前,她毕竟是为人之母,却不慎被作为晚辈的秋霞姑娘无意中撞见了自己的丑事。不管姑娘她如何同情、劝慰、安抚,她确实感到羞于启齿。 李秋霞在吴姨家坐了一个多时辰,好话宽心话说了一大堆,与其说是劝慰吴姨,不如说是宽慰自己所做一切更确切罢。她从吴姨家出来,思绪还久久停留在刚才耳闻目睹的那震撼她心坎的情景——唉,女人含着血与泪,忍受耻辱陪男人玩。然而,那些黑了心肝肺的嫖客却连一个钱也不给,真是可恶可恨啊! 为了避开遇到这种麻疯似的男人,前段时间,她不论在街头、车站、公园等地方,总是小心谨慎地选择那些从外表上看去大概不是坏心眼的男人。因而每回陪他们玩完,或多或少都得到几个血泪钱。 每当她接过那些沾满耻辱和泪水的钞票,感到那不仅是污迹斑斑的钱,而且更是自己的血,自己的泪,自己的心,是自己死去的灵魂和自己失落的人格啊! 第152章 婶娘悲伤哭泣 第152章 婶娘悲伤哭泣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和打预防针,张巧丽脚上的伤势总算基本上愈合了。她轻轻地摁一下脚上留下的疤痕,还感到一阵隐约疼痛。吃过晚饭,她对侄女说: “秋霞,今晚你就别出去了。每天晚上你都忙到半夜,瞧你劳累得人都消瘦了一圈。” 李秋霞心想,“婶娘不让出去,那今晚就好好听她的话,免得太伤她的心了。”这样,将近一个月时间,她第一次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并且睡了一个早觉。 之后的日子,李秋霞仍然象偷儿一样,几乎每个晚上都背着婶娘、背着外婆外面挣皮肉钱。一天、两天,十天、半月,泪水浸泡的日子犹如一块磨刀石,把她思维的灵气一点点磨损磨平,她几乎完全麻木了。 终于,有一天,婶娘的一巴掌把她打得清醒过来。紧接着是婶娘的顿训斥、责备和哭泣: “天哪,前世造孽啊!你妈生前千嘱咐、万叮咛我们要好好抚养你和你弟弟长大成人,没想到依群不争气,如今你也变成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孩子,叫我和你叔叔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亲啊?我们家再穷,也要穷得有骨气,正正直直地做人,光光明明地做事,干干净净地挣钱,而你……你怎么却变成这样贱啊?撒谎、拉客,最后竟变成……呜呜呜……” 张巧丽再也说不出口了,她一个劲地号啕大哭,泪水很快就把她的双手浸湿了。 李秋霞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巴掌印,自她懂事后,恐怕是第一次挨婶娘扇了一巴掌,她的腮帮被打得火辣辣的。她知道自己错了,没有解释,没有自辩,静静地跪在婶娘面前,听任婶娘的号啕、训斥、责骂。其实,她心在痛苦地淌血呢! 妹妹晓霞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打骂姐姐,她见妈妈在悲伤地恸哭,她也哭了。一时间,双胞小妹也在床上哭闹,外婆木然地坐在门口前长嘘短叹。李秋霞呆在屋里,失望地望着肩胛急遽抽搐的婶娘。 张巧丽哭着、哭着,从身上掏出白天侄女刚刚交给她的几张钞票稀里哗啦地撕得粉碎,然后狠狠地向发楞的侄女脸上掷去,又是一顿数落: “喏,这就是你所谓的钱!拿了它,我嫌弄脏了我们全家人的手。以前我是怎么跟你讲的,叔叔是如何教你的,你怎么全忘了,啊!我们李家已经出了一个不争气的浪荡仔,没想到你也堕落了,沉沦了,你叫我们怎能不伤心啊!……” 看到婶娘过度悲伤的样子,李秋霞感到万箭穿心。她忍不也哭也,哀求道: “婶娘,你别说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外婆和妹妹她们啊!婶娘,求求你,你别说了,别说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钞票的碎片从她的脸上落到衣领,落到胸前,接着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坑洼不平的地上。 伤心气极的张巧丽一时无法原谅一再堕落的侄女,她怨恨地挥挥手:“你、你出去!你辱没了我们家的门风,我没脸再看见你这样一个没脸没血的女孩子!” 第153章 冯老六告密 第153章 冯老六告密 李秋霞怎么也没想到,婶娘竟然会说出如此无情无义的话来。她难道丝毫也不理解侄女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那种事么?于是,姑娘捂住脸,“呜哇——”一声长哭,转身冲出低矮窄小的屋子。 天沉沉,夜茫茫,一个羸弱的跛足姑娘又能走到哪儿去呢?在波涛汹涌的城东江边,李秋霞站在冷冰冰的岸边碥石上,望着幽森森的河水,伤感的思绪起伏不定。今天晚上婶娘对她的打骂训斥,她早就预感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至于婶娘竟然在夜里赶她出家门,她倒是未曾料到。她怎么敢想象呢,自己忍辱卖淫还不是为了她和家里,自己再有过错,都是生活所迫啊! 那么,张巧丽又是怎么知道秋霞的丑事呢? 原来,白天下午她在街上慢慢行走,想找人家干点钟点活。突然,迎面碰见冯老六从一家小吃店出来。他刚刚喝了几口酒,一股酒气从他从未刷牙的嘴巴喷出来,臭熏熏的。 冯老六虽然醉眼蒙蒙,却没有完全醉倒。他看见张巧丽,便问一声: “嫂子,你的脚好啦?” 张巧丽“嗯”一声。 冯老六突然神秘地压低嗓门,说:“嫂子,你知道不,秋霞姑娘最近……” “她怎么啦?” “走,到那边去。”冯老六拉住她的衣裳往旁边走去。他看看四周没人,玄而又玄地说,“告诉你吧,最近秋霞和外面的野男人做这件事了……”他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捏成一个圈,右手伸出食指往手指圈中央插进去。 张巧丽看罢冯老六示范的一个下流的动作,顿时,她那张苍白的脸庞蓦地涌上一片羞赧的神色。虽然她已经是个过来人,可是第一次从其他男人的嘴巴里说出那话,而且还做如此猥琐的动作,又羞又恨。 这个女人涨红着脸,嗔愤地斥训他说:“冯老六,你是不是马尿灌得太多了,一张臭嘴巴就说不出几句好听的话来,你别往我侄女头上扣屎泼尿!” 她说罢,欲想马上走开。 冯老六一把拉住她,赌咒道:“嫂子,我说的话句句是真,骗你是小狗!” 他露出歪扭扭的臭牙齿,猥琐地淫笑道,“其实呀,她如果只是和陌生的男人搞,还是正常的。要紧的是有一天晚上……” 张巧丽听着、听着,顿时又气又羞。她悲愤交加,肝肠欲断,脸庞羞怒得几乎变了形状。她半信半疑,揪住冯老六的衣领,几乎发疯一般吼叫道:“冯老六,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她多么希望他说的全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啊! 可是,冯老六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不信,你可以叫秋霞来和我当面对质,如果有半句谎话,让你立马用刀把我的三寸舌头割下来,剁成肉酱喂狗!” 看到冯老六如此信誓旦旦,张巧丽不想再说什么,她立刻赶回去,整个人儿好像丢了魂似的…… 第154章 姐弟相遇 第154章 姐弟相遇 李秋霞望着哗哗咆哮的激流,渐渐地,她闭上眼睛,打算一头扎入河里,以自己受尽耻辱的身躯激起层层浪花,让清澈的河水涤荡躯体上的污秽。在那一瞬间,她多么留恋人生和生活啊,活着毕竟是美丽的! “秋霞,你老老实实告诉婶娘,这一个多月来的晚上你在外面干什么去了?”张巧丽今天晚上从外面一回来,劈头盖脑就气冲冲地逼问她一句。李秋霞第一回看见婶娘以凶狠严厉的目光逼视她,她面对着河水,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在家中发生的情景—— 李秋霞内心一阵紧,可怕的预感终于发生了。但是,她仍然故作镇定地解释: “婶娘,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有时候到殷玉萍家帮吴姨干活,有时候上火车站帮旅客搬行李,带旅客找住宿……” “到现在你还撒谎!”于是,张巧丽不容分说一个巴掌往侄女脸上打过去,她目光如两团燃烧的火焰,“方才冯老六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扑通”一声,李秋霞在婶娘面前跪下来,泪水涟涟地哭泣着说:“婶娘,我辱没了家风、门风,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你要打就狠狠地打我吧!只要能把你的怨恨悲愤全部发泄出来,我都认了……” 当时,她一听到婶娘提到冯老六,心里就完全明白了,她知道什么都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一个星期前的晚上,她在大街上寻找目标,先后遭到三个男人的白眼。她有点懊丧,可是她不甘心两手空空回去。 一会儿,她看到一个长发披肩的年轻人在溜达,好象在等待谁。平日,她碰对这类流里流气的男人,早已退避三舍。而今晚她却壮起胆量向年轻人走过去,拍一下他的肩膀,甜滴滴地说: “小哥哥,你一个人在这儿不闷吗,要不要我陪你玩玩?” “我陪你玩玩”,这句简短的话已经成为社会上堕落的女人自愿卖淫的流行语。那些男人也理解所谓“玩玩”的真正诠释。 等到那男子转过脸的时候,李秋霞突然受到极大的震惊,浑身神经骤然收缩。她失口尖叫道: “啊——” 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一年前从家出去的弟弟。李依群当然也认出眼前这位拉客妹是谁了,他的心中无疑也受到了震动。他取下嘴上叼着的烟仔,惊讶地说: “哟——你怎么也出来干这行啦?你在严格的家教下不是蛮正经的吗,叔叔和婶娘怎么不管你啦?” 李秋霞强忍着心头的万般痛苦,拉住他的手央求说:“依群,你跟我回去吧,你已经有一年多没回过家了,叔叔和婶娘好想你啊!” “想我?”李依群啐一口,“屁!想我上回就不该在医院里责怪医生说调错了人家的胎胞,想我叔叔就不该让把我从家中赶出去!”他用力甩开姐姐的手,冷漠地吐出心中的怨气。 “依群,你知道吗,叔叔已经被雷局长诬陷抓去关押了,婶娘又失去了工作,妹妹她们一天到晚饿得直哭。求求你,回去吧,婶娘会原谅你的!” “哼!他被警察抓走关我什么事!”李依群冷冰冰地说,“我宁愿到处浪荡,也不回去,我没有家!” “依群,你就看在姐姐的脸上,啊!”秋霞几乎要下跪求他了。 毫无姐弟之情的李依群挖苦她道:“哟,你还有脸做我的姐姐呀?有脸就不会晚上出来做鸡了!没想到拉客竟拉到亲弟弟的身上……” 李依群的话比尖刀还利,刺得秋霞的心淌出血来。她愤慨、羞怒、绝望,双手捂住脸迅速跑开。 第155章 离家出走 第155章 离家出走 没料,刚巧被路过这儿的冯老六一一看到、听到这对姐弟俩的对话。李秋霞才跑不到十来步,就一头撞在站在旁边的冯老六的怀里。冯老六急忙扶住她,遣责李依群说: “依群,她是你姐姐啊!你说这话也不怕乱伦、烂掉舌头吗?” 李依群吹个唿哨,悠然自得地走了。 李秋霞没想到,方才她和依群所讲的都让冯老六听见了。她羞愧难当,不等冯老六再说些什么,转身就跑。 打那天晚上起,李秋霞就一直提心吊胆地度过每一个白天和晚上。她时常觊觑婶娘,看她的表情发生什么异常变化。她知道婶娘是不会原谅她干那种低贱、鄙耻的皮肉营生的。 终于薄薄的纸张再也包不住火了。冯老六把她的丑事告诉了婶娘。她想,这对于一位在生活中苦苦挣扎的婶娘来说,是多么沉重的精神打击和创伤啊!她终于扬起巴掌,重重地打在自己侄女的脸上…… 想起婶娘那副痛不欲生的面容,李秋霞心碎了。尽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顽强地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家。但是,这是每一个善良慈爱女性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去从事卑污、丑耻的营生。 虽然她不是张巧丽亲生的女儿,但是这些年来的抚养和教诲,张巧丽早已把秋霞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了。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一个心灵纯净的女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了母亲的殷切期望和谆谆教诲,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或者羸弱怯懦的女人也不得不大动肝火啊! 当然,秋霞深深地懂得,不管婶娘怎样打她、骂她,甚至把她撵出家门,婶娘还是怜惜挚爱自己的。尽管她不是从张巧丽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继母把她从小养大,不知呕尽了多少心血啊! 可是,姑娘自感作孽太深,今生今世恐怕难以抚平婶娘心灵上的巨创了。唯有以死才能使自己流血的灵魂得到解脱,来生再做婶娘的乖女儿、好女儿。 因此,李秋霞面对河流,望着自家方向,自言自语:“婶娘,我走了,侄女对不起你呀!”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纵身跳下河流中的一闪念之间,忽然,一个微弱却如强大电流的电波好象从遥远的天际传入她的大脑:“傻姑娘,你就这样象一只蝼蚁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么?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逼上这条路的,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报复呢?别跳了,你不能这样白白去死啊!” 处在混沌沮丧中的李秋霞渐渐地被来自天际的声波唤醒了理智。她犹豫片刻,缓缓地从碥石上退下来。她用手理拢一下被晚风吹乱的头发,然后,使轻地咬住苍白的嘴唇,狠狠地发誓道: “对,我要去找那个坏小子报仇,向他讨还血债!都是他和他老子残害了我的脚,害了我的叔父。我要让张金河绝后!让张西民偿还我的耻辱和血恨!” 于是,姑娘拭干脸腮上的点点泪珠,迎着晚风向火车站走去。天幕如墨汁泼染过一般,黑黑沉沉,她的羸弱而倔犟的身影被黑暗吞没了…… 第156章 练功现场 第156章 练功现场 李秋霞偷偷爬上火车,搭车来到省城。这时,天色已经亮了。她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台后,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她不知不觉地来到一处广场,看见至少有两三百人正伫立在原地闭目修炼什么气功。 人群前面的讲台上放着一只大喇叭,里面传出一段段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大伙在一个中年人带领下,随着音乐的节奏举手、提臀、跺腿、腾踔、跨步……那些练功者的动作统一协调,看他们的神态,一个个都是十分虔诚的样子。 不多时,音乐结束了,练功者原地坐下来。这时,方才在前面带领大伙练功的中年人清了清嗓子,对着台面上的话筒,开始讲起法来: “各位宇宙玄功弟子,现在我们继续传授鲁大洪师父的宇宙大法……” 这时,李秋霞这才看清楚讲台前面悬挂着一条白底黑字的横幅,上面写着:“g省修炼宇宙玄功大法辅导站第四分站”。 她一年前曾来过省城,那时候修炼宇宙玄功还没有形成如此庞大的气势。这年头,这个功、那个法如雨后野草,遍地丛生。诸如什么“中功”“香功”、“天钟功”、还有那个“功”,五花八门,洋洋洒洒,各路门派创始人无不吹嘘自己的功是统领天下的正宗大法。 李秋霞暗忖道:“以往只知道李大师厉害,没想到不知从那个角落一夜之间冒出来的鲁大洪创建的宇宙玄功又风靡了全国,各地都建立了辅导站和分站。没想到,这个新近派生出来的宇宙玄功,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参与修炼,眼前这个小分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有300人在这里练功。 这些修炼者,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身体强壮的中年人,还有青春焕发的年轻人。想而可知,可见宇宙玄功不是一般的气功修炼呢!难怪那个中年人把鲁大洪创立宇宙玄功称之为‘大法’。” 李秋霞想到这里,便在旁边坐下来,一来想歇歇脚,搭了一晚上的火车,她也觉得累了,二来听听那位中年人传授有关宇宙玄功的新内容。 “各位弟子,鲁师父说,‘德’,是一种白色物质,与其对立的是一种黑色物质,称为’恶’力。就是说,鲁师父在讲法的时候,陆陆续续给大家腹部下了宇宙轮,宇宙轮正转时,会从宇宙中吸收能量,供给你身体各部分,即度己。反转时会放出能量,在你周边的人都能受益,就是度别人……”中年人喋喋不休地讲起法来。 李秋霞听着听着,渐渐入神了。她听得津津有味。经过生活的磨难,她感到心里很空虚,她对现实生活已经看破了红尘。上次从省城买了两本《玄宇宙》、《宇宙大法》回家,自己只是断断续续地看了一些章节,没有师父辅导,没有坚持从头至尾修炼下去。也许是心不够虔诚,悟性浅,因此一直无法得到鲁师父传授的“宇宙”。 那汉子一边教大伙练功,一边讲法。他继续说道:“修炼宇宙玄功,就能凭借鲁师父给你腹部安下的宇宙提高‘善’修,降低‘恶’力,净化身体,最终达到开功、开悟、功成圆满,灵魂不灭,并将人度到天国极乐世界……” 第157章 蛊 惑 第157章 蛊 惑 这时,从旁边脚步颤颠颠的走上来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他的背很驼。 老者蹒蹒跚跚地走到中年人面前,问道:“鲍师父,我听你方才说,人生病是前世造‘恶’欠债的现世报应,生老病死是有因缘关系的,人在以前做过的坏事而产生的恶力才造成了有病或磨难。遭罪就是还恶债。你能不能施展法力为我消恶啊?” 姓鲍的中年人,名叫大虹。鲍大虹看了看老者的脊背,拍了拍他的胸口,信口雌黄地发起誓来:“老人家,你放心。我鲍大虹跟鲁大洪师父就差那么一个字,他姓鲁,我姓鲍,名字虽不同却同音,说明我和鲁师父前世有缘呢!当然更重要的就是我们两人姓中都有一个‘鱼’字,就像一枚钓钩一样把两条鱼紧紧地钓在一起了。我保证把鲁师父安在我腹部中的宇宙轮反转起来,为你度法消恶。” 于是,鲍大虹叫老人站在广场前面,他开始有模有样地给老人做起法来。他先是闭紧眼睛,口中振振有词地念什么,接着右手按住自己的腹部,反时针运转起来,继而举起双掌从老人头顶上慢慢地往脚落下,正在发功为老人祛消‘恶’力。 鲍大虹装模作样为老人发功十几分钟,他累得气喘吁吁。末了,他拍拍老人的脊背,说:“老人家,我已经给你施展宇宙玄功法了,你每天早上到这儿来,和我们一起修炼大法,不出十天半月,保证让你腰挺直得像一根水泥杆!” “真的有那么灵验么?”老人半信半疑。 “老哥,我们的鲁师父不是地球人,他是来自宇宙的天人,他是从几百万光年前的宇宙来到地球拯救人类的。我们的鲁师父说,如今的地球人不知是从宇宙的什么地方一层一层掉下来的,宇宙不好的人都掉到地球上来了,就象你现在这副样子,身又驼、眼又蒙、耳又聋,全身都是病。当然,用鲁师父的话说,这是‘恶’力回报。你如果不相信,‘恶’力就会在你身上越来越严重,最后……” 鲍大虹的话还没有说完,早已把老者恫吓得六神无主,他连忙打断鲍大虹的话,问道: “鲍师父,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这好办,你就和我们一起修炼大法吧,”鲍大虹指了指广场上的练功的人群,“他们原先也和你一样,刚刚来我这儿的时候,对鲁师父的大法很陌生,后来看了鲁师父的《宇宙玄功》,听了鲁师父的录音讲法,很快就悟性开窍了。有的人身体内的‘恶’债渐渐消退了,只要再继续修炼下去,上了层次,就会得到圆满,变成超常人,那时候就不是一般的地球人了。” 老人被鲍大虹的一番摇唇鼓舌说得动心了,于是说:“那我也来试试看。” “好啊,欢迎你成为我们g省修炼宇宙玄功大法辅导站第四分站学员。不过,凡是鲁师父的弟子,都要诚心诚意修炼,凡是鲁师父讲法的录音带、练功垫、练功服,都要配备齐全,这样才能容易开悟,上层次。”鲍大虹一边说,一边叫辅导站的女秘书把《宇宙玄功》等书籍、录像带、以及练功服、练功垫等搬过来,放在老人面前,叫他购买。 “啊,这要多少钱啊?”老人的手有些发抖。 女秘书把甜甜的嗓音灌进老人的耳内:“老伯伯,钱是身外物,你想想呀,你如果练好了宇宙玄功,祛消恶力之后,你的腰杆挺直了,难道不比钱好么?买吧,用不了多少钱的,这些东西鲁师父都施过法力了的。鲁师父说,他的这本《转宇宙》里边的每个字都是他的法身,每个字都是他的法身形象,每个字都是佛的形象。你只要修炼了宇宙大法,鲁师父就能帮助你清理身体,度你到宇宙世界,上天堂做天人。这是无价之宝呢,在别的书店你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老者听罢,再没有犹豫,开始爽快地掏钱了。 第158章 异地重逢 第158章 异地重逢 李秋霞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在心上。她的目光随着老人的脚步转到广场上,看见有好多人都坐在练功垫上,还有的身上披了黄色的练功服,正在闭目练功,他们没有看到老人走进他们的队伍中。她看着看着,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窜入她的眼帘。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她站起来,走近过去。待她看清楚后,高兴地叫唤起来: “玉萍——” 殷玉萍好象没有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练功垫上修炼功法。 李秋霞又叫了一声。殷玉萍还是紧闭双眼如同一尊莲花座佛。旁边所有的习练者个个都象莲花座佛一样,正在全神贯注地进入鲁大洪讲法中所提到的那种上层次的境界。 鲍大虹走过来,把李秋霞拉到一边,对她说:“这位小姐,请你别干扰正在修炼功法的弟子们。如果他们的身心受到外界的干扰,就很难上层次,实现圆满。你若打断了正在修炼的弟子们的气功场,魔就会附在你身上,鲁师父会从天外传唤他所有的弟子施法除掉破坏大法的恶魔。” 鲍大虹把修炼宇宙玄功说得神乎其神,其中一半是信奉,一半是恫吓。 “那他们要练等到什么时候才回过元神来啊?” 鲍大虹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把眼光久久地停留在李秋霞那只跛脚上,随后又渐渐地将目光从跛脚游移到她脸上来,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她嘴唇旁边那颗美人痣上。末了,他开口了,似乎好像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熟人: “噢,你姓李,叫李秋霞小姐吧!” 李秋霞愣了愣,她一下子弄不明白这个中年人怎么会认识她。 鲍大虹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前年你还在我手中买过《玄宇宙》《宇宙大法》两本书,照理说你也是我们鲁师父的弟子呢!”他顿停一下,奇怪地问,“怎么,你没有坚持虔诚地修炼下去么?” 听鲍大虹这么一说,李秋霞快速梳理一番过去的往事,总算记得好像是见过他。这时,她叹出一口气:“唉——” “李小姐,别叹气了,有关你的事和你家中的事,你的好朋友殷小姐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对于你的不幸遭遇,我很同情。”方才那个女秘书过来叫鲍大虹,说辅导总站通知各分站站长马上去开会。鲍大虹转过话题,对李秋霞说,“好啦,我现在忙着,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话,晚上欢迎你和殷小姐一起到我家来。” 鲍大虹走后,女秘书仍然留在现场组织修炼秩序。两个小时后,殷玉萍他们总算习练完一遍每天早上辅导分站鲍大虹师父所布置的修炼宇宙玄功的内容。殷玉萍拿起练功垫,准备离开广场回自己住宿处。方才,李秋霞叫她,她确实没有听见,她已经把全部身心放在修炼大法上面。 这时,李秋霞走过去,又叫了她一声:“玉萍——” 殷玉萍回过神来,看见是李秋霞,一下子高兴得不得了。她叫了一声:“秋霞——”一把扔下练功垫,双手久久地拥抱住李秋霞。 李秋霞被抱得差点吸不过气来,她吃力地说:“快松手呀,我透不过气了。” 第159章 拉拢入伙 第159章 拉拢入伙 殷玉萍松开手后,她们二人久久地互相凝视着对方,好像好长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是的,她们二人谁也不会想到能在这儿相遇。许久,还是李秋霞先开口问: “玉萍,这么久你一直躲在省城这里呀?” 殷玉萍摇摇头,说:“说来话长了,我们先回去吧,回去我再和你慢慢聊。” 李秋霞跟在殷玉萍后面,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最后到了她的住处。 屋里的摆设很简陋,一张双人睡的大木床,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好些书和一台录音机,录音机旁边有几盒磁带。李秋霞看了看那些书籍的目录:《转宇宙》、《宇宙玄功》、《转宇宙玄功法解》等,尽是鲁大洪的经书。她拿起其中的《宇宙玄功大法》,翻翻里面的内容,只见书页用红笔画满了圈圈点点和杠杠。可见这些书的主人看得很用心。 殷玉萍脱下练功服,将它挂在墙上。练功服胸前印着鲁大洪盘腿打坐莲花的“法像”,图案中鲁大洪的头像环绕着一道道金光闪闪的佛光,产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朝圣和尊严。她走过来,对李秋霞说: “秋霞,鲁师父的这些经书非常了不得,以前我看不进心,以为只是一般的气功书。其实,什么太极拳呀、少林棍啊、鹰爪功啊、鹤步功法呀,那些传统的气功怎么比得上鲁师父创造的大法呢!鲁师父创造的宇宙大法是最精深博大的,它是世界上一切学说中最玄奥、最超常的科学,是从粒子、分子到宇宙,从更小至更大,一切奥秘的洞见,无所不包,无所遗漏。它是宇宙特性‘真、善、忍’在不同层次的不同论述。” 李秋霞吃惊地说:“哎呀,玉萍,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的悟性竟然上了一个层次!如果不是当面听你说,真不敢让我相信这是你的话!” 殷玉萍感慨地说:“啊,这不光是我的感悟,许多参加修炼的弟子在一起交流时都是这样说的。只要你诚虔地按照鲁师父的讲法修炼下去,不用一个月时间,你的行为、精神、灵魂很快就会起到质的变化。特别是听了鲍师父的辅导,再加上每天晚上聆听鲁大洪师父的讲法录音带,让人有一种洗心革面、脱胎换骨的感觉,我真正感觉到以前的我们简直是白活了。”她拿起桌子上的录音带,说,“喏,这些都是鲁师父的讲法录音,听了他的讲法,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个救世主。秋霞,今天见到你,我很高兴,这样以后每天早和晚上我和你就有伴在一起练功了。” “总不能光坐在屋里练功啊。我们还要去找工作,不然吃什么呀。”李秋霞接着说,“玉萍,告诉我,这几个月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你妈在家里担心死了,她好怕你被警察抓了。” 殷玉萍从柜子里取出一把面条,准备到厨房去煮,她回答说:“你饿了吧,我们先煮点面条吃,吃饱了我再和你慢慢说。”她在厨房里一边忙碌,一边接着说,“每天早上,我都是饿着肚子先到广场练功,然后才回来随便填点东西又算一餐。” 两人吃过面条后,殷玉萍开始给李秋霞讲起这几月来的经历。 第160章 吐露苦水 第160章 吐露苦水 原来,殷玉萍从家中出走后,她最先不是到省城来练功的,而是先到别的地方躲躲藏藏。后来,她弄到了一份假的身份证,就跑到省城来了。 殷玉萍继续说下去:“我想,省城流动人口多,容易找工作,可是找来找去,人家招聘的至少大专以上的,而且还要会电脑操作的,我什么都不会,没法子。” 李秋霞关心地问她:“那你哪来钱生活呀?” 殷玉萍笑了笑:“傻瓜,如今的女人还会饿死人啊?只要你开放……” “你又去干老本行啦?” “也是,也不是。” “怎么说?” “我现在只是让鲍师父一个人包养我,他每星期让我到外面客房陪他两个晚上。” “包你,做二奶呀,”李秋霞感到有点吃惊,“那他每个月给多少钱啊?” 殷玉萍伸出个巴掌翻了翻,说:“1000块,鲍师父出手好阔绰呢。如今我只接待他一个人,每个月10来个晚上,总比以前好得多了,至少不用看那些嫖客的眼色,也不用受那些老举婆的气。” 殷玉萍感激地说,“还有,这些鲁师父的经书、录音带、练功垫、练功服,都是鲍大虹送给我的。他对我说,只要我好好为他服务,他就免费送给我。凡是鲁师父新的出版物、讲法录音带什么的,他都送给我一份。我想,鲍师父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做个出色的宇宙玄功大法弟子,争取早日圆满。” 李秋霞听了殷玉萍这番话,她不知是埋怨她还是钦佩她,她感到自己内心同样也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殷玉落今天走到这一步,这能怪自己的好朋友么?也许这才是她的人生从今以后真正发生的新的转折点,进入新的境界。她记得鲁大洪说过这样的话,“放弃执著,宇宙玄功弟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把人以往的执著抛弃掉。这是一般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殷玉萍说完自己这几个月来的事情后,转过来问起李秋霞:“秋霞,你也告诉我,你是怎么到省城来的?” 李秋霞内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吐不出的酸水。殷玉看得出她内心的苦楚,便关切地说:“是不是你婶娘把你赶出来的呀?” 殷玉萍的话一下子把李秋霞的感情激发出来,她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哇——”的一声扑在殷玉萍的怀里低声咽泣起来。殷玉萍轻轻地扶着她的头发,慈母一般地劝慰道: “秋霞,别难过。你出来也好,如今像我这样,一个人在这里修炼,没人干扰,最容易大彻大悟。你的灵性好,等你上了新的层次,你就会把以前的东西统统放弃了,就像我现在这样,我妈一个人在家里生活得怎么样,我暂时不管她,也不想她,就是要‘忍’,把常人的执著全部放下,到哪天我把鲁师父的大法修炼到家了,我再回去度我妈圆满。” “话是这样说,但心里总是放不下。”李秋霞好不容易止住哭泣,仍然在哽咽着说,“我婶娘最近又医院被解聘了,我叔因为砸警察的汽车,被关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警察才把他放出来。昨天夜里,婶娘嫌我不听她的话,一气之下叫我滚出家门。 “我实在想不开,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婶娘和叔叔和妹妹她们呀!想起来就难过,如果我不是一时冲动,说什么我也不会跑出来。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婶娘和叔叔,还有妹妹外婆她们。 “说心里话,这些年来,我已经把叔叔和婶娘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亲了。他们扶养了我这么多年,可我一点也帮不上家里,每每想起这些,我心里怎能不难过啊?” 李秋霞说着说着,本来渐渐平静下来的肩头继而又激剧地抽搐起来。 第161章 中 毒 第161章 中 毒 殷玉萍看见李秋霞哭得如此伤心,她也感到自己内心不好受。如果是以往,她肯定会跟着一块抹泪水。而现在,她丝毫不感到女伴怜悯,只是用冷淡的口吻说: “秋霞,我现在放一段鲁师父讲法的录音给你听听,相信你听后你就不会那么伤心了,慢慢你就会放下执著了。” 殷玉萍也不管李秋霞答应不答应,站起来,走到桌子前,伸出手指摁下录音机的进带键。很快,录音机喇叭传出鲁大洪那副有点嘶哑的嗓音: “……我是第一次把修炼的东西留给人,这是从来没有的,我做了一件前人没有做过的事,给人留了一部上天的梯子。……我可以给修炼者装一个宇宙轮,这个宇宙轮可以度已度人。我给修炼者下在小腹部位的宇宙每天24小时旋转不停……这个宇宙轮太珍贵了,你别看我把他给你了,我没传这个东西之前,千年修道的人都想得到他而得不到……” 大约听了十几分钟,殷玉萍不知李秋霞听没听进入耳,重新站起来摁停录音机。这时。她在女友身边坐下,接着谈起自己练法的心得体会: “秋霞,鲁师父说,你只要好好修炼宇宙大法,就可以‘开天目’。你就可以看到另外的时空,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景象,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与未来。经过这半年来的修炼,我觉得我好象看到了一些以前所未能看到的新景象,可惜还不太清楚,稍纵即逝。 “鲍大虹师父开导我说,主要是我的悟性还不够。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我留在内心的执著太深了,沉积太重,要想早日达到上层次,就必须把人的一切执著放下,凡是人的执著一点都不能保留。 “所以,我希望你也快点把过去的执著全部放下,尽快从浮躁的心态中走出来,静下心来加快修炼鲁师父的大法。以前你曾经劝我修练过,可是后来你没有坚持修炼下去,半途而废,太遗憾了!” 在殷玉萍的不停地游说下,李秋霞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寻思道,这些日子来生活那么烦恼,又那样的苦闷,倒不如静下心来和殷玉萍一块儿专心致志地修炼宇宙玄功,及早把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东西统统抛弃掉。想到这儿,她随口说: “练就练吧,反正没事干,无聊得很。” “噢,你可不能抱着玩耍玩耍的心态来练哟!”殷玉萍继续开导她说,“对了,鲍师父说,修炼时,披上鲁师父的练功服、坐在鲁师父的练功垫上最容易开发悟性。今晚我和你一块去鲍师父家,我保证他会把鲁师父的圣物免费送一整套给你的。” “他不问我要钱?” “什么钱不钱呀,只要你愿在他的麾下做一名出色的大法弟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今天早上我见他又收那个老人的钱?” 殷玉萍用手指点戳一下李秋霞的后脑勺,嗔道:“你呀,你以前都没这样笨!”说罢,她狡黠地笑起来。 第162章 编造光环 第162章 编造光环 在一处宁静的江岸边,耸立着一栋富丽豪华的金色小别墅。这栋别致一格的建筑物,空旷的围墙内修建有游泳池、网球场、花圃、假山喷水池,树木荫荫,鸟语花香。通向别墅的走廊全部是用珍贵的仿红木镂刻装饰成的,在夕阳余辉映照下,闪发出金黄色的光彩。 室内装饰用的壁灯、吊灯和铸铜的把手美观新奇,漂亮的台阶、地板全部用水磨大理石镶成,光滑如镜,在地板上面行走却又不让人有那种一不留神就摔跤的心理。 这样侈奢华丽的建筑,如果不是设施的现代化,可能会有人以为这是封建皇帝的行宫或者是皇亲国戚游玩的亭园楼阁。然而,这里住的主人就是白天我们所见到的鲍大虹。 鲍大虹原先在一家企业工作,后来辞职下海租个门面摆书摊。这些年来,用他的话说,财是发了一些,不过只是“湿湿碎”。要真正讲发财的话,还是早在几年前,他看见有好些人开始练“宇宙玄功”,于是他从外面渠道进了几十本鲁大洪的《宇宙玄功大法》,不到一个星期就卖完了。 之后,他又试进了鲁大洪其它的讲法经书,不多久又脱销了。后来,他寻思道:与其光卖书,不如成立个宇宙玄功辅导分站,一边发展更多的宇宙玄功弟子,一边经营鲁师父的经书。 果然,用不到一年时间,鲍大虹创办的辅导站越办越红火,同时鲁大洪出的系列产品也越来越多,光讲法的书籍就十几种,还有其它修炼者必需备足的配套品种:什么宇宙玄功徽章呀、鲁大洪打坐莲花法像呀、练功服呀、练功拜垫呀、讲法录音带、vcd影碟呀,总之,五花八门的品种源源不断地派生出来。 那些练功痴迷者为了早日上层次,不管手头宽裕不宽裕,纷纷掏口袋买回家“朝圣”。 从此,鲍大虹觉得开办这个辅导站,同时经销鲁大洪的系列产品,确实是一条财源滚滚的发财之路。 为了把这个辅导站办成全省最大的宇宙玄功修炼基地,前年,鲍大虹积极写信向鲁大洪请功表白,汇报自己的功绩。于是,鲁大洪专门为他下发聘书,任聘他为g省宇宙玄功辅导站第四分站站长,兼任全权负责该分站传功讲法的辅导师父。当时,鲍大虹捧着鲁大洪发给他的聘书,视之为比生命还宝贵的圣物,顿时热泪盈眶,鼻涕纵横。 鲍大虹接到聘书的第二天,他通知分站的全体宇宙玄功痴迷者集中到广场上,他要向分站的弟子郑重宣布一个重大的秘密。 这天早上,他一改往日西装革履的打扮,而是改为身穿胸前印有鲁大洪打坐莲花法像、背后印着宇宙玄功徽章的练功服,趾高气昂地来到广场上。他让随同而来的工作人员先播放一段练功的音乐后,接着,他站在铺着一块练功拜垫的四方凳上,然后,“咯”出一口痰,清了清沙哑的嗓音,大声说道: “鲁师父的大法弟子们,昨天夜里,我正在练功时,师父用立体声将四句诗打入我的脑中,让我立即到南园湖心亭拜谒。顿时,一股神奇的力量使我穿墙破壁,踏水而行。我飞身赶到南园湖心亭,果然看见鲁师父正站在那里等待着。 “我见到师父后,连忙叩了三个响头,师父当即摸着我的头说,‘缘份、缘份……’接着,鲁师父空手向天空招了一下手,立刻从半空中飘下一份金光四射的好像纸片的东西来,我看见那情景,当时吓得连忙叩首跪拜。 “师父接过那件灵物,叫我起来,将他手中的圣物递给我,又说,‘你是我的十大弟子,好好开悟,好好修炼,放下执著,用不了多久,我就度我所有的大法弟子白日飞升,直奔天国。’师父话一说完,口喷着火,一瞬间光芒万丈,随即就循迹无踪影了……” 第163章 伪 装 第163章 伪 装 鲍大虹编造的这番痴言梦语,说得神乎其神,在场的宇宙玄功修炼者竟然全相信了他的鬼话。当时,一个个跪下来连连叩拜道:“鲍师父、鲍师父……”那些痴迷者们恨不得连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鲍大虹看到这场面,更是得意万分。他做个手势,叫大家起来,然后故弄玄虚地问道:“各位大法弟子,你们知道师父送给我的是什么神物吗?” “鲍师父,你就快给我们开开眼界吧。”有人急耐地叫喊起来。 鲍大虹让身边的工作人员端来一只蒙着红缎镶着金边的盒子,他慢慢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那份聘书,在大伙面前扬了扬,大声炫耀道:“看看吧,这就是昨天夜里鲁师父送给我的圣旨,当然,这可不是一般的人间凡物啊。鲁师父是天人,这是他从宇宙凭空取来的灵物,比古时候皇帝颁布的圣旨还要神圣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接着,鲍大虹从凳子跳下来,拿着他的聘书走到痴迷者中间走了一圈,让大家开眼界。他走到每个人面前的时候,那些人都拊手叩拜,念念有词,使他们更感到鲍大虹的神圣和威严,从而对他更是敬而畏之。 鲍大虹走了一圈后,重新站上凳子,用不可一世的目光环视弟子们一遍,然后继续炫耀道:“各位弟子,你们知道鲁师父为什么说我和他有缘吗?告诉你们,我和师父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师父是1951年5月13日从宇宙诞生来到我们的地球,也就是和相传的佛祖释迦牟尼同一天生日,他是佛祖释迦牟尼转世。 “我本人呢,不敢妄说是释迦牟尼佛祖转世,至少也可以说是佛祖释迦牟尼二世,不然鲁师父就不会说我和他有缘份了,也不会册封我是他的宇宙玄功大法十大弟子。 “你们想想,全中国、全世界那么大,修炼宇宙玄功的弟子至少超过1亿,而我鲍某就排到十大弟子的座次,这可是我一生的幸运,也是在场全体弟子的幸事。” 接着,他加重语气严厉地说:“从今以后,我说的每句话,每做一件事,都是师父在遥控我说的做的,也就是师父说的话。如果不听我的话,也就是不听师父的话。不听师父的话,就是魔附在了你的身上,师父就会施展法力,除掉你的形神以及附在你身上的魔!” 鲍大虹的这番表演和恫吓,确实把在场的练功痴迷者给唬住了。他连哄带吓,自个儿也当成真的一样。从此,他也越发勤奋修炼起宇宙玄功来。 鲍大虹的妻子兰秀芬是一所小学教师,对他修炼宇宙玄功很反感,经常和他争辩。前天傍晚,兰秀芬放学回来,无意中看见鲍大虹把身份证出生日期改动了,她觉得奇怪,当晚便问他: “老鲍,你们整天练什么宇宙玄功,说什么要‘真、善、忍’,可是你却把你本来是1952年2月20日出生的改成了1951年5月13日,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真’呀?” 鲍大虹夺过自己的身份证,说:“你懂过屁!我不把我的生日改成和鲁师父一样,那些练功的弟子能听我的话么?” 兰秀芬说:“听说鲁大洪的生日也是改过了的。原来他是1952年7月7日出生的,根本不是1951年5月13日出生,他这样做,难道不是骗人么?” 鲍大虹见妻子这样说,心中很恼怒,扬起手一个巴掌掴过去:“胡说,不准你抵毁鲁师父的圣诞日!” 兰秀芬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和他争吵起来:“姓鲍的,有本事你就去和你那个狗屁鲁大洪师父到天国去当你们的神父,少在我面前耍威风!” 鲍大虹指着妻子的鼻尖说:“我警告你,你敢再蔑视我师父一句,我就用大法除掉你这个魔!” “你才是魔!你和鲁大洪是真正的魔!”兰秀芬反驳道,“听说好多人为了练宇宙玄功,最后走火入魔了,好些人自杀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没准那天你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走火入魔,走上犯法道路上的!” 鲍大虹气急败坏地又一把将妻子推倒在地,然后抬起一脚踢过去:“他妈的!只有魔才与我们师父作对,我看你想找死哪!” 兰秀芬被推倒撞在凳子角,她的额头流出血来,痛得几乎昏过去。 鲍大虹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他换了一身西装革履,临出门前,说:“老子有急事要去总站开会,不然我还要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开悟开悟!” 第164章 圣 物 第164章 圣 物 兰秀芬想到这一年时间以来,丈夫的性情越来越暴燥和古怪,动不动就对她拳打脚踢,常常把她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有一天晚上,鲍大虹半夜爬起来用手掐她的颈,差点叫她喘不过气来。事后问他为什么掐她,他说他感到有一个魔躺在他身边,是师父传话叫他除魔的。 她思忖道,如果自己不离开他,不知什么时候肯定会不明不白的死在他手中。她越想越气愤,于是收拾起自己的衣物,连夜出走了。 妻子连续一个多星期不回家,鲍大虹没有半点牵挂,相反觉得耳根清静多了,更好安静下心来潜力修炼宇宙玄功。 吃过晚饭后,当然,妻子不在家,他每天三顿都是在外面填饱肚子的。这时,他穿上练功服,铺好练功拜垫,便模仿鲁大洪打坐莲花法像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坐在拜垫上,开始默诵宇宙经书。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鲍大虹刚刚练完第一遍功法,正想继续练第二层次的功法,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门铃声。鲍大虹以为是妻子回来了,哼声哼气地朝着门口方向吼叫道: “有本事别回来呀,你不是要闹离婚么,远走高飞好啦!” 门铃声一直响过不停。之后,鲍大虹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女孩子在门口外面叫喊他。他听得出好像是殷玉萍的声音。于是,他站起来,走出屋子到庭院外面开铁栅大门。 站在门口面的果然是殷玉萍,跟她一块来的还有李秋霞。门口打开了,殷玉萍看见鲍大虹身穿着练功服,就打一声招呼道: “鲍师父,打扰您练功了,真抱歉。” 鲍大虹显得很大度地说:“哦,没关系,我已经练完一遍功法了。我还以为是我老婆回来了呢,没想到是你们二位姑娘呀,快,快进屋坐。” 殷玉萍和李秋霞进屋里坐下后,鲍大虹给她们二人各冲一杯麦乳精,然后说:“你们来得正好,今天早上我到省总站开了个重要会议,我想练完第二层功法后,连夜用电话通知辅导站里的全体管理人员和所有的大法弟子,明天一早集中到省报社。” 殷玉萍问:“到报社有什么事呀?” “噢,你忘了,前个星期省报转载刊登了一篇强烈反对宇宙玄功大法的文章,抨击鲁大师的宇宙玄功是伪科学,是骗人的东西。鲁师父知道后,很生气,他指令大法子弟赶快拿出行动来,要不惜抛开一切执著,勇于护法卫法。鲁师父说了,只要积极参加师父安排的每项护法行动,练功时就容易上层次。”鲍大虹一本正经地说。 接着,他找出那份报纸,“你们看看,就是这篇文章,严重攻击师父的宇宙玄功。在社会上造成极大的影响。如果我们不积极拿出行动来反击,师父就会生气,就会责怪大法子弟练功没有诚心。” 殷玉萍接过报纸,很快看完那篇抨击宇宙玄功的文章。她转过身,对李秋霞说:“秋霞,明天你也和我们一块到省报社吧。” 李秋霞吱唔道:“我……” “对,欢迎你也参加我们的护法行动!”鲍大虹拍了拍李秋霞的肩膀。 “我这个样子,能行么?”李秋霞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鲍大虹这才突然想起殷玉萍带李秋霞来找他的事情,于是说:“能行能行!你担心你的腿脚行动不方便?哦,不要紧。只要你虔诚地修炼,消‘恶’到家,别说脚有点跛,就是卧床多年的瘫痪者,也能挺直腰杆重新走路。” 这时,殷玉萍对鲍大虹说:“鲍师父,秋霞刚刚来到这儿,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你能不能免费送给她一套练功用的东西。” 鲍大虹连忙纠正殷玉萍的话:“你以后别再把鲁大师的练功服、练功拜垫说成是东西,这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圣物……” “对对,是圣物、圣品。”殷玉萍接着说,“鲍师父,你看能不能免费赠送给秋霞……” 第165章 收编弟子 第165章 收编弟子 鲍大虹看了一眼有点害羞样子的李秋霞,她的神态和面色虽然有点萎糜不振,但模样还是挺可爱的。如果不是脚有点跛,她的模样儿可比殷姑娘俏丽许多。 当然,殷姑娘有殷姑娘的美,李姑娘有李姑娘的美,就像牡丹和玫瑰,它们之间各有各的姿色,各有各的娇艳,谁能对自然界的美丽庞物评判出它们之间的等次级别呢!想到这里,他内心顿时窜出一种野性的冲动和欲念。于是,他话中有话地说: “哦,免费嘛,当然可以。不过,钱嘛,是可以不收,只是总不能白白给呀……” 殷玉萍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说:“哦,鲍师父,上星期你不是说师娘出走了么,你就让秋霞留在你家里做保姆吧。” “保什么姆呀,我的独生女儿在北京读大学都两年了,”鲍大虹解释道。 “噢,我说错了,不是做保姆,用眼下的新说法,是当家政服务员,比如说,她可以帮你买菜、做饭、洗衣服、抹地板什么的,即使是师娘回来了,你们夫妻俩白天也忙不过来,就让秋霞她帮你们干家务活,反正她不吃你的闲饭就是。” 这时,李秋霞央求道:“鲍师父,你就让我帮你家干活吧,我保证干得了。” “那就暂时留下来吧,”鲍大虹加重语气接着说,“当然不能光干活,还要修炼大法,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多多招收和发展大法弟子。你如果加入我们分站的话,和弟子们一起修炼宇宙玄功,我保证能让你改变目前这种生活,重新走入另一种全新的世界。” 李秋霞答应道:“只要鲍师父收下我,我保证听从师父的话。” “好,只要你做什么事都要听从我的吩咐和安排,我保证让你更快地上层次,让你早日圆满……” “谢谢鲍师父!”李秋霞内心一阵感激,忍不住“扑”的一声跪下地,连连叩头。 鲍大虹急忙扶她起来,安慰她说:“别这样,别这样。前些日子我听殷小姐说过你的事情,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今天有幸来到我这儿,说明我们有缘,当然这缘分来之于鲁大师,是鲁师父用大法把我们两人从不认识变成认识,继而把我们变成师兄师妹关系,你说是不是呀?” “鲍师父,我会好好修炼大法的,我也想把我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东西统统抛弃掉,创造新的人生,走进新的生活。”李秋霞很诚恳地说。 “对对,是应该把以前不愉快的东西统统抛弃掉。就是说,要把那些旧的执著统统放下,不做一般的常人。”鲍大虹用不寻常的目光看看李秋霞,又看看殷玉萍,然后继续说,“我一眼就看得出,你们两位女孩子很有悟性,心灵纯净,只要好好跟我修炼大法,我看用不多长时间就会成为我最得意的弟子!” 李秋霞和殷玉萍同声开口道:“谢谢师父!” “好啦,既然师娘不在家,你们二位干脆就在我这儿住下,反正我家里又宽畅,就只我一个人,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空着也是一种浪费。你们在这儿住下,一方面省下你们在外头住宿开支,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我们能够一块修炼宇宙玄功,一块交流经验,我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帮助你们二位修炼上新的层次。” 第166章 鲍大师讲法 第166章 鲍大师讲法 鲍大虹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说,“啊,时间过得好快,我们是不是先看看今天刚到货的鲁师父最近讲法的录像片,等会儿我还要通知站里的弟子布置明天的任务。” 于是,鲍大虹打开桌子上的影碟机和电视机,银屏上很快出现鲁大洪那一幅幅摇唇鼓舌的镜头: “现在社会问题层出不穷,哪个政府也解决不了。民族问题,国家与国家的问题,民族之间的矛盾,许许多多社会犯罪各方面的原因,哪个政府都头痛,谁也解决不了……现在的科学不算科学,宇宙玄功大法才是最高的科学,修炼宇宙玄功的人……是最高的科学家。……人类现在的科学实质是站在一个错误的基点上发展起来的,对宇宙、对人类、对生命的认识都是错误的。所以在修炼界我们修炼的人根本就不承认现在的科学……” 看完录像,鲍大虹有意识地对李秋霞说:“李小姐,你听听鲁师父说的多好,多么精辟!他的观点和见解多么具有全新的创意,非一般的科学家能够想象得出来的!你再联想近年来你所有的遭遇,眼下想靠政府帮你的忙,解决你和你一家子的生活困境,恐怕谁也帮不了。唯有修炼好宇宙玄功,你才能自己拯救自己,实现真正的圆满。” 鲍大虹的话简直说到李秋霞的心坎上了。她细细琢磨,感觉到鲁大洪师父的讲法真正是一种全新的境界,才刚刚听一遍,自己的头脑里就产生了崭新的悟性。她不得不承认,大师就是大师,一般凡人、普通人能把问题看得那么深奥精透么?! 她从内心暗暗地对自己说:“秋霞呀秋霞,你就把过去不愉快的东西统统抛掉吧,静下心来,不再做一个庸庸俗俗的常人。赶快把功法修炼到家了,然后再回去帮叔叔和婶娘他们一起超度。” 傍晚,殷玉萍和李秋霞在鲍大虹家中帮助做晚餐。鲍大虹独自坐在客厅练功垫闭目练功,瞧他一副十分专注虔诚的样子,一招一式,与鲁大洪拍摄讲法练功的动作、表情一模一样。 一个多小时后,殷玉萍把饭菜端到餐厅饭桌,摆放好筷子,盛好饭,对鲍大虹说:“师父,先吃晚饭吧,中午你不是说晚上要通知站里的得力骨干弟子开会,布置明天的重要任务吗?” 鲍大虹练完全套功法,感到肚子真的有点饿了。他收功后,缓缓地站起来,嗅了一下喷喷香的美味佳肴,感叹地说:“殷姑娘,你做的饭菜比我老婆做的香得多,诱惑得我都快要流口水了!” “师父,那你今晚就多吃一点。” “好哇,从今天晚上起,有你们两位漂亮的女弟子陪我一块过日子,我保证尽快帮助教你们学会大师的全套功法,早日上更高的层次!” 殷玉萍感动地说:“师父,那太谢谢你了!” 李秋霞也接着说:“师父,我是新来的,不懂的地方你可要耐心指点我哦!” “放心,率领弟子早日开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更是鲁师父赋予我至高无上的神圣使命!” 吃饭之际,殷玉萍看见鲍大虹的橱柜摆放有好几瓶高档名酒,便取来一瓶贵州茅台和酒杯,说:“师父,今晚你不喝一点酒么?” 鲍大虹摆摆手,说,:“不喝了,等一会儿要去站里召集开会,我怕万一喝高了误事,明天鲁大师就会指责我组织工作不力!” “鲁大师又不在这里,他能知道么?” “他当然能知道,他练出了一双洞察前世今生的‘天眼’,谁也瞒骗不了他。再说了,修练大法,就要讲一个‘真’字,不能弄虚作假,你们千万要记住这一点哦!” 殷玉萍点头答应一声:“嗯,我们记住了!” 吃完晚饭,鲍大虹要洗澡,于是叫殷玉萍帮助他准备好换身的衣裳和裤子,他走进卫生间后,拧开热水器,调试了一下水温。 随后,他探出脑袋,叫道:“玉萍,你叫秋霞姑娘一块进来和我一起洗吧,这样我们一边沐浴,我一边给你们讲法。” 殷玉萍很快脱下衣裳,只剩下最后的三点遮羞布了。 李秋霞见状,怔住了。她惶惑地问殷玉萍:“玉萍,我们真的要和他一块洗澡哇?” “嗯,师父说了,只有男女互相采阳滋阴,修练起功法来才能够更快地将师父的法力吸取到我们肉体中来!” “这……这样鬼混,不是违法行为么?” 鲍大虹见两个姑娘久久没有进入卫生间,他竟然赤条条的从里面走出来,李秋霞突然看见他丑陋的下身,吓得“啊!”的一声惊叫,赶紧双手捂住眼睛。 鲍大虹走到她跟前,极其耐心地蛊惑她说:“别紧张!你要知道,修练宇宙玄功,就必须男女异性相融为一体,这不是现实生活中所讲的违法鬼混现象,而是修练大法上层次绝对不可缺少的程序!” 殷玉萍轻轻地拉一下李秋霞的手,对她说:“秋霞,你就听一听师父的话吧!” 李秋霞的脸庞更羞红了…… 第167章 在报社闹事 第167章 在报社闹事 翌日,天刚蒙蒙亮,省城各个宇宙玄功辅导分站的练功者陆陆续续来到省报社门口。他们都是昨晚接到电话通知后,一个转告一个,很快就集中来了。 报社门卫看到一大早有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跑来这里,怕发生什么事,急忙把报社门口的铁栅门关起来。门卫隔着铁门在里面喊道: “喂,这里是省报社重地,闲人免进!” “快开门,让我们进去。”许多人大喊大叫,不停地推铁门。 “你们有什么事请告诉我,我马上打电话向领导汇报。” “跟你说不清楚,我们要进去找社长,找总编!我们要质问社长和总编,报纸凭什么乱说宇宙玄功是伪科学,说我们的鲁师父是江湖骗子?” 门卫耐心劝大家道:“请各位平静一下心来好不好,有不同的意见和看法可以写信向上级反映,也可以在党报上争鸣嘛。这里是党报重要机关部门,任何人都不能冲击。否则,对社会稳定会产生极坏的影响,这是违法的行为……” 这时,鲍大虹来了,他听见门卫说他们是违法,于是向大家煽风点火说:“各位大法弟子,别听他胡说,什么违法不违法,那是一般人类的事情。法律只能约束一般的常人,它管不了大法弟子。宇宙玄功才是最大的法,是宇宙大法,宇宙的一切都由宇宙玄功大法来统管。大法弟子的所作所为,都是奉鲁师父的圣旨行动,没错,眼下正是大家表现的时候。” 经鲍大虹这么一煽风点火,有的人从地上捡起石头往报社的门匾砸去,有许多人从铁栅门爬进去。门卫拦不住,被那些人推倒在地,他们抢过门卫手中的钥匙打开铁门的锁头,大门外面的人群像潮水般一下子全部涌进去。 鲍大虹见大伙全都涌进报社后,就悄悄离开现场。他有他的心计,他想,这把火点燃起来后,他没有必要再出头露面,一切由大法子弟去应付。 报社值夜班的副总编看见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连忙问:“各位,你们有什么事?” 殷玉萍走上两步,说:“我们是来护法的!” 副总编莫明其妙:“护法?护什么法呀?” 殷玉萍拿出前两个星期前报社刊登的抨击宇宙玄功文章的那份报纸,高高地扬起来,大声说:“你们报社发表的这篇文章,就是破坏了鲁师父的宇宙玄功大法。如今提倡民主,信仰自由,凭什么说我们修炼大法是搞旁门左道?” 殷玉萍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人群中就一片乱嚷嚷喊叫起来: “是呀,鲁大师创造的宇宙大法就是当今最大的法,就是最高的科学,说鲁师父是骗子我们就是不答应,我们要捍卫鲁师父的名声!” “你们的报纸就是压制人,强奸民意,报社要在报纸上公开向全国的大法弟子表示歉意……” 副总编抬起双手,企图让大伙停息一下,他见屋里吵轰轰的,不得不提高嗓门,大声说:“请大伙先安静一下,有话一个个说,最好是选派代表向政府提交书面意见。像你们这样七嘴八舌地乱喊乱叫,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李秋霞也想在这件事情上表现一下自己,于是也上前连声说:“算了吧,找政府也没用!如今政府根本不管老百姓的事,政府如果肯管事的话,我的这条腿就不会瘸成这个样子了!” 副总编耐心地向李秋霞解释道:“这位小姐,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报纸也是人民的报纸,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通过舆论工具发表看法嘛。像今天你们这样乱轰轰地到报社闹事,是违法的行为,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奉劝各位先回去,然后通过正常渠道向政府反映意见,也可以向上级部门提意见嘛。” 李秋霞想起自己的遭遇,怨气、怒气不打一处起:“放狗屁!先前我向政府提的意见还少吗?政府衙门官官相护,如果不是政府坦护包庇那些贪官,整个社会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腐败透了!” 殷玉萍接过李秋霞的话:“对,如今要解决政府的问题,宇宙玄功才是拯救人类社会的唯一大法。你们报纸诬说鲁师父的大法是伪科学,你问一问在场的大法弟子,有谁肯答应?” “我们不答应!我们不答应!报纸不公开登报检讨,我们就是不答应!……”报社里更是乱轰轰一片。 副总编依然平声静气地说:“各位,请大家静一静,我们的报纸是人民的报纸,是为人民群众说话的。至于你们提出的要求,报社会研究的。如果我们的报纸真的发生了政治性的错误导向,上级主管部门和领导肯定会及时采取措施做出正确的处理,这点务必请大家相信。所以希望你们先回去,不要在这里影响报社的正常工作秩序。” 第168章 险恶用心 第168章 险恶用心 殷玉萍回过头,看看鲍大虹来了没有,她想叫鲍大虹出面一下,看看怎么说才好。她环视一下四周,没见着鲍大虹,感到心里没底。她拉扯一下李秋霞,低声地问道: “秋霞,鲍师父不在,你看我们怎么办?” 李秋霞感到奇怪,埋怨道:“鲍师父真是,他什么时候走的?算啦,既然鲍师父不在,我们暂时先回去吧。” 殷玉萍听女友这样说,也就同意了。于是,她走上前几步,对副总编说:“老总,今天我们可以先回去,不过,你们报社一定要在报纸上公开检讨,不然过两天我们还会来的,直到你们为我们的鲁师父恢复政治名誉为止,不然我们大法弟子在这件事上决不会罢手干休的!” 一大群练功者在报社前前后后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一个个作鸟兽散地走了。 李秋霞和殷玉萍走在大街上,街上行人往往,车辆穿梭如织。各种各样的广告招牌令人眼花缭乱。在小地摊上,不时听到有人在吆喝叫卖《宇宙玄功》的书籍: “快来买啊,最新出版的鲁师父最近《在法会上的讲法》……” 李秋霞听到叫买,便走过去蹲下,随手拿起那本经书翻阅一下。 书贩见有生意来了,不失时机地对她套热乎说:“小姐,你长得眉清目秀的,好漂亮啊!看样子你是鲁师父的优秀弟子,快买这本经书回去好好修炼,保证鲁师父度你圆满。” 李秋霞伸手进口袋,准备掏钱。殷玉萍劝她道:“这书鲍师父家里已经有了,别买了。省下点吧。” 李秋霞说:“鲍师父今天一大早预支给了我200块钱,我就买一本,表示我的诚意吧。” 回到鲍大虹家,鲍大虹已经闲悠悠地躺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他听见门口有轻轻的脚步声,头未抬,眼未开,轻轻地打了一声招呼: “噢,你们回来啦!” 李秋霞想起在报社的事情,奇怪地问他:“鲍师父,方才在报社,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你啊?” 鲍大虹解释道:“哦,我如今不是普通凡人,跟你们不一样。有好些事情,我只能给弟子们点拨一下,在家里给你们遥控发功,你们接受了我的功力,就等于我就在你们身边一样。” 之后,鲍大虹打听起报社的事情。李秋霞一点一点给他解释。鲍大虹听罢,觉得不太满意,他说:“呃,这次闹的规模太小了,在社会上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下回要给报社下猛药才行,搞得烈火一点。只有把事情闹大闹凶,才能引起各界对宇宙弟子的重视,让社会和上层政府官员重新认识宇宙玄功,重新认识宇宙弟子。不然,他们还会像哄小孩那样把你们骗走。” 两天之后,鲍大虹又煽动他的弟子到报社大闹了一场。第二次从早上8点一直闹到10点多钟。当时,政府不得不下令防暴警察及时赶来驱赶闹事的人群,有几个表现特凶的人被防暴警察抓了起来,被抓走的还有殷玉萍。 晚上,殷玉萍还没有放回来。李秋霞望着屋顶天花板,正在想问题。鲍大虹继续到辅导站教人练功去了。屋里,只有李秋霞一个人,昨天以前,殷玉萍还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练功。而今晚,只剩下孤怜怜的她。 本来,她也要去辅导站练功的。因为白天在报社由于人太拥挤,加上防暴警察一来,大家乱成一团,你踩我蹬,结果李秋霞的脚背被人踩了一脚,一下子让她疼得钻心。她只好呆在屋里休息。 第169章 非法集会 第169章 非法集会 连续几天,老天爷变了脸,把整个雨季的雨水全部集中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瓢泼下来。平时环绕城市的青江,在上游洪水的冲刷下,江水暴涨,浑浊的河水如同一条脱缰野马咆哮汹涌,水位早已超过了这座城市百年不遇的警界线。江堤多处发生管涌,随时有被洪水冲垮的危险。护城大堤一旦决口,这座工业城市将倾刻变成一片汪洋。 江堤告急!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部署保护江堤工作。市长满脸凝重焦虑的神色,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可以看得出,昨晚他在江堤巡视了一整夜,今天早上还来不及休息,就召开会议布置下一步抗洪防洪工作。 “同志们,我们这座城市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根据党中央和省委的指示精神,全市市民要立即动员起来,到大堤上去,严防死守,做到洪水上涨一寸,我们的大堤就要增高一寸,坚决把洪水阻拦在大堤外,誓死保卫我们的城市,誓死保卫我们的家园!”陈市长使劲地挥了挥手,恨不得把脱缰似的洪水一把拽住。 这时,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市长打开手机,只听里面传来急迫的汇报。他还没有听完,脸色变得更严竣了。他关了手机,立刻向与会人员下命令道: “同志们,江堤又发生了管涌,情况万分危急。会议现在结束,大家马上跟我到大堤去扛沙袋!” 市长刚宣布会议结束。门口外面围满许多人。只听那些人高声喊叫口号: “抗议,抗议!强烈抗议!” “关押我宇宙弟子,就是侵犯人权!” “强烈要求放回我宇宙玄功弟子!” …… 市长走出会议室,一大群宇宙玄功弟子把他团团围住,连连质问政府有什么权力关押宇宙玄功人员,凭什么不让我们修炼宇宙玄功? 市长尽力提高嗓门,他大声说:“同志们,眼下江水暴涨,大堤频频告急。当前保护大堤的安全是压倒全市一切生产工作的重中之重!希望大家立即离开这里,不要上了少数别有用心人的当!” 李秋霞见自己的好友殷玉萍连续几天被关没放回来,她很牵挂女友。听鲍大虹说今天要对市政府施点压力,于是,她就和一大群宇宙玄功的人来了。这时,她挤到市长跟前,大声说: “市长,我们是为匡扶正义来的,为了保护宇宙玄功,保护宇宙玄功弟子,我们奉受鲁大师的指令来解救我们的人的,政府没有权利关押我们的宇宙玄功弟子。” 市长看见李秋霞跛着一只脚,感到有些怜悯,于是开导说:“这位姑娘,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匡扶正义,可是当前洪水正在威胁我们的城市,威胁全市人民的生命财产,江堤那边正在发生管涌,情形万分危急,老百姓正等待我们去抢险。你如果是负责人的话,就请马上叫他们离开这里,不然,谁都负不起法律责任!” “我们是宇宙玄功弟子,鲁大师的话就是大法,你们的那套法律只能对普通人起作用,对我们没有任何作用!”李秋霞没有把市长的话放在耳里,顽固地向法律挑衅。 一位政法领导走上来,严厉地发出警告道:“别忘了,这是共产党领导的天下,不是你们宇宙玄功为所欲为的地盘,我命令你和这里的人立刻解散,眼下水灾抢险压倒一切!” 李秋霞冷笑一声:“告诉你,对于我们来说,鲁大师的旨意大于一切,你马上把我们的弟子释放了!” 与会人员把李秋霞拉开旁边,让市长上车。 没想到,李秋霞大呼一声:“弟子们,我们就躺在汽车轮底下,量这些当官的也不敢把我们碾成肉浆!” 说罢,她立刻冲上去,当即在市长的轿车跟前的路面躺下来。其余的练功者看到有人带头,于是像割断的茅草刷刷倒下,一下子全都躺在路面上。 第170章 开天眼 第170章 开天眼 这势态一时控制不了,市长想重新钻出来,然而,车门也被一大群练功者堵住了,他无法出来。他考虑到当前抢险火烧眉毛,刻不容缓。于是,立刻拨打公安局电话,命令全体警察出动,采取特别行动把无法无天的示威者统统驱散。 很快,防暴武警跑步赶来了。一路上,风驰电掣的警车发出尖厉的叫声。行人和车辆纷纷让路。 武警队长来到现场,手持扩音话筒发出最后的警告令: “现场所有的练功人员,你们今天肆意阻拦市政府领导救灾抢险工作,是严重对抗政府的违法行为!现在我命令所有违法人员5分内立刻解散回家。否则,我们将立刻采取非常行动,制止你们这种有组织有预谋向政府示威挑衅的严重违法事件!” 练功者置若罔闻,继续躺在路上,与武警对恃着。 5分钟过去了,没有人爬起来。 为了维护法律的严肃性,维护政府执政的权威性,于是,一场特别行动开始了。 武警立刻调用消防车,持高压水枪向示威者喷射出猛烈的水柱,强大的水柱把练功者冲击得挺不住了,他们不得不爬起来,落水狗似的纷纷逃散。 傍晚,吃饭的时候,鲍大虹得知李秋霞等人白天的举动,很高兴地对她说:“秋霞,你今天表现得很勇敢,很出色,鲁师父对你的表现很是赞赏呢!” 李秋霞惊喜地反问道:“哦,鲁师父知道我们白天的事情了么?” “知道啊!当然知道啊,他是天人嘛!”鲍大虹得意地说,“我们就是要这样,天天到政府有所表现,这就是上层次的最好机会!” “嗯,为了护法,我会不惜一切的!”李秋霞表决心似的发誓道。 鲍大虹拍拍她的肩头:“好好好!你不愧是我手下最得意的子弟,也是鲁师父最优秀的弟子!” 听到鲍大虹这话,李秋霞好高兴哦。于是,她笑道:“鲍师父,今晚你要好好帮我开天眼,我要最快的上层次!” 鲍大虹心怀鬼胎地看她一眼,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主意。便说:“好哇,不过,帮你开天眼也不难,你可要好好听我的话才行,不然就不灵验了。 “只要能上层次,我豁出去了!” “嗯,这才是顺从天意,顺从法意!”鲍大虹将一杯酒递到李秋霞面前,说,“来,为我们今后远大的事业干杯!” 李秋霞没有多想,接过杯盏,叮当一声碰去,倾杯而尽。 鲍大虹看着她的脸,笑了笑,夸上一句:“好,你跟我练功好一阵子了,很有进步,不仅练功上了层次,喝酒也上了层次呢!” 李秋霞腼腆地说:“别夸了,我喝酒怎么也进步不了。” “不不不!你真的进步好大哦!”鲍大虹又为她斟一杯,“来,一醉方休。有句俗话说得好,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今朝有酒今朝乐!” 李秋霞被鲍大虹的话儿灌得比喝醇酒还醉几分。她又高兴地干完一杯。 鲍大虹放下酒杯,抚摸着她的脸,说:“嗯,你不愧是我的最优秀的得意弟子。” 李秋霞连续喝了两杯酒,渐渐醉意朦胧了,她对鲍大虹的举动不但没有反感,而且主动投怀送抱。这时,只见她笑意盈盈地说: “鲍师父,你快点帮我开天眼吧,我想看到最美的理想世界!” “好好好!我这就马上帮助你上层次,进入宇宙弟子的最高境界。”鲁大洪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来,走进卧房,把她放在床上。 李秋霞还没有完全醉,她想爬起来:“鲍师父,你想干什么?” 鲍大虹诓骗她:“听话,你不是想开天眼么?开天眼的时候就是要阴阳结合,采阳滋阴,不然就不灵光。” 第171章 惊慌失色 第171章 惊慌失色 这回,李秋霞再不象上次那样感觉到害羞。那次她没有听从鲍大虹的旨意,走进卫生间与他一块洗鸳鸯澡。鲍大虹倒也很理解这个姑娘的心情,没有强迫她。他知道,他很快就能够让她听话。 因此,这段日子来,每天夜里,当他需要女人的时候,他只和殷玉萍玩。卧室里发出一阵阵大喊小叫的声音,让李秋霞听得面红耳赤,浑身发热,有时候她真的差点不能控制住内心的冲动。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修练功法后,每天的潜移默化,再加上殷玉萍每回与鲍大虹颠鸾倒凤、耕云播雨完毕,她总是对她劝说一番,让李秋霞内心的防线早就不知不觉地彻底崩溃了。 眼下,李秋霞乖乖地听他的吩咐,把身上的衣裳全部脱个精光。鲍大虹虽然玩过不少女人,但眼前这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姑娘还是引得他欲火焚身,他如同饿狼一般扑上去。 在醉意的驱动下,李秋霞感觉从心底往大脑萌升起一种快感,她感觉自己一阵子欲仙欲死,快要飞天了。她兴奋地呻吟。 鲍大虹不断地变换各种花样,仿佛身边这堆白哲的肉体就是面团似的,任他捏,任他揉。他恣意地玩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好开心啊! 玩着玩着,突然,客厅外面正开着的电视机传出一个雷霆般的声音,那是中央电视台播音员的播音—— “下面播送《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关于取缔××大法研究会的决定》:经查,××大法研究会未经依法登记,并进行非法活动,宣扬迷信邪说,蒙骗群众,挑动制造事端,破坏社会稳定。据此,依照《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有关规定,认定××大法研究会及其操纵的××功组织为非法组织,决定予以取缔。”   紧接着,另一名播音员接着播送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通告——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已于1999年7月22日认定××大法研究会及其操纵的××功组织为非法组织,决定予以取缔。据此,特通告如下:   一、禁止任何人在任何场所悬挂、张贴宣扬××大法(××功)的条幅、图像、徽记和其他标识。   二、禁止任何人在任何场合散发宣扬××大法(××功)的书刊、音像制品和其他宣传品。   三、禁止任何人在任何场合聚众进行“会功”、“弘法”等宣扬××大法(××功)的活动。   四、禁止以静坐、上访等方式举行维护、宣扬××大法(××功)的集会、游行、示威活动。   五、禁止捏造或者歪曲事实、故意散布谣言或者以其他方式煽动扰乱社会秩序。   六、禁止任何人组织、串联、指挥对抗政府有关决定的活动。   违反上述规定,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播音员还在继续播送有关禁止修炼××功的其它重要新闻,鲍大虹神经十分敏锐地感觉到形势不妙了。他知道,鲁大洪创建的宇宙玄功也和××功如出一辙,都是非法组织。公安部要取缔××功,宇宙玄功自然受到严厉审查。 这些天来,他奉命组织手下的弟子大闹省报社,干扰抢险救灾,看来也逃脱不了政府的取缔。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前走为上计。 于是,他顾不上怀里的李秋霞,呼的一下爬起来。 第172章 最后的猖獗 第172章 最后的猖獗 李秋霞仍在亢奋中,她不快地说:“你怎么啦,不玩了吗?” 他见李秋霞没有注意听到中央电视台播报的新闻,连忙下床,到客厅关掉电视。 这时,他回到李秋霞身边,对她说:“秋霞,上面很快要采取大行动了,你我都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城市了。明天一早,你离开这儿,我也要到外地避避风头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呀?”她莫明其妙。她身上仍然一比不挂,赤祼裸地坐在席梦思上发呆。 “你刚才没有听到中央电视新闻吗,他们要对我们采取果断行动了,那些警察将很快动刀子,准备要镇压所有修炼宇宙玄功的弟子!”鲍大虹吓唬道。 李秋霞有点不知所措:“那……那我们怎么办啊?” 有着丰富社会阅历的鲍大虹虽然也修炼宇宙玄功,但他心中很清楚,眼下中央已经明确宣布××功是非法组织,如果再公开与中央对抗,无疑是拿鸡蛋碰石头。 他想到近段时间来,自己在幕后组织操纵了几起影响比较大的政治事件,省市公安局一定会很快追究他的法律责任。因此,他心中萌生出犹似惊弓之鸟那样的惶惶感觉。于是,他对李秋霞说: “你先穿衣裳吧,今晚就玩到这了。方才中央电视台的广播,是他们对我们发出的总攻令,害得我也没心思继续和你颠鸾倒凤了。” 李秋霞若有所失地起床穿好自己的衣裳裤子。她注意看一眼鲍大虹的裤裆部位,方才高高挺起来的斗鸡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蔫下了脑袋。 鲍大虹穿好西裤皮鞋,做出一副准备要出门的样子。李秋霞莫明其妙地望着他,不解地问:“鲍师父,这么深夜了,你还要出门么?” 此时此刻的鲍大虹,简直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他语不叠音地说:“天气突然骤变,目前风头正紧,我们还是先分散避一避突如其来的锋芒。我现在需要赶到辅导总站去,把弟子的花名册、登记表等相关的资料和统统烧毁掉,不能让公安局警察一大早前来搜去当作我们违法的证据,将我们的弟子一网打尽!” “你不是说过他们的法律管不了我们的大法么,干嘛他们一旦开始行动,你就紧张害怕了呢?” “你呀,太天真幼稚了,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政治大气候发生了逆转,我们不能不暂时躲避一下迎面而来的锋芒。这是一种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啊!” 鲍大虹倒是有几分耐心慢慢地给李秋霞解释。 李秋霞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她轻轻地“哦——“了一声。 鲍大虹临出门前,郑重其事地告诫她道:“秋霞,从明天起,辅导站的全体弟子统统化整为零,即由现在公开的集体行动转入为暗地里分散活动。从各地来的子弟,明天各自回去。你明天也要回去了……” 李秋霞听罢,依依不舍地说:“鲍师父,我要跟着你继续练功,我目前还没有登上更高的层次,所以不想回家。” “秋霞,你先回家好好修炼,我相信你的悟性,你只要认真按照师父的指点修炼,你会很快再上一个层次的!” “师父,我不在你身边,你在外地的时候,每天晚上8点正,你可要给我发功哦!” “噢,你不是说你叔叔有病,妹妹的脚患残疾吗,你回去后一边修炼,同时也一边指点家人修炼,帮助他们消恶。” 李秋霞还是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我感觉到目前自己的层次太低,怕功力不够。” “放心吧,届时我准时给你发功,你按时接收。只要诚心坚持修炼下去,终会成正果的。”鲍大虹说,“眼下我也要暂时离开省城到乡下躲避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后,我们再树大旗,东山再起!” “鲁师父的经书不是说,宇宙玄功是最大的法么,它的功力能够推动地球倒转,怎么中央刚刚发一个通告,我们就不敢继续公开练功了啊?” 鲍大虹自圆其说:“噢,因为我们还没有修炼到最高层次,所以还不能与他们公开对抗。不过,你放心,鲁师父不会坐视不管,他一定会对我们的下一步活动作出指示的。” 李秋霞不语了。 “好啦,我先给全体弟子打电话,让他们作好撤退准备。“鲍大虹说罢,连夜在电话里忙碌开来。 第173章 教妹妹修练 第173章 教妹妹修练 李秋霞回到家里,她把一大堆鲁大洪的经书、讲法录像碟、练功拜垫等等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晓霞从外面玩耍回来,一眼看见姐姐,她高兴极了。她把手中的小石子扔到一边,拿起《宇宙玄功》翻了翻,说: “姐姐,这么长时间你跑到省城里练功啊?” 李秋霞高兴地说:“晓霞,从今天晚上起,姐姐教你练功,鲁大师的宇宙玄功功力可大啦!只要好好修炼下去,你就可以超度圆满。” “圆满有什么用啊?”小妹不明白。 “圆满可重要呢!如果不能实现圆满,踏上新层次,那你就永远不能去掉私欲,永远不能成为新层次的人,只能永远是一个肉胎凡眼的普通人!低级的人!” “姐姐,你说这些我不懂,阿妈说,下个月开学了让我上学读书,要好好听老师的话。” “晓霞,读书没用,还是和姐姐一起练功,每天晚上姐姐教你。知道吗,师父说,修炼上了层次,姐姐我帮你治好你的跛腿,当然,姐姐的跛脚也能治好呢!” “那爸爸的病能治好吗?”晓霞忙问。 这里李秋霞才想起叔父几个多月前被抓走的事情,她关心地反问道:“晓霞,我叔叔他放回来了吗?” “没有,前些日子,妈妈到公安局打听消息,听说要送交法院判爸爸的刑,说他犯了诬告罪。”晓霞说到这,欲哭无泪,“姐姐,爸爸他真的被坐牢吗?” 李秋霞气愤地说:“他妈的,这些狗屁贪官,官官相护,没一个好人!还是鲁师父说得对,现在的社会弊病层出不穷,哪个政府也解决不了……” 于是,她马上对晓霞说:“妹妹,来,姐姐现在就教你修炼宇宙玄功!” 晓霞说:“我这么小年纪,能练吗?” “能,一定能,你看着姐姐,姐姐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嗯,我听姐姐的话。” “不是听我的话,是听师父的话!师父的话就是真理!” 李秋霞说罢,一本正经地站起来,再次说:“妹妹,来,你照着我的动作开始做。”她原地站好,一边做动作,一边讲解—— “预备势——双脚与肩同宽,自然站立,两腿稍微弯曲,膝胯两处成滑溜状态,全身放松,松而不懈。下颏微收,舌抵上腭,牙齿微微离缝,嘴唇闭上,双目微闭,面带祥和之意。 “第二步,两手结印——双手抬起,手心向上。两大拇指指尖轻轻接触,其余各四指合拢并重叠。男左手在上,女右手在上,构成似椭圆形状,置于小腹处。两大臂微向前,两肘架起来,使腋窝空开。” 她一边做,一边教晓霞—— “第三步,弥勒伸腰——以‘结印’起势,以手印势抬起。当手抬到头前时,结印松开,并逐渐向上转掌。手到达头顶时,手心向上,十指相对,指尖相距20―25厘米。” 与此同时,李秋霞做出示范动作,两手掌根上举,头向上顶,双脚下踩,全身用力一抻。约抻2―3秒钟,全身立即放松,膝胯两处又恢复成滑溜状态。 晓霞练了一会儿,心里有些烦烦了,说:“姐姐,我肚子饿了。” 李秋霞加重语气说:“不行,每次修炼至少要做完一遍功,不然就半途而废了!” 晓霞没法子,乖乖地听姐姐的话,接着往下练功…… 第174章 她真的变了 第174章 她真的变了 一会儿,外婆从外面回来,她看见外孙女儿秋霞回来了,又惊又喜,急忙问道:“秋霞,你总算回来了。你这一去离开家就是好几个月,这些日子你到哪去啦,让我们为你操心死了!” 李秋霞正在修炼整个宇宙,只见她两掌放在肩上,紧接着,双掌顺臂的阳面向手背拉到两手腕交叉,变两掌掌心相对,两掌之间的距离3~4厘米。片刻,手与臂成一字形状。然后紧接着握球拧掌,将外手变内手,内手变外手。随后,两手一边沿着小臂阴面向大臂阴面推进,一边向上举起并过头部。两手过头后,两手成交叉状态。 稍时,两手由交叉分开,指尖向下,把背部的能量接上,再将两手从头上运动过来到胸前。 就这样,她为一个周天循环连续重复做了九遍。直到完成九次后,她两手才从胸前渐渐往小腹处下落。最后叠扣小腹,两手结印收势。 外婆刚才对她的问话,她根本没有听见。 外婆见外孙女停止动作了,再问她一遍:“秋霞,你这是做什么呀?” 李秋霞回过神来,冷淡地说:“外婆,我这是修炼宇宙玄功呢!” “哦,你这次离开家几个月时间,在外面就是学这些呀?” “是啊,外婆,以后你也一起和我修炼吧,鲁师父的功法好呢!如果我们都能够重视心性修炼,按照宇宙真、善、忍的特性去修炼,就能把常人中的欲望、不好的心绪、做坏事的想法统统去掉,就能够脱胎换骨,重新变成一个非同凡人的新人了。” “你说什么呀,练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你以后别练了,还是出去找一份活儿干。咹?”外婆劝说道。 没想到,李秋霞听罢外婆这句话,脸庞怫然变色,她厉声道:“外婆,以后不准你再这样诬蔑鲁师父的功法!不然,我会用法力替师父为你超度!” 外婆看见向来十分听话的外孙女突然变成这副凶巴的性情,顿时惊呆了:“你……你怎么啦?” “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是鲁师父的弟子,我要尽心维护他的法力。不然,我就上不了更高的层次!”她一句一顿地说。 晓霞见姐姐这副样子,有点害怕。她鼓起勇气说:“姐姐,你不能这样说外婆!” 李秋霞推了一把妹妹,哼道:“你以后也不能胡说,不然,姐姐会替法行道的!” 晓霞一只残腿无法站稳,一下跌倒在地。她“哇——”的一声哭起来。 晓霞的哭声把妈妈的心揪疼了。从外面回来的张巧丽一进屋,就听见小女儿的哭声,她一眼看见侄女在屋里,又是高兴,又是嗔怨: “秋霞,你怎么这样推妹妹呀?” “谁叫她乱说话!” “妹妹还小,不懂事,脚又有残疾,你做为姐姐的就不能迁让一下妹妹吗?”张巧丽不解地问。 “不关你事!”李秋霞把语气重重地甩出一句,“告诉你,我现在和你们不同,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李秋霞,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李秋霞已经死了,知道不!” 第175章 张巧丽完全傻了 第175章 张巧丽完全傻了 张巧丽完全傻了,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侄女,她一点也不明白,才几个月不见,与刚刚离开家的时候又变了另一个人,而且性情乖戾,几乎没有人情味。短短几个月时间,她怎么就变了另外一个人了呢? 是的,李秋霞真的完全变化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善良温柔的姑娘。回来后,一连几个月时间,她整天闭门不出,从早到晚,就静坐在练功垫上,心里诚虔地默念着鲁大洪的经文—— “静功修炼要求打坐时间很长。打坐时什么意念都没有,什么东西都不想。我们讲你的主意识一定要清楚,因为这套功法是修炼你自己的,你得明明白白地提高。我们这套静功怎么炼?我们要求大家,你定得再深也得知道自己在这里炼功,绝对不允许进入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那么具体会出现什么状态呢?定下时会出现感觉自己好像坐在鸡蛋壳里一样美妙,非常舒服的感觉,知道自己在炼功,但是感觉全身动不了。 “这都是我们这个功法所必会出现的。还有一种状态,坐来坐去发现腿也没有了,想不清腿哪儿去了,身体也没有了,胳膊也没有了,手也没有了,光剩下脑袋了。再炼下去发现脑袋也没有了,只有自己的思维,一点意念知道自己在这里炼功,要守住这一念。我们要达到这种状态就足矣了。 “为什么呢?人在这样一个状态里炼功身体达到了最充分的演变状态,是最佳状态,所以我们要求你入静在这么一个状态中。但是你不要睡过去了,迷糊过去了,守不住那一念,白炼了,等于没炼睡觉了。炼完功之后呢,双手合十出定,功就炼完了……” 渐渐地,李秋霞性情越来越孤癖,她与家人的对话越来越少,家人一问三不应。有时候,竟然整天不吃不喝。看到她这副样子,张巧丽心里害怕极了。 一天晚上,张巧丽做好了晚饭,叫李秋霞吃饭。可是一连叫几遍,她没有吱声,一动也不动。张巧丽忍不住了,推了一把正在沉迷修炼之中的侄女,大声说: “你别炼了,你如果再这样炼下去,会走火入魔的!” 李秋霞仿佛从噩梦中突然受到惊吓似的,她发怒了,吼叫起来:“你……你敢抵毁我们师父的大法?” 张巧丽心中虽然很痛苦,但她努力平静下心来劝导侄女道:“今天我在人家中看到一份报纸,上面刊登了一篇报道,说的是有一个人因为修炼宇宙玄功走火入魔,最后导致杀死自己家人的惨剧,骇人听闻啊!秋霞,你快点醒悟过来,别修炼了。你看看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知道什么,我上层次后,就会‘度人’,就会消‘恶’,宇宙玄功的弟子讲的就是‘真、善、忍’,不像你们普通人,没有半点养性。”李秋霞振振有词地辩解。 说罢,她又继续练第三套功法,单手冲灌,一只手往上冲,另一只手往下灌,然后上去这个冲,这个灌,来回倒。她知道,师父说过,一上一下为一遍,要求共做九遍,到八遍半时另一只手跟上。然后就双手冲灌,也做九遍,将来想多做,增加炼功次数你就得做十八遍,必须得保证是九的倍数。 晓霞看到姐姐说话越来越凶巴巴的样子,她心里好害怕。她想了想,说:“姐姐,我不会再跟你练功了,你看你,练来练去,倒是练成了个坏人的样子。明天我到学校告诉老师去!” 没料,晓霞的话音则落下,李秋霞就一个巴掌掴在妹妹的脸上,气凶凶地说:“告诉你,我现在不是你的姐姐,我是你的师父,你告什么告,师父现在就叫我帮助你开导悟性!” 晓霞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指印,疼得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 张巧丽将女儿搂在怀里,指责秋霞道:“你、你发疯了是不是,她是你妹妹啊,你怎么打她呀?!” “不关你事,我在开导我的弟子!”秋霞的话语越来越没有人情味。 张巧丽看到侄女变成了这副样子,她真的不敢相信,什么狗屁宇宙玄功,不用多长时间就把人修炼成不近人情的样子,她完全傻了,真的傻了! 第176章 心魔走火 第176章 心魔走火 张巧丽目睹侄女在修炼宇宙玄功的邪路上渐渐病入膏肓的情形,心里痛苦极了。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侄女从邪恶的泥潭里拉出来。 夜里,她想到了马露玉。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叫马露玉过来帮忙劝说。她心里暂时不想向公安局汇报,担心公安人员把秋霞给抓去。 她听人说,对于个别顽固不化的宇宙玄功分子,公安局要把他们关押起来教育一段时间,帮助他们悔悟改过。如果马露玉也无法说服秋霞,她再打算让公安局出面。 大约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李秋霞还没有睡觉。她还在修炼功力。浑浑噩噩之中,她看见床上的妹妹睡得香甜,突然,她仿佛感觉有一种声音从遥远的天穹渐渐传过来—— “我的弟子,你从现在起就要‘反修’,不需‘正修’了,不然你碰到的‘关’太大,无法冲过去上层次……” 她记得鲍大虹曾经对所有的弟子说过这么一句话,师父说的“反修”,只有准备上层次的人才能听到鲁师父天际传法的话音。这时,李秋霞好高兴啊!鲁师父已经来到她身边对她施法了。渐渐地,前些日子鲍大虹对她所说的话,清晰地回响起在她耳边: “一般子弟修炼的时候是‘正修’,得到鲁师父点化的时候,就可以进行‘反修’了。所谓‘反修’嘛,就是要‘不真(假)、不善(恶)、不忍’,做尽坏事。……当然,师父说的这个‘坏’,不是常人的坏,这是我们修炼的方式,很伟大,很神圣。要‘反修’,就是要杀生,要骂人,打架、放火,这些都是好的,不是一般的好,是伟大的修炼者行为!” 李秋霞向来不敢杀生,于是鲍大虹先是教她杀鸡、杀鸭,渐渐地,她敢放开胆量自己动手杀那些有生命的动物了,她感觉自己又上了层次。 她想起昨晚睡觉前,妹妹说不再跟她修炼功法,还说天亮后到学校告诉老师,揭发她修炼宇宙玄功的行为。眼下,恍惚中听到鲁师父点化的声音,她开始感悟到,身边的这个妹妹不再是什么妹妹,而是个阻挡她冲关的“魔”,只有把她杀了,才能更快地提高自己的功力,达到修炼的最高境界而超脱自己! 一想到要上层次,她亢奋了。于是,她爬起来,向甜梦中的妹妹晓霞的脖子上伸出了邪恶的双手…… 张巧丽迷迷糊糊中听到屋子外面有动静,她出来一看,只见秋霞正在掐住妹妹的脖子。她惊呆了,急忙大喝一声: “秋霞,你要干什么?你发疯啦,她是你妹妹啊!” 张巧丽一把拉开秋霞,她连忙抱起女儿,连声呼叫道:“晓霞,晓霞!”晓霞昏迷过去了,张巧丽顾不上秋霞,急忙抱起女儿冲出门口,她要急送女儿上医院抢救! 外婆也被惊醒了,她看见秋霞失神地坐在床边,着急地问:“秋霞,你看你,怎么连妹妹也想杀呀?你修炼什么宇宙玄功啊,那是把你给害惨了的邪恶呀!” 突然,不知怎么回事,秋霞神智惊醒过来,她跳下床,一把推倒外婆,向门外冲出去…… 第177章 纨绔弟子 第177章 纨绔弟子 省工学院是全国一座颇有名气的高等学府,校园美丽洁净,环境优雅,教学大楼门前栽着一排绿荫浓郁的菩提树。校园人行道两旁是一行行修剪平整的冬青树,还有一块块镶砌花砖围栏构造精致的花圃。 每年,这里培养出一批批优秀人才走向全国各地。当然,林大鸟杂,也有少数滥竽充数的庸俗之辈,在这座学府里镀上一层光灿灿的金粉,混一张文凭罢。比如象张西民一类的纨绔弟子,他们倚仗有权有势的父亲贿赂教育界的某些官员,才得混迹于向来被世人誉为神圣殿堂内镀金。 张西民通过走后门进入工学院念书后,依然劣性不改。在课堂上,别的学生专心学习、做作业或者做实验,而他却在旁边不是搬弄途听道说的社会新闻,就是用他那副耗子哭猫似的腔调哼下流的情歌,或者突然向女生高喊一声:“喂,各位靓妹,周末晚上谁肯陪我上西苑酒吧度通宵,我赠她一条纯金项链!” 横蛮、捣蛋、作恶,成了张西民每天的必修课,一天不这样胡来,浑身就如爬满毛毛虫。对于他的劣行,学生们意见纷纷,老师们多次向校长反映,要求校方严肃处分张西民。 可是校长也有苦衷。省教育厅某官员收受了张金河的贿赂,不同意校方作出开除张西民学籍的处分决定,学校实在无可奈何。 这样一来,张西民更是无法无天了。偌大校园,仿佛变成了他的天下。有时候,连续旷课三、五天,跑到股票市场炒股;有时候,从外面拉回一批质劣价高的衣服、皮鞋、皮带、洗发露、化妆品等,强行向同学推销。谁不至少买下一件东西,恐怕过些日子就有颜色给你瞧的。 师生们怨声载道,咒骂他有一天上街被汽车撞死,下河被淹死,上山被跌死,喝酒被醉死。总之,他早死一天,校园就早安宁一天。 学校快放寒假了,临近考试,同学们都在紧张进行晚自修。可是,张西民的座位上仍然空空荡荡,不用说,他又上西苑酒吧饮酒听歌享受去了。 事实确是如此。不过,他今晚没有找别的姑娘陪他,而是专程找到他以前中学时代的女同学韦薇陪玩。前不久改行的韦薇正在一家晚报社当记者,她正想采访一篇都市夜生活的社会新闻,碰巧过去的同窗男生张西民来约她上西苑酒吧玩乐,她跟男友吴昊文讲一声便出门了。 西苑酒吧装修富丽堂皇,厅内用彩釉花砖镶在地板上,天花板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彩珠,仿佛夏夜晴空满天星斗。在这儿消遣享受的红男绿女,一个个穿着旖旎华丽的服装,空气中弥漫着馨心浸肺的香水味。舞台中央,一个袒胸露背的歌女正在娇柔造作地唱流行歌曲。 酒吧角落,张西民和韦薇面对面地坐着。仿制雕花红木桌台面放着一碟红瓜子、几包话梅、一盘点心、一碟牛腊巴和一瓶青岛啤酒。 韦薇身旁搁着职业专用的照相机,还有一只棕色牛皮新闻采访本皮夹子。她漫不经心地磕瓜子,桌面的碟子内盛满了瓜子壳。望着眼前这位老同学,她打算用新闻记者的职业敏感,从他身上挖掘出纨绔子弟精神世界的素材。从内心讲,她对于他从来都是厌恶的。 上小学的时候,她没少受他的恶作剧。比如他捉一条壁虎放入她的铅笔盒,让她吓得哇哇叫;或者上课起立时,她刚要坐下,他突然拉开她的凳子,使她坐空跌在地上出洋相,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那时候,她恨不得自己变成妖怪吓死他。十几年过去了,大家都长大了,各自走上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第178章 韦薇女士 第178章 韦薇女士 韦薇的父亲是个老报人,曾经对她说过,干记者这一行,就是要广交朋友。不论是上层权贵、政府官员,还是社会底层平民百姓,或者是社会上的地痞恶棍、流氓阿飞、歌星、影星、球星、大款老板等,作为新闻记者就是要放得下架子,深入到他们中间采访记录,挖掘各种各样的素材,把报纸办得更丰富、更广泛,更吸引众多读者。因此,当张西民来约她到西苑酒吧坐坐,她欣然答应了。 “韦薇,你喝这杯啤酒吧!”张西民斟满一杯啤酒,把酒杯送到她面前。 韦薇把酒杯推开,说:“你知道,我向来是滴酒不沾的。” 张西民有点扫兴:“唉,约你来这儿,连一杯饮料也不赏脸,太不够老同学义气了吧!” 韦薇平静地说:“西民,有些事情是不能强人所求的,人家不肯接受或者不肯答应,就不要强压于人。否则,势得必反,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西民抑起脖子一口喝完方才斟满的啤酒,虽然说他是个无所事事的庸俗小人,但对于韦薇方才说的话的真正含义他还是懂得的。表面上好象是讲不要强迫她喝酒,实际上是含蓄地遣责他过于粗暴、专横地摧残李秋霞。 他放下酒杯,瞪了对方一眼,想发火,却发不起来。因为她又没有直截了当专门就那件事情训斥他,何必弄翻脸,使双方都不欢而散呢?所以,他抹抹嘴唇上的酒液,无可奈何地说: “好好,不愧是弄笔杆子的,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却又绵里藏针,叫人难受而不能喊疼,我服你啦!” 韦薇挺满意自己方才那句话所起到的效果。她想,对于这种无赖,就是要不卑不亢,叫他有火发不起,有恨泄不出,让他活活憋得难受才好呢! 张西民转头看看舞台上的歌女,然后把视线收回来,重新停在韦薇白嫩娇俏丽的脸上。他咽了咽口水,把话题转到中学同窗的日子上: “韦薇,说实在的,台上这位歌女的嗓音,根本比不上你的音质甜润。回想中学念书的时候,在班上的女生里,我就欣赏两个人,一个是你,你的歌喉一张开,婉如金丝鸟那般清晰美妙,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我不是在这里恭维你,这是全班同学公认的。另一个呢……” 韦薇立刻明白他要说的是谁了,于是,她接过他的话说:“我知道,另一个大概是李秋霞吧!” “嘿嘿!”张西民尴尬地笑笑,“就是她。她不但长得漂亮,是全校公认的校花,更迷人的是她的舞蹈简直赛过天鹅翱翔,蝴蝶恋花,鲤鱼戏水!可惜,她把自己本来非常有造诣的艺术细胞、艺术才华埋没了,使我们的社会失去了一颗本来应该产生轰动的舞蹈明星和一尊艺术女神!” 倒是看不出这个流氓仔如此能说会道,他把他所能运用华丽的词藻都形容在李秋霞的身上。他咽了咽欲将淌出嘴边的涎沫,又说:“如果在某些事情上,她肯听话一点,当然,我不是怪她不听我的话,而是说如果她肯听老师的话,就能上大学读书了。听说后来县城新时代剧院招收演员,她去报名了,由于不肯照一张裸照,结果又错过了良好机会……” “不,你说错了!是上级主管领导一定要她们拿出专业文凭才聘用。因为她没有,才失去当演员的最后机会。”韦薇纠正张西民的话说。 “不管说,李秋霞这个人看上去挺文静的,没想到她的性格是那样倔犟。如果她肯将就点,开化一点,她怎么会落到失学、失业的遭遇呢?” 韦薇看见张西民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心中冒出一股恶心的东西。她想呕,却呕不出来,感到很难受。 “韦薇,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张西民不知缘由,连忙关心地问。 她顺口说;“嗯,昨晚受点风寒。”她本来想寻根问底,追问张西民为什么那么狠心,故意开车冲撞秋霞。但是,其中的原由她上次回城东在医院时已经向殷玉萍、秋霞了解清楚了。现在再问他,想来这个无赖还会继续耍赖下去的,他决不会承认自己的故意肇事行为。所以,她不想再费口舌。这样,她有意把话题支开: “西民,我们谈点别的吧!”…… 第179章 赴 约 第179章 赴 约 张西民和韦薇分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2点了。他回到学校宿舍,不顾房间的同学已经熄灯睡着,依然“的答”拉亮电灯,兴奋地张开喉咙,唱起他自己胡编的歌词: “我的妹妹呀,你走进了我的甜梦里……”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被吵醒了,劝他一句:“西民,大伙都休息了,你别唱歌了,好不好?” “关你屁事!我唱我的,你睡你的。你爱睡就睡,不睡就起来看你的书!”他大声嚷道。 过两天就要考试了,张西民还是随随便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天中午,他正躺在床铺上望着蚊帐顶,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时用脚跟有节奏地敲击床铺,床板被敲得“得得”响,仿佛有一匹野马在宿舍内奔跑。他越敲越得意,好象是正在骑着他心中的马儿,悠闲怡得地在原野上奔驰。 “西民,别影响大伙午休好不好?你不睡,就出去玩嘛!”眼镜忍不住了,好心好气地说。 张西民跳将起来,一把揪住眼镜的衣领,骂道:“妈的!你看我不顺眼是不是?人家都不怕影响,就光影响你!”他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巴掌也落在对方的脸上。 眼镜捂住火辣辣的面孔:“你、你怎么一点修养也没有?” “什么,我没修养?妈的,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修养!”他把眼镜拖下床铺,然后解开自己的裤裆,把家伙掏出来,想往眼镜的脸上撒尿。 眼镜受到如此污辱,逼迫爬起来反抗。可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是无赖的对手,没几下便被揍得鼻青脸肿,嚎哭不止。 横蛮无理的张西民的所作所为,激起全校学生的愤慨。大伙向校长提出了强烈抗义:要求立即开除张西民的学籍,否则就罢课,什么时候把坏小子开除就什么时候复课。 校长怕学生把事情恶化下去,连夜把张西民到校一个学期以来的种种劣迹表现整理出来,专程呈报省教育厅。 张西民听说学校要处分自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依然在宿舍里哼小调,在课堂上乱喊乱叫,似乎谁也奈何不了他。他想,我爸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教育厅长收了我爸的重金,他能不网开一面!上回我开车撞伤李秋霞,连警察局都把我放了,这次仅仅赤手空拳揍了一下眼镜,对比这下,这不过鸡毛蒜皮而已。 “叮——”上课铃响了。同学们紧张而有序地跑进教室。张西民却不慌不忙,悠悠然地走上教室楼。走到楼梯口时,学校传达室的老头在楼下喊一声: “张西民,接电话。” 张西民转身向传达室跑去。他拿起听筒,电话里传来一个不太熟悉似乎又不怎么陌生的姑娘的声音: “喂,你是张西民么?” “是的,我叫张西民。喂,你是谁?” “你先别问我是谁,今天晚上在江滨公园见面,不见不散。” “喂,小姐芳名是……”张西民大声问,可是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惘然地返回教室。 整个上午,他的脑子不时回响电话里的声音,对方是谁呢? 第180章 美眉你在哪 第180章 美眉你在哪 张西民竭力回忆自己在这个城市所认识的女子,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是谁的声音。那语调不娇不嗲、不卑不亢、不急不缓,沉着、平静,并渗着几分命令式的口吻。她到底是谁呢? 以往,他接过女性的约会电话,对方总是乐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好让他有准备。他根据与对方交往多少,关系深浅来确定该买什么礼物赠送对方,以博取姑娘的欢心。 而今天这位小姐有点怪,好象怕他认识一样,既然不肯告诉姓名,也不肯多说几句话,三言两语就把电话挂断了,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由于满脑子的思绪都放在电话上和今晚约会的事情上,因此,上课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混混沌沌,甚至还在作业本上连连写道:“小姐,你是谁,你是谁?” 好不容易捱过白天,张西民用海飞丝梳亮他的小分头,穿好西服,系好花格领带,趁暮色还没有完全降临,他就赴约去了。 江滨公园,是游人们观赏江边夜色的好去处。江岸堤边安放着一张张水泥排掎,每张椅子上都坐着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他们或是伴侣,或是情人,或是邂逅朋友。有的游人扶着水泥栏杆上,指着岸边停泊的船只,谈笑风生。也有的游人带着点心、饮料来这儿,围住石桌慢慢品尝。 张西民捧着一束从花店买来的鲜花,从第一张排椅慢慢走过去,觅寻白天打电话约见他的姑娘。他想,自己虽然不认识她,或者说一下子想不起是谁,但是她肯定认识他。只要她看见他,自然会向他打招呼。 他看见前面不远的石椅上只坐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姑娘,满心欢喜地快步走过去。他不敢冒昧随便喊那女子,走到女子跟前时,他放慢脚步,仔细打量那女子,看来看去,好象不认识。那姑娘看见眼前这个陌生年轻人探头探脑地打量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反感地嗔道: “你看什么看?” 张西民试探地问:“今天是不是你打电话到省工学院约我上这玩?” 那女子讨厌地嗔她一句:“你有病呀,我又不认识你,干嘛给你打电话?” 张西民碰了钉子,心里有些窝火,但不好发作,只好沮丧地走开,继续到前面找人。 这个无赖脑子里每天装的就是漂亮女人,都说大款的儿子大都是骄横跋扈,自以为自己老爸有的是钱,有钱就是大爷,有钱人的儿子也是大爷。因此,从来就是狗眼看人低,尤其是瞧不起来自乡下的村姑,瞧不起长相一般般的女生。 自从他来到这座城省读书后,看到大城市里的年轻女生一个个如同鲜艳夺目的鲜花,他恨不得把她们一个个全都采撷在怀里,每天夜里左拥右抱。累了,闭上眼睛在梦中,也是搂香抱玉一觉到天亮。 白天,又一个娓娓动听的姑娘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内,主动提出约会,更是弄得他神魂颠倒。眼下,来到滨江公园,与美女约会欣赏夜色,无疑是快乐的幸福享受。他巴不得马上寻找到向他约定的那个姑娘,她在哪呢,哪个姑娘才是他心中的美眉呢? 第181章 在同学家里 第181章 在同学家里 那天晚上,李秋霞离开家后,连夜乘火车来到了省政府所在地金环市。她之所以不顾路途遥远专程来到这里,原因是她知道她的同学韦薇就在金环市艺术学院学艺,听说前不久她改行当上了金环晚报记者。她决定去找韦薇,通过她打听张西民的确切地址,以便找他讨还他曾经给她留下的一切怨怨恨恨。 李秋霞来到金环晚报社。她问报纸编缉人员,知道韦薇出去采访了。于是,她打听找到了韦薇的家,她就找上门去等她回来。 韦薇和吴昊文合租一间一厅二房,平时各睡各的房间。丈夫吴昊文很热情地接待李秋霞的到来,并告诉她说,韦薇自从当上了新闻记者后,每天早出晚归,回家的时间没有规律性。有时采访到好素材,连家也不回就连夜赶到报社采写稿子,整天不在家已是家常便饭。 李秋霞坐下来接过吴昊文刚刚冲好的热气腾腾的牛奶,慢慢地品尝。 “秋霞,你先歇着,我现在给你热点饭菜。你坐了一整天的火车,肚子一定饿坏了!”吴昊文象家庭主妇那样,扎上围裙,到厨房忙碌他的事情去了。 李秋霞趁着空隙,环视一下厅和寝室。墙上,挂着一帧两人的合影,家具虽然简陋朴质,但是摆设整齐、洁净,床上铺着印花布床单,洁白的蚊帐卷着竹竿挂在雪白的墙壁上。 引人注目的是写字台竖立着一盏造型别致的台灯,灯罩是薄纱制作的,灯泡隐隐约约显现出来。台灯旁边立放着一本本书籍,还有一摞方格稿纸,笔架上插着几支自来水笔、铅笔和毛笔,还有一台电脑,这无疑是韦薇经常写新闻稿件的地方。 她走到写字台跟前,只见台面玻璃压着几幅韦薇的生活照片,其中有一幅她优美的舞蹈艺术照。桌面上还有一篇写了半页纸的稿件,韦薇的字体写得工整、清秀。李秋霞没有心思翻动那些书。 稍会儿,吴昊文端着热好的饭菜进屋,招呼秋霞吃饭。他歉意地说: “秋霞,没什么好吃的,将就点填填肚子罢。” “昊文,别说了,我又不是贵客。今次来给你们添麻烦,我心中就过意不去了。”李秋霞面露愧色地说。 吃完饭,吴昊文已经为她烧好了热水,他从柜子里拿出韦薇的衣服,叫她洗盆澡,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李秋霞见他如此热情待她,心里好感激,也很羡慕韦薇这么有福气,嫁给这么个通情达理、温和文雅的小伙子。她思忖罢,没有推辞,便拿过韦薇的衣服到洗澡间洗浴去了。 李秋霞洗澡的时候,吴昊文从书架上拿一本《汽车修理技术》,坐在木质沙发上安然地阅览。他是个汽车修理工。每天晚上他喜欢坐沙发上静静地看一阵子有关汽车维修技术方面的书籍。 李秋霞洗完澡,穿着韦薇漂亮干净的衣裳从厨房澡间出来。在日灯光的映照下,依然衬托出她忧愁中掩饰不掉的窈窕、绰约。她的脸色尽管有些苍白,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愁绪,但仍旧让吴昊文看得出她是个美人胚的化身。 姑娘满额乌黑发亮的头发,发梢还滴着水珠子,她用干毛巾揉去水渍。吴昊文从旁边看着她的侧影,她的胸脯勾现出优美的曲线,臀部丰满,浑身散发出吸引异性的魅力。他暗暗惊叹: “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可惜一朵美丽的柔嫩的鲜花却让不怀好意的坏小子给摧残了!” 李秋霞用手绢把披肩发扎成一束,好象一条飘逸的马尾巴垂挂在她脑勺后。之后,她要去厨房洗刚换下来的脏衣服。 吴昊文劝她说:“秋霞,你旅途累了一天,先歇歇吧,衣服留下明天再洗。” 李秋霞执意不肯。在家里,凡是换下的脏衣物,她总在及时洗干净。眼下,第一次来到韦薇这里作客,也许是最后一次,所以,不管怎么样,也不想给女友和吴昊文留下窝窝囊囊的形象。 第182章 枕边夜话 第182章 枕边夜话 深夜12点多钟,韦薇回来了。她一进门,一眼看见有个姑娘坐在沙发上的背影,她正和自己男友谈论得津津有味,不由愣怔一下,双脚停下来。 吴昊文见她回来了,高兴地说:“薇,你愣怔什么呀,你看是谁来啦?” 李秋霞转过头,招呼说:“韦薇,这么忙哇,我等你回来快等不住了。” “哎呀,秋霞,原来是你呀!”韦薇把挎在肩胛上的照相机和手中的采访皮夹搁在写字台上,喜孜孜地迎上前去,久久地拥住别后相逢的老同学。一会儿,她松开手,笑逐颜开地说: “秋霞,是什么风把你送来的,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来到这儿!” 李秋霞努力抑住心中的忧恨,平静地说:“我本来没有什么打算,是突然搭车就来的,所以连换身的衣裳我也没带来。” “没关系,我的衣服你穿起来也挺合身的呀!”韦薇笑盈盈地说。她让秋霞坐下来,关切地询问她是如何找到这儿的。 李秋霞叙述一遍。 接着,韦薇又问她吃过晚饭没有。 李秋霞说:“你放心吧,我来到这儿,昊文还会叫我饿肚子么!” 三人闲聊了好一阵。韦薇看看闹钟,时间已是深夜1点多钟了。房内只有一张床铺,韦薇对秋霞说: “秋霞,夜深了,你坐了一天火车,挺累的,今晚你我一块睡。” “韦薇,这怎么好意思,我就睡在沙发上,将就点算啦,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李秋霞急忙说。 吴昊文显得很随和,他说:“秋霞,别客气了!你和韦薇这么久才见一面,两人共铺睡也好说说几句心里话。” “是呀,我们是同学,平时就难得相聚。今天你好不容易来到我这儿,真该好好聊上一个晚上。”韦薇接过吴昊文的话音。 看到老同学如此热情,吴昊文又是如此的随和,李秋霞不再推辞,于是答应与韦薇共铺。 熄灯就寝,睡在另一房间的吴昊文不一会儿发出轻微的鼾声。而韦薇似乎还有许多话要和李秋霞聊谈。她说: “秋霞,几个月前,听说你们在大街上张贴的披露城东县交警局受贿释放张西民的控告书,那篇文章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啊!” 李秋霞愤慨地说:“产生影响又有什么用?雷局长还不是照样戴他的乌纱帽!政府根本不把民声民怨听见耳朵,放在心头。几个月过去,丝毫动静也没有,更谈不上去追究雷局长的渎职罪、受贿罪。” 韦薇劝慰她说:“秋霞,有些事情由不得你急着立竿见影,只能慢慢来。再说了,对于你们所反映的问题,或许要按程序进行,官场就是这样,皇帝不急太监急,所以……” “所以什么?”李秋霞打断韦薇的话语,愤愤地说,“他们就知道把无辜的老百姓抓进监牢。如今社会官官相护,简直个个都是腐败分子,我算看透了!” 韦薇连忙捂住李秋霞的嘴巴,生怕她越说越激昂。当然,她从女伴的口气中听得出她有点心灰意赖和沮丧的样子。 第183章 心 火 第183章 心 火 韦薇仍然耐心开导她说:“秋霞,你这样看待社会问题是不是有点太偏激了?……” “偏激什么呀?现实就是这样!”李秋霞再次打断女友的话,“韦薇,你是不是因为改行做记者了,变成了他们政治宣传舆论工具的喉舌,所以就替他们辩护,为社会现实唱赞歌啊?” 韦薇耐心地解释:“秋霞,你要相信我们的党,相信政府,生活中存在腐败现象没错,不过,党中央不正在加大反腐力度么。还有一点,那就是各级政府会想法子不断改善贫困群众的生活水平的。” “算了,你这话我在报纸上看过不知多少遍了,往往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歪嘴和尚总是念不出好经来,下面的领导太坏了,中央的领导根本不知道下面的事情!” 韦薇知道一下子说服不了她,只好替她叹气道:“唉,你家的日子过得真够艰难的。如果你不是因为脚残,我就想法子帮你找找门路。” 李秋霞心灰意冷地说:“韦薇,你别为我劳心费神啦!我知道你同情我、怜悯我,可是如今恶人当道,哪儿的乌鸦还不是一般黑。人家四肢齐全的人都找不到职业,何况我一个残废的女孩子。” 韦薇替她目前的处境感到既同情,又难过。想来想去,她之所以变成这样子,都是张西民的所作所为害了她,于是,她愤慨地说: “张西民也太不讲同学之情了。俗话说,夫妻不成朋友在嘛。他干嘛非要把你置于死地呢?” “瞧他那副流里流气的德性,我宁愿嫁给鸡嫁给狗也不嫁给他!” “秋霞,我从心眼钦佩你这种宁愿玉碎、不为瓦全的坚贞不屈的气质。如果我遇到类似你这样的遭遇,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挺得住呢!” 李秋霞顺着女友的话音转问道:“韦薇,方才我听昊文说,他说前不久的时候张西民来你家约你上酒吧玩,是不?” “是的,”韦薇不介意地说,“他还提到你呢。他说,如果你肯将就一点,他就不会那样了。他还说他那天喝了好多闷酒,一时头脑发昏,就干出了不应该干的蠢事。” “妈的,狗嘴巴长不出象牙!那个臭小子,满肚子坏水,你会相信他那些胡话鬼话狗屁话吗!”李秋霞气愤地骂了一句。 韦薇说:“鬼才相信他的话!听说这个臭流氓在学校里捣蛋、惹事、闯祸,校方已经整理材料呈报上边,要求开除他的学藉。” 李秋霞愤愤地“哼”道:“狗走千里,终究是改不掉吃屎的本性!他上了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流氓加无赖!”随后,她用平静的口吻问韦薇,“上回听你说,他是在本市省城工学院读书,是吗?” “是的,”韦薇突然警觉地问,“秋霞,你这次来金环市,是要去找他?” 李秋霞缄默不语,她心中想说的话太多了。但是,她不愿把这次到省城的真正目的告诉给韦薇知道,万一以后碰到什么麻烦,会使老同学受到牵连,她不想让她受到连累。因此,她轻轻地说: “韦薇,你别问了,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韦薇见秋霞不肯回答,明白她内心的苦衷,考虑到她搭车劳累了一整天,于是说: “秋霞,时候不早了,咱们睡了吧。明天我陪你到风景点游览游览,散散心!” 第184章 耐心开导 第184章 耐心开导 翌日,韦薇陪着李秋霞游玩了好几处名胜风景点。一路上,李秋霞心事重重,毫无兴趣观赏优美秀丽的自然风景和名胜古迹。但她的脸上仍然努力表现出平平静静的样子,她不想让女友看到她忧郁哀愁的神态而扫兴。 韦薇用照相机给她单独拍摄了几幅风景留影照,同时也叫别的游客帮她俩拍了几幅合影。镜头按下的一刹那,李秋霞脸上勉强地浮现出一丝笑靥,她要给自己的女友留下甜美的回忆。 她俩高高兴兴地玩了大半天,在返回的路上,韦薇兴致未减,她喋喋不休地说: “秋霞,如果我们能够经常在一块玩,说说心里话,那有多好。想当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和你、还有殷玉萍、安娜华等四个人,可以说是最要好的朋友。可惜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很难再有机会在一块相聚,谈笑风生。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在一起谈论关于以后找什么样的男人做终生伴侣,我们三个人争吵得面红耳赤,而你却一言不发。没想到当时你心中已经名花有主了。喂,你那个他现在干什么了,还是那副书呆子的样子么?” 李秋霞心中不快地说:“韦薇,你别说他了,他为了我,他和他父亲一块被公安局抓了。再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初我们都是学生,头脑单纯,没有社会经历,以为人生之路处处铺满鲜花。谁知道现实如此弯弯曲曲、坑坑洼洼,每一步都布满荆棘、漩涡,甚至恐怖的陷阱……” 韦薇知道她为自己的挫折和悲惨遭遇仍处在苦闷忧愁之中,便劝慰她说: “秋霞,你别太悲观,乌云总有被驱散的那一天,恶人也终究有受到惩罚的时候。你最近看过报纸么,党中央决定在全国加大反腐败力度。象雷局长、张金河那样的腐败分子,终究有一天会被法律制裁的。秋霞,你把心放宽些,把目光放远些,我们总会盼到那一天的!” 李秋霞在心里默默念叨:“那一天,那一天……那一天不知何年何月才来呢!”此时此刻,她早已心灰意冷,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抗争到那一天的来临。 在一处水果摊,韦薇买了一网兜雪梨和苹果。回到家里,她从窗台上拿了一柄锋利的小刀削雪梨的皮,她的两只手确实灵巧,雪梨在她的刀口下旋转。眨眼功夫,整条果皮连成一串掉落地上。她用刀尖剜了一圈雪梨蒂,便递给李秋霞吃。 李秋霞说:“我自己动手削吧。” “别客气了,你削我削还不一样。” 就在她们坐在沙发继续聊天的时候,吴昊文从菜市场买回半篮子的蔬菜,手中还提着一只活鸡。他说难得秋霞来做客,今晚要痛痛快快欢聚一餐。 李秋霞想到厨房帮忙,韦薇拉住她重新坐下,并说:“你就好好陪我聊聊吧。我和昊文虽然还没有结婚,但他却象个模范家庭主男,每天弄吃洗涮全由他一个人包了,几乎没用我插手。” 望着这个普通的小家庭,两人恩恩爱爱,有说有笑,日子过得虽然不宽绰,但起码是幸福美满的。李秋霞内心十分羡慕韦薇,也暗暗祝福她和他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对比这下,她和刘夏尽管在学校就开始谈恋爱,却一直没有机会结合在一起,建立自己的小家庭,这辈子就如此碌碌无为的过去了,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家庭,她已经没有勇气给自己作出回答。苦难的现实与命运使她感觉到生活太累了,做个心地纯洁的女人也太难了。 韦薇见她满腹心事,知道她忧郁些什么,便慰藉开导她说:“秋霞,我理解你心中的苦闷,不过,你要想开点,自己要看得起自己,千万不要把自己看衰了。以前,你在学校品学兼优,全班男同学、女同学谁不羡慕、嫉妒你呀,连我都曾经嫉妒你呢!如今,你的脚虽然有些残疾,但你还有一双灵巧的手,还有聪明秀慧的脑袋,你还有机会闯世界,干出点名堂来的!” “韦薇,求求你别说这些了!我承认你说的都对,说的都有道理。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人家不管你手巧也好、脑瓜聪明也好,没有钱送礼、打通层层关节,什么都行不通!难道你不承认这一点么?” 韦薇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哑了,不知说什么才好。她自己本身从艺术学院读书改换到省城晚报社当记者,也是靠他父亲通过种种人事关系和送礼才达到目的的。她缄默片刻,说: “好啦,我们不说这些了。你看一会儿书吧,我到厨房帮一下手。” 韦薇站起来,从书架拿出几本杂志放在李秋霞跟前…… 第185章 尽力拉她一把 第185章 尽力拉她一把 一个难眠之夜又熬过去了。 李秋霞来到省城的第三天早上,对韦薇说:“韦薇,这两天给你添了好多麻烦,今天你去报社上班吧,我一个人在家行了。” 韦薇说:“秋霞,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客套话了。如果不是老总催我赶写一篇稿子,我今天还想陪你玩一天。” “看看大自然的美景,真的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是啊,所以一个人不仅要工作,还要学会娱乐,走出家门,到处走走看看,感受自然风光,享受春风、雨露、阳光,陶冶情操,这才叫生活!” 韦薇的这番话,触痛了李秋霞的心。她暗暗叹息道:“唉——没有稳定的生活来源,人生命运坎坷多难,又有谁喜欢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呢!” 李秋霞方才说的那句话,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情绪,故意做出轻松愉快的样子,让韦薇放心出门上班去。 韦薇根本没有注意到李秋霞脸部上细微的表情。她拾起采访本,临出门时又叮嘱一句,“你好好在家等我们回来,闷的慌话就上街散散心,咹!” 李秋霞“嗯”一声,说:“你放心去上班吧!” “再见!”韦薇打一声招呼,便和吴昊文出门去了。 待两人出门后不久,李秋霞就去找鲍大虹,只见他家铁门紧闭。她问邻居,告诉她说鲍大虹已经外去几个月了,市公安局正在追查他的去向呢。 听到这儿,李秋霞内心不由“扑通”一阵跳。她暗暗祈祷道:“鲍师父,你千万要平安没事啊,许多弟子还要等着你回来啊!” 李秋霞离开那儿,想了想,按原定计划,便去附近打个电话到省城工学院,很顺利地找到了张西民。为了不让流氓仔一下子听出是她的声音,她有意识地改变自己的嗓音,让他猜哑谜,戏弄一下这个臭流氓。 当她放下电话后,感到心头又一阵隐隐约约的疼痛。这一辈子都难以治愈的精神创伤,她每当想起来就怒火焚心。既然现实生活的法律治裁不了他,那她就决定借助于宇宙玄功赋予她的精神力量,替天行道! 她觉得这是一项伟大而神圣的任务,不容推辞,而且要刻不容缓地去完成。她为自己将按原计划去执行这项神圣的任务感到十分自豪,丝毫也没有一丝犹豫和徘徊。 打完电话,李秋霞返回同学家。之后,她又自觉地修炼了一遍宇宙玄功,她时刻都没有忘记鲍大虹的叮咛。 中午,韦薇回来了。她看见秋霞正在全神贯注地做功,惊讶地劝导她说: “秋霞,你怎么还修炼这些东西呀?最近公安部不是发通告了么,宇宙玄功也属于邪教,你不要执迷不悟啊!” 李秋霞正巧做完最后一道功法。她恢复神态后,对韦薇说:“你呀,不要谝低鲁大师的宇宙玄功大法。如果你学会了,你就会感受到有一种全新的东西在支配你,你就会觉得你不再属于你自己,不再属于平凡的人,而是属于宇宙中的人!” 韦薇看到她中毒那么深,简直是一头扎进深渊却不能自拔,不禁摇头感叹道:“秋霞,你呀,你就叫我怎么劝导你呢!” “韦薇,你别说了。如果有时间,我还真该给你开导开导才好!” 韦薇知道,一下子说服不了她。毕竟李秋霞中毒太深了,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把她说服的。以后有机会再好好劝说她吧。她思忖道,打算去做午餐。 这时,李秋霞的心态完全正常了,她说:“噢,方才我已经做好中午饭啦!” “是吗,午饭等到我回来再做也不迟。” “噢,我在家里没什么事,帮你做好午饭,省下时间可以让你多一点时间午睡啊!” 韦薇听罢,十分感动。她笑了笑,说:“秋霞,那你就在这儿多住一些日子吧,这样我以后每天就不用那么费神做午餐和晚餐了!” 她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想多利用一点时间,慢慢和秋霞相处,尽可能把她引导到正常的人生道路上来。因为这两天与她交流心里的各种想法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心理确实成问题,而且十分危险,如果不及时纠正,随时会酿成大祸! 第186章 泪水浸湿了遗书 第186章 泪水浸湿了遗书 吴昊文每天中午都在厂里加班加点,再之,厂部离家比较远,因此,他经常在工厂门口外面的小吃店将就一下。韦薇叫秋霞坐下先吃午餐,不用等昊文了。 吃罢,韦薇每天中午都要小憩片刻,睡午半小时到一个小时,基本成为许多国人特别是从事脑力劳动公务员的作息习惯。不然,下午上班就提不起精神工作。 下午,将近快3点钟,韦薇午睡醒了,她看看手机提示的时间,准备要出门班去。 李秋霞目光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她忍住了。末了,她还是说了一句: “韦薇,等下我出去一趟,傍晚我可能很晚才回来。如果不回来,你们别等我吃晚饭了。” 韦薇从身上掏出几张纸币递给她,说:“哦,你要出去办事吗?” “嗯。是有一件事情要急着处理。” “需要我帮忙吗?” 李秋霞摇摇头:“算了,不用麻烦你。再说了,你每天工作也挺忙的。” 韦薇说:“没关系,如果你需要帮忙,就打电话到报社去找我。” “好的。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韦薇想了想,从自己精巧玲珑的女士坤包内取出一张面值100元的纸钞,递给她说:“喏,这点钱拿着,到街上看到合适的东西就买些。办完了事情,就快点回来,夜里社会治安不好。” 李秋霞点点头。之后,韦薇出门了。 李秋霞站在窗口处,目睹女友渐渐远去,随后,她缓缓回过身来,环视一遍这间窄小的蜗居,顿时感到屋里空荡荡的。她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空旷的荒原之中,犹如一片被寒风吹落的叶子被大自然遗弃了。 尽管这两天韦薇陪她游玩,陪她叙谈,跟她说了一大堆宽慰话、开导话,但是,她的心境仍然浑浑沌沌、郁郁不乐。她的脑海塞满了各种男人猥琐、污秽的身影,老鸨婆苏玉娘的冷言冷语,弟弟的讥讽,母亲的哭诉、责骂不时在她耳边回响…… 每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反复从天边传入她耳膜内:“快去把他杀了,快去把他杀了,是他害了你,只有把他杀死了,你才能得到解脱!” 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声音,反复交织回荡在她耳边。她越来越感到过去的李秋霞早已死去了,现在的自己只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再留在世上也是多余的。 于是,她怀着沉重的心事走到韦薇的写字台坐下,从笔架上取下水性笔,在一本方格稿纸沙沙地写起来。她把自己所经历的苦楚、悲哀、辛酸、愤懑、仇恨等等,一切的一切,统统写下来。 写到辛酸处,她的泪水忍不住淌落下来,滴在字体上,字迹被泪水浸得模糊了。她不管这些,只是一边低声啜泣,一边痛苦地写道: “韦薇,我对你说了那么多,希望你把我的这些文字发表在报纸上,我今天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张西民逼的,我要报复他!我要用自己的鲜血控诉腐败的贪官,控告雷局长、张金河! “韦薇,我走了,我将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等到我的凡胎肉体死去后,你别怪我无情,我完全是为了实现对师父的承诺,为了宇宙玄功大法赋予我的神圣使命,去完成一项壮烈的大事。我知道完成这件大事,需要付出我的肉身,而我的灵魂将飞向天国。我丝毫也不会后悔,更不会遗憾! “都说每个人都有来世,以前的李秋霞已经死了,真的有下一辈子,我要早一点投胎,再重新做一个好人,重新开辟全新的人生之路。请你相信,我会继续做我叔叔、婶娘的乖侄女,做你的好女友…… “再见,韦薇,我的好同学!我的好朋友!最后,请你告诉我的婶娘和叔父以及妹妹等家人,叫他们别为我难过,20年之后,我又将是一个乖女儿重新返回到他们身边,我的名字还是叫李秋霞!” 她相信,只要韦薇发现了她这份遗书,肯定会拿到报纸上发表的。她发誓要给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个轰动的影响,那就是以她的泪水、她的鲜血以至她的生命,给城东县、金环市、省城以及这个社会制造一起爆炸性的新闻。 她写完遗书,把左手食指伸入嘴中,用牙齿咬破,一股鲜血从指尖渗出来,然后在“李秋霞绝笔”几个字上面按下去,一个鲜红的血指印清晰地印在上面。姑娘眼前的景物被泪水浸模糊了,“啪啦”一声,水性笔掉在地上,她浑然不知。 稍会儿,她把遗书和方才韦薇交给她的100元钱压在韦薇的空白稿纸下边。然后,站在韦微梳妆镜跟前,轻轻地梳理一下头发,用手抻一下不太平整的衣领。 镜中的她,脸色是那样的蔫黄,嘴唇是那样的苍白,苍白得如同两片褪色的宣纸沾上去的一样。 李秋霞把一切哀愁和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当她拿起韦薇夫妇平时使用的尖口水果刀时,她的耳边又响起一个绵绵不绝的声音:“快去吧,快去吧!那个坏小子就在河边那里等你,你快要去把他杀了,你要用他的血来洗涤你的灵魂!” 李秋霞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浑沌。这时,她将那柄水果刀收藏在衣服口袋内,心想道:“趁早出门吧,否则等会儿韦薇回来了,她要陪伴她出去,就会耽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夭折,如果错过了机会,那是对宇宙玄功的背叛,是对鲁大师的背叛!宇宙玄功的叛逆者就是历史罪人!” 她要远行了,顺手关上门。之后,她心事重重地离开了这间曾经给予她短暂而温暖的蜗居。 走了几步,心绪万千的姑娘又回过头来,深情眷恋地看最后一眼女友的家。这间简陋的屋子虽然窄小,却是韦薇和她丈夫温暖的小家庭,能够给她们栖风挡雨啊! 对比之下,自己的家在何方?她无法知道,看着、想着,她的眼眶里不禁涌出了一行泪水…… 第187章 见到仇人 第187章 见到仇人 夜霭渐渐降临了,李秋霞怡然地坐在江滨公园长椅上,她已经把生死的一切置之度外,因此,杂乱的心情反而安静下来了。她不慌不忙,悠然自在,等待着‘魔’的到来。 终于,她远远看见一身西装革履的张西民兴冲冲地赶来了。他持着一束鲜花,东张西望,她知道他在寻找他想象中的漂亮小妞,而他却不知道是她特意约他来的。她相信早上打给他的电话声音他绝不会分辨得出来。 早上,她打给他的电话,语调软软绵绵的、娇娇嗲嗲的,不管是哪个男人听了之后,只要心中有一种想入非非的念头,肯定会浑身上下都发麻,神经定然麻酥酥的、痒丝丝的,恨不得立刻将对方一口给“吃”了,享受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爽。 张西民沿着一张张排椅找过来了。他快走近她时,李秋霞背向他,不想让他远远就看见是她在约他。她要让他受到突然的震惊。 “小姐,你是在等人吗?”李秋霞的背后响起了那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恶心的声音。她感到神经一阵痉挛,多少血泪仇恨一齐涌上心头,她恨不得立刻爆发开来,把身后这个坏小子炸死。但是,她努力把急剧跳动的心抚平下来。她缓缓地转过脸,轻轻地说: “张西民,你认不出我是谁吗?” 冷不防的张西民果然受到极大的震惊。他睁大眼睛,诧异地说:“啊,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不是我?老同学千里迢迢来约你,难道你不欢迎么?”李秋霞脸上艰难地露出了一丝失去很长时间的笑靥,她的笑靥是凄美的,富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嘴角的那颗美人痣愉快地活跃起来。 然而,有谁知道,这一丝甜蜜的笑靥后面却隐藏着一股充满血腥的愤怒,隐藏着一股复仇者点燃的烈火。只要你从另一个角度认真仔细地去看清楚,肯定可以看得出,那种笑靥是有点恐怖骇人的。 殊不知,方才还在发愣的张西民突然看见往日梦中情人的出现,望着她这一笑,却没有感觉出惊骇的神态,只觉得心里痒酥酥的,好像触电一般。他觉得她在他的面前,几乎从来没有展现过这样娇美甜润的笑容。他顿时转惊为喜地叫起来: “哎呀,秋霞,真没想到,千里之外在这儿相聚。老同学相见,我能不欢迎吗?” 他楞在原地,不知是站着好,还是坐下好,未征得姑娘的许可,他不敢冒失。 李秋霞一反常态,显得十分热情。她指指身边的椅子,说: “还站着干嘛,坐下吧。” 张西民受宠若惊,他把花束递过去,说:“秋霞,我不知道是你约我,不然,我会赠送给你一条漂亮的纯金项链。” 他说罢,急不可待地坐在她身旁。他立刻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清香馨心的少女的气息,那不是别的女子衣裳散发出来的香水味,而是实实在在的富有奶油的体味。他暗暗使劲地呼吸。 这个满肚子坏水的混小子,虽然坐下来后,手脚一时还是规规矩矩地该放在什么地方还是什么地方,他还不敢放肆造次,冒昧地对她动手动脚。他已经深深地领教过她的为人。 上回在夜夜欢舞池,他采取化妆的方式接近过她,搂着她一块跳舞,双方之间毕竟还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阂着。那无形的屏障就是她冷漠的情感。失去感情的姑娘,再漂亮再美丽也是一具没有血肉没有灵气的机械物。而眼下,这具机械物却突然变了个样,听她轻盈的话语,看她甜润的笑靥,不能不令张西民感到困惑,他内心的惊喜消逝后,立刻暗思道: “上回我故意开汽车碾断了她的脚,她父亲和刘夏父子、殷玉萍到处告我,弄得满城风雨。她向来对我不是嗤之以鼻么,今晚她约我来干什么呢?” 他不时偷偷瞥去一眼,想从她脸上找出答案。可是她很平静,丝毫找不到半点慌张、恐惶的神色。 李秋霞已经从张西民迷惑猜疑的神态和目光觑透出了他正在想什么,她为使他处于窘迫的地步,故意激将他说: “西民,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这个李秋霞今晚来约我,是不是要算清往日的老账啊?” 第188章 虚情假意 第188章 虚情假意 张西民怎么也没想到李秋霞会如此赤裸裸地问他,一时不知所措,为了掩饰他的窘态,他连忙竖起手掌左右摆摆: “嗳——不是!不是!我再胡思乱想,也不会把你想象是那种鸡肠小肚、怨怨相报的小人。” 李秋霞笑了笑:“你不怕我报复你吗?” “秋霞,你别开玩笑了!”张西民假惺惺地说,“我以前纵有千错万错,实在不应该开车撞你!”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欠妥当,急忙纠正道,“那天晚上我喝闷酒喝得太多了,所以闯了大祸。唉,都怪我当时醉昏了头,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没想到把你撞倒了。秋霞,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说的太轻松了,你哄鬼哇!” “秋霞,你那么漂亮,我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怎么忍心要把你撞伤留下残疾呢!”张西民继续辩解。 李秋霞冷笑一声:“张西民,你这张狗嘴巴平时是不是把别的小妞哄得团团转啊?算了吧,你以为我还是3岁的小女孩么?” 张西民两手一摊开,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气道:“唉——你恨我怨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这些年来,我心里还是十分爱你的,真的很爱你!即使现在你对我存在许多误会,我对你的爱心一直没有变化!” 直到现在,这臭小子不仅不承认他做下的的罪恶,而且还死皮赖脸的厚产无耻的向她表白所谓的“爱”。此时此刻,听到他还在说十分爱她,李秋霞觉得他简直是用一团狗屎向她脸上砸过来,弄脏了她的耳朵,玷污了她的心。 看见张西民如此一副无赖的嘴脸,李秋霞心里不由升腾起一团怒火。她看看四周,游人虽然渐渐稀少,但还不到动手时候。因此,她强压住欲窜出喉咙的火焰,没有吱声,看他如何继续演戏下去。 张西民见她缄默不语,知道她不会相信自己胡诌的谎话。但他又想:“凭你一个残了一只脚的女人,即使你不相信,又如何奈何我呢!”于是,他反问她: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为了转移坏小子的防范心理,李秋霞缓和一下语气,改变话题说:“西民,过去的事情再解释也是说不清楚的,我也不想和你争论了往日那些恩恩怨怨了,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哎呀,那太好啦!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是吧。”张西民绷紧的心弦一下子松驰下来。 “嗯。我也希望把过去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统统忘记掉,一切都重新开始!” “好哇。只要心情好了,就会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每条道路都会开满鲜花,洒满阳光,你说是不是呢?” 李秋霞看了看张西民,心里暗暗想,“这臭小子真他妈的能说会道,给他一点阳光,就满脸的灿烂。”她心里充满了厌恶,可是表面上依然做出十分平静的样子,轻轻地应一声:“嗯,我也希望结交更多的好朋友。” 张西民方才紧张的心情完全松驰了,他嘻皮笑脸地望着她:“秋霞,那就让我做你的好朋友吧,好吗?让我们一切重新开始……” “好哇!可是你想过了没有,我瘸了一条腿,走路一拐一拐的,你不嫌丢了你的面子吗,到头来你可别后悔哦?” “嫌什么呢,只要你心灵美,其实你的脸蛋、你的身段、你的腰肢,凹凸有致,走到大街上回头率很高呢!” 李秋霞看他越说越离谱,故意装着甜丝丝的样子,轻笑道:“是吗,你不是哄我的吧?” “真的啊,骗你是小狗!” 其实,这两个死冤家谁的心里都明白,他们各自都在演戏,看谁表演的更精彩,只是谁也没有捅穿对方的虚情假意而已。 第189章 目光如刀 第189章 目光如刀 稍会儿,张西民把话题扯到韦薇身上,“韦薇现在金环晚报社当记者了,你见着她了没有?” 李秋霞故意装糊涂:“韦薇当记者了,她不是在艺术学院读书吗?” “她改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听说是她老爸托人帮忙的,如今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前些日子我还和她一块上西苑酒吧听歌呢!我还对她说,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在全班女学生中,我就钦佩你和她。她的歌喉如夜莺婉转,你的舞姿象春燕翩跹,每次学校举办文艺演出,你们俩上台互相配合表演,不愧对莺歌燕舞这一成语进行最绝妙最精彩的诠释!” “你太过奖我了!不过,我相信你说的。那时候我也知道你对我的追求,”李秋霞有意顺着张西民的话音说,“不过,当时我怎么也不敢高攀你。你出身名门望族,老爸是厂长,而我却是一个穷苦工人的女孩子,家境贫寒,门不当、户不对,所以……” “噢,原来如此!”张西民晃然大悟,“我一直以为你看不起我,讨厌我,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我宁愿与父母亲脱离关系,也要娶你做老婆!”他越说越得意。 李秋霞看着他那张垂涎三尺的丑恶嘴脸,象咽下一颗老鼠屎。她在心中厌恶地哼道:“真是个没脸没血的无赖!人家诓他几句,他就拾根铁棒当针(真)了!” 张西民见李秋霞沉思的样子,不知她想些什么,便讨好地说: “秋霞,我对不住你!俗话说,夫妻不成朋友在。我们毕竟是老同学,虽然不是同桌,却在一个班从小学一直读到高中,多多少少都有割不断的缘份,你看我能帮你一点什么忙吗?” 夜深了,天气凉了。附近的游人都走了。李秋霞看到机会到了,仍然不动声色地反问他: “你说,你还能帮我什么忙呢?” 张西民不明白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怔怔地望着她。一会儿,只听她好象是自言自语地叙述: “我原本是个纯真、活泼的女孩子,因为我叔父在皮鞋厂干活的时候,喜欢对厂长提意见,厂长认为他是故意找碴,煽动工人闹事,后来解雇了他。我叔父失业后,体弱多病,为了维持家中拮据的生活,我四处找工作,却处处碰壁,无奈中,逼迫到夜夜欢舞池接客。由于我不顺从嫖客的欲望和要求,结果招来弥天大祸,造成右脚骨折残废。 “更可恨的是交警局的雷局长收受厂长的行贿后,纵容庇护凶手并释放出来。之后,厂长又贿赂省教育厅等官员,使肇事凶犯得到进入省城工学院读书。因为我的事,使我叔父、刘夏父子被无辜抓进监狱关押,殷玉萍有家不能回,如今不知下落。 “为了这事,我婶娘也被医院解雇了。面对现实生活中那么多的凄风冷雨,逼得我们全家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一切悲剧的根源是谁造成的呢?张西民,你给我回答!” 开始时,李秋霞娓娓叙说,仿佛在讲述一个娓娓动听的童话故事。然而,随着故事情节的深入,她的语调也越来越严厉。她一口气说完。末了,她的目光如两柄锐利的锋芒一样直逼张西民…… 第190章 她一刀捅过去 第190章 她一刀捅过去 张西民起初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近年来,他见平时柔弱可欺的李秋霞陡然变换了另一副未曾见过的面孔,惊愕不已。他惶然不安地说: “秋霞,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你,我今天就是奉从鲁师父的圣旨来找你算账报仇的!”李秋霞咬牙切齿,突然从怀中掏出那柄雪亮的尖刀。在夜幕中,只见一道寒光冷不防捅入张西民的心口,她把满腔的怒火、血泪、辛酸、悲楚、仇恨全部疑集在刀尖上。 张西民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右腹部一阵急遽地痉挛,双手本能地捂住刀口,他“啊!”的一声惨叫。那声惨叫就和当初他开汽车撞倒李秋霞时那声惨叫一样令人恐怖,接着万分痛苦地滚到地上。 李秋霞连刀也顾不得抽出来,她看见仇人倒在长椅下面哀嚎几声,呻吟声渐渐没有了。怎么,刚捅一刀他就死了?她看到他痛苦痉挛的样子,感到好开心,昔日积压在内心的辛酸痛苦仿佛一下子全部得到渲泄了出来,心中产生一阵痛快轻松感。于是,她发疯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报仇啦!我终于报仇啦!……” 她一边笑,一边在原地旋转。 转了一会儿,她的大脑意识渐渐地又清醒过来,当她看到张西民很快象死猪一样躺在地上没气的时候,不由又紧张起来。她自责道: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安份守己的老实人,怎么会出现我这样一个反叛逆子来。平常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女孩子,而今却沦为杀人犯。这真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啊!” 姑娘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负罪感,蹲下去想把张西民扶起来,送他上医院抢救。可是,她一个弱女孩,又跛了一只脚,半点劲也使不上。她象拖死狗一样拖他没走出几步,就累得吁吁直喘粗气,额头渗出一层汗珠,不知是惊慌失措冒出的虚汗还是累出的热汗。她想大声呼救,又怕别人认出她是凶手把她扭进公安局。 正当她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她好象听到远处有人在呼唤她: “秋霞——” “秋霞——” “啊,是韦薇和吴昊文寻找我来了!他们是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的?不,我得赶快离开这儿,不然让他们发现我就糟了。他们既然找到这儿,肯定会发现身负重伤的张西民,我不能连累他们!”李秋霞思忖罢,急急忙忙离开原地. 就在李秋霞走出不远的时候,韦薇和吴昊文果然找到这儿来了。韦薇一边走,一边喊: “秋霞!——” 她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顿时惊慌失色,疾声惊呼起来: “哎呀,昊文,你快来,这儿发生命案啦!” 吴昊文闻声赶跑过来,他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清楚后,紧张的心情毫不逊于韦薇。他叫道: “啊,这不是张西民么?” 韦薇哆嗦不止:“啊,果然出事了!昊文,我们怎……怎么办呀?……” 吴昊文用手探一下张西民的鼻孔,感觉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又是紧张又是惊喜地叫道:“薇,他还有一口气,我们赶快把他送去医院抢救吧!” “这……这……”韦薇为难了。她已经明白这是谁干的,一旦把他救活过来,秋霞她以后怎么办,她能逃得过这小子的报复么? 吴昊文看到张西民腹部还插着一把刀,拔出来后,一股热呼呼的血液涌出来。他急忙脱下外套帮包扎住伤口。 韦薇捡起那把尖刀看了看,认出果真是自家常使用的水果刀。她手中的刀不停地抖动着,说:“昊文,这刀真的是……是……”她不敢说了。 “你别犹豫了,先救人要紧!见死不救不是我们每个正直人的品质和度量!”吴昊文又一次催她说,“你先去路边截一辆汽车,我来抱他。至于秋霞,等我们找见她后,一定要劝她投案自首,争取法院的宽大处理!” 韦薇听吴昊文说的入情入理,不再多想,便朝江滨公园外面的马路跑去。尽管平时她对张西民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昊文说的对,每个有正义感的人不能见死不救。张西民虽然有罪,但他的罪孽应该由法律来惩罚。 正如李秋霞一样,她今晚也犯了杀人罪,她的犯罪之根源也完全由于不公道的社会现实和邪恶的宇宙玄功促使她滋生出来的。我们不能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 她跑着、跑着,突然想起自己手中还握着凶器,为了防止日后留下祸患和麻烦,便停下来,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把沾满血污的尖刀往河边甩去。刀刃映着寒光,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咚!”的一声,凶器被甩下哗哗流淌的河里。 接着,她继续向马路跑去…… 第191章 护士李亚娣 第191章 护士李亚娣 三天前深夜,张巧丽突然从恶梦中被惊醒,听到睡在外铺有动静,便起床走出来,看到侄女秋霞正在用双手使劲地把妹妹李晓霞掐昏过去,急忙把女儿抱到医院抢救。事后,她完全惊呆了,心头紧张得急剧地跳个不停,一点也不敢相信这真实的。 那天夜里,正好值班的是护士李亚娣。李亚娣向来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她听到张巧丽惊慌失色的叫喊声,急忙问:“巧丽,你女儿怎么啦?” “别提了,方才她姐姐把妹妹掐昏了,亚娣,你快……快叫医生赶来帮我救活晓霞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李亚娣把晓霞抱进急救室,随后摁响了值班医生休息间的呼叫铃声。 值班医生姓冷,是个中年汉子。前不久刚从外地应聘到这家医院就职的。他赶来了,看一眼张巧丽,冷淡地问道:“半夜三更的,急救病人的押金带来了吗?” 张巧丽焦急地说:“医生,方才走得急,顾不上带钱,求求你,先把我女儿抢救过来吧。” “那你先回去拿钱来吧,这是医院规定啊,谁也不能违反!”他言毕,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根本不着急。 张巧丽“扑通”一下,双膝跪下来,一把拉住冷医生的裤脚,苦苦央求道:“求求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亚娣想到自己身上正好带着500元钱,本来她打算明天早上下班后,顺便上街买一台录音机,所以晚上来值班出门的时候就将钱带在身上。没想现在正好用得着。于是,她把钱掏出来,说:“冷医生,抢救病人的钱我先帮交,你就抓紧时间快点抢救这女孩子吧!” 张巧丽见状,泪水盈眶,忍不住滚落下来。转身面向李亚娣她激动得连声说:“亚娣,谢谢,你叫我怎么谢谢你啊!” “巧丽,别说了。你起来吧,别跪了!”李亚娣拉她起来,十分同情地说,“你的家境情况我知道,你现在就是回去了,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经过抢救,晓霞终于苏醒过来。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妈妈就守在她旁边,虚弱地说:“妈妈,这是什么地方呀?” 张巧丽轻轻地抚着女儿的脸,几颗泪珠滴落在女儿的脸上,说:“晓霞,你终于醒过来了,颈脖这儿还疼痛吗?” 晓霞摸一下喉咙,若同蚊子般的声音:“妈,这儿好痛,我这是怎么啦?” 方才她处在睡着中,突然被姐姐掐昏过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张巧丽不想把秋霞掐她的事情告诉女儿,轻轻地安慰女儿道:“事情过去了,你没事妈妈就放心了。” 李亚娣送来几粒药片。张巧丽站起来,对她说:“亚娣,晓霞已经苏醒过来了,我带她回家。” “这怎么行呢,晓霞刚刚从重度昏迷苏醒过来,至少还要住院多观察一天,万一她大脑留下什么后遗症,也好让医生及时对症下药啊!” 张巧丽为难地解释:“我就怕多住一天医院,多花一天的住院费啊!” “别担心了,我方才不是已经对冷医生说过,先帮你垫支吗,你有钱的话就还,没钱那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亚娣,真的太谢谢你了!往日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我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前些日子向你借的钱。” “巧丽,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我也知道你家目前生活有很多难处,我能帮多少是多少。”李亚娣这番话语说的很轻松。 此时此刻,张巧丽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亚娣看到张巧丽眼睛润湿一片,安慰她道:“别难过了,相信往后的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好吧,你先陪女儿,我到别的病房巡视一会儿。” 李亚娣出门后,张巧丽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夜里,医院住院部很宁静。不时听到病患者发出的呻吟…… 张巧丽看看女儿渐渐睡着了。她担心家里的老母亲,又担心两个幼小的女儿,于是再次走进护士值班室。李亚娣见她走进来,问她是不是晓霞有什么事? 她解释道:“方才我出门走得急,老母亲和两个小女儿在家里,我想回去看看,告诉老母亲一下,说晓霞醒过来了,免得老人家担心。” “秋霞不是在家吗?” “唉——别提她了!”张巧丽喟然长叹,顿时,整个心情一下子凝重下来。 李亚娣从她突然骤变的神色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联想到报纸上报道那些修炼宇宙玄功弟子做下许多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回想起晓霞喉咙部位留下清晰的两只手指印痕,于是关切地问道: “噢,我明白了,晓霞喉咙处的掐痕是秋霞……” 她嘎然而止,不敢把心里猜测的话全部说出口。 张巧丽也不想隐瞒她,轻轻地点点头应一声:“嗯。” “嘿,修炼宇宙玄功真的是害人害已啊,连好端端的秋霞都被害得走火入魔,党中央早就应该取缔这些邪教了!” “亚娣,关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求求你,千万要帮我保密,不要对别人说出来哦。要不然,让公安局知道了,我担心秋霞会被追究法律责任的。” 李亚娣本想劝张巧丽,叫她带上侄女李秋霞到公安局自首坦白,争取宽大处理。再说了,近日公安部已经发出通告,督促和限期修炼宇宙玄功人员到当地公安局登记,任何人都不能包庇。 眼下,李秋霞不仅没有停止修炼宇宙玄功,而且还动手掐自己的妹妹,可见她已经走火入魔了,这是严重的犯法行为。如果再不主动到公安局自首,即使是亲人庇护,也是十分错误的。李亚娣想了想,等到天亮后再好好劝说张巧丽,首先让她思想通了,她才会好好劝说侄女李秋霞。 主意定下,她点点头应道:“嗯。你先回家吧,我会好好照理晓霞的。” 张巧丽见她答应了,放下心来。随后说:“亚娣,今晚就多辛苦你了,以后我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你呀,叫你别说这些,再说下去就显得生份多了……”李亚娣微嗔一句。 第192章 手心手背 第192章 手心手背 天亮了,女儿的病情稳定了许多。张巧丽为了省钱,再三要求给女儿出院,前来接班的主治医生只好同意她的要求。 李亚娣下夜班了,一路陪着张巧丽同行。经过一家早吃店,她亲昵地问晓霞:“晓霞,阿姨给你买面包和豆浆吃,好吗?” 晓霞有礼貌地摇摇头:“妈妈说,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 “傻瓜,阿姨不是别人,我跟你妈妈是好朋友,几个月前一直都在一块上班干活呢!” 张巧丽说:“乖女儿,阿姨买给你,你就吃吧!” 得到妈妈的允许,晓霞高兴地答应一声:“嗯!” 李亚娣有意识地多买了好几个面包,让小吃店打工妹用食品袋装上,同时还用食品袋买了几袋豆浆。 张巧丽见状,知道李亚娣是特意买下送给她的。她不想阻止亚娣对她的一片热心,她只能领受这位善良护士的心意。 三人从小吃店出来,李亚娣面包递给晓丽,说:“晓丽,你饿了吧,先吃一个面包。” 晓丽说:“阿姨,我回到家后再吃。妈妈说过,从医院出来身上有细菌,所没有洗干净手,最好不要吃东西。” “哇,晓丽真懂事。好好,等回到家后再吃。” 三人继续行走一刻钟,回到家后,张巧丽感激了一番李亚娣。 李亚娣把面包放下,说:“巧丽,别说了,我能帮你们多少是多少,我先回去了。” 张巧丽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亚娣,你昨晚辛苦了一夜,就坐下喝一口开水吧。” “不用了。”李亚娣走了两步,末了,她又回过头来,再次规劝张巧丽说:“巧丽,等到秋霞回家后,你千万要带她到公安局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要不然,她会越陷越深的,甚至还会做出其他更危险的事情来。所以,你要好好想一想,不能再庇护她了!” “嗯,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李亚娣走后,外婆急忙把晓丽拉到路前,关切地问她:“乖乖,让外婆好好看看,你脖子还疼痛吗?” 晓霞轻轻抚摸一下下巴下面还微微发红的掐痕,轻声说:“嗯,还有点疼。” 外婆听罢,也跟着轻轻抚摸一下外孙女脖子上仍然清晰可见的掐痕,老人家想起昨晚的情景,还感到无法抹掉的后怕。她抬起头看看张巧丽,心有余悸地说: “嘿,秋霞本来是个心善心美的姑娘,怎么会变成那个凶巴巴的样子呢?” 晓丽正在喝豆浆,听到外婆这话,吃惊地转过头望着妈妈,连忙问:“妈妈,昨天夜里是姐姐掐我的脖子吗?” 张巧丽望着女儿,一下子哑然,她不想让小女儿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万一她知道是姐姐秋霞对她下的毒手,会不会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永远抹不掉的阴影呢。那样的话,将会对她纯洁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啊! 她判断利弊之后,拿定主意,暂时对小女儿瞒着这事情,能瞒多久是多久。等到将来晓丽知道事情真相再慢慢向她解释,希望她将来长大后能够原谅姐姐。 于是,她亲昵地抚摸着小女儿的脑袋,劝慰她说:“乖女儿,平时姐姐不是很疼爱你吗,她怎么会掐的脖子你呢?” 晓丽摇摇头,说:“妈,姐姐自从省城修炼宇宙玄功回来后,我觉得她变得凶巴巴的了,经常恶声恶气地训斥我,不再像以前那个善良的好姐姐。前两天我说不想再跟她练那个狗屁功了,她当即就打了我一巴掌。妈,你说,是不是宇宙玄功把姐姐教坏了哇?要不然,她怎么会鬼迷心窍要掐我的脖子呢!” 听到小女儿向她提出这样的问题,而且还十分肯定是姐姐对她下手,作为母亲,她感到晓霞的话如同针尖一般刺疼了她的心,疼痛得几乎要流出血来。她好想坦诚地告诉小女儿,姐姐就是因为修炼了宇宙玄功才蜕变的。可是考虑到这样说的话,定然会伤害女儿年幼的心,毕竟手心手背都是心头肉啊! 作者有话说: 停了一天电,晚上10点才匆匆赶写这一章,总算没有断更。 第193章 情义碰撞 第193章 情义碰撞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李秋霞的音讯。 张巧丽每天清静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右眼皮一阵阵的狂跳。人们都说,左跳财,右跳灾。 秋霞又跑出去两、三天了,还没有她的一点音讯。这回她如果一时想不开,会不会跑出去闯下什么祸殃或者寻什么短见的啊! 这个心肠柔软的女人,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祈祷秋霞早一点回到家中。只要一家子团圆,比买什么东西都快乐! 其实,她的心情一时一刻也无法清静下来。 她听了李亚娣的劝告之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她对她提出的忠告很重要。联想到前天夜里在医院病房内发生的一幕幕,真的让她感到十分震惊。回想这几天在家里发生的一幕幕情景,张巧丽为侄女的变化简直不敢相信。那天夜里,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秋霞正在用她的双手,使劲掐自己妹妹的脖子,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事件。 还好,幸巧发现得早,同时因为及时把晓霞送到医院进行抢救,这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晓霞过家家玩去了。 屋里,就只有外婆和张巧丽两人。这对母女俩正在为秋霞的事情进行交谈。 外婆对她说:“巧丽,那天夜里秋霞竟然对自己妹妹下手,要把妹妹送上西天,至今我一想起那天夜里发生的惊险一幕,就浑身起鸡皮。” “妈,你看怎么办才好,要不要把秋霞犯下的孽罪报告公安局?”张巧丽试探一下老人家的想法。 外婆果决地说:“巧丽,还是李亚娣说的对,把秋霞送到市公安局教育几天,总比你和妈妈整天唠唠叨叨好得多。为了秋霞不再走火入魔,为了让她早日改邪归正,我还是赞成她的主意。” “妈,你真的同意把秋霞送到公安局吗?” “不送不行啊!你心里也明白秋霞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之大,和以前相比较,几乎完全是两个丝毫也不相干的人啊!她连妹妹都敢置于死地,你说如果不送到公安局,让他们强行管教一段日子,你我有本事让她转变过来吗?” 张巧丽摇摇头。 “那就及时陪她到公安局去自首吧,早一天自首好过晚一天自首。” 张巧丽轻轻“嗯”一声。随后,她却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事情如果让晓霞老爸知道了,就怕他责怪我管教不严格,才让侄女变成这副样子。” “晓霞老爸向来通情达理,只要他理解其中的道理,他绝对不会责怪你的。再说了,如果他责怪你,到时候我帮你说话。” “好吧,女儿听妈的话!等一会儿我就到公安局去,先替秋霞自首,争取得到公安局对她的宽大处理。” “嗯,老妈支持你!” 看到老母亲为了不让秋霞在社会上再闯下祸殃,竟然大义灭亲。张巧丽十分感动和欣慰。在她看来,上了年纪的长辈都十分庞爱自己的外孙子和外孙女,即使是亲身母亲,也不允许对自己的孩子动辄就打骂,即使训斥的时候也要注意语调,尽可能做到和风细雨。 半个小时后,张巧丽走进了市公安局…… 第194章 侄女的音讯 第194章 侄女的音讯 接待张巧丽的是最近从外地调来的新任副局长,姓阳,主要负责清理抓捕修炼**功等邪教的在案人犯。阳副局长方才听助手说这个女人是来自首的有关宇宙玄功有牵连的事情,仿佛给他注射了兴奋剂,他顿时来劲了。 阳副局长让她坐下,开始以审讯的口吻问她道:“叫什么名字?” 张巧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张巧丽,弯弓张,灵巧的巧,美丽的丽。” “家住在哪?” 张巧丽将所居住的详细地址及门牌号说一遍。 “在哪单位工作?” “阳副局长,我被解雇了,目前无业。” “你今天主动到公安局自首,说明你愿意改邪归正,主动与邪教一刀两断,重新作人,我们表示十分欢迎!” 张巧丽听到这,知道阳副局长对她此行误会了,急忙解释说:“阳副局长,我没有修炼**功和宇宙玄功……” “你没有修炼**功和宇宙玄功,那你今天跑来这儿做什么,跟公安局开玩笑吗?” 张巧丽看到阳副局长一脸凶巴巴的样子,本来想全盘说出侄女的事情,想了想,只好打算先捂一段日子,以后看形势发展再说。于是,她改口试探问一句: “阳局长,我今天来这儿主要是想打听一下,如果有人修炼了宇宙玄功,公安局把他抓起来后,会不会被判重刑啊?” 阳副局长严肃地告诫她说:“公安部已经发布通告了,凡是修炼**功等邪教的人员,只要不是组织者,不是首要分子,一般胁从人员主动自首坦白交待自己的错误,愿意远离邪教,我们都不会追究其的法律责任。但是,如果继续执迷不悟,顽固到底,那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张巧丽,你或者你的家人参与了邪教活动,那就要主动老老实实的交待坦白,不要抱着任何侥幸的心理,顽固不化,只有死路一条,听清楚了没有?” 这个善良的女人听了阳副局长的告诫,心头一阵“扑通!扑通!”的剧跳,她生怕被眼前这个警察大人物一眼看穿她的内心。她急忙掩饰自己有点惴惴不安的心态,说:“局长,我没有……我没有,我向来是个老实守本分的妇道人家……” “没有就好。”阳副局长提高嗓音说,“好啦,以后没事情别来这儿,公安局不是菜市场,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记住了没有!” “嗯,我记住了!”张巧丽忐忑不安应一句,急忙离开公安局。 回到家后,老母亲看到女儿的脸色有点苍白,低声地问她:“巧丽,看你的面色,是不是在公安局遇到麻烦事了哇?” 张巧丽坐下后,倒一杯开水,慢慢喝,半晌,她的心情才缓缓地平静下来。稍时,她才对老母亲说:“妈,方才我改变主意了,没有把秋霞的事情说出来。” “为什么呀?” “噢,那个新来的副局长凶巴巴哼我一通,我一见到他就吓得心头扑通扑通的跳。我想了想,就改变了主意,打算过一段日子再看看。等到秋霞回来后,我们再尽力劝说她,好吗?” “好吧,既然你没有告诉他们,就算了。只是希望秋霞在外面别出事,希望她早一点平安回来。” 张巧丽稍停一下,想了想,说:“妈,等一会儿我打算去找秋霞的同学安娜华帮助打听一下,兴许她能够提供一点有关秋霞的信息。” 吃过午饭后,张巧丽去找安娜华,安娜华告诉她,这几天没有见着李秋霞。 “娜华,你一直和秋霞都那么要好,求求你,帮我和外面的老同学联系一下,看看她是不是去了她们那儿。只有你才知道秋霞在外地同学的地址。” “好吧,我现在就帮你打听一下。”安娜华首先想到了最近在金环市晚报社当记者的韦薇。 很快,安娜华拨通了《金环晚报》记者部的电话,正好韦薇在办公室修改稿子。安娜华问她这几天李秋霞到了她那儿没有,秋霞婶娘正为侄女的突然离家出走十分焦急。 她听罢,当即转过脸对张巧丽说:“姨妈,你放心吧,秋霞前两天到了金环市,现正住在韦薇那儿。” 张巧丽一听,悲喜交加,忍不住抢过电话筒,连连叫道:“韦薇,我是秋霞的婶娘,你叫秋霞来接电话,我跟她说几句话,好吗?” 安娜华对她说:“姨妈,韦薇现在报社上班,秋霞不在那儿,她不能叫秋霞接电话啊!” 韦薇在电话里对张巧丽说,叫她别担心,她会好好劝说秋霞及时回家的。 张巧丽听完电话,得到秋霞的音讯,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稍为放松了下来。 第195章 恶 兆 第195章 恶 兆 夜深了,张巧丽静静地坐在床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的右眼皮时不时一阵接一阵的狂跳。 她想起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左跳财,右跳灾。暗暗思忖道:这是不是不吉利的预兆呢,难道是秋霞在外头真的闯下了祸灾吗? 她越想越感到惴惴不安。 这些年来,秋霞自从亲身父母亲去世后,为了付诸她对大嫂临咽气前许下的承诺,她和丈夫把大嫂留下的一对儿女不辞辛苦地抚养了下来。尽管她对秋霞姐弟俩如同亲生母亲一般关爱,可是,自幼顽皮捣蛋的侄子李依群长大后,就跑出家外到处浪荡,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反骨仔。 秋霞很懂事,虽然跟着她和丈夫吃了好多苦,可是她一直没有半句怨言,一直视她为亲身母亲一样。看到大嫂的女儿终于长大成人了,心里感到一阵欣慰。 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的风风雨雨,无情地摧残了正处于青春之际的秋霞,让她的人生好像一朵鲜花突然被一场暴风雨摧打了一场,顿时花凋叶零。不仅如此,想起那天深夜秋霞突然掐住妹妹晓霞的危急时刻,张巧丽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的情景。太可怕了,修炼什么狗屁“宇宙玄功”啊,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变成了恶魔一般,失去了善良之心,失去了善良的人性。 联系到报刊上报道的一些人因为修炼什么大法,结果走火入魔,失去理智,竟然做出了违背常理的违法事件。一桩桩案例,可见诸类的“**功”真是害人不浅啊!如果不是党中央及时采取严厉措施,宣布取缔“**功”,不知秋霞将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张巧丽不敢想象下去。 右眼皮不停地颤跳着。张巧丽不时用手反复揉动几下眼睑,希望右眼皮尽快一点停止跳动。虽然说是人体生理现象,可是她总是觉得有点不太妙。 外婆一觉醒来,看见里屋的电灯还在亮着。于是,她轻轻起床,走进里屋,只见女儿默默地坐在床沿边,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巧丽,你还不睡么?” 张巧丽听到母亲在叫她,这才抬起头,答非所问:“妈,天还没亮呢,你抓紧时间先睡下吧!” 外婆说:“我问你,又在想秋霞吗?” 这时,张巧丽望着老母亲,认真地说:“妈,今晚我的右眼皮一直不停地跳,我真的好担心秋霞可能要出什么事……” “巧丽,方才韦薇不是打电话告诉你,说秋霞在她家住吗?你放心吧,韦薇会好好劝说秋霞回家的,同时观音菩萨也会保佑她平安没事的!你就快点睡觉吧!” “妈,你先睡吧,我再坐一会儿。” 老人家难过地摇摇头,叹息道:“唉——” 张巧丽看到老母亲定定地站在床前,一点也没有移动脚步的样子。为了不连累老母亲休息,张巧丽只好站起来,脱掉外衣长裤,放下蚊帐,做出准备睡觉的样子。 老人家看到女儿脱了外套衣裳裤子,松了一口气,说:“上床睡了,就别想东想西的,哦!” 外婆语毕,走出外间,上床躺下。 接着,张巧丽也上床了,她枕着枕头,闭上眼睛,尽量不往修炼所谓“**功”方面去胡思乱想。可是她躺了又差不多一个小时,满脑乱糟糟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搅得她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下一步的工作,而是一个心眼就想快点下班赶回去。 屋里漆黑一片,唯有从窗口处映入一束灯光。 张巧丽望着蚊帐顶,脑子里尽是乱七八糟的思绪。也不知几点了,她实在挺不住了,只好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朦朦胧胧中,张巧丽突然中听到好像有人轻轻地敲击门口。她急忙拉亮电灯,问道:“谁呀?” “姨妈,快起来,是我!”门口外面的语调很急促。 张巧丽听得出,这是安娜华的声音。她脑子突然闪过一个不敢想象的意念。于是,她快速过去开门。 走进屋里的果然是安娜华。 “娜华,这么深夜了,你一个人敢走夜路哇,我真的佩服你啊!!” 安娜华走进屋后,直接开门见山把他特意赶来这儿转告韦薇方才打给她的电话内容:“姨妈,方才韦薇说:‘秋霞可能要出事,韦薇和她的男友现在已经上街去找秋霞了……’”。 “啊,这是真的吗?” “姨妈,你别焦急,相信韦薇他们很快会找到秋霞的!” 张巧丽根本不会相信安娜华的这句话。如果不是情形十分危急,韦薇绝对不会打电话叫安娜华转告给她听的。 第196章 连夜赶路 第196章 连夜赶路 此时此刻,张巧丽再也坐不住了,她急忙站起来,说:“娜华,你身上有钱吗?我想连夜坐长作途汽车赶去金环市!” 安娜华理解这个女人的心情,她说:“姨妈,方才走得急,身上没带钱。不妨到我家去,可以吗?” “好的。”于是,她返回房间,穿好衣服裤子。 外婆已经起来了。张巧丽出来后,对老母亲说:“妈,秋霞昨天白天给韦薇留下遗书后,就离开韦薇家了。韦薇他们已经上街去寻长她了,我放心不下,需要马上赶去金环市。妈,你在家里好好照料一下孩子,我会很快回来的。” 老人家拉着女儿的手,再三吩咐她说:“巧丽,你就放心去吧,见到秋霞后就立刻回来,啊!” “嗯。”张巧丽转过身,对安娜华说,“娜华,谢谢你了。” “姨妈,别客气了,我已经说过了,穷人不帮穷人,你还指望有谁同情和可怜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呢!”说罢,她和张巧丽走出门外。 两人很快回到安娜华的蜗居。 安娜华打开房门后,华家卡正坐在屋里吃宵夜。她惊讶地问他一句:“家卡,你今晚加班这么快就回来啦!” 原来,厂部为了赶紧时间完成一项工程任务,华家卡这几天来一直在加班加点,忙得头昏脑胀。白天,厂长通知华家卡必须在明天早上完成工程设计图。因此,他忙碌得连吃晚饭也腾不出时间。 等到他完成图纸设计后,已经是夜里12点一刻。他折叠好设计图,放进柜子锁好,就赶回家中。 回到家里,他见安娜华不在,思忖道:“这么深夜了,她上哪去呢,怎么还不回来啊!” 肚子一阵咕咕叫唤,他顾不上多想,到厨房看一下,正好锅里还有一点饭菜,那是安娜华吃晚餐给他留下的。 他将饭菜放进微波炉温热一下。 不多时,华家卡看到安娜华回来了,并且秋霞的婶娘张巧丽也跟着一块来了,马上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情。于是,他放下饭碗,关切地问:“娜华,发生了什么事?” 韦薇坐下来,对他说:“家华,秋霞可能出事了,我要马上和姨妈连夜坐长途班车前往金环市!” 张巧丽听罢,十分感激,可是她不想给娜华添麻烦,急忙对她说:“娜华,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必麻烦你了。” 安娜华说:“姨妈,没关系。再说了,我和秋霞是好朋友,她现在有事情了,我心里也挺焦急的,所以……”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安娜华想,姨妈一个人连夜出行,路上不安全。再说了,万一秋霞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承受得了啊!不妨就陪她前往一程,反正明天是双休日,不需请假。于是,她拿定了主意。 华家卡听说秋霞要出事,心里也很着急,便关切地问:“姨妈,秋霞怎么啦?” 张巧丽喟叹一声:“唉,别说了,我心里现在乱糟糟的。” 安娜华说:“家卡,别问了,现在没空跟你解释。等到明天或者后天回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现在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和姨妈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们怎么知道秋霞在金环市呢?” “噢,一个多钟头前,韦薇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提到电话,张巧丽这才想起应该打个电话到韦薇家中,问问一下有关秋霞的情况。她把想法说出来后,安娜华立刻给韦薇家中拨去电话号码。可是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也没有人接听。 安娜华无奈地放下电话听筒,对张巧丽说:“姨妈,韦薇家中没有人,看来韦薇和她男友现正在街上到处寻找秋霞呢!” 华家卡打开抽屉,拿出一叠钱,交给安娜华,说:“你们快去吧,1点30有一趟开往金环市的班车。” 安娜华看看挂在墙的电子钟,已经1点5分,离开车的时间剩下不多了。于是,她接过钱,拉一把张巧丽的手,说:“姨妈,快点去,不然就赶不上这趟班车了!” 华家卡站起来,说:“夜深了,路上不安全,我还是送你们到汽车总站吧。” “好的,我们快走吧!”安娜华答应一声。 语毕,三人当即出门,关闭好房门,立刻匆匆向汽车总站赶去。 第197章 心 魔 第197章 心 魔 李秋霞并没有远离那里,她只是躲藏在附近黑暗的地方,直到看着韦薇和吴昊文把奄奄一息的张西民抬上一辆出租车,才惘然若失地离开江滨公园。 姑娘跌跌撞撞地在大街上东走西走,头脑里乱糟糟的。她眼前时而浮现婶娘那张悲伤绝望的面孔,时而浮现张西民方才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形,时而浮现大师鲁大洪那张布满笑容的脸。三张不同的脸反复交替叠印在一起,一个是自己的亲人,一个是自己的仇人,一个是自己心中顶膜礼拜的师父。 张西民和自己的婶娘都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遭到创伤。婶娘的创伤是心灵上的,无形的创伤难以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愈合。仇人的创伤虽然流出了污秽的血液,但是,皮肉的创伤只是短暂的,它可以随时间的消逝而消失。 方才,李秋霞在行刺的时候,恨不得把张西民捅上十刀二十刀,捅它个马蜂窝似的血窟窿,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她刚刚扎下一刀,听见坏小子杀猪般的嚎叫,她的心立刻就软了,双手也发酥了,再也鼓不起勇气来。 “如果这个坏小子今晚还能逃得脱死神的劫难,那就由上天来惩罚他的余孽吧!”李秋霞抚慰自己惊悸未定的心,在心里默默自语。 她想,方才那一刀,已经够这个臭流氓受的,至少让他懂得,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叫李秋霞的姑娘,面对无赖的纠缠和报复,她是如何的坚贞不屈,如何的宁折不弯,又如何遵从师父的旨意采取行动在他的腹部重创了一个永远也抹不掉的伤疤。她要让他知道,再软弱的羊羔如果被迫疯了,也会拼死咬人的! 经过冷风的吹袭,李秋霞感到头脑渐渐清醒过来了,心头沸腾的热血也渐渐冷却下来。她虽然已经对自己的仇人进行了血的报复,然而,心中的巨痛却未减轻半分。今生今世,姑娘心灵上的创伤是无法弥合的。 这时候,她又想起韦薇和吴昊文。方才他们两人果敢救助张西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她看在眼里,听在耳内。以前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坏小子张西民也曾经对韦薇作过许多恶孽,那时候,韦薇恨死了张西民,也曾经当着李秋霞的面发过誓,以后一定要报复这个臭流氓。 然而,今天晚上,韦薇目睹了过去曾经十分讨厌的坏小子倒在血泊中后,却不计前嫌,协助丈夫把重度昏死过去的张西民抬上车子,匆匆送往医院抢救。可见好心人总是怀着一副善良的软心肠,什么时候都难以发狠。 或许时间能够改变以前对一个人的看法,或许时间就是一剂良心药,它能够治癒一个人曾经受过精神创伤的心灵。遗憾的是,留给李秋霞的时间太短暂了,她怎么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就原谅张西民对她进行的精神创伤呢! 因此,她要报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数分钟前,她果断地对他进行报复了,她给他的腹部深深地扎下了一刀。随着臭小子死猪一般的惨叫声,李秋霞既害怕,又感到内心一阵的爽。随之,睡眠于了心坎深处的人性渐渐促醒了她的良知。 她没有将尖刀拔出来,再捅第二刀、第三刀…… 她住手了,收敛了最后狠心。 眼下,李秋霞躲在远处,偷偷地察看韦薇和吴昊的举动。 不管能不能抢救过来,坏小子是死是活,韦薇已经尽了她早年立下的做一个正直、善良、好人的誓言。 那个臭无赖如果大难不死,他必定会把这一切真象告诉于众,告发到公安局。用不多久,她就会被警察抓住。即使这样,李秋霞也不会怨恨和责怪韦薇,也不会怨恨吴昊文。他们有他们为人处世的立场和原则。 救人于难,是每个富有正义感的好心人、善良人所信奉的品行。李秋霞怎能会怨恨他们二人呢?虽然他们救的是可恶可恨的流氓痞子,但各人有志,谁也不能强求于谁。 此时,李秋霞的头脑意识并没有浑浑沌沌,她的意识还是十分清醒。她倒是担心韦薇和吴昊文把张西民送进医院后,继续出来到大街上到处寻找她。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经他们一番劝说和开导,也许她的决心就会动摇,她的主意就会改变。 说实在话,这时候她的心已经死了,她不想继续苟且偷生活下去。她对这个社会产生了严重的厌世念头,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心。 她固执地思忖道:“眼下要解脱心灵上的痛苦和悲伤,唯一的办法就是轰轰烈烈地去完成自己的最后人生!” 于是,李秋霞来到一处角落,拿出她白天已经买好暗藏在这儿的半桶汽油,决意到市中心广场那里自焚,实现她人生最后的壮举。 在现实生活中,一个人的胸怀如果被无形的心魔占据了,那是十分恐怖的,他往往会做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扭曲的、偏激的行为。此时此刻,万恶的心魔正在李秋霞的心中疯狂行动,指挥着她大脑中的每一根神经! 作者有话说: 本作品将在6月底结束,没有回报,码字真的好累。完本后,将计划休息一段日子,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以后再说,或许到别的网站去了。 第198章 血 焚 第198章 血 焚 早上,韦薇听说李秋霞要自己上街散散心,就给她100元钱,让她到服装店挑一套漂亮的衣裳。可是,已经拿定主意的李秋霞不是到服装店挑选衣裳,而是买了半桶汽油和一只汽体打火机。 市中心广场,耸立着一尊高大的塑雕,周围砌有一座白玉石栏。空旷的广场,阒无一人,万籁无声,静谧旷阔的空间令人感到有些心悸。 李秋霞拎着汽油来到这儿,象窃贼一样在塑雕旁边探出头来,谨慎小心地张望一下四周。她发现这里静寂得有一种冷冰冰的气氛,似乎空气凝结了一样,她仿佛感觉到自己已经置身于偌大空旷的墓穴中间。这座墓穴好大啊!苍穹是墓顶,广场是墓地,她落到这地方,显得那样渺小,犹如一粒干瘪枯蔫的种子被狂吹落在茫茫沙漠上,因为缺少水分,缺少土质,缺少养料,这粒种子再富有生命力,永远也不能发芽。一个曾经富有青春活力的少女,由于被现实生活风雨摧残,她的生命之光将在这里窒息、熄灭! 奔走了大半天的姑娘,加上惊吓、紧张,拎着半桶汽油,她的瘸脚一阵疼痛过一阵。她感到又困又累,肚子饿得咕咕响。 傍晚时分,她买罢汽油、打火机和用来盛装汽油的镀锌铁皮桶,身上所携带的零花钱已经用完了,结果没能吃上晚饭,饿着肚子一直挺到现在。来到广场这儿,她嘘出了一口气。因此,她坐下来,背靠着塑雕根基歇一会儿。 白天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到处东奔西走的,她感觉两条腿真的好累了,身心也真的好累了,她觉得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歇息一会儿。 于是,她闭上眼睛,让大脑暂时停止活动。 也不知歇到了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之中,她好象听到有人在叫她:“秋霞,秋霞!” 她抬起头,睁开眼睛,看见是很长时间一直在外面躲避公安局通缉的殷玉萍。她又惊又喜,连声叫喊道: “玉萍!玉萍!” “秋霞,你怎么在这儿呀?” “是呀,我怎么在这儿呀,我来这儿干什么呀?”她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她想站起来,可是瘸脚一阵钻心的痛。她忍不住双手揉搓一会儿瘸腿疼痛的部位,揉了10来分钟。这时,她才重新抬起头来,想和殷玉萍说几句知心话。殊不料,殷玉萍却不见了,她转头寻找,看她是不是和自己玩起捉迷藏的游戏。 因为殷玉萍向来就爱和她做捉迷藏游戏。她寻找了一会儿,仍然不见殷玉萍的身影。她不禁四处张望着叫喊起来: “玉萍,你在哪?玉萍,你出来呀!我不想和你玩捉迷藏了!” 忽然,她发现塑雕后面探出一只脑袋,她以为是殷玉萍,兴奋地追过去。一把揪住对方露出的头发,逗笑道:“嗬嗬……玉萍,我看你这回还躲到哪去?我不把你拉出来才怪!” 当她把对方拉出来,她顿时愣怔住了,怎么不是殷玉萍,却变成了韦薇呢?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李秋霞蓦地一惊,她顿时惊醒过来。她再次睁开眼睛一看,眼前却阒无一人,依然是空旷旷的广场,冷嗖嗖的夜风从耳边吹过。原来她打了个盹,仅仅片刻时间,竟然做起梦来了。 李秋霞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估计差不多黎明了。于是,她默默地用双手扪住“扑扑”跳的心头。她不是害怕,也不是紧张,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感到脸上有两行暖呼呼的液体流淌下来。那是她从心底流淌下来的泪珠哇! 此时此刻,她的理智渐渐恢复了,她十分婉惜自己短暂的人生,婉惜以前已经消逝的美好的回忆。 “婶娘、叔父,侄女对不住你们了!我没有脸儿配当你们的好女儿,你们多保重吧……如果有来世的话,我要脱胎换骨,还重新做你们的亲生女儿,以报答你们这辈子的养育之恩。对不起了,外婆、晓霞、春霞、冬霞,我的好妹妹,姐姐走了……” 秋霞痛苦地啜泣,她望着家乡的方向,作出最后的诀别。 这时,她把右手食指伸入嘴里,狠劲地咬出血来,她在白玉石护栏上用鲜血淋淋的手指写上: “我恨啊……” 地上,洒下了点点滴滴的鲜血。经寒风一吹,暖呼呼的血液冰冷了。 终于,李秋霞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盛着半桶汽油的铁皮桶举过头顶。“哗——”的一声,浓郁难闻的汽油如一道决口的天河,从她头顶上淌下来。她的头发、衣裳、肌肤全部浸满了汽油。 “当啷!”一声,铁皮桶被姑娘扔出老远。清脆响亮的声音犹如一道过山雷,震得空旷的广场嗡嗡响。声音从这里向四周传出去,传到遥远的地方。 或许是铁皮桶的声音让四处寻找同伴的韦薇听见了,寒风挟带着她嘶哑的呼唤隐隐约约从遥远的地方传送过来: “秋霞,你、你不要——” 早已心灰意冷的李秋霞哪里还听得见这细微呼叫的声音。她从旁边拿起那只打火机,使劲摁动拇指,“卟”的一下,一道闪电般的火焰亮起来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拿着打火机的手微微地颤抖着、颤抖着,然后缓缓地往胸前的衣裳伸去。 “呼——”的一下,一团熊熊大火瞬间从姑娘的头发、衣裳、肌肤窜起来。让人难以想象的灼痛使姑娘在无情的大火中不停地翻滚、挣扎、惨叫…… “秋霞,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啊!——”映着熊熊火光,一个女人撕心裂肝地呼喊着奔跑过来。 飞奔跑过来的这个女人——就是韦薇! 李秋霞自焚后,韦薇从距离三、四百米远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团火焰从广场中央窜起来,一个人形的火球急遽地挣扎,站起来,又倒下去。火球在原地翻滚几下,那情景惨不忍睹。 韦薇凭着她的第六感官立刻意识到自焚者是谁,她嘶声呼喊着女友的名字。那悲切的惨叫声,和李秋霞最后的绝叫声混合在一起。 她的嗓音完全嘶哑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向火球奔过去、奔过去…… 第199章 寻找秋霞 第199章 寻找秋霞 傍晚6点整,下班时间到了,韦薇本来还有些事情要做,因为心里惦记着李秋霞,她只好把工作推迟到明天早上。收拾好东西,便匆匆忙忙从报社赶回家中。 家里,空无一个,秋霞果然不在,丈夫还没有下班。吴昊文在厂里经常加班加点,短则个把小时,长则三、四个小时甚至到半夜以至到天亮。夜里他不回来,也已经是家常便饭。生活习惯了,他回来不回来无所谓。只是因为这回秋霞来作客,她希望吴昊文准时回来。 待到韦薇做好晚饭,吴昊文终于回来了。 吴昊文在厂房虽然洗过手,但手指手腕仍是油污污的,他进厨房再细心地重新洗一遍手。他抹干净手上的水渍后,看见李秋霞不在家,便问: “薇,秋霞走啦?” 韦薇说:“没有哇!她今天中午告诉我,说下午有事出去到街上走走看看,可能要回来晚些,吩咐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别等她。” “这怎么行,她第一次到我们家,我们总得等她回来再吃饭吧,不然太不礼貌了。” “那就等吧!” 写字台上的闹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间一分分过去,饭菜都凉了,暮蔼也渐渐降临了。韦薇几次走出门口,向大街上眺望,仍然没见李秋霞的影子。 吴昊文自言自语:“她是不是突然改变主意,已经搭车走了!” “不可能!她要走至少也打个电话或者留张字条讲一声嘛。”韦薇说。 吴昊文想也是。他感到肚子挺饿的,说干脆别等了,等会儿她回来的话再热热饭菜罢。 韦薇说:“你饿的话,不如先吃个苹果。” 吴昊文去拿苹果,却找不着水果刀。他问:“薇,你把水果刀放在哪啦?” “水果刀不是放在果盘旁边吗?” “没有哇!” 韦薇站起来,在屋里到处寻找。走到写字台,看见水性笔掉在地上,她觉得奇怪,这支笔今天早上不是放在笔架上好好的吗,怎么会掉下地呢?难道秋霞她白天动过我的笔,她写点什么东西呢? 于是,她细心地看看桌面上的稿纸,发现有翻动过的痕迹。她顺手翻一下稿纸,果然看见下面压着几页写满字的稿纸。她取出来,不看时已,看罢顿时惊慌失色。 她瞪大眼睛,失口惊叫道:“昊文,不好啦!” “出什么事啦?”吴昊文急忙过来。 “你看,秋霞给我们留下了遗书!”韦薇惊骇得连说话都哆嗦了,“昊文,秋霞她……她怎么……这……这样想不开呀?……” 吴昊文一目十行,匆匆看完李秋霞的遗书。此时,他也被姑娘的悲惨遭遇感到一阵悲痛,拿着遗书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他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昊文,我们怎么办啊?”韦薇惊悸地问。她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吴昊文火速地作出判断,说:“秋霞她肯定是拿我们的水果刀去找张西民报仇去了。我们现在就打电话到工学院询问一下,看看张西民还在不在,只要他还在学校,那就没有事!” 韦薇立刻拿起在街上买的市区电话簿,查看到省城工学院门口看守处电话号码。她没有多想,迅速摁几下电话数字键。 “喂,是工学院部门看守值班室吗?我找大一班的一位男生有急事,他叫张西民。对,他叫张西民!” 校方的门卫看守师傅告诉她说,张西民上午接到一个姑娘的约会电话,刚刚出去赴约了。 “您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吗?” 老头说不知道。 韦薇听罢,无奈地放下电话听筒。 “怎么样,张西民不在学校了吗?”吴昊着急地问。 “没法子,看守的门卫说他今天中午接到了一个姑娘的约会电话,吃过晚饭后,他已经出去赴约了。” “这一定是秋霞给他打的电话。走,我们马上出去,时间来不及了!” 他话语落毕,放下秋霞的遗书,一把扯住韦薇的衣裳就出门。 两人快走门口时,韦薇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昊文,等等,我先给安娜华打个电话。” 吴昊文不解地问:“给她打电话干嘛?” “秋霞要出事了,应该叫安娜华帮助转告秋霞婶娘一声才好。” “这么深夜了,安娜华家离秋霞家那么远,行动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如果夜里没有出租车,她可以叫华家卡送她一程。” “嗯,那就快点给她打电话吧!” 韦薇重新转身回去,拨响了安娜华的电话。她匆匆说完几句,就和吴昊文出去了。 没有明确的方向,他们根据以往的分析,无非是酒吧、舞厅、影剧院等场所,因为年轻人都喜欢到这些公共娱乐场所约会。于是,两人分头去寻找,最后约定在市内火车站碰头。 韦薇先是去找西苑酒吧。她在灯红酒绿的酒吧转了转,没见着秋霞的影子。她退出去,步履匆匆赶去另一处舞池。全市几十家酒吧、舞厅、茶座、电影院和剧院,市区漫漫,人海茫茫,偌大个市区,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夫妇俩奔波了一个晚上,走得腰酸腿困,贴身衣裳被细汗沁湿了。 最后他们先后有气无力地来到火车站,从对方失望的目光已经看得出,谁也没有见到张西民和李秋霞。 吴昊文有些泄气了,说:“薇,算了吧,金环市几十万人,方圆上百平方公里,我们这样盲目找下去,比大海捞针还难啊!我们已经尽了心意,回去算啦!” 韦薇想到女友正处在危险之际,执拗地说:“不!要回你先回,我还要去找,就是找到天亮我也要把秋霞找回来!” “要不,我们还是去报警吧。” “先不要报警,眼下我们还不能确定李秋霞是不是和张西民在一块,或许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即使要报警,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好吗?” 吴昊文知道,韦薇无非是不想一下子就把事情闹蜊沸沸扬扬的。他只好听从她的想法。 第200章 韦薇无力坐下 第200章 韦薇无力坐下 “当!当!当!……”火车站大楼顶的大钟清脆地响了十二下。就是说,已经是夜里12点了。 两人出门到现在,连续不停地到处奔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说不累是假的。吴昊文是个男子汉,都觉得两条腿如同拖了一块铅,沉甸甸的。何况韦薇是个小女子,更是累得几乎站不起来了。 韦薇好想歇一会儿,可是想到秋霞现在生死不明,正处于万分危急之际,眼下的她就像站在悬崖上,只要再往前迈一步,就将坠入万丈深渊。只要自己及时赶在她迈出最后的那一步,上前拉她一把,就会解除眼前的燃眉之急。也许迈过了今天晚上这个坎,解开了那个死结,就能让她回心转意。 因此,两条腿即使再累再疲惫,韦薇也决意坚持找下去,她发誓就是找到天亮也要坚持找下去,找不到秋霞就不回去睡觉。 吴昊文见妻子不肯作罢,没法子,只好陪她继续找下去。他想:“韦薇心地善良,眼看最要好的女友要自寻绝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的心怎能放得下来。罢罢,找就找。不然,天黑夜深,如今社会治安又那么糟糕,让她一个女人在茫茫市区四处走,自己也放心不下。” 于是,他们沿着马路找到江滨公园来了。韦薇凭着大脑神经的敏感,感觉到很有可能在这里会找到李秋霞,或许会找到张西民。她在心中暗暗地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时间来这儿寻找她呢?李秋霞要找张西民报仇,这儿应该是比较适合的场所。 暮色刚刚笼罩市区的时候,江滨公园游人来来往往,等到天色完全黑尽下来,江边晚风渐渐加紧,游人陆陆续续稀少。相对而言,秋霞就容易出手…… 那幕可怕的情景瞬间清晰地浮现在韦薇紧张的脑海中。她惊愕一下,便张开喉咙大声喊起来: “秋霞——” 江滨公园旷阔的河边两岸,一阵阵迥响着韦薇的呼叫声,一声长,一声短,显得悲切、凄凉,让人听见都心酸心寒。 吴昊文似乎感觉到,韦薇是伴着泪水呼喊的。随着深夜的到来,李秋霞越是临近迈出最危险的那一步啊! 于是,他跟着呼喊起来。 他粗犷的喊叫声胜似一道道滚天雷,几乎要把江水震得溅起浪花。 他们稍稍拉开左右距离,一边往前去,一边大喊李秋霞的名字,希望奇迹突然出现在眼前。 果然,心有灵犀。韦薇一不留神,脚下被绊了一下。她稳住欲摔倒的身体重心,借着天空昏暗的月光终于看清楚地上躺着一个人,他的心口处还插着一柄刀。 她顿时被吓得心头一阵“扑通!扑通”的跳,惊慌失色地叫起来:“昊文,你快过来呀,这里躺着一个死人!” 在旁侧不远的吴昊文闻讯赶过来,地面有点坑洼不平,他的皮鞋尖踢着一块石头,差点跌一跤。 他一边跑,一边问:“韦薇,地上躺的那个人是张西民还是……”他不敢说出“李秋霞”的名字。在他心里,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步,他希望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张西民,而不是李秋霞。 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张西民的品行,他向来就讨厌那些瞧不起别人的大款、贪官的纨绔弟子,尤其讨厌那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吴昊文来到韦薇跟前。借着黯淡月光,韦薇向他指点一下,说:“昊文,好像是张西民!” 吴昊文蹲下来,仔细一看,说:“韦薇,果然是张西民!” 韦薇站在旁边,婉惜地说:“啊,真的是他呀,遗憾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吴昊文用手试探一下张西民的鼻孔,又摸了一下他的胸口,感觉到还没有完全断气。 于是,他回过头来,对站在他身后的未婚妻说:“韦薇,快,我和你一块把张西民抬去抢救!” 韦薇又犹豫、又害怕,心理矛盾重重:“抬他去医院?” “是的,快点动手帮忙啊!” “这臭小子是个人见人憎的家伙。说句实话,他简直就是个人渣,是社会生活中的垃圾!他被秋霞杀死也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吴昊文见她不仅不动手帮他,还站在旁边说怨气话。他只好平心静气地劝说她道:“韦薇,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张西民即使触及了法律,犯下死罪,也应该由法院审判他,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剥夺他人生命!再说了,见死不救,也不是一个正直人的本质呀,你说是不是呢!” 末了,韦薇终于被丈夫说服了。她说:“昊文,我先到公路边拦一辆出租车,你在这看着!” 说罢,她拿起男友拔出的那把滴着血污的尖刀向公园外面的马路跑去,后来她想到留下凶器会惹祸,干脆右手使劲一扬,将尖刀扔下河里。 韦薇跑到马路边,等了几分钟,一直未见过往的汽车的影子。忽而,远处有一辆三轮摩托车慢慢地走过来。她高兴地迎上前几步,大声招呼道: “师傅,快停车,快停车!” 开三轮摩托车的师傅是个失业工人,今晚在市区转了一夜没有接到几个客人,正无情打采地开着空车准备回家。这时,听到路边有个女子在唤他,他停住车后,说: “太太,您要坐车?” 韦薇解释说:“噢,后面有个人负了重伤,麻烦你帮拉到医院抢救,我们付车钱!” 吴昊文抱着软绵绵的张西民吃力地走出来,正当他累得受不了的时候,韦薇跟着司机走过来了。司机连忙和吴昊文一起把昏迷不醒的张西民抬上车。 韦薇见张西民浑身是血,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没死,她害怕坐在他旁边,便说: “昊文,你送他上医院吧!我随后就赶到。” 吴昊文以为妻子是害怕和死人坐在一起,吩咐她注意安全,便上车坐下,吩咐司机快点驾驶。 望着摩托车渐渐远去的背影,韦薇感到浑身几乎没有力气了。她暗暗替李秋霞感到庆幸。因为她行刺成功了,她没有死在仇人的手下,但是,一颗惦挂的心刚刚放下旋即又立刻悬吊起来。因为没见着秋霞,不知道她现在上哪去了。 她急步赶路,脑子里不停地想着:“秋霞她会到哪呢?她白天写了遗书,并摁了血手印,也许她是担忧自己在行刺时万一失败,会死于张西民的刀下,所以特地留下了遗书。而现在她让这个小子偿还了血债,她还会去寻死么,如果真的那样,那就糟了!但愿她改变了主意,是不是已经回我们家了。” 想到这些,她决定暂时不去医院,先赶回家看看,看秋霞是不是真的回去了。至于张西民的事情还有自己男友去处理。 韦薇心急火燎地赶回家中,走到门口一看,她失望了,铁锁将军牢牢地把守紧闭的门口。这样,她双腿一软,浑身无力地坐在门口旁的石墩上,她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跑了一夜,她太疲劳了,需要歇一会儿。 第201章 再次出门 第201章 再次出门 几个小时前,韦薇看到李秋霞留下的遗书,因为心里焦急,顾不上吃晚饭,又奔波了一夜,确实累得她够呛!以往抓拍突发性新闻,奔赴事件发生现场采访新闻人物,连夜赶写材料,她也没觉怎么样,相反感到那是一种职业乐趣和刺激,刺激越大越够味! 在她看来,从事自己喜欢的新闻事业,在工作岗位上再疲劳、再困倦,总会有收获的回报。那就是第二天报纸上刊登她采写的新闻消息一旦在读者中产生轰动效应,她的心就会转化为一种欣慰、一种快感、一种喜悦。 而今夜的疲倦,是以精神忧虑、担心甚至痛苦作为代价的。她不希望发生那件所不应该发生的具有爆炸性的惊骇社会现实生活的事件,不希望这起悲剧出现在报纸、互联网上,顾为广大市民、网民关注的热点、焦点。而希望翌晨一轮新的太阳平平安安地升起在广阔的地平线,让每个人都快快乐乐地走进新的一天。 自己租的这间窄小的蜗居虽然显得冷冷清清,家俱简陋,却使她感觉到家庭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温暖。这毕竟是自己的家,虽然她和吴昊文还没有正式办理结婚手续,但她已经把这间住房当作自己的家了。这是自己赖以生活、休息、睡眠最舒适的地方,同时也是调节心理、情绪和精神的最佳场所。 对比之下,李秋霞的凄怜和孤独,她还没有建立自己的小家庭,享受生活的乐趣,而且在人生道路上遇到了许多的风风雨雨,甚至失去了一个女人的尊严,失去了一个女人天生的外表美的体形,甚至连她纯洁的灵魂也因为修炼宇宙玄功而开始走火入魔了。 想到李秋霞眼下危急的处境,韦薇内心一阵痛苦。 可以说,秋霞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一个人伸出热的双手拉她一把,扶持她一把。韦薇决意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出去找她,若能见到她的话,一定要苦苦相劝她,开导她,帮助她放弃自杀的念头,劝她投案自首,勉励她重新振作精神,好好生活下去。 一个人只要顽强地生活下去,苦难最终会过去,好日子最终会到来的。 韦薇饿坏了,她不顾饭冷菜冻,舀上一碗饭匆匆扒进嘴里,三嚼两咽,很快就吃饱了。她放下碗筷,正想出门,吴昊文也回来了,他同样是一副精疲力尽、疲惫不堪的样子。 “昊文,你回来了,张西民送进医院抢救了吗?”韦薇急于知道张西民的情况。 吴昊文有气无力地说:“唉——送是送进医院了。由于张西民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死在手术台上了。” 韦薇听罢,不知是哀伤还是幸灾乐祸,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其实,对于张西民的死,她既不哀伤,也不幸灾乐祸。她觉得这是他罪有应得,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一种因果报应。这件事和她没有半点牵联。 然而,她却为李秋霞担心,可怜的老同学最终还是杀了人,这毕竟是严重地触犯了法律的行为。都说杀人偿命,即使她不自杀,她能逃脱公安局的追捕吗?她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唉,为什么不能想开一点呢? 韦薇心里不停地为李秋霞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深深感到叹息。秋霞啊,秋霞,你应该知道生命是最重要的,为什么不能珍惜珍爱自己短暂的生命呢?为了一个张西民,为了报复臭流氓,却拿自己的生命作代价,拿美丽的青春年华作赌注,这代价的付出也太不值得了! “如果你连死都不惧怕,还怕什么困难、怕什么残疾、怕什么丑陋呢?”韦薇内心唏嘘不已,暗暗埋怨秋霞。 吴昊文看到她沉默无言,便问:“韦薇,你在想什么?” 她抬起头来,关切地反问道:“昊文,你说,秋霞如果不自杀,如果被公安局抓住了,法院会判她死刑吗?” “如果她能够主动自首,或许法院会根据这起命案发生的前原后果进行分析量刑,张西民的死,他也负有一定的责任。再说了,她是因为修炼宇宙玄功走火入魔,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她有大脑意识已经出现了某种精神瘴碍,辩护律师也会从这方面为她进行无罪辩护的。” 韦薇觉得他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于是说:“昊文,那我们马上再上街去,及时把秋霞找回来,劝她在公安局还没有发现张西民这起案件之前投案自首,好吗?” 吴昊文感叹道:“好是好,可是金环市那么大,深更半夜的,我们再上哪儿去找她呀?韦薇,算了,今晚累了一整夜,还是等到明天吧,等到天亮行动方便些。” 他说罢,从卧室衣橱拿出干净的衣服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澡更衣。方才在公园抱张西民的时候,弄得他一身血污。平时都说无缘无故沾染了死人的血腥,容易招惹上晦气,需要及时清洗干净。 韦薇愣怔地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着屋顶,屋顶半暗半明。吴昊文从医院带回来的噩耗,在她听来,起初紧张恐骇的心理渐渐得到了缓解。这是因为事情想不发生也已经发生了,再恐骇也不济于事。 眼下的问题是李秋霞到底怎么样了,她暗暗替她着急,不能再在这儿坐等了,她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要继续去找秋霞,也许公安局暂时不会把案子追查到李秋霞的头上。张西民在外面做恶太多,积怨太深,谁会想到他是如此死的。 于是,她站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前,对吴昊文说:“昊文,我现在要马上再出去一趟,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李秋霞!” “方才在街上我都说过了,等到明天天亮后,我和你一块出去寻找她不行吗?”吴昊文尽力规劝她。 “不行,我真的等不及了。昊文,你不去,我一个人出去!” 吴昊文褪尽了衣服,浑身一丝不挂,劝不住她,只好叫她快点回来。 他洗完澡后,感到肚子真的好饿,于是三下两下扒几口饭,因为放心不下韦薇一个人三更半夜的出去找人。他扔下碗筷,也风风火火地拔腿追出去。他要找到她,陪她一块找李秋霞。 第202章 惨不忍睹 第202章 惨不忍睹 且说韦薇在大街上转了一整夜,累得她几乎抬不起脚来,她在街道旁边的石阶坐下歇歇,让嗖嗖夜风拂理她纷乱的思绪。她思过来,想过去,暗忖道:她会不会到市中心广场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秋霞在遗书中不是说要以轰轰烈烈的死、悲悲壮壮的走完最后的人生之路么?白天,市中心广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李秋霞如果真的在这里作为她生命最后的归宿之地,必然会惊动政府,轰动全市。 她如果采取自杀行为固然悲壮,但毕竟太悲惨了!不行!我要尽快地劝阻她,把走火入魔的女友从陷阱中拉出来! 韦薇立刻站起来,向广场赶去。她想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前些日子曾有的农民工因为老板故意拖欠工钱,竟然选择在白天当众跳楼自杀,结果在报纸上产生爆炸性新闻,引起诸多读者的关注。从而也引起了中央有关部门重新制定了相关的政策,尽可能防止类似事件在全国各地越演越烈。她埋怨自己方才为什么不早点想到这方面上。因此,她加快了脚步。 在韦薇向广场方面赶去的同时,数百米外的吴昊文也不约而同地和韦薇想到了一块。他估计她大概会找到广场那里。 韦薇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迎面而来的夜风中好象传来一声“哐啷”的声音,听得出那声音好清脆、好寒心,好象是一只铁皮桶的声音。 她被这隐约的声音吓了一跳,紧张的神经急剧地收缩。不好,这是个万恶的凶兆!她的大脑神经急速运转起来:秋霞她扔铁皮桶干什么呢? 啊,难道是她用来装汽油到广场去自焚?这一闪念瞬间窜上她的脑海中,顿时令她大惊失色,她一边往前跑,一边高声疾呼: “秋霞,你不要!你不要!——” 广场已经近在眼前。韦薇耳畔掠过一阵阵呼啸的寒风。她恨不得立刻长上翅膀,飞到李秋霞跟前,把她点燃的打火机扑灭,把她从死神的魔爪中抢夺过来! 正当韦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距离她大约还有100多米远的地方突然窜起一团熊熊大火。很快,那个火球活动了,远远就可以看得出,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影子正在烈火中挣扎着,翻滚着。 只见那个影子站起来,又跌倒,再次站起来,又一次跌倒在地上。不一会儿,那团火球再也爬不起来了,不时听到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那惨绝人寰的叫声令韦薇感到毛骨悚然。她觉得自己的神经一阵阵收缩、痉挛,她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几乎支持不住了! 韦薇拼命向前奔过去,恨只恨自己的双腿太短了,她的心仿佛被那团火燎着了,此时此刻,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也被烈火烧得嘶嘶响。 半个星期前,她曾经见过人家宰狗时用稻草烧狗的情景,当人家把烧过的狗从火堆拿出来的时候,那只狗皮肉焦黑、四肢蜷缩、呲牙裂齿、眼珠暴突、形骸恐怖,丑陋极了! 之后的几天内,她每天晚上都梦见那条烤焦的狗的形状,前两天她到一家公司采访时,老板宴请她就餐。当酒楼小姐端上狗肉火锅,她闻到那些香喷喷狗肉,马上联想到火烧狗丑陋的形骸,当即感觉到肚里内一阵阵反胃,匆匆离座到卫生间“哇——”的一声,当场呕吐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之后,她对狗肉更没有吃欲了,而且产生了反胃的心理。 眼下,亲眼目睹秋霞自焚,虽然近在咫尺,却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敏捷地向老同学伸出援助之手。韦薇心中那个急呀,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无奈,她心里那个恨呀 “秋霞!秋霞——” 韦薇撕心裂肝地呼喊,她感到咽喉内吞下了一丝丝咸味的液体。她哪知道,为了女友的安危,她的声带已经喊破了,渗出了一丝丝血,和着口水混在一起咽下肚里。 她几乎喊不出声音了,可还在拼命地喊,使劲地喊。她从那火球发出的惨叫声已经听得出正是自己的好朋友李秋霞。这个苦命伶仃的女孩子,怎么会选择这条悲惨人寰的绝路啊! 韦薇跑到火球现场时,烈火还在熊熊燃烧。面对大火,她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大火的燃烧。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在韦薇看来,似乎感觉到燃烧了一个多钟头,那罪恶的火焰才渐渐熄灭。 其实这堆火也就焚烧半个多小时。在等待火熄灭的过程时刻,韦薇感觉好像等待了两个多小时,那时刻,每一分钟都显得那么长,时间过得特刊别的慢,简直就是一种苦难人生的煎熬和摧残! 这时,她看到了惨不忍睹的景状,半个月前她目睹的那只火烧狗的形骸仿佛重新出现在眼前—— “秋霞,你死得好惨啊!” 她差点儿控制不住心肝欲碎的情绪,几乎要扑下去。她的手触摸对李秋霞的尸骸时,感觉到烧焦的尸骸好象刚从火堆拿出来一样,滚烫灼手。自己的同学、自己的同窗好友由于对生活的绝望,走火入魔,怀着对社会上腐败现象的满腔仇恨、怀着对人生命运的辛酸血泪悲愤而惨烈地死去了! 寒风一阵阵刮来,一股尸体的焦味不断地扑入韦薇的鼻孔,仿佛阴曹地府的阴森森的寒气侵袭进她的身体,她感到好害怕。虽然,李秋霞活着的时候,俏丽窈窕、丰姿绰约。可是,眼下她却死得那样令人恐怖,形状悚然。 韦薇惊呆了,也吓怕了,愣愣地呆坐在那儿,木偶般地一动不动。今天夜里,这位新任时间不长的女记者先后目睹了两起惊心动魄、骇人听闻的场面,这对于她的精神刺激太大太深太重了! 可以肯定,她今生今世都无法忘记今天晚上的亲身经历,那是一幕触目惊心的情景啊! 第203章 不归路(大结局) 第203章 不归路(大结局) 数分钟后,吴昊文也风风火火地赶到这儿了。他看见韦薇发呆地坐在李秋霞的尸骸旁边,表情发呆,眼睛一动也不动,他知道她已经到了极度伤心的地步。因此,他没有喊她,他不敢惊动沉默中的她,生怕他的叫喊声一下子就摧断了她的精神支柱。因此,只是默默地蹲在韦薇旁边,让她的神志渐渐地苏醒过来。 他想,等会儿她会回过神来的,到那时候再好好劝慰她,反正不该发生的悲剧也已经发生了。李秋霞既然铁了心肠,我们又缺乏回天之力,她要走就让她好好上路吧! 大约过去了十几分钟,悲痛欲绝的韦薇终于回过神来了,她一下子伏在吴昊文的肩胛上,痛苦地恸哭起来。 吴昊文抚摸她抽动的肩膀,轻轻地安慰她说:“薇,别哭了!秋霞今晚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来解脱她的痛苦,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这是很无奈的啊!” “不,她本来就不应该走这条绝路!以往那么多的痛苦、磨难、耻辱、艰辛、挫折,等等,她都硬挺过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再挺一挺呢?只要迈过那道坎,就能挺过去了。唉,都怪我,都怪我来迟了一步……”韦薇抽泣着说,她早已泪横满面。 “薇,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了一片苦心,奔波了一个晚上,几乎寻遍了整个市区。我想,秋霞的在天之灵也不会责备你的。你说,是不是啊?”吴昊文替她拭去两行泪珠。 韦薇哭了一阵子,内心的悲伤渐渐渲泄出来后,过激的心情才缓缓地平静下来。她停止哭泣,轻声地说: “昊文,秋霞死得太悲惨、太可怜了!我们把她抬回去装柩吧,免得让她抛尸于空旷的苍天之下,我不忍心啊!” 说着,她伸手要抬李秋霞的尸骸。吴昊文急忙拉住妻子的手,阻止她说: “先别动!眼下发生了这种死人的事,一定要向公安局报告,让警察来处理和备案。你如果现在悄悄地把她抬回去装柩掩埋了,到时候你浑身长嘴巴也说不清楚!” 韦薇说:“照你说,就是让她躺在这儿到天亮,让市民来围观么!” “等一会儿我们就到公安局报案,警察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就这样一走了之么?”韦薇心绪非常糟糕,一下子也发楞了。 “噢,我们还要帮助她一下,把她自焚的现场、地点原原本本地拍摄下来。你不是喜欢抓拍爆炸性新闻镜头么?秋霞之死就血泪斑斑地摆在你面前,你不抓紧时间拍摄,等会儿天亮后,警察一来,准要立刻封锁现场。” 吴昊文的一番话提醒了韦薇,她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胸前,才发觉平时携带的照相机不在身上。她看了看东方的天边,差不多天亮了,急忙说: “昊文,你在这儿守住,我跑回去拿相机来。” “你快去快回吧,我在这儿守着!” 本来,身心疲惫韦薇累得要命,可是为了收集和保存案发现场第一手资料,她不顾劳累了一夜,站起来立刻赶回家去。 十几分钟前,韦薇经历和目睹了先后发生的两起充满血腥、恐怖的命案,如果拿来作新闻素材,准能上头版头条,成为轰动性的爆炸新闻。可是,因为这起新闻事件涉及到她的好朋友李秋霞,她兴奋不起来,根本就无法让她感到兴奋。 虽然韦薇才刚刚走上记者的路,往日总是想有一天能够捕获到第一手具有份量的新闻素材,今晚果然让她遇到了,而且对这起事件的发生来龙去脉基本上一清二楚。如果她动手写,她可以一口气把这篇报道写成一则洋洋上万字的长篇通讯,或者写成连续报道。 可是,眼下她的心理却是那样的悲凉,她不希望借助于这篇具有爆炸性的新闻报道,让她一夜之间成为金环市晚报的名记者,让李秋霞的死变成她捞取政治资本和名声的筹码。 她暗暗思忖道:“作为李秋霞的好朋友,如果把她的这起命案报道出去,无疑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卑鄙的小人心理!” 韦薇急跑慢跑,总算把照相机拿来了。等她重新返回到吴昊文的身边,天已经亮了。 早出门赶路上班的市民经过广场时,听说有人自焚,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纷纷围上去观看热闹。韦薇端起照相机,叫大伙让开,接连从不同的角度拍下好几个镜头。 有一个中年汉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于是蹲下来,从尸骸的旁边拿起一枚烧得变形了的徽章,认真看了看,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叫起来:“啊,这不是宇宙玄功徽章吗。我想,这个死者一定是个修炼邪教的女弟子,看来她是走火入魔了。前些日子外省就有个修炼‘**功’的自焚,没想到金环市也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快点向公安局报案去!” 听他这么一说,韦薇心头“扑通”的一跳,她暗暗叫道:“天啊,我怎么没想到李秋霞佩戴有宇宙玄功的徽章呢?”方才,因为天色太黑,她根本就无法发现那枚烧坏了的徽章。也许,警察顺着宇宙玄功徽章这条线索查下去,很快就会查出死者的身份。 突然,有人在喊:“喂,记者女士,快来拍摄这儿,上面有死者留下的血书!” 韦薇听说雕塑护栏基石上有李秋霞的血书,又立刻过去拍摄。果然,护栏基石上面血迹清晰,明显看得出是咬破手指写的血字。她似乎看见李秋霞临死前心中涌出仇恨的怒火在基石上面熊熊燃烧。于是,她怀着悲愤的心情,摁下了相机快门。 目睹死者的惨状,人们无不伤感叹息:“唉,太惨了!死得太惨了!” 韦薇不停地连续拍摄了十几个不同镜头的场面。拍完照片,她不忍心让女友暴尸于街头,便脱下自己的一件外衣,轻轻地盖在尸骸上。 不一会儿,不远处传来警车的“嘀嘀嘀——”响的声音,几辆警车鸣叫刺耳的喇叭声,急速地驶过来。 韦薇拍摄完照片,急忙叫吴昊文一起赶快离开原地。 跑出很远的一段路,韦薇才停下来。她回过头,只见警察拍摄完现场照片后,马上把李秋霞的尸骸拉走了。 就这样,一个数小时前鲜活生命、美丽青春的姑娘从此走上了不归路,黄泉茫茫,苍冥幽幽,但愿她的灵魂在天国得以安息。 一股夹带着缕缕寒意的晨风,低咽着掠过广场,掠过了韦薇悲怆的心头…… 作者有话说: 辛苦耕耘,总算完本了。可怜的点击率啊,让春天缺少了写作的动力。这书写作的时候,心情很沉痛。看到可怜的点击率,亦同样产生一种别样的痛!唉,无奈了,累了,先休息一段日子,之后再争取完本《白衣天使》。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bookben.cn/